作者:黑巴洛克
新生儿成形之际,奥格威们一致看见,那深海中残余的神力,不约而同地在其身后浮现。它们是驴身与触须的诡异结合,是长出八条螃蟹节足的黑色羊头,是披着黄袍的无面人形,是无法以常理度之的异次元投影。
毋庸置疑,圣子即是全深海拥护的共主。
“我的同胞,你既与深海的余孽同流合污,这罪已无可赦免。”沙利叶带着惋惜的口吻说,缓缓举起右手。
数道金光随即冲破天窗,卷着腥臭的雨丝降临法庭,圣子发出一声干枯的咆哮,双方就地展开厮杀。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血腥的一次众神会战,没了歌恩·赛托伦的限制,各自脆弱的本体暴露无遗,无需惊天动地,直切要害的冷兵器式搏杀更受青睐,居于天平两端的上位者们摒弃矜持与傲慢,以祂们曾最鄙夷的、下位种族的野蛮方式,相互厮杀。
在法庭遥远的另一角,一双铁灰色的眼眸热切关注着战局,每一次血肉的碰撞、每一记致命的绞杀都引来她拍手欢呼,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卷入其中,“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像野狗一样彼此撕咬,然后像野狗一样毫无尊严地死掉,不能再棒了!”她捧腹大笑,笑得眼泪直流,笑得快要岔气,“让那卑微的升华,把那高贵的摔落,死亡才是平等的真谛。慈悲的主啊,救救我,我开心得快要死去!”
就在她忘情投入的时刻,一个不解风情的声音插 进来:“现在我可以确定,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芙尔泽特以小指刮去眼泪,冷冷扭过头,睥睨脚下之人。“错了,臭小鬼,”她摇头,“这是我赐给你的机遇,不出意外,今天有不少名字要从奥格威的家谱上划去。”
“可笑,难道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修美尔全身近似瘫痪,但他的意志力仍不屈服。
“这无关生死。我问你,你明白信仰是什么吗?”
“除了是你们这帮上位者鱼肉众生的把柄,还能是什么?!”
“是恐惧。”芙尔泽特不容置疑地说,“信仰的根源是恐惧。看看这儿,看看今晚发生的一切,巴姆在阿盖庇斯、乃至在卢比西以南的苦心经营,我只用一个晚上就把它毁得一干二净。循规蹈矩永远是我这些同胞的死穴,我则不同,我是混乱与无序最忠实的践行者,我即是混沌的表。”
修美尔呆呆地看着她,上位者的雄辩仿佛足矣改写事实、歪曲真理,令他心底不可遏制地萌生出一股认同与顺从的强烈冲动。
不等芙尔泽特趁热打铁,混沌与深海的战局已渐近尾声。由于事发突然,尚未全员到齐的巴姆逐渐落于下风,一束束金光拔地而起,开始朝法庭外撤离。对深海的神力来说,局部的胜利无关痛痒,针对巴姆的全面报复更不可能一蹴而就,今夜祂们已达到了目的,在对方重新集结有生力量、发动反扑之前,这些异次元的投影也陆续消散,在约翰·里斯留下一片满目疮痍的战场。
“噢,看来咱们的谈话要先暂告一段落了……”她有些不打尽兴地拍拍裙摆,扶正头上的修女帽,对迎面而来的惨白身影屈膝问候:“晚上好,我亲爱的兄弟。”
迪恩尔一跃而起,从数十米开外直截落到她的跟前,用蜈蚣脑袋上两条长须轻触她的头皮,两双对称的细小黑眼倒映出一张青春永驻的完美容颜。
“相当精彩的战斗,”芙尔泽特无惧它骇人的模样,欣然微笑,“我们该走了,迪恩尔。我知道这顿晚餐没有满足你的胃口,但你不能再吃了,趁巴姆还没反应过来,我们要立刻……”
迪恩尔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闪电般掐住了她的脖子,以及那未完的后半句话。长久的分别似乎让它在接近永恒的孤独与饥饿之余,爆发出无穷的饕餮欲望,这个新生儿在黯淡之火带来的极致痛楚中诞生,它被赋予活死人一般饱经摧残的外观,不健全的心智扭曲了它的知觉感官,使它看待这个陌生世界的方式无比暴躁,所有的人物与景致都在它双眼中蒙上一层仇视的色彩。它急于宣泄这种愤怒所致的空腹感,强烈到无以复加的进食欲让它变得不分敌我。
在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中,见到从那锋利口器中因食欲大振而不断分泌的消化酶,芙尔泽特知晓了自己的下场。
迪恩尔的蜈蚣脑袋向后一缩,形态貌似陡然扩大了一倍不止,张开口器作势就要咬断她的头颅,却忽然没由来地一僵。它像是吃坏东西似的蠕动着食道,咯咯作声,口中的消化液淌了一地。
芙尔泽特唇角泛起一抹毫无意外的讥讽:“我最亲爱的……兄弟……我怎敢忘记……饕餮是你不可救药的本性啊……”
迪恩尔惨叫着松开她,像头受伤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向外发足狂奔,只是没跑几步,就一头栽倒下去,顺势在旁听席密集排布的座椅间凿出一道三十英尺长的深刻划痕,一直滚落到台阶的最后一级。冰冷的死亡将它包围,新生的手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发黑,每次呼吸都比上一次更沉重、费劲,连哀嚎的力气都被夺走。
不经意间,它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断脐的另一头,一个无助的女人倒在血泊里,始终合十的双手慢慢无力地松开。
她完成了她的告解,达成了赎罪的条件,如释重负。
——承受你父亲所受之苦,释怀你的罪,则我的承诺必会实现。
一只晶莹剔透的精致梨瓶,从她摊开的手掌中滑落,一度饱满的容积如今已不剩一滴。
“尤利……”索菲娅在弥留之际无声地呢喃。
那一刻,她恍惚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吼,接着大雨像是冲破了屋顶,冰冷地泼下来
第七十七章 终极审判
芙琳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走马灯一般掠过眼前的记忆片段,尽是支离破碎的亡命岁月。
她回溯目前为止的人生,那无不是一段被过分寄予了厚望、再一次次被现实摔落尘埃的失败者历程。她不自量力地主动背负起父亲的遗志、玛利亚公主的嘱托,以及老师的期待,最终却一事无成。是的,她努力过,抗争过,可仍然只是命运轨辙下那渺小而卑微的一粒沙。
那个扣子店的懵懂少女,满怀憧憬地迈出脚步,却迷失在比黑夜更险恶的流光溢彩中。
芙琳多么希望自己从没离开母亲留给她的那家小店,从没遇见过那个送她卡尔德故事集的好心人。
莫大的沮丧与悲痛快要把女孩压垮,她埋着头,双手深深抠进眼窝,直欲一把扯下乌鸦之眼。
突然间,一道强光照进铁窗,狭小囚室顷刻敞亮,于光暗之间以极快频率交替数次后,轰鸣的雷暴衔尾而至,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了什么?!”她站起来用力撼动门闩。外面的走廊上无人回应。
窗外吹来阵阵潮湿的冷风,她在瓢泼大雨中听见人的惨叫、马匹的惊嘶,大街上车流错杂,间或有石筑的巨物轰然倾塌,大地震颤,像是连她所在的圣芙里德大教堂也要陷落。过了会儿,煞白的背景中闪过几道金光,气温随之骤降,窗沿下的雨帘不再流动,凝结成许多条长短不一的冰棱,冒着寒气的冰须继而向内墙蔓延,眨眼间就爬上了天花板。
这股渗人的寒意令芙琳十分忌惮,后退途中,她听见背后的铁门应声而开。
“听说有个笨蛋因为冲撞亲王被抓了起来,我猜就是你了。”
门外的人一张口,芙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换回教会装束的唐娜·斯梅尔一席红袍,边把玩着钥匙串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芙琳对她的到来很是意外,毕竟两人竞争上岗的事实在前,对方没道理、也犯不着为她解脱困境。
“一码归一码,”唐娜读出她的猜忌,满不在乎地说,“当然咯,你要是嫌我多事,大可以继续在这儿等皇家的赦免令。前提是你还有命获赦。”
芙琳红了脸,感激地握住对方的手:“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谢谢你,我的朋友!”
“咳咳,干什么呢,快把手放开!你这样搞得我们好像很熟一样!”唐娜躲瘟疫似的飞快甩掉她的手,“行了废话少说,赶紧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囚室,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小跑前进。芙琳想起自己被收缴的武器,忍不住问:“这里的守卫都去哪了,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都被紧急调走了,”唐娜领路在前,火红的长发甩来甩去,“听到曼斯菲尔德府那口青铜古钟的声音了吗,很低沉,很浑厚,跟城里报时的钟声截然不同。敲响一下代表庭审开始或结束,两下是宣布新的评议会议长通过票选,三下则只有在皇家规格的追悼仪式才会出现……”
而现在,芙琳听见钟声长鸣,无休无止,“多于三次……又代表着什么?”她忐忑地问。
“代表最高级别的警戒。”唐娜放慢了脚步,在长廊下驻足,引颈眺望廊外的庭院,“顺带一提,上次警钟长鸣时,死了好些个神。”
众神的黄昏,那场浩劫带来的伤痛尚未愈合,难道就要在阿盖庇斯重蹈悲剧?
芙琳胆战心惊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方向正是约翰·里斯的所在。暴雨倾盆,深红的雷云密布穹窿,在法院上空汇聚出一个邪恶的巨型漩涡,与她彼时在凯利尔要塞目睹的场面何其相似。
炽白的、灿金的、紫红的,各种高热能量的光线在视野中穿梭交织。
她很轻易地就从中捕获到那一片不和谐的冷色调:“那是什么!?”
西方天空,一大团高密度的黑云乘风而至,来势凶猛。就在她以为那团黑云要笔直撞进城市上空的红色漩涡里,它却冲势一减,庞大的轮廓忽地收敛为狭长状,调头朝地面俯冲而去。
见状,长廊下的二人齐声惊呼。那压根不是什么黑云。
那是一头巨龙!
在一声轰然巨响中,约翰·里斯的穹窿顶土崩瓦解,大大小小的碎石和玻璃渣一股脑地倾泻下来。
与好几块坠落物近乎擦身而过,芙尔泽特不躲不闪,表情狂热 地迎向淋头泼下的暴雨。一颗硕大无朋的狰狞龙头盘踞在高空,锋利的前爪分别抓住断墙,撑起它堪比第一裁决法庭的伟岸身躯,双翼一经伸展,便可遮天蔽日。
赫尔泰博菈。负有银冠皇后之名的巨龙,与她记忆中的印象变化无几,唯独那身高贵的银鳞俱被染黑,毫无疑问是灵魂腐坏反噬其表的迹象。
看见眼窝里冒出白焰的龙头慢慢俯下,颅骨的凹陷处显现出一高一矮两道人影,芙尔泽特大喜过望:“你成功了!不愧是我亲选之人,你总能像这样一次次地给我制造惊喜!”
她从未怀疑尤利尔会错过这场盛典,与其说是等候他的到来,毋宁说从一开始,她就是以尤利尔的准时登场为前提,才一手促成了约翰·里斯的审判与圣子的诞世。
结果非常完美,分毫不差。
银龙探出长颈,俯首着陆,以便它的主人跟另外一名半身人乘客平稳落地。
对出席这样庄重肃穆的场合,尤利尔的扮相看似有些欠妥,衣衫褴褛不说,且遍体的伤痕,好在除开芙尔泽特,庭内无人来瞻仰他的仪容。他从银龙微微上翘的鼻骨处一跃而下,落在法庭中央的空地上。他往左看了看,又转向右边,先是愣了一下,眼底透着惘然,然后他举步向前。每多往前一步,瞳孔的光泽就黯淡一分,直至彻底消逝。
在他脚边,是一具浸在血里的“遗体”。他不确定对方是死是活,因为他不愿再多靠近哪怕半步,好像一旦触碰到那冰冷的体肤,她就真的死了。
这个骗局太逼真了。尤利尔唯恐多看一眼就要陷入其中,索性转过身,视若无睹似的漠然走开,往法庭的另一端去了。
蒙泰利亚人姗姗来迟。他的情况一点不比尤利尔乐观,一只胳膊用布裹着、软绵绵地吊在胸前,全身上下湿得透彻,俨然成了只折翅的落汤鸡。他满脸惊骇地扑倒在索菲娅身旁:“灰白色的头发,还有这相貌,难道是……”他快速检察被尤利尔摒弃的“遗体”,接着双眸一亮,“在喘气!她还在喘气!喂,你快回来,这人还活着!”
雨声之外,猎人什么也听不见。他循着地上被雨冲淡的血迹,找到了被强行切断的另二分之一的脐带所在。
一具惨白衰老的人形摇摇欲坠地立在那儿,胸前有个眼熟的无底窟窿,直达灵魂深处;它仿佛正经历巨大的痛苦,肉身逐渐萎缩变黑,那颗蜈蚣似的怪异脑袋发狂一般地扭动,冲他发出威慑性的低嘶。
即便已是垂死之态,这徒有人形的怪胎仍对外表现出浓烈的敌意,以及发乎本能的嗜血冲动。
它刚弯下腰,连一个蓄势的动作也来不及做,大面积的黑影就从天而降。银龙靠蛮力摧垮高墙,将那惨白的怪物一爪拍进了地里,牢固的大理石地板应声开绽。
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赫尔泰博菈不会擅自进行第二次尝试,当地板上的龟裂陡然扩大,尤利尔就知道那怪物还没死——
不但没死,还活力充沛。
随着一声悲怆的长啸,银龙的前爪炸开一团红雾,浴血而生的圣子凭其异乎寻常发达的肌肉群,平地跃起数丈高,疯狗般尖叫着扑向猎人。
尤利尔往后一跳,脚跟还没着地,那怪物已直突腹地,挥舞一双黑得锃亮的利爪,准备把他生吞活剥。
猎人横刀格挡,叮的一声刺耳锐鸣,压倒性的力量迫使他滑退出数米之远。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劣势不单单是力量上的,那怪物还兼具有他难以企及的灵敏。分明是人类的体格,行动速率却是非人的恐怖。
事实证明,它的叫声似疯狗,攻击方式更像疯狗,一招一式全无规律可循,新生儿的任性妄为在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尤利尔这等老练的猎人来说,凡看得见、摸得着的,皆可屠杀,但问题是,他连那怪物的一根毛发都碰不到,全程疲于躲避它的疯狂攻势。
之所以要躲避,是因为他自认根本没有正面抵挡的可能,那怪物纯粹出于泄愤的一跺脚,大理石地板随即四分五裂,破坏力之惊人,若是用肉身硬接,大概率直接就没命了。
动作频率上的显著差距,让猎人的一举一动都如同慢放,抓住他后退不及的空隙,迪恩尔咆哮一声,直扑而来。
尤利尔挥手召来一堵火墙,不等白焰合缝,那怪物竟像扒开一道轻飘飘的帘子,随手就分开了火焰。暴怒失智的新生儿贸然穿过原初之火,一瞬间被熏得迷失了方向,双眼重新视物的刹那,迎接它的是一记灌注磅礴力道的铁拳。
惨白的人影倒飞出去,狠狠砸进上方的旁听席,顿时木屑激飞。
这还不足以杀死它。
此刻银龙鼻孔大张,周遭空气被拉扯成一道道白色的湍流,争相涌入它的鼻腔,充盈它长达五十英尺的气管和硕大肺囊,看准迪恩尔挣扎起身的时机,膨胀鼓起的龙腹像只巨大的灯笼,一团红光沿长颈笔直蹿升,龙口怒张,喷出一道黏稠而致命的吐息,那高温让飘落附近的雨水统统蒸发。
龙息过后,万籁俱寂。
不论活物,死物,在这可怕强酸的侵蚀下都荡然无存。
从那滋滋作响,持续蒸腾的剧毒迷雾中,浮现出一个惨白的人影。
迪恩尔拖着他近乎空余骨架的残破身躯,踉跄地走了一步,两步,颓然跪倒在地。一抬头,就看见猎人正以冰冷的双眼俯视它,半边脸尽覆坚硬的灰色角质。
猎人一言不发,举起右手。银戒寒光一闪,冰须相互纠缠、编织着,在他指尖凝聚成五道锋利的爪。
绝望?恐惧?以暴食为天职的迪恩尔,未曾接触过类似细腻的情感,它不能凭自己已有的认知来解释胸腔下激烈的心跳,茫然地睁着两双黑眼珠,目送利爪刺进它的左胸。
生命的脉搏在几次快而有力的起伏后,归于永恒的寂静。
圣子的身躯微微一晃,仰面倒下。猎人站在那儿,手里握住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它还在跳动,只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它所蕴含的神格仍然鲜活,完好无损。
芙尔泽特那惟妙惟肖的甜蜜声线,很适时宜地飘入耳来:“吃了它,就像你在旧镇对巴姆之子所做的那样。这是我对你一直以来的优异表现的褒奖,接受它,你将焕然新生。”
她在法庭的最佳观赏位,完整见证了这场战斗的始末。迪恩尔死了,怀胎百年的成果一去不返,她既无悲痛也不惋惜,只有酣畅淋漓的愉悦。
她终于解开了双子的桎梏,实现了对迪恩尔的终极报复,从此她不用再卑躬屈膝,不用再受血脉的掣肘。她达成了曾被尤利尔在内的所有人视为妄想的壮举,揭掉了子神这一屈辱的头衔,不必再为满足一条疯狗的无尽食欲而奔波劳碌,还有什么比把既定的命运踩在脚下更值得欢庆?
芙尔泽特打破了施加在她身上的沉重镣铐,从此,她将全心全意地为自由与欲望服务,并为新双子的诞生奉献一切——
就从这一刻开始。就从尤利尔接受双子的神格开始。
她的深谋远虑,从将沙维纳入眷族行列伊始,自尤利尔踏足旧镇、成功弑神而大幅进展,再有贡德乌尔地底、他在自己脖子上烙下的深情一“吻”,把这具肉身变成了血族的从属。你是我的眷族,我亦为你的从属,黯淡与原初的火焰、彼此的灵魂在生命之树上交缠、融合,她和她这位精心挑选的伴侣,早已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对等关系,只等他将迪恩尔经饕餮与重诞的双重仪式而升华的神格一把揽过,一个空前强大的、崭新的双子,就要在此诞生。
那么,她这生性倔强的情人会抗拒吗?
噢,当然,她太了解这个顽固的家伙了,势必会设法抵抗,可他注定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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