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有意思,迦迪娜也对这个无主的奴隶感兴趣?”今日一身便服出行的卡洛琳,询问自己的下属道。
与她并排列坐的,是焚化队第三支队的队长,及荣誉赐姓者瑟芬斯·路维,她回答说:“有这样的可能。迦迪娜大臣得知了大人您正在着手扩建焚化队规模一事后,表现得非常警惕。”
卡洛琳轻蔑地哼了一声,“说起来,这完全是拜她的无能所赐。如果不是灰烬御卫在埃斯布罗德大张旗鼓地活动,而她的铁处女部队又毫无作为,我也不会轻易得到扩张焚化队的许可。”
“等扩建完成后,我们就不必再回避与迦迪娜大臣的正面较量了。”瑟芬斯心领神会地附和道。
“不要自作聪明,瑟芬斯。”卡洛琳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后者连忙闭上了嘴,“别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不再仅仅是守墓人,在主人筹备完全进军威尔敦之前,我的工作是和其他三位大臣共同维护埃斯布罗德的正常运转。”
角斗表演开场在即,观众席上传来阵阵骚动。
在开赛之前,各种小道消息已经满天飞,种种迹象都在显示,今天的铁笼死斗表演非同寻常。
在观众们的翘首以盼中,蛇人司仪登上了俯瞰全场的平台,紧接着,预告开场的锣声接连敲响三次。
“卡洛琳大人,我还是不明白……”瑟芬斯终是忍不住开口。
第一名角斗士在潮水般的呼声中登场,卡洛琳注视着那辆在红土场上巡场绕圈的战车,平静地说道:“众神时代的终结,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浩劫,这座雪国将会成为唯一安全的避风港。你只需要了解这一点就足够了。”
瑟芬斯低下头,久久陷入沉思。
尤利尔是第二个登场的。片刻之前还是铺天盖地的鲜花与欢呼,在他踏上红土竞技场的那一刻,迎接他的就变成了山呼海啸的嘘声与唾骂。作为狩猎者鲜少佩戴的头盔,这时派上了用场,从观众席上抛下来的杂物——多是铜币——在头盔上敲得叮铃哐啷的响个不停。
头盔将他的视野收束成了一个狭窄的长方形,耳朵接收到的噪音,经过一层铁盔的过滤,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嗡嗡声,配合着呼吸罩下粗重的气息声,令人心颤。
有过之前几场角斗的经验后,他逐渐开始适应并学会享受这种满怀恶意的喧嚣,因为愤怒的埃斯布罗德人很快就会闭上嘴。胜利会结束这一切。
今天他换成了自己惯用的弯刀,尽管里奇·恩罗斯固执地认为长枪才是符合冠军骑士称号的武器,但尤利尔知道速度才是在乱战中取胜的关键。
他舔了舔黏湿的嘴唇,跃跃欲试地掂起手中的弯刀。
第三道栅门开了。
一个巨大的身影,脱动沉重的镣铐,迈着笨重的步伐踏入了红土竞技场内。
观众席瞬间沸腾了,而尤利尔却愣在了那里。
这竟是一个马斯坦人。这个巨人种族最为显赫的名誉,便是来自于赫莱茵的狮骑士团。
这个足有十三英尺之巨的庞然大物显然和那些骁勇善战的狮骑士不同,臃肿笨拙的身躯、光秃秃的脑袋与生长畸形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有些呆滞。不过没人会怀疑他手里那根大得夸张的狼牙棒,能够轻易地拍碎他的敌人,若不是身后有一群蛇人守卫用锁链拖住他的双腿,他已经等不及要将满腔怒火宣泄在场上另外两位角斗士身上了。
然而惊喜还没有结束。
随着第四道栅门缓缓升起,所有的喧嚣都戛然而止,每一名观众都被那浑然天成的自然与力量之美所感染,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有趣,他们居然能把这种东西弄来。”卡洛琳嘴角浮出一抹微笑,她从座位中坐立起来,俯瞰着登场的第四位角斗士。
万众瞩目之下,一匹浑身雪白的巨狼,缓缓步入了竞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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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白狼之死
祖尔萨·冰岩。这头尊贵的伊比亚斯霜狼有着令人过目不忘的雪白皮毛和傲然姿态,即便它如今病恹恹的样子就像一头被顽疾折磨了大半辈子的老狼,曾经漂亮的皮毛干燥开叉,明亮如炬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强壮矫健的身姿只剩一把皮包骨,但尤利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
观众因为难得一见的马斯坦人与霜狼同台较量而陷入狂欢,却无人在意后者实际已近灯枯油竭的状态,沉重的步伐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它疲惫地耷拉着脑袋,甚至没有注意到场上有一位自己的故识。
尤利尔不知道它在过去的一周多时间里受到怎样的凌虐,才让一头骄傲的伊比亚斯种如此狼狈,但可以肯定的是,主办方让它拖着一具伤痕累累的残躯登场,其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充分取悦观众之后,被其他的角斗士手刃。
是日的冬风很烈,卷起白霜拍打着脸。热血渐渐冷却,一个想法立刻在他脑海中浮现成形。
开场的锣声奏响,观众席上热烈的呼声震天动地。
蛇人守卫们解开了栓柱马斯坦人双腿的锁链,巨人急于挣脱束缚,踉跄着摔了一跤。愤怒的马斯坦人像个撒娇的巨婴一样,突然嚎啕起来,胡乱挥舞着手里的狼牙棒,砸向地面。一时间,好像整个地面都因他的怒意而震颤。
很显然,倘若任何人想要成为最终的赢家,就必须得翻过这座大山。
驾驭战车的角斗士亦勒停了战马,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头暴怒中的巨兽,不敢轻易靠近。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们应该联手!”他扭头一看,是那名有着“全民公敌”称号的角斗士在说话。只见他指了指马斯坦人,用足以盖过观众席噪声的嗓音喊道:“不先做掉那个大家伙,我们谁也活不成!”
“我同意。”角斗士不假思索地应道,“我攻左翼,你从右边切入!”
尤利尔点点头,立刻迈开了步子。他发现哭声停止了,马斯坦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怒不可遏地挥舞着狼牙棒,朝竞技场东南角那头虚萎不动的白狼冲了过去。
情急之下,他拍打起手里的弯刀,发出声响吸引对方的注意,“嘿,大个子,看这边!”
这个马斯坦人明显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智力水平低下,一激就怒,立马调头朝猎人扑过来。这是个好机会,尤利尔心想,按照计划,角斗士此时乘车兜到马斯坦人的右后方,有机会一击挑断它的跟腱。
然而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那名角斗士见状,即刻调转车头,杀向了白狼。料理这头垂危的野兽只是顺手之举,却可以为他之后的胜利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
就在马车急速奔袭的过程中,角斗士全神贯注于自己的猎物,没有发觉一道寒光忽然从斜刺里射出,准确命中了战马片甲不覆的侧颈。鲜血喷出,左侧的战马一声哀嘶,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右歪斜,两匹战马撞在一起,蹄声错乱,角斗士因战车大幅转向而被狠狠地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观众席上齐声响起一阵惊呼。
角斗士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骨头被摔断了,浑身剧痛难以动弹,长枪被远远落在了一旁。待他艰难地翻过身来,一双海蓝色的兽瞳陡然映入眼帘,那头白狼正龇着残缺不全的断齿,嘴角淌着黄褐色的脓液,从上方俯瞰着他。
正忙着对付马斯坦人的尤利尔,没空去看场地的另一头发生了什么,但他从反应激烈的观众席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祖尔萨撕碎了那名角斗士的喉咙。
“这还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奴隶。”卡洛琳面无表情地评论道。
“愚蠢的善举,他已经自身难保了。”瑟芬斯连忙附和道,她知道这个奴隶的多余行为已经彻底断送了他的晋升之路。
“那倒未必见得。”
“未必见得?”
瑟芬斯不解地看向红土场地,那个奴隶被马斯坦人追得抱头鼠窜,胜负基本只是时间问题,难道他还留有殊死反搏的后手?
事实上,面对马斯坦人这样一棒槌就能把自己砸成肉泥的劲敌,在不使用血统和火种的前提下,尤利尔还没有自大到考虑后手的地步。他之所以一直避而不攻,是源于一个亟待解惑的疑点——马斯坦人一个固执且封闭的种族,如果说狮骑士的诞生是他们对种族衰亡现状的妥协,那么一个横跨整个大陆,出现在埃斯布罗德的马斯坦人,则完全是不合常理的。
他不相信这是巧合,因为埃斯布罗德的出现本身就蕴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若这个巧合是以诸多因素堆砌而成的必然结果,那么这个马斯坦人也必定是其中构成的重要一环。
避开横扫而过的一棒,尤利尔退开到一个自认安全的距离。猫捉老鼠的游戏,消耗了马斯坦人不少的体力,当这个笨拙的巨人发现自己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时,他感到非常委屈,索性撂下了狼牙棒,一屁股坐在地上,懒得再动弹了。
观众们对他消极怠工的举动报以铺天盖地的嘘声。
“别听他们的抱怨,大块头,看着我。是的,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尤利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就算对方丢掉了武器也不敢松懈戒备。毕竟马斯坦人就算空手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撕成碎片。
看到向自己靠近过来的猎人,马斯坦人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十分孩子气地皱起眉头,“……你是谁?”他一脸木讷地问道。
“朋友。”尤利尔举起双手,表明自己并无敌意。
“朋友?”巨人自顾自地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嘴巴里咕哝了一句,然后吐出一口痰,“格莱多好累,格莱多要回家。”
“我可以送你回家,你叫格莱多对吗,你从什么地方来?”尤利尔继续耐着性子诱导他。
“森林。”巨人再次试图用双手来抓他,就像拍死一只苍蝇,但最后只是结结实实地拍了个响亮的巴掌。这个憨厚的大块头看上去并没什么恶意,大概只是单纯地想要扭断他的脖子或四肢,来满足马斯坦人天生的征服与破坏欲。
尤利尔差点被拍成肉酱,只好退开一些,“森林。马斯坦森林,你的老家。”
“格莱多的家。”巨人呆呆地复述道。
果然没错,这个大家伙跨越了整个大陆。
“那你一定走了很长的路,格莱多,这很了不起,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巨人扬起头,环视竞技场上,天真烂漫的双眼中,倒映出埃斯布罗德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他在这儿……”
“他?”尤利尔眯起眼,“他是谁?”
巨人挠了挠屁股,然后把足有人类手臂粗的手指凑到鼻前,闻了一闻。
那对又浓又粗的眉毛因难以克制的瘙痒而扭动起来,他忽然打了个喷嚏。酱绿色的鼻涕黏了一手,巨人却浑然不觉,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兴冲冲地又伸手来抓猎人。
“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们才有得玩。”尤利尔躲开那只黏满鼻涕的大手,“好孩子格莱多要找谁?”
“格莱多要找王!格莱多不喜欢你!”大块头似乎失去了耐性,他重新站了起来,拾起掉落在手边的狼牙棒,决定要把这只喋喋不休的烦人老鼠给拍扁。
一堵冷却的气氛再度沸腾,观众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怂恿这个愤怒的巨人杀死对手。
此刻的尤利尔却深陷沉思。关于巨人之王的传说有过很多版本,却无一有确凿的证据,他唯一能联想到的,是在贡德乌尔的地下祭祀场,守墓人的先祖曾用壁画的形式留下过巨人王的有关踪迹。(第三卷第三十章)
守墓人描述的窃火贼,一手缔造了永垂不朽的黑夜,在把窃得的火种抛入深海之前,这个窃火贼在马斯坦森林找到了巨人王,并诱使后者离开了故土,前往生命之树的所在地,徒手拔起了孕育了六枚火种的生命之树。除了失窃的初始火种外,其他五枚火种因生命之树的毁灭而流落世间。
身为圣徒的尤利尔对六这个数字很敏感,所以他一度将圣杯和守墓人所描绘的六枚火种对应了起来,但其中缺失了很多关键线索,彼时的他并没能解开壁画的真实寓意,但怀疑的种子早已于心间深种。
而现在,他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距离真相是如此的接近。
“等等,格莱多,我不是你的敌人。”猎人无意伤害这个无辜的马斯坦人,至少在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之前……
突然,他余光捕捉到一道鬼魅的白影,从后方迅猛地扑向了巨人。祖尔萨的动作太快,也太过突然,他没料到这头看似衰萎的白狼还有力气发动进攻,还未来得及出声制止,祖尔萨便一跃而起,恶狠狠地咬住了马斯坦人脆弱的后颈。
观众席上一片叫好声。
“格莱多要揍扁你!”大块头疼得大叫,他笨拙地伸手抓住白狼的后腿,使劲拉扯,但祖尔萨却死不松口。双方激烈纠缠着,马斯坦人不慎间脚下拌蒜,轰的一声摔倒在地。
尤利尔一时无措,犹疑着不知该帮哪边。
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一大群全副武装的蛇人卫兵正守在栅栏门外,随时准备冲入场中,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他深吸口气,终于拿起自己的弯刀,走向了巨人。
格莱多蛮力惊人,他用恐怖的握力碾碎了祖尔萨的腿骨,白狼痛苦地哀嚎一声,被巨人重重地甩了出去,在被冻得坚硬的红土上留下了一道颓然的划痕。它似乎死了,瘫倒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格莱多高兴极了,他提着狼牙棒准备过去打扁那只坏狗的脑袋,但紧接着他便感觉脚后跟一阵剧痛,惨叫着跪倒在地。
“什么,是什么在咬格莱多的脚?”
又是一声惨叫。
巨人用以撑地的右手,亦被猎人凌厉的快刀刺断了肌腱。失去平衡的庞大身躯扑倒下来,毫无保护的下巴猛地磕在地上,险些令他昏厥过去。
格莱多迷迷糊糊地眨了两下眼,茫然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猎人。这个又瘦又小的人类,看上去不再像之前那般温和了,冰冷的刀光在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格莱多……?”他感到滚烫的生命力从喉咙向外流逝,害怕地想要张口大叫,但翻涌的鲜血早已阻塞了气管。
尤利尔点点头,“我送你回家。”
不一会儿,马斯坦人就不再动弹。巨大的身躯浸没在雪花点缀的殷红血泊里。
四周的呼声好似渐渐被风雪所掩盖,他没有在巨人的尸体前驻足太久,转身走向了倒在另一边的白狼。
奄奄一息的祖尔萨似乎在等他,尤利尔明知贸然接近可能有危险,但他没有躲闪。当这头白狼拖着一条断腿骤然暴起,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时,他扬起白布裹缠的左臂,任它死死咬住。
白狼在咬下第一口时,就发现了这条左臂坚如钢铁,但它仍然倾尽余力,配合猎人完成这最后一幕演出。随着祖尔萨用力一顶,尤利尔被掀翻在地,也正是此时,他看到了白狼颈项下那条早已溃烂的致命伤口。
白狼狠狠咬着那条左臂,猎人静静看着那双蓝眼。
“杜尔迦还活着,”他原话转达出芙尔泽特告知于他的消息,“她和盖加尔洛都被送到了永生祭庙打杂。”
凶恶的白狼依旧不肯松口。
“我会想办法救她。”
听到这句话,祖尔萨浑浊的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澄澈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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