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你没有听错,希尔维,我说的是龙。我说的是销声匿迹了数百年之久的古龙。”梅奥莱斯王子满面肃然地点了点头,“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就在波利耶尼亚一世即位大典的当天,一条黑色的巨龙突袭了盖亚提斯。专家们的预言是正确的,蛇人重临地表是原因的。古龙回来了。”
“所以你才会问彼得……”西尔维娅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地捂住了嘴巴。
梅奥莱斯轻叹一声道:“是的。听说那条恶龙几乎凭一己之力就摧毁了盖亚提斯。不仅平民死伤惨重,前往盖亚提斯参加即位大典的贵族们也未能幸免于难,男爵以上的贵族死了大半,其中就包括首相菲勒烈公爵和国王本人。我已经派人上路了,日夜兼程,争取在一周之内把消息传回赫莱茵。”
“双子在上,我们能为那些可怜的人们做些什么吗?”
“平衡评议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贝奥鹿特的难民们会得到教会方面的人道援助。我向你保证。”梅奥莱斯王子将未婚妻搂入怀中,用宽厚的胸膛给予她慰藉,“古龙是我们已知最邪恶而强大的远古物种之一。如果它要让复仇的烈焰燃遍大陆的每个角落,我们所有人都得为保卫自己的家园奋战。”
在世人眼中,一场关乎贝奥鹿特存亡的危机刚刚得以惊险度过,在阳光尽覆之处,依然还能闻到凯利尔要塞里那冲天而起的血气。而仅仅一个月后,一场针对全世界的危机又接踵而至。梅奥莱斯知道这将是他们所度过的最后一个和平的夜晚,等到明天一早,整个塞弗斯摩格都将知道恶龙降临的噩耗,这场动荡将会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整个大陆。
他实在不忍看到西尔维娅失望,但在这多事之秋,人人自危,就算是评议会,恐怕也不愿意接手波斯弗家留下的烂摊子。至于能不能挨过下一个寒冬,那就是河谷地人将要接受的考验了,没有人能帮得上他们。
西尔维娅伏在未婚夫温暖而宽厚的胸膛里,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挣开梅奥莱斯的怀抱,扭头看向沉默多时的尤利尔。后者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微微颔首,指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高脚杯的底座。冷峻挺拔的鼻梁,将覆盖在其深邃轮廓下的阴影一分为二,谁也不知道他眼里到底藏着什么。
良久,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尊敬的梅奥莱斯殿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为我们具体描述下那头‘恶龙’是如何摧毁盖亚提斯的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西尔维娅厉声打断他。
“希尔维,不要紧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你的朋友想听……”梅奥莱斯拍拍未婚妻的肩膀,随后神情郑重地看向尤利尔,朗声答道:“如果阁下对古龙的传说有所研究的话,就会知道它们并不是一个单调的种族,火焰、寒霜、毒液、雷电,甚至是滚烫的金属溶液,都是它们吐息产生的致命之物。”
“所以那头恶龙做了什么?”
“火焰。”
梅奥莱斯以为这个答案,能在对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底,激起一些涟漪。但他错了。
尤利尔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对世人来说宛若奇迹的火焰,在拥有原初火种的人眼里,无异于滥竽充数的残次品。
“什么样的火焰。”他接着问道。
梅奥莱斯愣了一下,“什么?”
“我是问,是什么样的火焰。或者更直观一些来说,那火焰是什么颜色的。”
“我不明白,阁下是这方面的专家吗?”梅奥莱斯对自己的未婚妻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但西尔维娅反馈给他的答案,却显得模棱两可,甚至最后避开了他的目光。雨还在下,一如他此刻恶劣的心情。赫莱茵的第四王子不得不深吸口气,迫使自己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黑色。至邪至恶的黑色。”他答道,“我听说用普通的方法根本扑不灭那邪恶的火焰。”
“那么殿下知道那头古龙的去向吗?”
“我的人看到它从秘血森林上方飞过,往东南方向去了。”
“是吗,明白了……”他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在下这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已经充分得到了满足,感谢殿下。天佑赫莱茵。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告辞。”
梅奥莱斯点头回礼,“阁下请便。”
眼见弟弟就要离开,西尔维娅终于坐不住了,她一面急切地注视着那道决然远去的背影,一面提高声音问道:“梅奥,你说波利耶尼亚一世死了,那他的妹妹呢,你有玛利亚公主的消息吗?”
梅奥莱斯王子无力地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玛利亚公主的下落,不过举行即位大典的时候,她就待在国王的身旁……恐怕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西尔维娅愕然失语。她蓦地回过头。
门下空空如也。
只有雨在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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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雨夜
芙琳不喜欢下雨天。
诚然,每个人都有权力决定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她不同。在认识老师之前的那些贫苦日子里,仅仅是要活着就必须竭尽全力了,她没有余力去谈论喜好。所以在她这里,评判标准就变得异乎寻常的简单直白了。因为下雨天就不会有顾客上门,没有顾客上门就会饿肚子。所以她不喜欢。
而且下雨天常常伴随打雷。对她而言,所有关于打雷天的回忆都是惨白色的。惨白色的墙壁上,家具摆设投出的影子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让她在那些孤独一人的夜里,瑟缩在单薄发霉的被褥里,辗转难眠。她每天都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拥有能战胜那些怪物的勇气。不久之后,她果真再也没有见到墙壁上的怪物。眼疾夺走了她的光明。
时至今日,当雷声响起的时候,她仍会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些惨白色的日子。
下了一夜的雨,仍不见停。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就像热锅上的豆子,吵得人难以入眠。
芙琳心情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她把被褥拉过头顶,双手捂着耳朵,嘴里轻哼起一首不着调的民谣,想要借此来强迫自己入睡。
这时,她忽然听到房间里响起一声尖锐的猫叫,飞快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男爵?”
芙琳对着窗台的方向轻唤道。除了柔软的被窝,男爵夜里最喜欢的一个去处,就是窗台,她特地找来了一张鸭绒垫子,在冰冷的大理石窗台上给它铺设了一个简易的猫窝。
男爵没有回应她。
“是谁在那?”芙琳一边摸索着放在床头柜的乌鸦之眼,一边掀开被子下床,“尤利娅小姐吗?”
“她不在这里。”
“老师?!”芙琳被那仿佛从冰窖里传来的回声给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忽觉下身凉嗖嗖的,她才赶忙红着脸,把那双一丝不挂的长腿藏进了被褥里。“老……老师,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吗?”她那只藏在背后的手,张皇失措地在床头柜上摸索着。可她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
“她不在这里。”尤利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芙琳听见木椅子嘎吱作响的声音,断定老师此时一定是坐在窗下的小桌旁。还好,在确定了双方间的距离后,她紧张的心情稍微得到了缓解,但心跳还是拼命挤压着嗓子眼,让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老师你找尤利娅小姐有事吗?”
突如其来的沉寂没有持续太久,一道刺目的白光划破浑浊的黑夜。尤利尔背对着窗户,他的影子被投映在地毯上。房内的家具摆设,在惨白色的墙壁上争相演绎出一幅群魔乱舞的画卷。光芒尽逝过后,黑暗再度笼罩住一切。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铺,直到被抢占了窗台的男爵,闷闷不乐地跳上床,霸占了原本属于芙尔泽特的被窝。
“没什么,既然她不在这里,我去一楼的客厅里看看……”
声音戛然而止,尤利尔忽地怔住。他抬起头,看着只着一件白色单衣的芙琳,借着双手的感触,摸索来到了他的面前。任由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肩膀。
“啊——”芙琳受惊似的一下子缩回手去,“老师……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吗,身上都淋湿了。”
尤利尔回过神来,低头看看身上湿漉漉的衣物,像是才从水里捞出一样。
可奇怪的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淋湿的了。
“对了,要赶紧把打湿的衣服脱下来,否则会受凉的,老师你等等,我去找条干毛巾来。”自顾自地说着,芙琳转身便要往回走,但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尤利尔留意到自己的手套上全是水,于是立刻松开她的手,“不用了,我自己处理得来。”
芙琳干笑了一下,连忙把沾湿的手腕藏到了背后,“啊哈……说的也是,凡事都是老师自己来做更有效率呢。”
“嗯,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好。”
话虽如此,少女却像一尊石雕般纹丝不动,挡在他的面前。尤利尔微微皱眉。
“芙琳,你这样会着凉的。”
那条薄衫下中空的衣摆,光洁如玉的修长双腿,暴露在雨夜潮湿冰冷的空气里。
“如果……”少女紧紧抿住发白的嘴唇,艰涩地道:“如果老师不及时换下打湿的衣服,也会有染上风寒的可能吧。要是发烧咳嗽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力不从心,这个时候如果……如果有个可以照顾你的人,老师就能安心休息了,不是吗?”
少女语无伦次的想要表达什么,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带着一丝哭腔的央求。
尤利尔不确定在她脸庞两侧划过的,究竟是眼泪,还是雨水的影子。喧嚣的雷雨,好像一时间也安静了下来。他静静看着她颤抖的睫毛。
“芙琳,我不会染上风寒。你知道我的身体有着异于常人之处,我很少会有感到冷的时候。”
芙琳没有让他说下去。
她已经听够了那种言之凿凿的语气,冬日的雨水也不及它万分之一冷。
“老师你一开始就知道尤利娅小姐不在,她一直都在客厅里,你一进门就能看到她……”她鼻腔里涌出一阵酸涩的湿意,就像怀里那个湿透的男人一样。她一点也不讨厌这场雨。“所以不管老师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就当你是来找我的……”
“你这样会受凉的。”依偎在那个柔软温暖的怀抱里,他的语气似乎不如之前那般坚定了。
“没关系。”
“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还有别的吩咐吗?”
不管接下来他说了什么,芙琳也没有松手。她不想知道老师今晚到底都经历了什么,那已经无关紧要。
她浑身都被冰冷的寒意浸湿,但内心里仿佛有一把火越烧越旺,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得更紧。
尽管她知道这个拥抱就已经是极限了。
尽管她知道同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老师,你知道吗……”
“什么?”
“我突然没那么讨厌下雨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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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边陲小镇
从塞弗斯摩格到边境城镇阿伦·贝尔,雨一直下个不停。
天空是灰暗的。比天空更晦暗的,是芙琳的心情。
在度过了那个值得她铭记许久的雨夜后,老天却连多的一个早晨的温存也不肯再施舍给她。第二天,盖亚提斯沦陷的噩耗就让这个富饶的小国陷入了草木皆兵的惶恐氛围中。关于古龙复苏的消息,经由教会转手呈上了国王紧急召开的圆桌会议,塞弗斯的最高决策者们,紧随河谷地诸国的脚步,下令让全国进入到紧急备战的状态。
古龙是目前人类已知的最邪恶的远古物种之一,其破坏力远远不是那些无法越过高墙的异种所能比拟的。暴虐和嗜血乃是它们的天性,谁也不知道那头遁入秘血森林的邪恶古物,接下来又会将罪恶的火焰宣泄在何处。
在绕道去往阿伦·贝尔的途中,一路上都能看见接到紧急调派命令而向着东南边境长途跋涉的军队,其中不乏塞弗斯摩格各大家族出资援助的雇佣兵团,且装备有弩炮这样攻城专用的重型军火,称得上是精良之师。尤利尔一行从一队刚刚进驻拉里内斯山的士兵那里打听到,他们从阿伦·贝尔到塞弗斯摩格的沿途,布下了多道防线,以防范不知何时会降临在这个国家的龙灾。
连日的阴雨,让军队上下的士气显得十分低迷。他们之中有不少人,不久前才刚从河谷地的战场上撤下来,在与妻儿团聚不到一个月后,又扛着长矛匆匆踏上了新的征程。
大国交战,小国遭殃,向来如此。贝奥鹿特的内乱,同样也让这个与之接壤的小国家受到了重创。塞弗斯摩格虽然繁荣如故,但在华丽的表象下,是掩盖不住的腐烂味道。就在不到一百英里之外的北方,随处可见被战争践踏过的狼藉景象,城镇变成了废墟,失去家园的人们,好似孤魂野鬼,在残垣断壁间绝望地徘徊游荡。
战争带来的伤害固然令人痛心,但是与古龙的危害相比,这或许根本算不上什么。盖亚提斯的下场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在动辄屠城亡国的龙灾面前,人类之间的纷争就像小孩子吵架一样无关痛痒。
从塞弗斯摩格到阿伦·贝尔,他们一共走了六天时间,其中四天露宿野外。而芙琳没有睡过哪怕一天的好觉。对于老师作出的决定,她向来是无条件服从,而事实也证明,他的决断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的。但是这一次,芙琳感到非常的不解,原本只需要两三天就能走完的路,却因为无故的拖沓和绕路而多耽搁好几天。最重要的是,她认为去阿伦·贝尔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如今玛利亚公主生死未卜,他们根本就不该去管那头不知所踪的古龙,而应立即调头前往盖亚提斯。
然而在其后的一周时间里,老师几乎对此事绝口不提,似乎完全不关心玛利亚公主的死活。芙琳不是第一次见识到那种近乎冷血一般的理性,然而当听到尤利尔亲口说出他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走回头路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那天夜里,他们在山脚下的树林间露宿。雨过之后,潮湿而闷热的空气令芙琳难以入睡。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听到了老师与尤利娅小姐之间的对话——这是自上路以来的五天里,莫名陷入冷战的二人间的第一次交谈——他们谈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十分激烈。芙琳隐约听见了诸如黯淡之火、灵魂熔炉、突破了肉身的桎梏之类的古怪字眼,她完全不明白这些字眼意味着什么。在谈话的尾声,她似乎听见老师提到了玛利亚公主的名字,但随即换来的却是一阵讽刺的讥笑。接下来她便听到一阵吃痛的低吟,好似在无声中掀起了激烈的冲突。她吓得屏住了呼吸,不敢出气。不久之后,耳边只剩沙沙叶落的声响。
第二天,依然是三人两马一猫的旅行,但这次换成了两名少女共骑一马。芙琳很确信自己闻到了一股干涸的泥腥味,却不知道这味道是从哪里来的,直到她偶然间不慎碰到尤利娅小姐的手肘时,听到后者低低的哼了一下,芙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受伤了。
联想到昨夜的事,芙琳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是错怪老师了。她又不自禁地回想起了那个让石之心动摇的雨夜。于是从那之后,一直到抵达阿伦·贝尔,她再也没有提过玛利亚公主的事。
短短一周的时间,边陲小镇阿伦·贝尔已经集结起了一支总数超过三千人的军队,营地的军帐沿着河岸绵延半公里之长,一座座哨塔拔地而起,遥望着东岸那片阴森茂密的丛林。不仅如此,这座边陲小镇里还涌入了一大批追寻古龙足迹而来的奇人异士。战争和龙灾,不仅仅意味着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但是对一些精明的商人而言,这反倒成了发家致富的不二良机。众所周知,古龙的栖息之所,无不是金银成山的宝库,这世间从不缺少赌徒,有人甘愿为了一枚金币就赌上性命,自然也不乏愿为古龙宝藏铤而走险的宝藏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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