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卫兵头子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又像是看着更遥远的地方,瞳孔涣散,面色发白,“没有问题,放行。”他下令道。
卫兵们合力抬走路卡,放出一条通路来。
直到马车已经把路卡和难民队伍远远甩在了后头,老葛拉夫仍然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一个劲儿地嘀咕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肯妮薇在上,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老葛拉夫自认从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他的忠诚是间歇性的,那往往要根据能否吃得饱饭来决定,他相信圣冠之母绝不会庇护一个虚伪的信徒。
而在老葛拉夫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他时,尤利尔却只是笑了笑,“但愿通往王都的路上只有这一道关卡。”
老葛拉夫立刻心领神会,惊讶不已地说道:“老爷您早就知道我的孙女染上了瘟疫?”
“那不是瘟疫,老先生,否则我们也不会上你的马车。”
“不是瘟疫?!可葛薇娅她……”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到驿站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可以帮你的孙女检查一下,”尤利尔说,“虽然眼下没办法根治,但至少能让葛薇娅少受一些痛苦。”
老葛拉夫眼眶一下子红了,但这绝非迎面刮来的尘土所致。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这……这真的是,明明你们才是我的雇主……老天啊,我该怎么来报答各位老爷的大恩大德……”
“请把这当作是后续的报酬吧,”尤利尔笑了笑,在扑面而来的冽风里,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省下来的六枚银币,我大概得用来多买几筐新鲜苹果才行。”
老葛拉夫虽不明白这和苹果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为了报答他们照顾葛薇娅的恩情,说是愿意把与自己相熟的通行证贩子介绍给他们。
尤利尔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之前他还在担心王都的通行证有价无市,不易获得,现在这个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明媚的月光下,马车有条不紊地行驶在平坦的国王大道上。
一时之间,所有的事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车厢里,唐娜安慰着怀里的葛薇娅,一旁的卢纳德,则用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紧盯着坐在另一边的少女:芙尔泽特坐在一堆干草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后抱着蜷缩的膝盖,在葛薇娅伤心的啜泣声中,安然沉入了梦乡之中
第五十九章 神术理论
“客满了,连张空椅子也腾不出来!”
当尤利尔一行抵达这个距凯利尔要塞小半天路程的驿站时,这里已是人满为患。正如旅店老板歇斯底里的那样,这里连一张空的椅子也腾不出来,形形色色的旅人们霸占了整个一楼大厅。他们之中有风尘仆仆的难民,也有伺机而来的商旅,一些轮休的卫兵也在这里吃东西。旅店门外有两个全副武装的门卫,这些被允许进入旅店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都不是瘟疫感染者——只有凯利尔要塞的医院敢接纳这些病患,那里有完善的医疗设备和技术,但也仅仅是针对疫病初期。
之前的几道路卡,差不多把绝大多数重度感染者隔离在了至少距王都三十英里之外的地方,但空气中那股冰冷而压抑的氛围始终不曾缓解。
这大概是因为下雨了的缘故。
“马厩里倒还有两间空的马舍,尽管气味不怎么好闻,但那里至少有可以避雨的顶棚。”
尤利尔接受了旅店老板的提议,并为此支付了等同于一间普通客房的价钱。包括唐娜在内,所有人一致同意,就算待在充斥着粪便气味的马厩里,也好过在漏雨的马车里。
另外一个原因是,老葛拉夫的宝贝孙女开始发高烧、咳出黑血,尤利尔认为再放任她的病情恶化下去,她很可能根本撑不到王都。
从旅店后门出来时,尤利尔远远看到,一支银色的大军在大雨瓢泼的国王大道上驶过。这是他们沿途遇到的第三支部队了,这些军队都是从凯利尔要塞或者更东边的城市来。
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埃森多的军队成功突袭了卡班·伊力德的营地,并切断了从伏罗特到卡班·伊力德的道路。让人稍感意外的是,那支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都是由临时征召入伍的老弱病残组建而成的军队,竟然拿下了卡班·伊力德的外城。不过,守军凭借着内城的高墙,仍在负隅顽抗。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尤利尔心想,他们如果能一举拿下整个卡班·伊力德要塞,便可据险而守,把越来越多的援军引向卡班·伊力德。此消彼长,随着王都守备力量的削弱,他们潜入行动的成功几率也就越高。
走进马厩,尤利尔发现卢纳德正跪在落雨的屋檐下,双手合十,望着西边的铅色苍穹,默默祈祷。
“为了可怜的小葛薇娅,也为了所有被战争夺取家园和生命的人。”他这样说道。平衡教会没有立场倾向,至少表面上没有,所以在看到某一方从事邪教活动的确凿证据之前,他们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这时,马厩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呻 吟。
尤利尔从两排马舍中间快步穿过,圈养在此的马匹似乎知道有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纷纷瑟缩在角落里,不敢露头。老葛拉夫手里捏着自己的皮帽子,在过道间焦急地来回走动,不时从围栏后面传来孙女痛苦的哀鸣,让他心急如焚。
“霍尔格老爷,我的孙女,我的葛薇娅她……”
“别着急,老先生,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帮助葛薇娅。”
稍事安抚过老葛拉夫后,尤利尔推开围栏,步入了这间马舍。疾风骤雨恶狠狠地拍打着百叶窗,好像要将它从墙上拆卸下来,冰冷的雨丝飘进来,打湿了地面上的干草堆。葛薇娅就躺在那里,身下垫着那张陈旧发霉的毯子,唐娜帮这饱受痛苦折磨的女孩儿脱去了上衣。贫穷所致的长期营养不良,使得女孩儿的身子又干又瘦,在那层骇人的紫黑色皮肤下,肋骨清晰可见。在瘪平的乳 房周围,分布着大片白色的毒斑,且正在向着大脑蔓延。
“她的身体好烫,就像快要融化了一样!”唐娜摸了下女孩儿的额头,猛地缩回手来,满脸震骇地说道。
少女神志模糊地呢喃着什么,两只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然后,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她死死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跪在她身旁的芙尔泽特,对女孩儿所遭受的痛苦无动于衷,神情漠然,但她却没有抽开被女孩儿紧紧握住的手。
芙尔泽特回头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尤利尔明白她的意思,这大概是他们目前所接触到的,感染程度最严重的一个咒蚀者。比她情况更糟的人,如今早已化成一滩烂泥,浸入泥土之中了。
施救的工作已在芙尔泽特选择握住女孩儿的那一刻便开始了,一条漆黑黏稠的触手从芙尔泽特的袖管下悄然探出,钻进了葛薇娅的手腕里。后者立时陷入了安详的沉睡之中。
尤利尔走过去,在葛薇娅身前蹲下,仔细检查了下她的情况。他摘下手套,用冰冷的机械手指压住女孩儿的下眼睑,“之前我们接触过的咒蚀者,有变成这样的吗?”他皱眉问道。
芙尔泽特端详着女孩儿的面庞,她的腮部已经浮现出些许鳞片的痕迹,更糟糕的是,在被尤利尔撑开的眼睑下,少女的瞳孔形状正在纵向延伸,变成蛇类的竖瞳。
“这是一个特殊的感染者,”芙尔泽特漫不经心地拨开一缕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露出白净的额头,“诅咒的力量没有杀死她,反而以施术者为原型对她进行生理改造。”
“这是一个‘活体感染源’。”亚达里斯的诅咒不同于瘟疫,每个感染区内一定要有一到多个活体感染源的存在,诅咒的力量才能得以延续。诅咒正是依靠这种方式来实现大范围传播,蛇人祭司会在她完全转变后,操纵这个活体感染源去到人口更加密集的地方。“这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她来追踪施术者——”他扭头看向芙尔泽特。
“这样做会消耗很多精力。”后者似乎不为所动。
“你知道秋汐之日吗,也就是今天,每家每户都会做果子派来吃,我打赌凯利尔的每间旅店里都能吃到苹果派,”尤利尔强调道,“很多很多的苹果派。”
芙尔泽特想了想,撇嘴道:“这是最后一次。”
“没问题。”
“别急着答应。在此之前,你得先想办法让这个女孩儿活下来。”
尤利尔点点头,表示认可。他很清楚,完全降临姿态的芙尔泽特,没有足够多的力量来彻底驱散诅咒,她所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延缓恶化的速度罢了。
不过,就在这间马舍里,却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彻底驱散诅咒。
唐娜察觉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禁疑惑地抬起头,一下子愣住。
“霍尔格?”她发现另外两人都看着自己。
“我很高兴有你作伴,唐娜,”尤利尔笑道,“这一次是肺腑之言。”
脸颊上稀疏的雀斑好像一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唐娜红了脸,难掩得意地揉了揉鼻子,“嘿,什么嘛,突然间这么肉麻,搞得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不不不,这是你应得的赞誉,”尤利尔真诚地说道,“好了,来吧,是时候结束这女孩儿的痛苦了。”
“嗯,你说得没错。”唐娜用力点点头。
接下来,又是一段无言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觉不对劲,扭头看向尤利尔。
唐娜眨了眨眼。
双方对视了大约十秒钟。
“你还在等什么?还是说你已经默念完成了吟唱?”尤利尔摊手问道。
“吟唱?”唐娜一脸茫然地歪着头,火红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吟唱什么?”
“当然神术啊。你现在不是高阶神官吗,白袍修女的那一套对你来说应该完全不成问题吧?”
唐娜这才恍然大悟,“噢,你是说高阶治愈福音啊——”
“我不会。”她非常干脆地坦诚道。
“不会?”尤利尔睁大眼睛,“卢纳德不是告诉我,你已经掌握了四个神术了吗?”
唐娜点点头,“是呀,等等我数给你看哦……”
“心视之眼,”
她认真地掰开自己的食指,数道。
“沉默音爆,”
中指。
“炽烈之手,”
无名指。
“灵能爆震。”
唐娜晃了晃自己竖起四根手指的左手,“喏,这不刚好就是四个吗?”
“沉默音爆?炽烈之手?灵能爆震?”尤利尔嘶声道,“你来告诉我,这三个神术除了爆炸的声响和颜色不同,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就连见习圣修女也懂得如何使用治愈福音,你一个高阶圣职居然连一个最初级的医疗术都不会?”
“只有普通的圣修女才会去学治愈福音,我可是主教大人亲自授职的残烬修女,这可是独一无二的高阶圣职,”唐娜抱着自己的神杖,振振有词地说道,“再说了,不能爆炸的神术,都不是好神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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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穿越和爆炸
小唐娜总是会给人意外的惊喜,这次也不例外。
“没办法了,她的感染程度太严重,就算神术也不见得能把她从鬼门关前捞回来,”尤利尔边说边撩开袖子,“我们必须马上开始。唐娜,收起你的神杖,它只会炸掉马厩的顶棚,把我们所有人都浸泡在雨水里。别愣着,过来搭把手。”
“哦……”唐娜情绪有些低落地跟了过去。
他们合力把昏迷之中的葛薇娅搬到马舍的正中央,将下面的干草全部扫开,让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芙尔泽特已经自觉坐在葛薇娅的右手侧,与她面对着面,左手轻握着葛薇娅的胳膊,以免她向后摔倒。
“你知道我们的流程,人类,”芙尔泽特抬头,用浅灰色的眸子凝视着猎人,“我还需要一个引荐人。”
尤利尔当然知道。对于芙尔泽特这类原本生活在混沌里的高等生物来说,进入物质世界就像推开一扇门一样简单。但歌恩·赛托伦协议,极大程度限制了这种容易引发平衡与秩序崩溃的行为。这份协议等同于一把门锁,不论是以何种方式降临,想要进入物质世界,必须要有人从另一侧为祂们开门。正如他之前利用自身鲜血召唤芙尔泽特下界。这类人被称为引荐人,也被称为外媒介。
不论是从上层位面到下层位面,亦或平行位面,这是高维生命体在这个世界必须遵循的穿越规则。
不过,这一次尤利尔无法再担当芙尔泽特的引荐人,他要留下来维持降临阵的正常运作。
“唐娜,坐在这里。”
根据他的指示,唐娜在与芙尔泽特并肩的位置坐下,位于葛薇娅的左手侧。
在唐娜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尤利尔拔开机械手臂上一条输血管,任鲜血顺流而下,然后以指为笔,用猩红的墨汁在地面上画出一道咒文繁复的圆阵,边缘刚好足够将芙尔泽特三人囊括其中。尽管同样的事已经做过很多遍了,但他还是必须全神贯注,才能确保一次成功。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果然,一碰到新奇事,唐娜便一扫之前的失落,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会有爆炸吗?”
尤利尔不理她的胡闹,正色道:“接下来,你只需要跟随这位尊贵女士的引导来做就行了。”
说着,他又把话锋转向那位“尊贵的女士”,凑到其秀发半遮半掩之下的左耳旁,压低声音道:“以防万一,提醒一句,干掉施术者不是最重要的。亚达里斯距贝奥鹿特千里之遥,我要知道这么多的蛇人都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又是听命于谁。”
“蛇人从来只服从于古龙。我已经告诉过你,如今的亚达里斯神庙,正是守墓人的大本营。你不能忽视这种可能性。”
黯淡之火的主人,与古龙,这确实是一个让人不太能接受的怪异组合。
尤利尔不禁皱起眉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就找到那头该死的古龙,我不管它伪装成什么样子,蛇人或是人类,找到它,最好能搞清楚它们为何会和人类合作。至少在进入凯利尔要塞之前,我们得弄明白自己究竟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要不要我顺便再把圣杯给你带回来?”唇红齿白的芙尔泽特露出暧昧一笑,“最好里头还已经掺满了助火的余烬,你只需要伸一下手,所有事情就能迎刃而解,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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