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那头宽额鹿是我自己打到的!”被告人一拳砸在台面上,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被告人,注意你的发言态度。”法官冷漠地警告道。
“既然你坚称自己所说是实情,那么有谁可以证明被害人从你这里买走了鹿腿?”
被告人顿时哑然,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知道,我一直是一个人住……我不知道有谁能为我作证……”
“为了体现本庭的公正,”决议人清清嗓子,“经过多番努力,我们最终为你找到了一名辩护证人,它就是住在你家对面的屠户的黄狗……”
此话一出,满场寂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被告人身后那条老黄狗。
卫兵拽了拽狗链,老黄狗不情愿地哼哼了两声。
“嗯嗯……”法官认真琢磨着辩护人的发言,时而点头显示出自己的思考,然后对一脸茫然的书记员说:“都记下来了吗?”
书记员张着嘴巴,“呃……我在记……在记……”他连连点头,赶忙在羊皮纸上记录下了一串狗叫的拟声词,并且错落有致。
随后,决议人轮番登场,对被告人发起质疑,在被告人绝望而苍白的申辩中,判决走向也逐渐明朗起来。
最后,在经过一番讨论后,决议人将判决结果写在一张纸条上,呈给了法官。
“咳咳,我宣布,”法官声色庄重地宣布道,“被告人有罪。十天后执行死刑。”
台下欢呼迭起、掌声雷动,十三位决议人就好像打赢了一场胜仗般,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互相握手祝贺,而被告人已失去了最后的申辩机会,直接被卫兵五花大绑,押了下去。
节日般的喜庆氛围,充斥在这间故作庄严的法庭内,泛滥在每一名追求公正的旁听者嘴角。
“老师……”芙琳难过得快要哭泣。尤利尔却一言不发,自始至终都在这场闹剧中保持着最冷漠的旁观者态度。
这个镇子生病了。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一场审判,而是决议席的十三人联合在场的所有听众,成功逼死了被告人,完成了一场人民意志的大胜利。至于有罪无罪,那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民意。
“这不公平……”芙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她的声音转眼就被民众如潮水般的欢呼声所淹没。
“不,这就是公平,”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抢在尤利尔之前作出了回答。他不禁扭头,只见那名邻座的安塔尔家族老人,正用那对浑浊的灰眸注视着这对猎人师徒。“看看你们的周围吧,人们都在为自己行使了监督公正的权力而欢呼。公正,平等,安塔尔家族的慷慨令这个国度安稳太平。没有纷争,顺应民意,这就是最大的公正。”
他的嗓音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说服力,仿佛盖过了四周的喧嚣。
尤利尔微微眯眼,打量了他一眼,“请问阁下是哪位?”
“请原谅我的失礼,”老人不卑不亢地点头致礼,“我是伯爵府的总管,乔瓦尼。法比安先生已于昨日向伯爵大人郑重地引荐了二位,伯爵大人对二位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并坚信二位一定能胜任这份委托。”
不出所料,果然是安塔尔家族的人。“可我连委托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何谈胜任?”尤利尔不太喜欢他这副字正腔圆的客套话。
“不必着急,阁下很快就会知道的,”乔瓦尼总管面无表情地说,“马车就停在门外,如果二位没有要紧事的话,伯爵大人希望能邀二位入府一叙。
第十六章 委托(上)
安塔尔的府邸位于山麓的最高处,适逢寒季,从山顶流泻而下的霜雪堆积在城墙下,拢起的高坡仿佛一座天然滑梯。老总管乔瓦尼介绍说,时年七岁的小公主卡薇娜时常会趁府中下人不留神,顺着城墙滑雪而下——红岩文明破裂后,安塔尔家族成为了贡德乌尔仅存的一脉古老血统,无称王独立之名而有称王独立之实,所以芙琳在对乔瓦尼称伯爵的孩子为公主与王子的事情感到好奇时,尤利尔适时掐了一下她的手指,提醒她不要误触了忌讳——安塔尔府邸墙外围环绕着三座天然的露天温泉,吞云吐雾,为这座拥有七百多年历史的古堡染上了一层神秘之色。
“老爷正在府上为二位准备接风宴,但距离晚宴开始尚有几个小时的空隙,”马车正在爬一段上坡路,车厢外传来马夫鞭笞马匹的声响,乔瓦尼总管坐在猎人师徒对面,十指交握,坐姿挺拔,“老爷与法比安先生一致希望二位能将这段时间善加利用,争取在宴会开始前完成你们的工作。”
“洗耳恭听。”尤利尔身子前倾,双手拄着手杖。芙琳还没能摆脱审判堂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但事关委托,她也只得赶忙打起精神,正襟危坐,毕竟严格说起来,这才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和老师一起出任务,难免感到有些局促不安。男爵则依旧有恃无恐地朝天打哈欠。
“事情是这样的,”乔瓦尼总管开始讲述,“大约在去年的时候,两名下人在打扫旧堡楼的时候,宣称自己在顶层阁楼上撞见了一个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众所周知,夫人已于两年前因病逝世,所以当时老爷认为是下人在撒谎,并将那两个下人逐出了城堡,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鬼魂?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尤利尔就否决了它。没有肉身的灵体是切实存在的,且通常也是最让自由狩猎者感到头疼的家伙,他们的危害性远不及堕落的异种,甚至连一些凶猛的野兽也及不上,但它们的存在就仿佛深入骨髓的顽疾,极难根除。教会的圣牧师是这些灵体鬼怪的天敌,只可惜这里没有圣牧师,镇上的教堂里只有一个腿脚都不利索的、老眼昏花的世俗牧师。不过据说从教堂石墙里挖空出来的板砖,对这些家伙有奇效,但尤利尔没有亲身试验过,所以不好作评价。
“直到今年,越来越多的相似事件出现在城堡里,仅上个月就发生了六起,马僮在午睡的时候看到伯爵大人在马厩里挤马奶,园丁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从花园里奔过,就连小王子伊文也说,在旧堡的阳台上看到了一个无头骑士在用自己的脑袋玩杂耍……老爷最疼爱的便是伊文王子,他不希望家里存在任何危险的东西,阁下明白我的意思吗?”这番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十有八九会被人认为是在胡扯,但乔瓦尼总管词严厉色,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不得不让尤利尔开始怀疑起来。
他掐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那东西是否有危害?”乔瓦尼总管追问道。
“基本上没有危害,”尤利尔摇头否认,“那应当是一种类似于智妖灵一样的东西,它们对杀戮不感兴趣,因为无需食物果腹,所以它们最大的爱好就是捉弄智慧生物,并且憎恶一切潮湿与阴暗的环境。它们通常都喜欢待在温暖光亮的室内,尤其是高大结实的石头建筑里,当然,要实在没得选,像是林边木屋之类的也能将就一下,只有够暖和,它们从不挑剔。”
这时,马车已经驶过了城堡的正门,开始减速。“阁下有多大把握能除掉它?”乔瓦尼总管问。
“在没看到实物之前,我不能作任何保证。但我会尽力而为。”尤利尔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条铁链吊坠,吊坠上镶嵌着一块棱角刚硬的银石——银石项链,对神秘源具有微弱的感知能力,属于双子教会的专属物品。
马车绕过主堡楼,停在了空旷的中庭下。中庭里有一株枯死的白桦,仿佛朝圣者般匍匐着枯瘦如柴的身躯。安塔尔的府邸朴实无华,占地面积恐怕不及白橡堡的三分之一,在如此严酷恶劣的高原环境里,也没有供花卉培育的条件,因此后花园里除了一座建立在天然的温泉之上的白马喷泉,便再无观赏价值。
自然,尤利尔也不是来此观光的。
“第一次看见发现那东西是在什么地方?”手里的银石吊坠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亮,表明神秘源就在这附近。
“就是阁下正对面那座旧堡楼。”乔瓦尼指着正对面那座独立与城堡主体的古老堡楼,苔藓填满了花岗岩的豁口,风霜在它粗糙表面刻下了岁月的痕迹,“除了伊文王子偶尔会来图书室里找书看,这里基本处于半荒废的状态,老爷昨日从法比安先生口中得知了二位造访红岩镇的消息后,已经吩咐下人清空了此处,两位大可放心工作。”
尤利尔点点头,随即对男爵使了个眼色。后者极不情愿地咂了咂嘴,接着便一溜烟率先钻进了堡楼里。
“我需要半个钟头,在这段时间内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尤利尔边说边在系于腰带上的鞍袋里摸索药剂瓶,“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会拖累我的工作效率。”
“我可以向阁下保证,这半个钟头内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乔瓦尼承诺道。
尤利尔点点头,随后把一支食指长的草绿色的药剂瓶丢给芙琳,“拿着这个,跟我来。”
芙琳手忙脚乱地接住药剂瓶,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老师身后,望着越来越近的堡楼,心中忐忑无比。
刚一踏进堡楼底层的螺旋楼梯口,尤利尔便明显嗅到了一股腐败的味道,紧接着,头顶上便传来一串如老媪般尖锐的大笑声,仿佛在嘲弄这些不自量力的人类。
尽情的笑吧。趁你还能笑得出来。
伴随指关节咔咔作响,黑色手杖表面的螺纹开始旋转,紧紧咬合的锯齿逐一分裂,发出磨牙般细微而可怖的声响,“芙琳,把瓶塞拔开,沿路洒在地板上,”他冷冷道,“让我们去抓住那个狂妄的家伙。
第十七章 委托(下)
乔瓦尼·安塔尔是安塔尔伯爵的堂兄,亦是安塔尔伯爵最倚赖的府邸总管兼财务官,他不仅精通数字与计算,还通晓平原历史,是外交的一把好手。为人做派谨慎严肃,不苟言笑,是个对自我要求近乎苛刻的工作狂,且对家族保有绝对的忠诚。有人甚至评价说,伯爵府只要有他一人便能顺畅运转。
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乔瓦尼虽内政外交无所不精,才干卓越,但想要维持偌大的伯爵府的日常运转,仅凭他一人是远远不够的。好在他同样精于统筹规划。在尤利尔二人进入旧堡楼后,他便命守卫封锁了中庭,开始着手安排今日的晚宴。而每到这种时候,乔瓦尼总会感慨分身无术,好像每一个环节都必须由他亲力亲为,否则这些笨手笨脚的下人就会把一切都搞砸。
“达维跑什么地方去了,把他叫来!”接到下人关于后厨人手不够的报告后,乔瓦尼第一时间想到了伊文王子那个颇为能干却十分懒散的年轻侍从。
“他在陪王子殿下午读。”一个下人汇报说。
但当乔瓦尼找到达维的时候,这个年轻侍从却独自在王子寝室里的鹅绒椅上打瞌睡,房间里不见伊文王子的踪影。
乔瓦尼愤怒地拍打桌子,叫醒了他,“醒醒,你这蠢货,我每个月都从所剩无几的库房里拨出两块埃尔隆银币给你,不是让你来这里睡大觉的!现在,告诉我,伊文殿下在哪!?”
年轻侍从惊惶失措地擦拭嘴角的口水,睁着眼睛茫然四顾,“我……我不知道……我刚才还看见……”
乔瓦尼狠敲了他两下脑袋,“在你睡得像一头死猪之前,王子殿下在做什么!?”
年轻侍从捂着发红的额头,蓦然睁大了眼睛,“噢噢!我想起来了,王子殿下说他厌倦了家族史,想要听我讲卡尔德故事集……”
“那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我告诉王子殿下,熟读家族史是每名王储都要做的功课,之后我读着读着,就有点犯困,然后就……”
“你知道对我撒谎的下场,达维,我在这里只看到了安塔尔家族史。”乔瓦尼冷厉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过。
年轻侍从作出一副受害者般无辜的表情,“卡尔德故事集存放在书库里,在没有得到您的许可之前,我怎敢擅自借阅。”
乔瓦尼听罢一愣,“书库?哪个书库?”
“就是旧堡楼的那个书库。”年轻侍从回首指向中庭的方向。
乔瓦尼脸色一变,连忙扭头望向窗外,只听见远处的旧堡楼内,隐隐传来一声女鬼般凄厉的尖啸。
“老师,它跑得太快了!”芙琳气喘吁吁地追上尤利尔,后者正眯眼盯着那只从天花板上半露出一颗脑袋来的半透明状的妖灵,那狡猾的怪物可以变化外形为自己所见过的一切事物,以此来伪装自己。此时它正变成了老总管乔瓦尼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悬在半空中,装模作样地捻着胡须。刚一听到尤利尔手杖变形的声响,便一下子钻过了天花板,去往了上层。
“老师,我们真的能抓到它吗?”经过此前一番激烈追逐,芙琳累得快直不起腰来,倚着墙壁大口喘气。
“当然,”尤利尔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微笑,“它已经无路可逃了。”
芙琳沿途洒下的药剂已经开始生效了,妖灵极其厌憎恶人草溶剂的味道,通往下层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它只能向上逃窜。而这意味着,它正在把自己逼近死路里。
“我走这边,芙琳,你从另一边上去,我们在三楼的走廊里围剿它。”
“我……我一个人吗?”芙琳颤抖的声音里有些胆怯。
“不用害怕,这种智妖灵没有多少攻击性,”尤利尔又拿出了另外一支药瓶给她,“我这里自制了一些简易的显形溶剂,把它涂抹在剑上,虽然伤不到妖灵的实体,但能使它畏惧……只要能将它逼到死角,现出原形,剩下的就只管交给我了。”
在向芙琳交代完后,他们在走廊下分开。
登上三楼,尤利尔循着妖灵的呜咽声紧追不舍。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和这些酷爱恶作剧的妖灵打交道了,这些家伙虽是连单细胞生物也不如的最下等生命形态,但自尊心却出乎意料之强,它绝不会忍受一味的逃窜。而它很快就会了解到,脱离客观自我认知而存在的自尊心,无非是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尤利尔绕过走廊的拐角,看到从另一边迎面跑来的芙琳,“老师!”
他毫不犹豫握紧手杖,手杖前端如利箭般脱弦而出,尖锐的破空声掠过走廊,准确无误地洞穿了“芙琳”的胸膛,把她后续的谎言扼杀在一声畸形的怪叫中。
只见“芙琳”的身体如烟雾般瞬间溃散,暴露出干瘪丑陋的原形的智妖灵,尖叫着钻进了走廊右手侧的一扇木门内。男爵此时也从走廊尽头姗姗来迟,脸上挂彩的它懊恼地嚷道:“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这家伙还会掀柜子,差点没压死本爵爷!”
尤利尔没有理会它的抱怨,直接一脚踹开了木门,追了进去。
房门后面似是一间小型书库,等间距陈列着几排高逾四米的书架,杂物繁多,对视野形成了严重的干扰。忽然间,尤利尔听到一阵冷风在书架间扫过,他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妖灵穿行的轨迹。在追到倒数第二排书架间的时候,一抹光亮陡然跃入眼际,他本能地作出判断,认为那是妖灵制造的又一个障眼法,手掌间骤然腾升起一股黏稠的白炽色火焰。
然而,他刚一出手就后悔了,在双眼成功度过明适应状态的刹那,他便立即认出了那抹光亮来源于一盏血脂提灯,而非妖灵。尽管尤利尔已收势,但喷薄而出的火舌还是在一瞬间点亮了书架间这条狭窄幽暗的通道,下一刻,伴随木梯断裂的声音,只见木梯上那道瘦小的人影,连同血脂提灯一并开始下坠。
“小心!”尤利尔大步冲上前,赶在对方落地之前,纵身一跃。在血脂提灯下坠触地、玻璃灯壁承受不住冲力应声炸裂的同时,一个轻若无骨的弱小身躯被尤利尔揽入怀中,顺势一个翻滚过后,两人稳稳落地。
“你没事吧?”尤利尔闻到怀里一股清香味,随即低头看去。那是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鼻梁以下的大半张脸都被掩藏在雪白的狼皮围脖下,脸颊红扑扑的,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喀喇一声,最后一块龟裂的灯壁也彻底破碎,从油槽内流泻而出的血脂燃料,倾尽最后一丝余辉,映照出小女孩蔚蓝色的双瞳与柔顺如丝的栗色长发。
两人在无言中对视了片刻,尤利尔看到她前襟上精美的长尾鹿胸针,而她也瞥见了尤利尔敞开的鞍袋口里的各种药剂瓶。
女孩惊疑交加地眨了眨眼,“你……你是炼金术师吗?”
尤利尔顿时皱起了眉头。
但令他愁眉不展的原因并非对方搞错了自己的职业,而是她用以询问的声音。
尽管还没有到变声期的年纪,但尤利尔还是从那极具迷惑性的稚嫩嗓音里,听出了那一丝微妙的不寻常之处——
这是一个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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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S:考虑到养肥的人又变多了,或许八月忙碌期结束后会恢复三更日常
第十八章 伯爵
烛光在餐桌上摇曳,油光饱满的烤鸡朝半空中喷吐着丝丝热气,浓郁的肉香充斥在鼻腔里,令人食指大动。
然而在安塔尔伯爵入席之前,餐桌上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收敛起自己旺盛的食欲,任一股诡异的静默在大厅里蔓延。芙琳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穿着,在这场奢华的晚宴上显得过分简陋,局促不安地扯了扯衣领,好让因紧张皱缩的气管能舒张开一些。有那么几次,她恍惚觉得四周有很多目光注视自己,但扭头四顾,才发现那不过是耸立在两旁的承重石柱罢了。
与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学徒相比,尤利尔已经在这样的场合下浸淫了十余年,自然是显得游刃有余。他一边轻抚左袖口的褶皱,一边让目光越过烛台,橘红的火光倒映在那双蔚蓝的眼眸里,仿佛一片被火焰点燃的湖面,充满了某种热切的渴望。
“霍尔格先生,下午我在书库里看到的那个白颜色的东西,是炼金药剂的功劳吗?”安塔尔伯爵的长子,时年九岁,再过三日就将年满十周岁的伊文王子,仍对自己在书库里看到的原初之火念念不忘。
“他们抓住了那个妖精!”那不是妖精,而是智妖灵。但比伊文小两岁的卡薇娜公主兴致勃勃地眨巴着大眼睛,让尤利尔不忍纠正她这微不足道的口误。兄妹俩——当然,从尤利尔个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倒更像姐妹,伊文王子的五官尤其精致,骨骼轮廓也更趋近于女性——他们的共同点不仅在于长相,且在于眼神中所蕴藏的强烈求知欲,天真烂漫,让人产生了一种若无法满足他们的请求就等同于犯罪一样的感觉。
所以尤利尔只得避重就轻,选择了一项较轻的罪行——谎言。“你说的没错,伊文殿下,那都是炼金药剂的功劳,”他说,“炼金学术协会门外的石碑上有这样一句话,‘给我们一把梯子,我们可以摘下月亮’,炼金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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