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此刻铿惑能用这么稀松平常的态度对待律者核心，究其本源还是因为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
是前人窥得了【神的权柄】的本质，并窃取了它。
按照凯文在量子之海中跟他讲过的历史，前纪元【逐火之蛾】的首领MEI窥得了【神】的五种平行真理。但人类还没来得及深挖这个学说，【终焉的律者】就降临了。
但这个学说并未就此消失，而是以理论的形式传承下来，由先行者中的苍玄和丹朱继续研究。
很可惜，还没等苍玄和丹朱的研究取得结果，她们便在神州地区引文明等级判定过高而导致的超大型崩坏中殉职。
以那个大事件为分界点，至此，这五种平行真理只能在后世以神州【五行】学说流传下来，并由后世方士不断完善开发。而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继承了先行者知识的群体也离开人类社会，于鬼谷中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炎之律者核心的能量属性太狂暴且不可控，并且当时我们没找到能抵消它自身能量特性的方法，再加上种种原因，我们把它做成了一把武器。”
“一把自爆剑？”铿惑叹了口气，手依然没有从剑柄上松开，“为什么叫【天火圣裁】？我感觉叫【天火自裁】更贴切点。”
铿惑握住剑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它仿佛与自己成为了一体，【劫灭】中镶嵌的律者核心仿佛活了过来，将铿惑认作剑的一部分。若是常人触碰这把剑，恐怕会立刻被崩坏能烧成炭渣再汽化。
哪怕是女武神都承受不住这样狂暴的崩坏能，从古至今，也只有卡斯兰娜家的人才能使用这把武器的原因就是在此。
这种感觉让铿惑感到分外熟悉，当初在天命总部对战幽兰黛尔时，他也曾拿起过这把当时从齐格飞手中掉落的大剑。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崩坏化，痛觉丧失了大半，对崩坏能的容纳性也大大提升，再加上崩坏化带来的超高恢复能力，因此才勉强用了一用。
若非当时无色辉火一箭把【天火圣裁】射掉，铿惑其实再打一会儿自己就烧成炭了。
此刻，铿惑一直在以五行坎水的润下特性抵消【劫灭】不断传入自己身体中的离火属崩坏能，这使得他也能使用这把武器。可战斗时总是分心抵抗自己的武器这一点并不是什么好事，铿惑难以想象凯文是如何使用这把武器的。
铿惑松开了手：“你是怎么使用它的？”
“融合基因。”凯文的回答很简洁，“【逐火之蛾】的战士体内融入了崩坏兽的基因，我也不例外。我的身体里融合了帝王级崩坏兽帕凡提的基因，因此获得了能够汲取热能创造低温区域的能力，正好能与炎之律者核心的离火属崩坏能抵消。”
铿惑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说你屋里怎么这么冷！我还以为是你空调开得大——你能不能把这个技能关一关？”
“不能，我的基因已经产生变化，这个体温是最适合我生理活性的温度，我无法主动调控。”
“合着你这还是个被动技能？”
凯文并没有对铿惑这句开玩笑似的话产生什么反应，他本来找铿惑就是有事要说，此时已经耽误了一会儿了。
就在凯文准备说正事的时候，铿惑却自顾自地把话题延伸了下去：“你之前跟我说符华也是【逐火之蛾】的战士，是前文明的先行者……她也是融合了崩坏兽的基因？”
“是。”
对于这一点，凯文早在量子之海中就解释过——符华是前文明为延续文明火种而挑选出的先行者，与其它先行者同属于【逐火之蛾】。而铿惑继承了符华的【神之键】，自然也继承了【逐火之蛾】的席位。
而【世界蛇】按照凯文的说法，前身便是【逐火之蛾】，这让铿惑不由得想起一个笑话来。
——什么？卡斯兰娜家的老祖是世界蛇？
——什么？符华也是世界蛇？
——什么？我也是世界蛇？
得到了答案的铿惑陷入了沉思，就在凯文准备把刚才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铿惑打断的话说出来的时候，铿惑又一次仿佛未卜先知般打断了他。
“这种基因是会遗传的？”
“是。”
铿惑眼神一凛：“换句话说，卡斯兰娜家的后代都带有崩坏兽的基因？但为什么他们的体温没有这么低？”
“……隐性基因，只有使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显现。”
铿惑又懂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懂：“那圣痕究竟是什么？是否也有崩坏兽基因在里面？”
“这个问题……我在量子之海的时候要跟你说，你不听，现在又来问我。”凯文叹了口气，再让铿惑这么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他今天要说的事就说不成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办法让你了解这些东西，而你的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那个方法解答。”
“怎么解答？”铿惑真的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穷追猛打。
——“【羽渡尘】，作为第八神之键，它的设计目的并非武器，而是一个人类潜意识监控网络的核心。它的功能来自于第八律者，是一种通过模因传染而制造杀伤的能力。因为她，我们开始了关于【信息】方面的研究。”
——“简而言之，【羽渡尘】不是武器，而是一个中央处理器，它的作用是快速检索人类潜意识网络中的关键信息，从而筛选出崩坏感染者，并对律者进行定位，催眠，修正。这是它原本设计案中的【第零额定功率·玄冥参寥】，涵义直指人类广阔无垠，空旷深远的潜意识之海。”
——“而作为中央处理器而设计的【羽渡尘】自然会有记录信息的功能。你可以调取【羽渡尘】的底层使用记录，这也就可以获得它所记载的完整信息。”
铿惑愣了一会儿，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从【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的设计目的上来看，【神之键】的作用应该绝不仅仅是武器才对，因此铿惑才对【天火圣裁】的设计思路感到奇怪。
可他还没来得及考虑【羽渡尘】的设计问题，凯文就把答案告诉他了。
监控人类潜意识网络的中央处理器！
确实，这才是配得上【神之键】的层次。
【崩坏】对人类的侵蚀不仅仅在于肉体，更在于精神。律者核心中蕴含着的崩坏意志会不断地放大宿主的心理阴暗面，进而扭曲宿主的精神。这种行为绝对会留下痕迹，哪怕表面伪装得再好，在潜意识层面也是诚实的。
通过监控全人类的潜意识网络，从而判断律者的产生，甚至通过潜意识网络对律者的意识进行修正……凡是有灵之物，就逃不开【意识】二字，这还要什么后面的神之键？这一个神之键不就秒杀所有律者了？
但是铿惑又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原本的设计案？后来有变？”
“我们没能完成它，当时的技术未达到那样的水平。”凯文摇了摇头，“更何况律者的意识独立于人类潜意识网络之外，因此这个设计案便没有了用武之地。”
凯文敲了敲桌面，把铿惑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你问的问题也够多了，现在该我了。”
铿惑悻悻地闭上了嘴。
凯文的目光垂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一时之间竟然感觉有些累。他的目光落到那柄半透明的长剑上，似乎是想观察一下它究竟是什么。
“这个……你把它叫作什么？”
铿惑看了那柄由人道核心凝成的长剑一眼：“人道核心。”
凯文轻轻抚摸着剑身，比帝王级崩坏兽还要坚韧的皮肤却被瞬间切开。他手指处的皮肤简直不像是【被切开】，而像是触碰到剑刃之时主动【分开】一样。
“人道核心……”凯文念着这个名字，“很贴切，有与律者核心相似的构造，同样是【富集态同属信息的高度具现体】，但是它好像有别的功能，而且来源与律者核心完全不同。”
“来源……当然不同，要不然它就是律者核心了。”铿惑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他对于人道核心出现的条件有一定猜测，但也不敢拍胸脯说完全确认，“这个东西说起来有点复杂，可能得说挺长时间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我是来向你要【虚空万藏】的。”
铿惑对此早有预料，皮笑肉不笑：“我们的那盘棋还没下完呢。”
“我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凯文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丝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我现在给你，你能拿来干什么？在我手里能团结天命，推动战后生产恢复，维系女武神部队的信心，你呢？”铿惑摊了摊手，架起了二郎腿，“虽然那盘棋没下完，但我想你也看到了，我赢面很大。”
凯文忽略了铿惑是在冷嘲热讽的可能，但铿惑此时的态度让他感到铿惑有毁约的前兆。
“那你是想赖账？按照约定，无论输赢，虚空万藏都要交给我来使用。”
“凯文，你没意识到我这么做的理由吗？你是装傻还是不在乎？”铿惑的眼睛微微眯起，隐隐有精芒流动。
第八百二十五章 我不在乎敌人是人类还是崩坏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凝固，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势头。
铿惑摊开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你可以说我不讲信用，但我其实是想讲信用的。如果你让我觉得讲信用是冒风险的，那我就得考虑要不要不讲信用。”
凯文的神情依旧是如石人一般的淡漠，等着铿惑说出他的借口。
“从一开始，无论我和奥托谁是最后的赢家，你都立于不败之地。我本来没怀疑这一点的，但凯文，你做过界了。”
“也对，正因为我们的那盘棋还没下完，所以我们之间的约定都不算生效。故而【世界蛇】依旧可以进行人体实验，为你们的【圣痕计划】打地桩。”
“凯文，你还是在做实验……而这一次，我是你的实验品，所以我才不信任你。”
凯文的眉头轻轻皱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得明白一点——两天前，北非地区，【世界蛇】在一个原始聚落又一次开始了圣痕实验。”铿惑打了个响指，于空气中突然出现的爱酱把一份文档吭哧吭哧地推到了凯文面前，“这一次，无人生还。”
凯文浏览着那份这几天刚发生的惨案，语气平淡得像于己无关：“我并不知道此事。”
铿惑的眼神愈发危险：“所以我才说世界蛇的思想有问题，有大问题——你的手下绕过你做了许多事，而这些事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真是惊了，你竟然不知道？”
凯文与铿惑隔桌相望：“他们并未告知我具体实验过程，而我也只需要他们的数据结果。至于过程如何，那是他们的事——况且你也说了，我们的棋还没下完。”
铿惑轻笑一声：“哦，这样啊……我大概理解他们的想法：尊主下达了【推进圣痕计划】的大目标，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大目标而努力。”
“因此他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们认为这正常且合理，他们在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奋斗。既然手段过激尊主也不会降下惩罚，那就说明尊主认可我们的做法，我们应该更加努力。”
“下限就以这种方式不断降低，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打破原有的认知，突破原本的目标，向偏离航道的方向滑落。”
“以一种全员都他妈疯了的傻逼姿态。”
奥托死了，可铿惑从未感到【威胁】二字远离过他。
奥托如此，凯文也是如此——就连他自己，估计在某些人眼中也是如此。
“凯文，世界蛇是在自我毁灭，你应该管管，而不是把他们当作提取数据的计算机。”
“这是你该管的事吗？”凯文反问。
“我也不想管，但如果世界蛇会威胁到我，我就不得不管管。凯文你说得很对，我们的棋还没下完，不是吗？”
凯文抬起手，稍稍打断了铿惑的话：“所以，你其实并不是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来向我下战书的？”
“不不不，我是想和平地解决此事，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才结了盟，为什么要这么凶巴巴的。”铿惑叹了口气，身体前倾，双臂摆在了桌面上，“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以免未来某一天咱们两边下帖子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凯文依旧不想把话题往这方面转：“这种时候来说这件事，不觉得不合时宜吗？”
“我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凯文，我借渡鸦和灰蛇之口对你说过，【世界蛇】的思想有问题。而直到现在，你都没有跟我说过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凯文终于对铿惑的咄咄逼人产生了些反应：“我认为世界蛇的思想方针没有问题，反倒是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我可没有管你，我在管自己——如果我觉得我的盟友不可靠，我就应该终止这个盟约。”
凯文盯着铿惑，缓缓站起：“呵……你的想法我听渡鸦和灰蛇转述过，我以为那只是你用来骗他们的，没想到你竟然把这种幼稚的想法当了真。”
“真的吗？”铿惑不慌不忙，意味深长地反问，“我想你应该明白——不，我是说我也明白。凡是斗争就一定会有牺牲，想要什么都不牺牲就赢得争斗是痴人说梦。”
凯文皱起眉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认为……”
“正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才觉得世界蛇的方针有错。思想这种东西，准确性取决于人类的表达方式，一字之差就有可能让意思翻转，一句话理解不到位就有可能让道路偏离。而【世界蛇】……凯文，你真的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我还以为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不必谈了。”凯文的眉头放平，提防着铿惑，“若是你不满，我们把那盘棋下完。”
铿惑就像没听到凯文的话一样，同样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行下效——世界蛇的指导思想来自于你，也许你并不是这么想的，也许你的想法更具体更有可行性，但你下面的人很明显没有理解到，并且正在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把这个计划推向更加疯狂的境地。”
铿惑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字字铿锵。
“凯文，你认为【人】是什么？一堆碳水化合物？行走的肉块？基因的承载体？”
“不不不，科学，艺术，社会体制，人类共知的模因，对自我的独立意识，对群体的共同认知，历史，战争……许多个不同领域的东西加在一起，才是人类。”
“单单保存人类的基因，只不过是最后的最后才会采取的措施，而不是应该提前准备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个【准备】会让优先度理应更高的举措受碍的情况像。“
“你说过【圣痕计划】是最后的不得已而为之，那在【最后】到来之前，它就应该被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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