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片刻后，黑沉沉的天空悄然放晴，留下的只有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铿惑大人……”丽塔迟疑了片刻才问道。
“失败了，【世界蛇】拒绝加入【无冕者议会】。”铿惑注视着山坳中的荒地，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感，“回去吧。”
“是，铿惑大人。”丽塔微微颔首，站在了铿惑身旁。
在她的暗兜里，显示正在通话的通讯器屏幕暗淡，无声地关闭。
第七百八十二章 盟约
遥远的地中海，天命总部。
面前的通讯器屏幕悄然黯淡，与丽塔的通讯也随之中止。奥托从容地坐在软椅上，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容。
根据丽塔传回来的情报，铿惑果然联系上了【世界蛇】，并试图与之结盟。但很可惜，自己快了一步，抢在铿惑与【世界蛇】结盟之前联系上了【世界蛇】。
这一前一后，会让局面整个翻转过来。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铿惑并不知道【天命】与【世界蛇】已经暗中联合。
早在幽兰黛尔返回天命总部并向奥托汇报天穹市发生的事时，奥托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铿惑在神州布局，确实打乱了天命的下一步计划，并把天命逼上【无冕者议会】的谈判桌。若是光看这一手操作，奥托也得承认这次是铿惑略胜一筹。
但很可惜，这都是他玩剩下的。
铿惑摆出了一副在神州图谋甚大的架势，必然会将自己的注意力吸引到神州。再加上他无端复活，料定了这个【复活】的秘密会吸引自己。
而这就是铿惑的目的——把自己的目光吸引在神州，从而忽略【世界蛇】。这样，铿惑就能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与【世界蛇】结盟，组成铜墙铁壁。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世界将划分为两个势力，即【无冕者议会】和【天命】。而天命则会因此处于劣势，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加入【无冕者议会】。
只要进入了【无冕者议会】，站在铿惑那一边的便有神州和逆熵，再加上【世界蛇】，天命很大可能会被牵着鼻子走，必须按照他们的道路走下去。
这就是名为【议会】的陷阱，明面上每个人都拥有相等的权力，实际上议会背后的暗根错结让议会分为不同的势力派系。
【议会】不是公平的，而是以多数人欺压少数人的把戏。对此，奥托深有感悟。
不过铿惑一定没想到，在他计划启动的同时，【世界蛇】袭击了天命下属的维穆尔实验室，夺走了第二神之键。若非【世界蛇】的这个举动，奥托也许真的有可能忽略【世界蛇】。
或者说，忽略【世界蛇】的军事力量。
但现在不同了，【世界蛇】在袭击维穆尔实验室时表现出了他们足以与天命结盟的能力，也让奥托抢先一步与【世界蛇】搭上了线。
奥托双目微阖假寐，双手搭在腹间，食指有规律地互相点触，等待着他正在等的人。
这些天关于【崩坏能隧穿效应】的试验进入了瓶颈期，这让他耗费了许多精力在翻阅过去的试验记录上。所以趁着现在时间还很充足，他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铿惑……”奥托喃喃着这个名字，再次将最近有关的情报组合起来，检查有没有自己遗漏的地方。
据幽兰黛尔所言，铿惑在天穹市所展现出的战斗力超出了目前已有的任何等级认知，就现在而言她没有丝毫战胜铿惑的可能。
但这就很奇怪了，如果铿惑真的有那么强，他完全有更好的办法来达成自己组建【无冕者议会】的目的，而不是联合神州和逆熵，还要把【世界蛇】拉过去一起对抗天命。
这不合情理。
毕竟以幽兰黛尔的战斗数据进行情景模拟作战，竭尽全力的幽兰黛尔可以在十二个小时之内摧毁没有奥托和其它S级女武神坐镇的天命总部。而能够在短短几分钟内把幽兰黛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铿惑，竟然要联合其它的组织制衡天命？
【如果铿惑能有这么强，他只需要打上天命总部逼我退位，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而他现在这么做，明显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这只会暴露他的心虚。】
【铿惑很可能没有那么强，这只是他的伪装。或者他的强大是有条件的，否则打上门来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做法……】
“会是什么限制条件呢……”奥托的双目微睁，“奇怪，为什么是在神州？如果他一开始就在欧洲现身，所造成的震慑意义跟现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时在天命总部，他确确实实一定是死了。且不论他为什么突然活了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这个问题暂且还找不到答案，只能暂且搁置。
奥托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卫星画面，丽塔早在发送情报时就共享了她的坐标，奥托可以清楚地看到当时铿惑与【世界蛇】谈判时的位置。
位于南亚，一个贫穷小国的山坳之中。那里有着漫山遍野的罂粟田，穷苦的人们以此为生。但是在这次大崩坏中，这个小国的人口已经减少了近乎九成。
不过好消息就是，他们不再需要为当地的军阀和生存问题发愁了。
一个小村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存在，所以那必然是【世界蛇】的基地。而卫星实时图像也显示在铿惑离开后，那个小村落毁于一场突然生成的龙卷风。
“开战了。”奥托很快理清了当时发生的事，“铿惑前往谈判，但谈判破裂。也许是【世界蛇】的首领以返回人类世界为条件，也许是以继续【世界蛇】的实验为条件……但最终双方没有谈妥，直接宣战。”
“很符合铿惑的作风，他一定是早早就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只要【世界蛇】拒绝他那近乎战败国一样的条件，他就毫不犹豫地把威胁抹杀掉……这样无论谈判成功与否，他都提前占据了优势地位。”
奥托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是他曾经所希望的铿惑的样子，但那时候他可没希望这样子的铿惑会站在他的对面。他曾直言铿惑应该像狮子一样。但这并不是他觉得铿惑不像，而是因为铿惑把自己心里的狮子关了起来。
铿惑好像一直都畏惧着自己非人类道德的那一面，他克制着自己的兽性，压制着自己的恶意，总是希望能有所有人都不会受伤的结局。也正因如此，他才一直都不能让奥托满意。
畏惧着自己，也就意味着铿惑一定会为了防止失控而留手，不能将所有的能力都释放出来。只有承认自己心中的恶与黑，并坦然地面对它，使用它，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话虽如此，但即使是奥托，也不敢轻易将铿惑的那一面放出来，而只能一步步地引导他。可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知悉铿惑必然会在将来与自己对立的奥托，在铿惑的那一面觉醒之前杀掉了铿惑，把铿惑尚未醒来的那一面埋葬在觉醒之前。
他确实成功了，但计划又一次没能赶上变化。
现在，那头野兽已经被放出来，他要面对自己亲手放出来的魔鬼了。
奥托轻声低语，双眼却空洞且没有聚焦：“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不过话说回来，铿惑真的会想不到他联合神州和逆熵的举动会暴露他的虚张声势吗？”
若是别人，奥托也许就信了。但那个人是铿惑，奥托便不得不多想一层。
【如果铿惑是故意让我以为他在虚张声势，我会做什么呢……】
奥托的食指轻轻叩击着软椅的扶手，对于自己，他再了解不过：很显然，找出铿惑的弱点，彻底终结这颗不稳定的炸弹。
如果这就是铿惑的目的，那么自己一旦对铿惑动手，就有可能陷入铿惑的圈套。
这个圈套不能往里钻，但一探铿惑的虚实还是很有必要的。铿惑的战斗力尚且存疑，必须经过试验验证他的状态。
比如说……他是真的变得那么强，还是有条件的强。
铿惑是否真的活了，活了之后是否真的比以前强大，再或者是否真的有幽兰黛尔所说的那么强。这个问题很重要，将会直接关系到奥托后续的计划。
因此，必须找到一个低风险的办法去测定铿惑的状态。而这个测定地点一定不能在神州，因为铿惑的计划重心很明显在神州。在神州的地界上进行试验，很可能会被铿惑以各种方法掩盖过去。
这样，也许就能得出第一种可能性：铿惑的战斗力只有在神洲才能达到顶峰。
如果铿惑真的如幽兰黛尔所言那么强大，他完全可以以绝对的武力镇压一切，根本用不着做这些事。
所以铿惑必然是有限制的，而且这个限制很大，他绝对不敢让我知道。
【需要一个安全的，低风险的，不暴露敌意的方式验证铿惑现在的状态……】
奥托的双眼微微眯起，感到了一丝寂寞。
这样的推理过程，这样的隔空角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无法向任何人倾诉。
若是以前，他也许还可以对铿惑说说这样的话，因为铿惑是能够听懂他的话，并且能跟上他思路的人。
而现在……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给铿惑听的。
奥托环顾着空荡荡的书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我竟然对这种状态熟悉不起来了。”
“倒也不是，以前至少还有德莉莎……”
他低着头，低低的笑声弥漫在书房里，不知是自嘲还是真的对此感到有趣。
就在此时，新来的女仆于门外轻叩：“奥托大人，您的客人来了。”
“带他进来吧。”奥托的表情舒缓了下来。
不消片刻，一个穿着一身黑，戴着面具的人步入了奥托的书房。
奥托站起身，热情地欢迎：“灰蛇先生，真希望你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
“确实是好消息。”灰蛇的回答略显生硬，仿佛真就是一个纯粹的机器人，“尊主同意了与【天命】的结盟，而代价……便如之前谈好的那样，虚数之树的坐标。”
“放心，【第二神之键】的试验，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奥托微笑着走到灰蛇的身前，“毕竟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
灰蛇微微颔首：“那么实验地点呢？”
奥托顿了顿，双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片刻的考虑过后，才打定了主意。
“我听说……铿惑试图与【世界蛇】结盟？”
“确实，不过铿惑提出的条件苛刻，尊主权衡后还是放弃了那一边。”灰蛇拿出一个纯黑色的立方体，轻轻放在了桌面上，“这个装置可以与尊主进行直接交流，但每隔七天只能使用一次。这是我们的诚意。”
奥托看着灰蛇，领悟到了对方是要自己展现诚意，便笑着将那个通讯装置收下：“第二神之键每次启动都需要大量的能量，但我们现在不能堂而皇之地启动它。毕竟你也说过，铿惑对你们的尊主心有忌惮，不同意帮助你们的尊主降临。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尽力阻止。”
“我们需要一个隐蔽的地方和足够的能源。”灰蛇赤红的电子义眼不带丝毫感情地凝视着奥托，“尊主降临之后，我们的合作才能继续。”
“那是自然。”奥托并不急着展现诚意，他绕着书桌踱步半圈后才考虑好行动计划，“天命在南极洲有一个废弃的科研基地，那里有维持基地运转的崩坏炉。由于拆掉那个基地很费事，再加上它有一些别的用途，所以一直放在那里没有动。”
“你是说，我们可以借用那个基地？”
“没错。”背对着灰蛇的奥托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采，“虽然功率不如维穆尔实验室，但胜在隐蔽且偏远。第二神之键可以在那里安全地充能，不过会慢一些。至于铿惑那边……放心，我会帮你们打掩护的。”
灰蛇从奥托的话语中提炼到了更多信息：“这么说来，天命似乎已经同意加入【无冕者议会】了？”
“当然，这并不会对我们的盟约造成威胁，不是吗？无冕者议会只是小孩子的过家家，只有我和你的尊主才真正的在为这个世界考虑。”奥托摊开手，这个姿态很容易让人认为使用者充满诚意，“我也很期待你们的尊主降临到这个世界，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有充足的理由帮助你们完成这件事，不是吗？”
“很值得期待。”灰蛇微微颔首，“这些事我会转告给尊主，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对于可靠的盟友，我自然会信守承诺。”
……
半晌，在商谈过行动的具体过程后，奥托送走了灰蛇。在片刻的思虑后，他笑着招了招手，让新来的女仆靠近。
“告诉秦澪音，我有一项大活儿要交给她。”
第七百八十三章 歪？在吗？
被龙卷风席卷过后的山坳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连埋藏在地下的金属房间都被不知何时升起的烈焰融化成一滩铁水。
铿惑再一次瞥了丽塔一眼，看到丽塔微不可察的点头后，转过身去，施展起缩地成寸的古道法，带着丽塔扬长而去。
数十分钟后，两人才回到位于南苑城的亚空间避难所。这里与天穹市的亚空间避难所通过锚点相连，并且已经位于亚空间避难所系统内，不会被外界监控。
直到此时，铿惑才长舒了一口气。
“铿惑大人？”丽塔笑眯眯地抬起一只手。
铿惑的脸上一扫之前的阴翳，挂上了一如往常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用龙卷风打击报复的人不是他一样。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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