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73章

第165节 第163章 既是怨魂，更是母亲

“咿哟！”

芳香将口水吸溜了回去，并对一心象征性地抬了抬手表示包在她身上，估计她可能是想拍一拍胸脯，但弯不过来。水生凛却对芳香的话有了反应，挣扎动作也明显停下来。

鬼话指的即是阴曹地府和幽冥地狱的通用语，无论任何生物，哪怕生前只会鸣叫，死后的魂魄都一定会自行学会鬼话，这也是方便地府工作人员管辖的措施，不然还得要求死神和判官精通全世界语言和动物叫声不成？

但活人无论如何无法说鬼话，这和声带构造没有关系，鬼话是灵魂之音，只有亡者能够述说，生者如能通阴阳两道的话，倒是能学会听懂。

当然，不要把芳香小婴儿一样的咿咿呀呀当做鬼话发音，人话和鬼话是可以同时发出的，那不过是芳香说人话的声带太过僵硬而已，青娥娘娘觉得这很可爱，根本就不想修复这个问题，反正听得懂芳香的鬼话就行了。

“你，你是谁？”

水生凛在压制下终于说出了一句正常话语，不过是对着宫古芳香说的，在念缚灵看来也只有其它鬼物能与其相交了。

“唔啊？”

然而芳香并不想和她交流，她还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大吃一顿呢，于是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一心，大概意思是“你不是让我来当翻译的吗，那倒是说话呀。”

“咳，芳香是老朽的朋友，特意来帮助老朽与你相谈，你可是水生凛？”

“啊呀！哦？”

……要不是一心已经熟悉宫古芳香鬼话的套路，都差点以为这家伙在偷懒，那么长一段话，她说的时候结果就只有三个音。

水生凛这才转而看向这个刚才将自己打败的生者，头上的竹篓并不能阻挡她的视线，但一心还是伸手将竹篓取下，并解开她的头缚，一头乌黑的柔顺长发披散开来，这才像个正常女性的模样。

凛在这过程中又开始了拼命挣扎，因为这竹篓相当于中原结亲时的红盖头，代表着她最为美好的那段记忆与期愿，可惜“冷血”芳香无动于衷，挣扎也只是徒劳。

“很抱歉打破你执念的世界，但是，老朽名讳曰苇名一心，或许你生前还不认识，但二十年前直到如今，老朽都是此地盗国者大名，也就是隈野作左的最高上官，现在你明白了吗？”

一心静待着宫古芳香将这段话翻译完毕，只见她嘴唇一张一合却无声传出，一种源自灵魂的晦涩呢喃之音传来，让一心不明其意，这大概就是鬼话了，还好芳香没有再咿呀地同时说人话，不然这深刻凝重的气氛真就毁于一旦。

水生凛突然安静下来，一心示意芳香可以放开了，就算她是怨灵，也至少给予应当有的尊严。

“大名……大人，我的夫君他……”

一心摇了摇头，甚至没有等凛说完，便戳破了她用来骗自己的谎言。

“已经过去整整双十之数，你作为剑道与乐艺双通的聪慧女子，难道会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吗？隈野作左在盗国战后数年，为抵抗天上妖入侵而牺牲，在这数年中的事情，老朽就不多言了。”

他一点也不担心水生凛会因为骤然闻听噩耗而暴起，反而直接挑明，相信自己已经将局势掌握在手中了。

凛缓缓坐起身，满头青丝遮蔽了她的面庞，披散在身上，过腰拖到地面，三人半刻都几近无言，直到一心听到凛控制不住的啜泣声。

“为什么，为什么作左大人要抛弃我，我那么期待着终有一日，作左大人夺胜归来时，看到站在家门前守候的小女子，还有我们的孩子，呜呜呜，我的孩子……”

一心此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凛在哭泣，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好言相劝，总不能像个闺蜜一样去帮着骂男人吧，再说隈野作左也是苇名的武士，说来道去，都还是有损他自己的颜面。

趁着这个时候，一心望了望水生凛身后的木桥，从始至终，那个身着苇名剑道服的魂武士身影都没有出现，是因为心有愧疚不愿相见，甚至只能在水生凛魂散后才现身复仇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没办法强求了，毕竟就连那个武士魂魄的身份都只是猜测。

“你的孩子，当年是你们两个给取的名字，叫阵左是吧？你可知晓他已是老朽麾下贮水城军目付官，整日受莫名三味线之声困扰，现已寻声而来，呵呵，你觉得他闻听弦声忽断，会做如何感想呢？”

“什么！？我，我的孩子……阵左，大名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要放下心中的执念，从这地缚中解脱，老朽就能带你去阵左身边，如今苇名依旧是战争当前，你身为他的母亲，难道不想去亲身守护自己的孩子吗？”

“我的，孩子……”

水生凛身上突然冒出大量的黑色怨气，其中还有这许多作高声嚎叫状的扭曲面孔，都是十多年间前来搭讪她而被其斩杀的过客，望着他们的拘魂随着黑雾的潮流飘上而去，现在一心知道，净化成功了。

“大名大人……请带小女子前去吧，哪怕只是见一面也好。”

黑烟散去，只留下一个纯净透明的女子跪坐在碎石地上，她梳着朴实的农家女发髻，一身印着淡雅樱花的蓝色民众妇人姿衣装，向苇名一心深深深深铺掌叩首。

“呵呵，大可不必如此悲观，只要有老朽在，你想陪伴阵左多久都行。”

一心从衣领侧掏出黄纸符，乃是当日曾被物部布都用来抢救苏我屠自古的收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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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大人！”

苇名一心重新回到了水生村前的驻扎营地旁，刚一露面，隈野阵左突然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还被鹅卵石给绊了一跤，看得一心紧皱眉头。

“身为武士怎能如此不成体统，你所学的稳重之道呢？”

阵左直接双手撑地趴在了一心面前，铠甲哐当作响。

“一，一心大人，为何三味线听不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没有了啊！”

阵左几乎是发泄般地在吼叫，却突然想起自己面前是谁，不由得慌张地抬头望向一心，却看见他只是在笑。

“是啊，暂时是听不到了，你伸出手来，摸摸你自己的脸看看。”

“……我的脸？”

阵左手掌在面上拂过，却发觉掌间湿润，不知不觉，他已经是两道泪已是潸然而下。

“怎么回事，一心大人，为什么卑职会如此失态，甚至，甚至忍不住想要嚎哭一场呢？”

隈野阵左的声调颤抖不已，一心只是双手交于胸前摇了摇头，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人间至情，非亲莫属啊。”

一双阵左看不见的纤手从他面前伸出，温柔地为其擦拭着泪水。

第166节 第164章 河童计划完全挫败

有件事情犬走椛不知该不该跟苇名一心坦白，总感觉说出来对双方的颜面都不好。

那就是她现在已经跑到离群马县赤城山一百多公里外的东京市墨田区了，如果有人不熟悉墨田区，也可能知道紧靠它西边的台东区，因为台东区的南边正是许多人想去的一条电器街，秋叶原。

这可不是犬走椛在偷懒，的确一直在工作，除了使用家族秘法外，甚至还联系了弟弟犬走白调查警务系统，本也只是例行搜索尽人事而已，却没有想到真有意外收获。

“这里的气味……和以前很不一样，但绝对骗不了我！”

犬走椛将帽檐往下一拉，然后从电摩后座拿起一箱木制的外卖提盒，随即走进墨田区的一栋公寓楼，按照打印点单上的地址来到三楼308号门。

叮咚。

“哪位？”

有气无力的应答声从门铃的应答声筒里传出。

“您好，请问是您点的寿司碗吗？”

“是黄瓜卷的那份吗？”

“没错，完全按照客人的要求。”

门上的猫眼里只能看到犬走椛的寿司店招牌鸭舌帽子，瞧不出她显眼的白色毛发与面容。

‘谁会特意点昂贵的寿司套餐外卖还备注加最便宜的黄瓜啊？一定就是你！’

虽然也会有价格比较亲民的“庶民”寿司店，但大部分都是以食材新鲜高级，制作精致讲究为卖点的奢侈寿司店，有外卖服务的就更不用说了，价格实惠的话会有那个利润去额外雇人吗？

日本到如今依旧是现金社会，连手机应用的服务平台都没有普及，当然很少有中原那样繁多的外卖集团，全靠商家自己配送。

不但有利润雇人，点单时还可以选择许多昂贵的配菜，甚至和式点心也都是有的，但这位客人却唯独只加整整一满碗的黄瓜蛋卷，黄瓜与卷心菜算是日本最平民的两种蔬菜，而黄瓜大量含水甚至可以当作水果吃，所以囊中羞涩而又喜欢水果的人，才会选择吃黄瓜解馋。

啪嗒，房门打开一条缝，连着一条金属褡裢，等房主拾掇一番这才完全打开，犬走椛一脸楞逼地看着这个只穿一身单薄小睡裙的绿色短发女孩出现在门口。

“多少钱呐，嗯？怎么不说话？”

犬走椛正陷入呆滞状态，并不是对方的伪装过于完美，而是河城荷取根本就没有伪装，除了那身厚重的探险服，荷取根本和过去遇见犬走椛时的样貌完全没变，哦，不对，眼皮底下还多了双黑眼圈。

还有她现在整个人精神颓废，就好像熬夜奋战了几个通宵那样，和当时即便身处不适宜河童生存的雪山环境也时刻斗志昂扬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荷取低头看着钱包打算取钱，却半天也没等来对方的答复，于是疑惑地抬头和犬走椛对上了眼。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你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荷取当即拿出一只机械八爪鱼，手抓住中间的脑袋部分，肆意蠕动的八条触手立刻倒扣在手背上固定住，随后章鱼的额头亮起光屏，这是一台改装的智能手机。

“找到了，嘿嘿，是椛呀，哦，还有你小时候我们俩的合照呢。”

章鱼脑袋上出现一张照片，冰天雪地之中，荷取穿地像个鼓鼓囊囊的喜马拉雅登山者，还是绿色的，照中她手里正抱着一只欢快的白色小狼犬。

？？？

“这你也能认出来？！”

“那当然，我可是天才。”

一说到这，刚才还病恹恹的和河城荷取一下来了兴致，双手叉腰一副牛B坏了的表情。

“话说你们白狼天狗难道福利这么差，连工作不包分配的吗，怎么混到送外卖这么惨？”

“啊，啊哈哈，这个，有些不好说的缘由，我是脱离宗族出来打拼的那种，对，和我弟弟。”

椛现在已经不会傻到直接说“我就是在追踪你”那种话了，甚至还会把犬走白拉出来垫一垫刀。

“唔，那是有够辛苦的，呐，来，先进来休息下，空调可凉快呢。”

河城荷取看起来对犬走椛一点防备也没有，至少在这方面和小时候的记忆一模一样，椛这次当然也不会拒绝，不过看到荷取这幅身体被榨干的样子，她已经做好看到疯狂科学实验室内景的准备了。

按照河童喜欢魔改科技的尿性，她的房间里大概应该是这样的，一屋子跟迷宫一样的弧形长试管，还有许多蒸汽朋克风的傻大粗仪器，或许墙壁上还全都嵌着写满狂躁字符的黑板，

但是最终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和平常公寓装修没什么两样的房间，以及满地的零食空包装、空饮料瓶子与易拉罐，至少没见外卖餐……好吧，餐盒全在餐桌旁边码着呢，跟工地上垒成墙的砖块一样。

“家里有点乱，没时间打扫，反正都是老朋友了，担待一下咯，寿司放桌上就行。”

“没，没事。”

椛凭着灵活的身手才能从几乎无处下脚的地板上走过，而荷取身子小，再说她也不在意，跟蹚水一样糊过去就行。

荷取在餐桌前坐定，将外卖盒打开准备开吃，不过又看见假装坐在空调下乘凉的犬走椛。

“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啊，我吃过工作餐了，谢谢，对了，最近电视上不是常有什么寻宝节目，据说真有人挖出价值连城的宝物，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在寻宝不是吗？”

椛实在是憋不住满肚子疑问，于是想了个旁敲侧击的法子，想要弄清楚荷取如今究竟是在干什么。

“哦，那个啊，好像是听说过，但上次碰到你都是昭和年间的事了，时代不一样，现在我没空啊。”

“额……荷取你不是河童吗，难道也在人类社会工作了？不然怎么会没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