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65章

仙峰上人眼中赤红光芒明灭不定，或许是两侧不死僧察觉了他的想法，纷纷赤眼大亮，嘴里发出蜈蚣的尖细嘶叫声。

“贫僧…乃是仙峰寺变若水主导者，就连现在的主持…方丈也无法与吾相比，如贫僧今日身死…当场，后续定然可省去天魔大人…一些无谓的气力。”

终于，他的眼窝里爆发出血潮般的赤色，绝对是迄今为止一心所见最为强盛的变若水受者，但此时仙峰上人体内的不死蜈蚣却突然穿脊而出主动暴露，将巨蟒般的身躯环绕住他的全身，还对天魔一心忌惮地嘶叫示威。

“请您…在此，用开门，将贫僧…斩杀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魔一心仰天大笑，不死斩·开门如疾风掠草般迅猛出鞘，主动钻入在他的手心中，身后鸦群也适时齐身高鸣，像是在为老大的气势伴奏。

“老朽当你缘何良心发现，原来早就想求死！有意思，人类的内心矛盾当真是有意思，也好，在老朽毁灭仙峰寺前，就先见识一下这闻名已久的变若之虫。”

仙峰上人见天魔一心开口答应，便直接放弃了对不死蜈蚣的心神防守，于是瞬间彻底变成不死虫的傀儡，这也是为了满足求死之愿的同时，给天魔造成一些麻烦，毕竟有他的主体思维拖累，战斗力肯定不如充满求生欲望的不死蜈蚣。

‘一心，老身快骗不过那群生猛的和尚了，他们一路猛闯，再拖下去会露陷的。’

二岩猯藏偷偷向天魔一心传来讯息，外面的鸦群就是她为了阻挡前来援救仙峰上人的武僧所布置的幻术，甚至可以让人在平日再为熟悉不过的地方迷失方向，可也顶不住一群武僧和一队空舞强行对乌鸦进行大范围清场。

虽然她可以随时补充幻鸦，但苇名可是产出一种叫鸣种的紫堇种子，捏破后便会发出破除脑中幻觉的清脆声响，如此被人识破伎俩的话，前面的戏可白演了。

蜈蚣见天魔一心没有动作，竟自己卷出身躯欺身上来，看样子想一口咬下他的头部。

“好畜生！小看老朽是吧，不死斩「山神御渡」！”

第145节 第144章 细作？

“一心大人，您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哎，猯藏大人这是怎么了？”

二岩猯藏虽然依旧还是人身，并没有变成小熊猫，但她是被一心用肩膀顶住腹部扛着回到内殿之中，没有横抱的原因，是这样还可以将她的大尾巴折叠在肩头，而不是拖在地上或者放于面上遮挡视线。

“老年人身子虚，骤然碰到一群憋闷一二十年，龙精虎猛的小光头，有些遭不住。”

一身鸦羽披衣的天魔一心除下面具，面色如常地说着变若御子完全听不懂的话，弄得她只能滴溜转着大眼睛，面露疑惑。

“没，没想到一心你也会讲黄段子了，老身功不可没……”

“不要勉强说话，还是乖乖歇着吧你，正好老朽去接青娥的时候，送你回命莲寺休养。”

“不，我不要！”

猯藏明明累的跟海参一样瘫软，但当一心想把她放下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突然怀抱住他的脖颈，一脸泫然欲泣的苦相，然而一心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虽然可以允许你休养期间每天喝一壶酒，但老朽知道除了白莲没人管得住你，到时候估计又会放开狂饮了，那就只能……哼哼。”

“不要啊一心，你怎么能对老身这么残忍！？”

无论二岩猯藏如何哭戚戚，甚至忘了自己的人设开始撒娇卖可怜，一心都依旧板着一张脸铁面无私，不过却让旁观的变若御子痴痴地微笑。

“真是羡慕一心大人呐，您无论和谁，都是御子未曾听闻过的相处方式呢，即使我作为外人也能感受到非同寻常的快乐，这就是您受苇名人爱戴的魅力所在吧。”

“小姑娘想得太简单了。”

听闻变若御子的话语，苇名一心就地坐下，一边将抵死不回命莲寺的猯藏暂且先按在垫子上，一边语重心长的对御子说着。

“要真是凭魅力就能护国，老朽这吓人的模样，大概只能当看守院门的恶仆了。”

“噗嗤，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御子听到一心的自嘲，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变得神情慌乱，摆着双手想要解释，毕竟她也没有太多处事经验，实际上和当初的犬走椛也差不多，只不过悲惨的遭遇过早地磨练出了她的心智而已。

“呵呵，你也和老朽见过多次了，难道老朽像是介意那种死板礼节的人吗？为此只是想跟御子说明，无论是别人的尊重甚至崇拜，其实都是自己挣的，这就是人和神最大的不同，我们不像那些耍些把戏糊弄就想谋取信仰的家伙，强大的人类用武力、谋略、善政保护国家中的民众，所以受到苇名的拥护与效忠，老朽并不惭愧，因为理所当然。”

猯藏大概也觉得这时候撒泼打滚有些不妥，忽然嘭地一下变成了小熊猫，体态轻盈也稍微省些力气，趁着一心手还没压下的功夫刺溜一下就窜到了他的背上，打算等会就死活不下来了。

“现在跟御子说这些，也有些为时过早，苇名至今都还笼罩在内府的阴影之下，对了，老朽这里有两本经书，是仙峰上人一直想交予御子你的。”

一心将“虫之恩赐”与“龙之还乡”交予了御子，虽然这是被系统认可的物品，但他自己留着并没有什么用处。

“永旅经……原来如此，仙峰寺的遭遇，既是欲望的漩涡，却也是我背负的宿命吗？”

“呵，此言差矣。”

一心突然打断了她的感慨，因为并不想让御子陷入莫名的宿命论之中无法自拔。

“不是你的话语有差错，御子你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有什么想法其实都和老朽无关，但是老朽必须得问一句，仙峰上人临死前已经诚挚地向你道歉了，你会因为宿命而原谅他吗？”

御子沉思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并不会，是他和这些僧人将我的朋友，家人们迫害致死，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原谅他。”

“那就对了！宿命其实并不关你的事，也和那个还没死就已经腐烂的恶僧无关，如果世上真有所谓拥有至高智慧的存在来顶下宿命，他只不过是了解过人的内心弱点之后，所设下的阳谋而已。”

一心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御子。

“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不要被任何存在利用，这才是人，而不是宿命所摆步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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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大人，您今日的行程很急吗？”

当一心带着黏在背后的猯藏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时，永真早已等候在了鬼佛前，主动上前询问。

“嗯，倒不算是非常紧，永真是有何急务需要老朽亲自处理吗？”

“是的，有一件永真从未遇过的事件，需要您的指示。”

既然是政务，一心就暂时放下了一点小心思，本来永真故作正经之时，调戏她已经是传统。

“说吧，老朽听着呢。”

“是这样的，侍所抓到一位怀疑是细作的人交予内藏佑大人，但内藏佑大人深感无从处置，所以报到了永真这里。”

一心听完颇感疑惑，按理说苇名这小国寡民几乎没有外贸的地带，只要善于隐蔽的忍者才能够潜入，根本不可能有装扮成平民的细作混得进来，因为无论哪条街上多了一个生面孔，几乎就跟白人混到一群黑人里一样显眼，连半刻都不需要就会被民众给报告侍所，内府也不会那么傻。

这就奇怪了，侍所也就是日本派出所的前身，不着甲甚至只有肋差作为武器的“警察”哪来的本事能抓到忍者，难道不该是被那群接替马回众的弥山院僧兵给直接捅死上交尸身吗？

“内藏佑大人也是这样想的，虽说侍所上报时说怀疑是细作，但亲眼见到后，真的很难处置那位小姐。”

“嗯？永真你说什么，是个女的？”

一心他眼睛都瞪大了，到底玩的什么把戏，战国时期的谍战都如此先进了？

“正是如此。不然处置细作之事也不会轮到永真来逾越了，她现在正被监禁在阁楼之中，由寄鹰忍者看守，就永真所观，她穿着样式很像极西之地的番人，但是，好像又操持着一口非常古怪的汉话，就连文官也是一知半解。”

第146节 第145章 来自荷兰的主角

阁楼并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而是当年内府用来软禁政治犯之用，其实也就是内部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在走上行刑台之前，保存最后体面的场所。

今天的这位“犯人”，是阁楼所接待的第一位女性。

绿布蕾丝白边的简易哥特风连衣短裙，腰间用一条皮带固定后，让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看起来十分精干，尤其是下身及臀的褐色针织长丝袜，在这个年代看来甚至比猯藏光着腿的样子还要大胆。

至少从相貌与穿着习惯来看，她的确是西洋人无疑，尼龙丝袜是美国与二十世纪发明的，但欧洲早在十五到十六世纪就已经有了纯手工或者用手工针织机所制作的丝袜，在各国的宫廷与上流社会女性之中都有着穿长筒丝袜的潮流。

不过现在，这位洋人女孩正无精打采地瘫软在垫子上，虽然很不雅观，但日本这个时候可没有使用椅子的习俗，不习惯跪坐，更不能穿着裙子盘坐的她，也只能这样趴着，盯着房间里除了她唯一会动的炭盆火苗发呆了。

“天哪，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就算是日本，也不可能这么恐怖吧！”

女孩一开口就是极其流利的中文，但这其实并不是此时的中原官话，明朝官话有些接近客家方言，属于南方语系，而这个女孩的北方语系对日本来说就十分麻爪了，不过唯独对一心来说毫无问题。

因为这特么就是现代普通话。

女孩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外的寄鹰众忍者，说实话，她被吓得不轻。

别看这时候女孩好像很纤细柔弱的样子，但她可是一个来自欧洲的远洋商船船队的领导人，单船是船长，船队就能称之为提督了。

不过在通过东印度公司所开辟的印度至东南亚和东亚航线来到日本后，正打算运输日本工艺品与黄金去中原澳门港进行贸易的她，却被当地猖狂的倭寇海盗袭击，西洋水手被屠杀，商船与货物都被劫走，唯有女孩一个人在亲信的掩护下逃离。

她只记得自己慌不择路地闯进一片貌似遗迹废墟之中，突然气温骤降，温暖的港口海风变成刺骨冰雪，当她回头望去，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了。

随后一群手持刺刀火枪，浑身裹得像炉石虚灵跟班一样的绷带人将其包围，女孩纵然有着上流的西式剑术，面对枪口，此时也只能瑟瑟发抖，脑海中顿时想起了某些漫画中，被哥布林抓走的人类女性下场。

不过一个貌似领头的绷带人在仔细观察过女孩之后，说了一句到现在都让她耿耿于怀的话。

“好丑的黄毛鬼啊，还是个女的，扔了吧。”

“老娘怎么就丑了！！？？你们才是不敢见人吧！”

她听得懂一点简单日常日语，但却只会说汉语、英语和荷兰语，绷带人自然没有明白她的挑衅，也不觉得战国日本的审美观如何刺激到了这个洋婆子的自尊，至少看在性别的份上才把她直接驱逐出山谷，如果是个男人，长的丑的杀了，相貌堂堂或者身体强壮的就留下做种。

女孩随后顶着寒风，也是极其幸运才能一路寻到了苇名城中，接着被疑神疑鬼的侍所武士抓获，至少阁楼里还有个炭火盆取暖，以及两个梆硬得可以敲砖的玄米团充饥。

就在刚才她想开窗透透气，还被突然跳下的“大秃鹫”给吓得摔了个屁股墩，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她亲自认知的日本，虽然风格相近，但都不是这个样子，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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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一心大人要见你。”

永真叫来两名健壮女仆，带着她来到一心的府邸之中，女孩只见到一个穿着系袍的男子，坐在桌边，逗弄一只正抱起明显贴着酒字瓷瓶开怀畅饮的红熊猫。

“？？？”

女孩满脑袋问号，一时被这个奇怪的场景给弄糊涂了。

“听说你言汉话，说来听听。”

一心说的正是现代普通话，果然她双眼冒光，大概很是惊喜终于有人能够交流。

“终于有人会说汉语了！我，我叫丽璐，丽璐·阿歌特，是荷兰商队的提督。”

“嗯，老朽看出来了。”

“哈？看出来了是什么意思？”

当她一开口，如今已是见多识广的一心直接就猜测到了到底怎么回事，丽璐·阿歌特，大航海时代四的游戏主角之一，也正是当初一心编撰那个所谓的“诺亚号”时，所借鉴的名字。

至于她为什么说的是现代汉语，参考一下一心自己的状态，就不难想象了。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随意给故事主角起了个名字，就把真的丽璐给抛下来，甚至可能还同样是个穿越者。’

一心沉思片刻，随后露出笑意，对方好像是并不清楚现代汉语和明朝官话的区别，甚至以为自己说的就是官话，哪知直接把底细给暴露了，既然如此，不如继续逗逗她，也好试探。

“你可知老朽是谁？”

“额，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