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249章

学会使用枪械当然不难，难的是找到足以信赖的人去使用它，在射杀赤备的同时，还要有与枪共存亡的觉悟，绝不可让外人获取。

蛇眼就是完美的人选，即便蛇眼实际上跟苇名并非一条心，只不过是为了迎回白蛇神而作出妥协，但她们的确已将枪械乃其手足的观念刻入了骨子里。

想要从一位蛇眼的手里夺走加兰德，恐怕难度比直接将其击杀都高，而且蛇眼们当然随身携带了“光荣雷”，一旦自身陷入绝境，就会连枪一同带入地狱。

这对她们来说，比什么挚爱之人的殉情都要实在的多，男人算什么狗东西，怎么可能会比铁炮还靓？

不过当然，先前与赤备交战的也不过是轻装而行的一些武士及麾下卫兵一共百余人而已，他们是为营救总大将而来。

即便赤备失去了主将的指挥，这相差数十倍的人数，光是乱拳都能打死老师傅，要不是蛇眼异常猛烈的火力支援与侧应，他们早就支撑不下来了，鬼庭雅孝也不例外。

忽然间，远处的林中响起一阵悠长的笛声，即使是拼杀与铁炮的噪音也无法掩盖，仿佛就在耳边婉婉而语。

虽然这曲调十分稀松平常，大概也就是平时喝酒助兴的小调那般，但唯有知其底细的人，才能懂得笛声背后的深意。

正巧， 鬼庭雅孝就是其中之一。

“这难道是……”

先前飞天猿猴离开之前只告过诉鬼刑部，一旦夺回弦一郎便会用只有老苇名众才会明白的信号通知他，但因事从紧急，并未明说究竟是什么信号。

但现在鬼刑部一听这独特的哨声就明白了，这分明是那爱哭鬼的忍哨。

虽然他并未亲耳听过忍哨的真正主人是如何吹奏的，但当年的猿一沾酒就关不上话匣子，爱哭鬼的事情说了不下几十遍。

甚至有一次猿还做了一个类似的小玩意拿出来献丑，不过只吹了两下便将其碾碎，说是完全不像，要是吹多了这种鬼声音恐怕会污染自己的耳朵。

然而就鬼刑部现在听到的笛声，应该说与当年猿吹奏的声音几乎毫无差别，恐怕差的根本不是忍哨，而是猿想要永远独自珍藏的那一份回忆。

“听我命令，即刻撤退！”

“鬼刑部大人？！”

听到鬼刑部当着自己人和敌军的面大喊撤退，所有浴血奋战的武士都下意识后退，接着万分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是开始不认识这位勇猛无双的七本枪了。

赤备方面也很明智地并未加以追击，首先这可能是对方诱敌深入的诡计，再者他们连主将都不知身在何方，自然不能随便更改作战命令。

“不要废话，随我退！”

鬼刑部当然不能对自己的部下作解释，只是头也不回地返身跑去，其他武士面面相觑后，也只得咬着牙跟随于他。

“他们……这就跑了？哼，果然苇名无人了，这等懦夫也配上战场。”

赤备也没闹明白对方为何要退，这里分明是苇名地界，不多时应当就有援军前来才是，而他们才是被围在此处的困兽，只不过数量有些多而已。

然而还没等赤备找到行伍中剩下的最高长官下达下一步的命令，苇名城邑方向的空中就响起了奇异的砰响和呼啸声，有些像是攻城的佛朗机炮，但动静却又小了很多。

“糟，是火矢筒！！”

火矢筒又名国崩，是日本一种短身管的小型抛射武器，口径很大射程较近，还需要装载在车架上用以运输和固定发射，一般装填铁砂，碎石用以杀伤人员，这大概就是日本二战时所用九二式步兵炮的前前前世。

光听声音就能辨认，可见赤备的战场经验有多丰富。

但可惜，苇名现在可不用那种麻烦又低效的玩意了，他们有的只是一杆杆单兵就能扛着走，用支架撑起就能发射的，竹筒粗细的管子。

嘣！

来自露西亚乌萨斯的迫击炮，在赤备人群中发出了跨时代的怒号。

第575节 第570章 老朽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苇名一心的计划本就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所以这次炮击根本没有任何吝啬迫击炮弹的意思，虽然想要用小玩意达成未来美军那种弹药不要钱一样的轰炸烈度基本不可能，但对于战国的日本人来说，已经足够震撼。

“这，这是什么啊？”

仅仅穿着一件用系带绑住腰部的羽织袍，胸前露出大片白腻和两个浑圆半球，星熊勇仪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连绵不绝的猛烈爆炸，那动静就像是好几个大鬼在用尽全力捶打山峰。

苇名一心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地装作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却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独眼的眼瞳方向，他稍微找到了一点技巧，要是忍不住往那引人注目的地方瞅了，不妨再更往下挪一点……看见勇仪那比他还要紧扎结实的腹肌就没事了。

“这就是智慧凝聚出的力量，是战争愈加无情的原罪，但也是人们获得解脱的希望。”

“你是说，这是人类制造的兵器？难道是用来讨鬼的吗？”

勇仪日常发挥了鬼族的被害妄想症，毕竟在她的印象中，人类的战争应当是一大群人互相砍杀甚至撕咬的场面才对，如此强大的威力不应该出现在那种画面中，只有用来对付较低等的鬼族才比较合理。

“……你想多了勇仪阁下，不是谁都把鬼族当敌人的，至少苇名不会，人自相残杀起来可比任何种族都要狠，你会有机会见识到的。”

一心打算在此处欣赏完这场烟火秀之后再带着勇仪回到苇名城邑，不得不说，虽然他如今的立场已经算是置身幕后甚至事外，但从轰隆的炮火中听到偶尔听到几声格外凄惨的嚎叫时，他都会感到神清气爽。

仇恨是不可能放下的，他苇名一心可不打算做掏空欲望的圣人，被利益和情感驱动而走向前方，这才是人类的进化方式嘛。

“一，一心大人？”

正在他沉浸其中时，身后传来了细若蚊蝇的问声，要不是他练过十人闻，大概还真听不明白，却是面色彤红的凛从地面透出半边身子，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是从星熊勇仪的单薄装束里误会了什么。

“你是之前那个……啊！我明白了，果然是你这个家伙骗我过来的！”

勇仪作一脸恍然大悟状，同时抖动着手上的“铐子”，之前凛还说是位她的主人送来此物，那现在看来，她的主人岂不就是苇名一心吗？

“勇仪阁下此言差矣，老朽何处骗你了？只不过那井伊直政想让你进来跟老朽同归于尽，为了维持这场对决的公正，这才将正确的进入方式传达于你而已。”

“啊，那个，就是一时口快，我也不是说那个骗的意思，嘿嘿嘿，对不住啊。”

勇仪摸起后脑勺憨笑着，所以说鬼族这种单纯的家伙其实才是最好解决的，当然，首先你得在武力上得到她们的敬重才行，打不过说啥都白搭，不然天性搞怪的射命丸文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算了，凛，你应该已经脱离赤备回到天守阁了吧，现在所来是为何事？”

一心懒得想水生凛解释自己跟勇仪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一来凛并不是喜欢嚼舌头的人，她最大的兴趣就是默默地在墙角偷窥着儿子阵左卫门值班，或许这种行为要持续到阵左结婚生子后才能有所缓解吧。

如果是作为阵左的妻子，想想还挺惊悚的，婆婆的鬼魂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自己什么的……

二来嘛，即便是传出了绯闻，对象是星熊勇仪就一点不麻烦了，反正大家伙都知道她不会撒谎，只需要当面问询即可。

“小女子还没有回去，因为一心大人的事项还没有完成，即便是心爱的孩子，也必须在报答过您让我们母子团聚的恩情过后，才能去看望。”

听闻凛这情感真挚的话语，一心不由得头顶了一个问号，自己除了交代过她潜伏在幽幽子身旁获取军情外，也就是帮忙递送正体不明之种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被遗忘了吗？

“这个，能不能提醒一下老朽，是啥事来着？”

水生凛并没有惊讶于他的楞逼反应，其实这也是她迫切想要报答恩情而自作主张的行动，并非经过苇名一心的授意。

“虽然没能实际做些什么，但小女子确实看到了，那个人的魂魄经由黄泉之路飘向了九幽地府，所以特地来向一心大人汇报。”

“那个人……嚯嚯，老朽明白了，多谢，你可以安心回去看望你的孩子了。”

“是，一心大人，小女子告辞。”

水生凛遁地而走后，一心摸着下巴胡子露出欣然的微笑，一时间竟觉从未如此爽快过，心中的重担，即将倾泻而下。

“发生什么事了，让一心阁下笑得这么恶心？”

“噗!咳咳，这个，勇仪阁下，恶心这个词不能用在此处，它可是骂人的。”

“可我没有骂人啊，我只是觉得很贴切而已。”

“……”

一心决定不跟勇仪这个直肠子的家伙计较，大概这取决于她的词汇量吧。

“告诉勇仪阁下一个好消息，那个想谋害你的井伊直政，已经死了。”

“什么？！是你们杀了他吗？可苇名不是……哦，那没事了。”

勇仪刚想问，苇名据说不是仅仅有不到一千的兵力而已吗，究竟是怎么杀死拥有数千主战兵力，还有近上万辎重农夫的赤备主将的？

但她转念一想，面前这个苇名大名刚刚还把自己给吊起来打，更不用说远处依旧还在轰鸣的炮响，干死一个赤备侍大将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如果对方不用术法的话，就是让勇仪一人去单挑几千兵力那也是不虚的，当然苇名一心这种怪物不能算在里面。

“是啊，已经没事了，呵呵，战争也快结束了，虽然还有很多善后的事项没有做，但人就是这样容易松懈啊，不趁着这个空隙去喝上一点吗？”

“哎，可我不是输给你了吗，这也有酒喝？”

勇仪虽然好酒，但鬼的气节还是很重要的，用胜利换取败者的酒食即是传统。

“胜败乃兵家常事，所以老朽才说并不只是武士才要学习战争之道啊，鬼也要学会适应时代才行，就从这一场酒开始吧，老朽喝起来的时候，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第576节 第571章 历史错乱的会面

“佛爷爷，佛爷爷！”

一心当然是不可能带着如此穿着的星熊勇仪到处乱跑，而且战争时期也不会有市集的酒家开门迎客，于是干脆就将勇仪带回了天守阁，不过刚到门前，便看见活泼的幽谷响子在那里蹦来蹦去，高呼着她特有的称呼。

“响子，这里不是命莲寺，天守阁的清扫还不需要你这个勤快的小家伙负责，这个时候守在门口作甚么呢？”

一心发挥了他一贯对待小孩子“重男轻女”的优良传统，当然，这里指的可不是那种糟粕，而是另一样东西的轻重，不用过多解释，总之把弦一郎拉出来打一顿就好。

响子主动把小脑袋伸过来让一心抚摸，身为“佛爷爷”，在她心中地位应该已经是第二名了，超越原本的第二顺位的「大尾巴猯藏」。

“是，是圣让我在这里等的，说是佛爷爷的房间闯进来两个熟人，需要佛爷爷去照顾一下。”

“需要老朽去照顾？”

一心抓了抓额头，圣白莲可曾经是他苇名的“公关部部长”来着，有什么客人是她招待不来的？更何况还是熟人……

“哦，老朽明白了，辛苦响子了，去歇着吧。”

他稍微考虑一下就懂得了白莲的意思，毕竟响子是自己人，没必要让她来传达一些模棱两可的模糊话语，但既然白莲选择这样做了，那想必是一些比较极端的情况。

比如在未来相识，但此处还是陌路的某些人。

“刚才那是山彦？难怪嗓门这么大，不过我记得那个井伊直政说过，这里无法让妖怪生存的吧，这小山彦是怎么回事？”

鬼族多居住深山，山彦这种半妖半神的物种在鬼眼里倒也不算稀奇，勇仪就在一旁看着幽谷响子离去，眼里多少有些疑惑。

“她跟那个鵺妖怪是一起的，当然不用害怕，而且现在的境遇也不同了，不出意外的话，整个苇名将渐渐恢复往日的旧貌，那个时候，想必也会造出比现在更加甘醇的酒酿吧”

“哦哦，那倒是很值得期待啊！”

果然，鬼才不会在乎这里的环境，她只关心有没有没酒。

“勇仪阁下，老朽先让侍女安排你先去更衣洗漱一番，老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如果久久未归的话还请不用激动，亮出你的身份，随便找个人要他拿酒来喝就好了，哈哈，算在老朽账上。”

“你在说什么呢！我像是那么没有耐性的鬼吗？”

与其说像，不如说你就是形象代言人，一心忍着吐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