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幡老黑兔
不过除此之外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支持弦一郎的苇名老臣所抱有的想法,仅仅只是因为苇名众从始至终都未忘却当初盗国的理念,那就是让苇名人自强。
当苇名一心病重垂死之时,知道内情的老苇名众都明白,靠他们这些老家伙恐怕是无法实现这个国家的理想了,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人的努力,那么由一心亲自选出来的继承人当然就是扶持的不二人选。
如果弦一郎失败了,也只能说明苇名命数如此,光靠苇名众一次次力挽狂澜,可没办法永远保护这里的人民啊。
面对自己手持利刃的老朋友步步逼近,即使是猿也无法淡然处之,他随时预备着忍义手的机关,万一有什么异状,他可不想成为同室操戈的第一个牺牲品。
“别让怒气支配了你,雅孝,虽然你的确有理由生气,但我也应该有极深的缘由说出这句话。”
猿毫不避讳地亮出自己袖口之下的忍义手,一方面是暗示,如果你一时冲动失去理智的话,他会物理性质地帮助鬼庭雅孝清醒过来。
鬼庭雅孝虽然同样修习苇名流剑道,但其实并未有太多活用刀剑的才能,唯有一杆十字片镰枪使得大开大合威猛无比,如今苇名流中的枪戟之法也大多源自于他。
在苇名一心过去的记忆里,雅孝可是一个过来他家蹭酒喝都不忘抱着十字枪的人,如此功力倒也是实至名归,只是每次都把大名护卫们整得紧张兮兮,或许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心不下令收缴鬼刑部的兵器。
武士能够带刀带甲进主上的住所,这是一种表现主从关系极为信赖的殊荣,但是古往今来,也从没见过有谁允许部将带一杆四米长枪进屋的啊!
综上而言可知,虽然鬼刑部一人一马可在敌群之中化身绞肉机器,但近身处用刀剑拼杀,或许还真打不过飞天猿猴。
不过猿此般行为的另一方面,也是在向他展示自己曾经因为被愤怒与杀戮而支配所酿下后果的罪证,无它,一只断臂而已。
“那就原原本本地把事实说出来,弦一郎可也是寄鹰忍者的主人,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行踪?”
鬼庭雅孝的确放下了刀,但是却并没有将其收鞘,而是继续握在手中,仅仅只是没有举在高处而已,他们就如此对峙着,甚至根本没有在意两人之间还横躺了一具孤影众的尸体。
“现在,还不是时候……”
铛!
猿话音未落,长刀便带着寒光当头劈来,但身为忍者岂能没有防备,忍义手迅速探出一柄钢斧,看似勉强地接下了面前的刀刃。
“如果是平时,我或许还会许上一桌酒席与你这猩猩追根问底,但是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难道,连你也背叛苇名了吗!!?”
“呵,呵呵……”
猿虽然在笑,可他的神情却并没有那么轻松,哪怕雅孝不精剑术,他到底也是锤炼身体多年的一位猛将,这含怒的一击要直挺挺地接下来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而对于这位鬼刑部的质疑,猿也没有生气,他知道雅孝并不是针对自己,那些叛徒曾经也是跟他们一起把酒言欢之人,实在是……把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心伤得太深了。
对此,两人的立场其实是一致的。
“雅孝,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飞天猿猴是绝对不会背叛苇名的,如果不是这场奠定未来的战争还需要我,我现在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在此自裁,以证忠义。”
“漂亮话谁不会讲,但你又有何理由隐瞒总大将的行踪?难道你是想说,怀疑我是叛徒吗?!”
鬼刑部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但猿却始终未作出额外的反应,只不过由着他将自己渐渐压制到蹲伏在地。
“理由……理由就是我亏欠苇名太多,一心如今也找到了自己的前路,我想要补偿他是没有指望了,但弦一郎不同,羽翼未丰却背负着苇名的未来,为了成全他的道路,我愿意背负上任何东西!”
猿毫不避讳鬼庭雅孝直视过来的目光,眼神坚定地述说出这番话语后,就连雅孝的内心也产生了动摇。
虽然多年未见,但当初过命的盗国战友交情怎能是虚假,他看得出猿确实出于真情实意。
“或许我应该相信你,但我现在的身份并不是鬼庭雅孝,而是将要带领将士们赢得胜利的鬼刑部,此言并不足以担当证据,你最好有别的说法,否则我会立即将你以叛乱罪论处。”
“没有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所要背负上的东西。”
“……”
两人相对无言,鬼庭雅孝无奈将刀再次收回,猿也同样收束了自己的忍义手,跪坐在地上,没有了一点要做抵抗的架势,似引颈待戮。
“来人啊,把他给本将……”
正在雅孝刚说把话说出一半时,窗外的天空之中忽然劈下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响雷,与弦一郎学自巴的召雷之法完全不同。
巴之雷至少需要在天空的雨云中酝酿一会,而且电流目视也不过手臂粗细,但现在这个却粗悍如庭之立柱,且自晴空上凭白降下,没有半点征兆。
“哈哈哈,成了!一心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猿突然状似疯癫地原地蹦跳了起来,那狂喜的语气根本遮掩不住,颇有些诗句里“剑外忽传收蓟北,……,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意味。
直把不明所以的鬼庭雅孝看得双眼直楞,甚至已经开始思虑着是不是要学一心斩修罗一样,真去砍他两刀。
第547节 第542章 赤备的“援军”
“不是说好让我去打先锋,跟那苇名剑圣较量一番的吗?怎么你们这无耻的人又想欺骗我们鬼族!?”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奉命留守在此的西行寺琉生不仅不敢反驳,反而满头是汗地赔笑,生怕惹恼了面前这位“大爷”。
正如井伊直政计划中的那样,他们还“邀请”了鬼族作为撒手锏,甚至都不需要给鬼许诺报酬,直说苇名有个剑圣叫苇名一心,咱们内府无人能与之匹敌,希望鬼族能派出大将去跟他一对一单挑。
正常来说,鬼族根本不会稀罕参与人类之间的战争,但是只要听到可以跟强者打一架,那其他细枝末节就可以完全抛弃,你看这不就屁颠屁颠地来了吗?
虽然只来了一只鬼,但是从西行寺琉生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鬼绝对不同凡响,乃是大名鼎鼎的……星熊童子。
老熟人了,几百年后的一心还被她一拳打穿过心脏,虽然是他自己要求的。
酒吞童子伊吹萃香并没有与之同行,倒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打架,而是现在的她根本不信任人类,尤其是内府这种掌权者。
理由相当充分,你要是曾经被人砍下过头来,你也会这样多疑。
而且从上帝视角来看的话,伊吹萃香的担忧一点都没有问题,井伊直政之前的想法正是找替死“鬼”,你就是鬼天王亲自来,甚至胜过了苇名剑圣又如何呢?
赤备过去对辟神结界进行的研究结果表明,即使鬼族并不算是常规意义上由妖力或是畏形成的妖怪,结界还是会吸收鬼体内除体力之外的一切源力。
不要真把鬼族想象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蛮族,好吧,或许天生低级的鬼族的确跟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没太大区别,但是鬼族生存至今已经不是远古时期那番模样了,中高层的鬼大多都掌握着一些配合自身特性的术法。
例如星熊勇仪的术法就大多跟如何控制与宣泄力量有关,伊吹萃香则体现在巨大化、极小化以及分身后的各类用法,茨木华扇就更不用说了,她甚至都已经开始修道,跟青娥娘娘一样炼化出了道元。
所以星熊勇仪除非吞下那颗赤血瘤,不然也是会被结界所限制的,其后果恐怕是会立刻退化到日本蛮荒时代的鬼族模样。
体型巨大,青面獠牙,浑身赤红或青绿,也就是桃太郎那等故事中的鬼族刻板造型,而且对人类术法的抵抗力也荡然无存。
这就是为什么井伊直政根本不担心鬼族会报复自己的欺骗行为,因为星熊勇仪只会有两种下场,一种是退化成蛮鬼任人宰割,另一种就是被赤血瘤吸噬殆尽。
“呀,这个嘛,当然不会是欺骗,只是我们人类的战争十分复杂多变,就好像两位力士互相推掌之时,如果对方忽然借力闪避,难道说我们这方要一成不变地把自己送出土表而成为落败者吗?”
作为与妖怪鬼物打交道的阴阳师,西行寺琉生也是在十分老练的见鬼说鬼话,尤其是拿鬼族最喜爱的相扑运动来举例,十分地讨巧。
“哼,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当做不是有意好了,但你们的承诺必须兑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那是自然,实际上当初交换的主体根本就与当不当先锋军没关系,而是让星熊阁下去跟那位剑圣一对一,没错吧?那么您只需要随着我们的行军路线跟上去就行了,将军大人一定会履行他的承诺。”
西行寺琉生毕恭毕敬地给星熊勇仪呈上了一副行军的路线图,反正照赤备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到达既定地点,无所谓什么暴露军情。
当然一起呈上去的,还有那怎么看怎么诡异的赤血瘤。
“这是什么玩意?”
勇仪的疑问之中透着根本不带掩饰的厌恶,虽然作风比较粗犷,但勇仪怎么说也是雌性的鬼,除了青娥娘娘那样怪异的收集癖者,又有哪个女人能够轻易接受这般恶心的事物?
即便鬼在话术上都很好糊弄,但眼力通常都不差,尤其是像星熊童子这样在无数次搏斗中培养出的直感,与苇名一心的剑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可是在血肉里打滚都能够举起酒杯开环畅饮的家伙,如果某样事物能让她打心底里感到厌恶,那就极有可能隐藏着物理层面以外的“污秽”。
“失礼了,或许您已经听说过这处辟神结界的诡异,非人非兽非灵都是无法在其中存活的,但是我们从一只巨猿的体内找到了这种抵抗侵蚀之物,只需要将其服下即可进入结界之中。”
“我要是不吃呢?”
勇仪挑了挑眉,很是不以为然,即便她不是童子切安纲的受害者,但伊吹萃香当年的惨状依然历历在目,她怎么可能随便吃别人递上来的东西。
而且这不是连表面功夫都没做吗?真就骗鬼呢!
“这只是一场公平交换而已,我们提供进入结界的方法和与苇名剑圣单独对决的机会,而您帮我们打败强敌,如果您不愿意履行,或者说,如果您有别的办法进入辟神结界,没有人能够强迫您。”
真就如西行寺琉生所言吗,当然不是,他只是笃定了星熊童子别无选择而已。
如今日本明面上的大部分妖怪神灵都在内府阵营,就这样丰富的资源都没能找到破解苇名结界的方法,难道整天酗酒作乐、打架斗殴的鬼族就能另辟蹊径?不存在的。
至于反悔直接走人?那就更不可能了,鬼族高傲的脾性绝不会逃避,除非嫌麻烦……不就是吃下一块“生肉”嘛,这也算得上挑战?
“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让我考虑考虑先。”
“……”
虽然这是在赤备的营帐里,但人家可是鬼天王,西行寺琉生在族中挣得的地位在她眼里不值一提,这哪还敢反驳呢?当即躬身告退,只留下一张地图和一坨血糊滴答的肉瘤。
砰!
“混账东西,竟然让我吃这种玩意!”
星熊勇仪甚至还没等西行寺琉生走远,就直接一掌拍碎了营帐内的案桌,琉生听到身后传来的巨响跟喝骂声,连忙加快脚步溜之大吉。
第548节 第543章 天狗与苇名的同路
血瘤恶心倒是其次,但星熊勇仪直觉这东西有古怪,要真吃下去说不定就步了伊吹萃香的后尘。
虽然萃香还没死呢……
“敢问……是星熊天王阁下吗?”
正在星熊勇仪一反常态,踌躇思虑该不该冒这个风险的时候,有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从营帐的角落里响起,勇仪诧异地望去,却只见一个半透明的脑袋从地底下伸出来,那姿势跟扒拉着窗台似的。
“哪来的灵?你是要找赤备的人报仇吗?”
能在赤备营地混迹的灵,除了西行寺幽幽子之外,就只剩下水生凛了,勇仪一眼看出凛在灵体级别上属于比较强的恶灵。
虽然在军营这种煞气充盈之所能出现孤魂野鬼就很奇怪,但现在赤备营地里几乎都空了不是吗,勇仪大概以为她是这样趁虚而入的吧。
“天王说笑了,我早已消除了怨念,现正在冥界公主身边担任一个信使。”
对鬼是绝对不能说谎的,尽管被星熊勇仪的无意识之中所散发的威势所震慑,水生凛依然谨记着这个原则。
所以这个避重就轻的回答没有半点问题,她的确是西行寺幽幽子身边的信使,只不过……是苇名那边派来的而已。
“嘁,什么天王天王,我最讨厌这种阿谀奉承的名号,只不过是那些恐惧我的人类擅自叫的而已,你既是为幽灵公主传信,难道不该有点气度吗,说吧,有什么事情?”
所谓的气度是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勇仪可以无拘无束,但凛当然是万万不敢造次的,生前就身兼乐师与剑士的她不可能不懂这种事情。
“那小女子就失礼了,不过星熊大人,小女子这次并非为幽灵公主殿下传信,而是替其他人,请您先收下这个。”
凛掏出了一根铁环扣系的手链,其实看起来更像是镶嵌了宝石的单手手铐,毕竟是要给鬼王戴的,这要是不结实一点,说不定她睡觉一个翻身就散裂开了。
“这又是什么玩意?”
勇仪双眼微眯,虽然这“手铐”的卖相比之瘤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她依然从中感受到了某种不太舒适的意味。
不过其实更应该解释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然平时怎么没见有人给她送东送西呢?
“这是鵺的……种子,它能够让您躲避苇名结界的探查,要是赤备那边问起这块血肉,您大可不必理会他们,只要不在他们面前佩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