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幡老黑兔
如今的苇名的确有底气说这种话，别的不谈，光是一水M1加兰德蛇眼射手的配置，和射程威力远超蛇眼肩炮的迫击炮，就能打得赤备连城墙都挨不着，虽然苇名的子弹跟炮弹产量非常羞于见人，但至少储量足够支持一场对赤备数千人的小规模守城战。
不过如今的局面并不利于苇名，因为他们耗得起苇名可耗不起，赤备完全可以围而不攻，待到前方战场过度紧张致使后方出现漏洞之时，就是孤影众的表演时间。
“所以孙儿认为速战速决才是上策，一次性给予他们难以磨灭的沉重打击，否则一旦进入持久战，我方弱势就无法隐藏了。”
一心听毕后站起身来走到弦一郎边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这其中的巨大压力让弦一郎难以忘怀，因为他小时候每次遇到这样的目光，大多都是因为剑术考校没有达到苇名一心的期待，接下来有什么后果，想想他对男娃的严格程度就知道了。
但事实上，唯独这次不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将老朽的将士们交给你，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前提是，弦一郎不要钻进那个极端的牛角尖里，无论是幻想作品还是现实，那通常都是活不长久的反派角色。
“祖父大人……”
一心仅仅是用目光瞟去，就打断了弦一郎的话语，惊得这小子连忙正襟危坐，不敢再造次。
“但是，你的视野还仅限于苇名之地，这并不怪你，你已经是一位人中豪杰了，可在这个充满怪异的世界中，光是这样还不够，因为你所要面对的并不只是人类。”
“什么！？难道说这次赤备要……”
"嗯，他们大可能要动用妖怪的力量，毫不夸张地说，虽然只是先锋战，但如果我苇名没有应对妥当、打出我们的威势，下次大概就是全日本的妖怪神灵倾巢而出，像嗅到新鲜血肉的豺狼一样将我们用尖牙利齿撕碎了。"
汗水自弦一郎的额头与太阳穴上缓缓滑落，他并不是惧怕妖怪，源之宫的淤加美族他也不是没有杀过，但那是因为苇名这边有巴这个淤加美叛徒，她将本族的底细全部透漏给这边后，双方的战斗自然已经毫无悬念。
但是全日本的妖怪和神灵何止千种万种，哪怕它们之中拥有强大力量的并不多见，但一些古灵精怪的奇特能力，即使是专业的阴阳师也很难同时应对，更别说还要在战争之中同时抵挡赤备军势的苇名军了。
这次除了苇名特有的地利以及苇名一心开的外挂，可以说天时与人和都在内府那边，绝对没有哪个妖怪会傻到背叛内府投向苇名，所以当初护国战的情形已经不可能再现。
即便是与苇名交好的鸦天狗一族恐怕也只能作壁上观，毕竟天魔要为整个族群考虑，就算它们能帮助苇名打败赤备，事后还不得被别的妖怪集团给生撕了啊。
可以说光凭弦一郎掌握的条件，除非把加兰德的子弹全部换成未来那些特策组专用的破魔纹刻弹，否则苇名方几乎是必定失败的，他不怕死，但怕苇名跟他一起死。
“那么，你该当如何应战呢，弦一郎？”
当弦一郎越想越陷入绝望的时候，却不经意间望见苇名一心的神情并不像他这样慌张，反而，带着一点审视后辈般的长者笑意？
“祖父大人，赤备是如何向苇名派遣妖怪的，难道说已经破解了结界吗？这又与您所说的争取时间是否有关系？”
弦一郎突然一下就明悟了，人类之所以能够从被妖怪奴役的历史，进阶到如今几乎所有妖怪都要依附人类潮流的阶段，就是因为妖怪所在乎的通常都只是自身的强大，别无它物。
但弱小的人类不必像妖怪那样背负那么多，心中的智慧帮助他们利用起一切身边可以利用的东西，或许这个道理，还是弦一郎从那些小说里看到的。
而一心过去考校的，只是他弦一郎一个人的剑术，但现在考校的，是弦一郎能否聚集起整个苇名的所有资源，最终实现胜利。
这其中，当然包括了苇名一心本人。
第516节 第511章 老朽还是苇名一心，从来不变
“很好，你总算开始让老朽改观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有始终值得用性命去守护的底线。”
苇名一心不断把弦一郎往思想的角落里逼，就是想试试过去这段时间的教育成果，他究竟会不会再次钻牛角尖里去。
要是他敢说出什么“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而苇名这个国家就是我的一切，为此我愿放弃为人。”这样的屁话，一心马上就会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家教地狱，还想要指挥权？做梦。
“之前老朽所未提到的，是源之宫的某个上层暗中联系到了赤备，所以赤备现在必定是拥有让妖怪正常进去结界的方法，虽然大概率是在互相利用，可始终是对我苇名不利。”
“原来如此，它们知道对苇名开战未必能胜之，所以才想要借刀杀人，说不准到时候还会将赤备也一并囫囵吞掉吗？”
弦一郎这么说也没错，一心也不准备把武曌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不是谁听到那位女帝的身份都能像苇名一心这么冷静。
这时候离日本的明治维新还远着呢，除了丰成秀吉因为自信心膨胀，想要攻占朝鲜作为跳板进攻中原结果把自己给玩崩了之外，其他有见识的大名还是知道用一个日本岛是没法跟整块大陆相比的，中原皇帝的威严也因此未曾褪色。
“不过苇名并非没有机会，据老朽对井伊赤备大将的了解，赤备军乃是他在内府的地位基石，经历过上次的失利，他必定不会用亲信来试验源之宫的诚意，所以你这次所面对，很可能是全部由妖怪组成的先锋军。”
一心没必要主动跟弦一郎解释他究竟是如何了解到井伊直政作风的，反正问起来就说是水生凛在那边卧底，而实际上，他只需要换个有信号或者wifi的地方，拿出手机查一查骨鸽。
“全都是妖怪吗，那也不错，孙儿稍后就安排下去，让神官加持军备弹药，它们会尝到苦头的。”
至少不用面对赤备跟妖怪的双重压力，对苇名来说的确算是个好消息，但苇名一心却对弦一郎摇了摇头。
“你的确是需要赢得胜利，但不能让它们崩溃得太过迅速，因为即使你将来袭的妖怪全歼，也无法动摇井伊赤备的信心，那些家伙本来就是被用来当做弃子，但我们可以将其利用起来，引蛇出洞……”
接下来这爷孙俩的商议完全没有避讳“隐”在一旁的猿，这对于一个多年不参与苇名军政的老资格来说，显然也是极端的信任。
但是此时猿的心中，也是极端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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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久等了，只猿。”
等把弦一郎的事情交代清楚并吩咐其退下后，窗外的皑皑白雪已经渐渐染上一层淡金色余晖，猿始终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这样的事情他太习惯了，只不过下意识有点手痒，想要搓点木屑什么的而已。
“何须挂念，这本是我身为忍者该尽的本分。”
“呵。”
猿的回答只换来苇名一心一声冷淡的嗤笑，随即就见一心就地盘坐在弦一郎刚才跪伏的垫子上，并用手指着旁边的垫子。
“过来坐。”
“我怎敢……”
“够了，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只猿，你越是这样阴阳怪气，老朽就知道你越心虚，过去那点狗屁倒灶的事情难道老朽会不知情吗？那可也有老朽出的一份力，而你可是苇名众之中威名仅次于那个郎当剑圣的家伙，过来坐下！不要让老朽……看不起你。”
猿在苇名一心的痛骂之中先是沉默了一小会，随后低下头颅叹了口气。
“果然，你变得更强的不只是武艺，我这些天来，硬是没有将你看清半点。”
“呵呵，那可真是凑巧，不久前、还有更久之前，都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但老朽活生生的坐在你面前，毫不动摇，这种事情你也可以做到。”
不久前那个自然就是糟屋斗次郎，而更久之前对他说这种话的，是一只已经不知道被他忽悠到哪里去了的巨型猫头鹰。
猿并没有再矫情，站起身来如一心所言坐在了他的面前，或许苇名一心真就是天生克制猿的那个人吧，即便是当年的修罗也没有能够反制成功。
“好了，既然正好是晚食的时间，让下厨送些酒食过来，老朽与只猿在此同饮。”
“是，一心大人。”
被一心喊进房里来的侍女收到苇名一心的吩咐，正准备前去厨房之时，一直当闷头葫芦的猿却突然出了声。
“等一下。”
“嗯，难道你又要来那一套吗？”
一心面色不善地回头看着猿，把夹在两人中间的侍女惊得瑟瑟发抖，虽然一心对待下人通常都很随和，从不过度苛责，但他终究是位超脱普通人理解范畴的强大武人，对侍女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不，我想说的是，再多拿两盘子肉来，我最近饭量大得很，酒也一样要多两瓶，还有，这点小事就不要告诉永真那个丫头了吧，你作为天守阁的主人能不能拿出点威严来帮我这‘囚徒’一把？”
……
房间里一阵诡异的寂静，只有侍女抖得更加厉害了。
“哈哈哈哈，好！听到刚才只猿说的了吗？听明白了这就去吧，记得不要告诉永真，事后要是问起来，你就让她来拿老朽是问。”
“呃，嗨，嗨！”
侍女如蒙大赦地小跑出去了，只留下两个老逗比坐在那里哈笑着，过去是战友，而拜永真所赐，如今他们又可说是在同一所“监狱”里蹲过“狱友”了。
永真要是知道苇名一心跟猿在想些什么，怕是要提着小篮子过来给他们好看，至于为什么是小篮子，没有谁知道，反正这俩倚老卖老的家伙明面上屈服于医师永真的医嘱，背地里就从不认为一个丫头片子能拿自己怎么样。
“老朽听说你之前去过一趟猿谷，那里现在是何情形？”
第517节 第512章 苇名酒殇物语
猿闻言后就将双手互插在袖管之中，农民揣一样的姿势，显得很是困惑不解。
“失踪了包括白猿在内的部分猴群，连狮子猿的尸身也不见了，那么巨大的身体，几乎不可能用人力在短时间内做到。”
“嗯，跟老朽碰到的情形一样，是源之宫用傀儡术搞的鬼，好好照顾那只白猿的后代，这种事情你应该有经验，将来说不准它还能帮苇名人培养出一只猿猴采集队，加深我们与这方水土的联系。”
“……”
虽说有些冷淡，但失去老朋友这种事情，想必猿也是早就习惯了，一心甚至已经不必再多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废话。
火种留存，轮回往复的世界就还没有结束，这才是最幸运的。
“说说你的事情吧，你该怎么面对马上就要闯到家门口的战争，想要怎么面对自己？”
双方都心知肚明苇名一心在问些什么，如果换个别人，或许他就会用“你如果没有信心就干脆解甲归田”之类的激将法，但对于飞天猿猴，属实没有这个必要。
无论是他从别处所了解的未来历史，还是自己亲眼见证过的，猿对苇名的深情都始终未变，就连彻底修罗化成为嗟怨之鬼后，他都拼尽全力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不伤害苇名人的坚持。
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因为一心自己并没有资格对他说这种话。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除了顺其自然，莫非还能找永真开药方不成？我早就做好了觉悟。”
猿的回答异常耿直，虽然不至于到破罐破摔的地步，但还是能看出他心中的无可奈何，这时候苇名又没办法从哪搞个心理医生来辅导一下他。
等等，心理医生……算了，好像不太行。
一心认识的人里面，好像也只有一个人拥有心理医生的技能，如果没有超出常识之意外的话，甚至可以称作是史上最强的心理治疗师，因为她能够把那整段个人历史都给吃掉，除非她主动释放，否则根本不存在找回记忆的可能性。
而且她还是自己的干孙女呢。
只不过，恪守不主动干预人类之间历史进程原则的她，大概不会出手帮忙。
“你原来的忍义手，在守护龙胤御子的忍者只狼那儿，应该知道了吧。”
“我当然知道，但当初可不是我送予他的，而是忍义手自行选择了他，就算是我这样不谙世事的憨货，也没有脸面去讨要回来吧？”
与游戏中剧情不同，大概是因为苇名一心所造成的影响，实际上狼的忍义手是由未来的狼死前所托付的，而此时猿的忍义手就莫名其妙地与之合并为一体了，以至于猿错认为是以杀戮为本职的忍义手主动放弃了他这个废人。
"老朽可没让你讨要，但这个脸面估摸着你是丢定了，为何不想想忍义手为什么会选择只狼，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你亲自去请教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狼的修罗结局不过是游戏中的可能性之一而已，说白了就是幕后的玩家为他做出的选择，而在脱离额外影响的历史进程中，狼抵御住了修罗的侵蚀，这正说明了他所坚持的道路，至少比猿要正确得多。
“这……让我稍微考虑一下。”
猿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他不得不承认苇名一心说得有道理，这可能也是目前最快捷的解决方案了，问题就是，让他这个老一辈家伙去请教枭的义子，还真需要点脸皮厚度。
“哪还有时间给你考虑？怎么变成这样婆婆妈妈的人，这可不像你！”
在苇名一心的逼视之下，猿很是无奈，但他也知道现在的确不是犹豫的时候，要是能用脸皮打败赤备，他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好，好吧，我稍后就去，顺便送点伴手礼给龙胤御子吧，毕竟狼是他的忍者。”
“嗯，这样最好，那么接下来，趁着酒食还没上，老朽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去做，虽然可能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事关命运，老朽的态度非常认真。”
在猿颇有些不解的目光中，一心一旁拿出一个长条形木盒，很明显里面装的应该是刀具之类的东西，果不其然，掀开盒子后，他看到了一把剑刃看似斑驳腐朽，通体蚀绿的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