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2章

见子看见老人眼中的茫然，应该以为是老年痴呆症的患者，忘记了住址。

“那您记得您的名字吗，派出所的巡警先生应该有办法帮到忙的。”

她没有回答，依旧呆滞地望着前方，见子倒是很有她奶奶行医的耐心，轻声又问了一遍，他这才有所反应。

“我，我是……苇名一心……”

第3节 第3章 古老仇敌

“这，就和梦里一样……”

“诶？一心老爷爷？”

一心没有回答见子的疑问，他的心神，现在都在面前那个面板上，一块与游戏操作背囊极其相似的面板，其上三个大选项，装备，持有物品，技能。

技能里原本狼学会的五大流派，忍者忍术，义手忍术，苇名流，仙峰寺拳法以及秘传·苇名无心流，现在只有苇名流和仙峰寺拳法亮着，但其他的流派技能一点开，却也显示了学习所需技能等级，说明这些技能也都是能学的。

没有学会的三大流派，很好说明，首先一心双臂完好，没有装上忍义手，义手忍术无法学习正常。至于忍者忍术为什么据说是集百家之杀法练成苇名流的一心没有学习，这就要从忍者和武士的区别开始说起。

无论是游戏设定还是真实历史，忍者与武士的基础训练完全不同，忍者强调隐忍、暗杀、灵活，而武士强调腰马合一，稳如磐石，一刀一城，自然从小训练的科目就完全不一样，按常理而言忍者流派的技能是武士难以学会的，而武士流派忍者用起来也不伦不类，没有稳固的下盘剑法只是花架子，例外也有，比如从小练习巴流剑法的苇名弦一郎，因为巴流剑法是苇名流中的异端，属于忍者与武士的混合，能使得出神入化的人，也就是身为源之宫淤加美族的巴一人而已，至于屑一郎……请看这个屑字，不必多说了。

最后的苇名无心流技能，理念乃是苇名流，招式却不是一心一人所创，乃当年盗国苇名众绝技的集合，触类旁通之华，这些苇名众奥义，身为武士的一心即使熟知秘籍，限于身体条件也无法全部习得，只有狼这位设定上的主角，能在游戏面板的帮助下学会无心流所有招式。

“该死，游戏面板都在面前了，而我却不是狼？这老迈的身体能做什么？”

一心本该因衰老与病痛而死去，他或许明白自己还活着的原因了，面板上代表龙胤之力的三个红色标记还亮着两个，自己这是因为狼的面板而获得了不死的龙胤之力？

“完了，连自杀都死不了，我去哪找樱龙之泪断绝不死？”

龙胤是樱龙特有的力量，九郎即是因为樱龙的血脉而成为龙胤的御子，可以授予普通人龙胤的力量而使人永生不死，代价是每真正死亡一次，与他交涉稍深的人就会一个个按顺序消耗生命力而患上龙咳之症，想要断绝不死，就必须获得樱龙的眼泪，但他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那个日本妹子都拿出手机了，这怎么也不可能还在战国时期的苇名城吧！

等一下，这是什么感觉？

“小姑娘，快过来！”

“诶？”

见子刚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希望警察开车来接自己和这位老爷爷，突然被一心叫住。

“不要废话！！过来！！”

一心一把拉过愣神的见子，他刚才突然浑身紧绷，有如芒刺在背，无形的邪意仿佛自虚空而来，压迫着自己的心神，甚至抽空看了一眼面板，上面一个怖字条已经过了半管。

‘怎么回事，受到恐惧攻击了，可我什么也没看到？’

在游戏中，受到多数亡者或不死类型的敌人攻击时，会积累怖字条，相当于用人类难以理解的攻击方式加剧其内心的恐惧，一旦怖字条充满，人就完全失去了斗志，表现形式即为当场死亡。

见子被一心拉过护在身旁，她还没来得及不明所以，回头就吓傻了。

整个小村镇的许多武士灵都不知为何站在面前，后面的外圈，还有‘数之不尽’的足轻士兵，怎么也有……额，八十多个吧。

虽然相比中原古代的战争，这种人数就一个探马小队的水平，但他们可已经都是亡魂了，还是沉浸在杀伐中五百年的怨灵。

“苇名……一心……吾乃……死……”

这些武士灵的神智都不清晰了，却目的明确地向此处齐齐走来，嘴里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什么，见子虽然见过许多长相恐怖的怨灵，但成为他们的攻击目标还是第一次，吓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抱住一心的手臂不敢撒开。

“你看得到什么？”

一心当然发现了见子的异状，虽然她也可能只是单纯受到了怖的影响，不过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前方，如果人莫名感到恐惧，应当慌张地盼头四顾才对。

“很，很多武士的鬼魂，要杀过来了……他们念着什么，苇名……诶？”

见子忽然想起，这位老爷爷的名字，不就是这些怨灵念叨的苇名一心吗？

‘什么情况？五百年前的战国武士要向一位老爷爷复仇？’

但一心差不多明白了，游戏中也有鬼魂怨灵之类的精英怪，最出名的比如七面武士、五大无首者，都是战死将士的亡魂或是不屈肉体化成，所以鬼怪这种敌人倒也没出乎意料。

可问题他妈的为什么自己看不到？而且他们还是专门冲着苇名一心来的，到底是过去苇名的将士，还是一心所杀的内府武士？多半是内府之鬼。

‘只能用这老迈的身体赌一赌了，我反正死不了，只是这妹子……倒也可怜。’

一心最后看了浑身颤抖的见子一眼，无法确定这些武士会不会放过她，他甚至都没有把握保全自己。

见子正抖着，突然一心强硬地挣脱开了她的手，从他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颗水果糖？也难怪见子这么认为，一颗彤红的扁圆形糖块，怎么看都是草莓或西瓜味的。

只见一心将糖块抛入口中，狠狠咬碎，随即眉头紧缩，额头突出，仿佛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接着一心怒目张口，一手掌心向前摊开，一手腰侧握拳，仿佛拿着一根不存在的杵棒。

“哼！”

哼将糖，仙峰寺制作，用以筹措不死研究经费的糖块，能暂时受到某种非人魂魄的庇护，增强物理攻击力与躯干攻击力。

与之相匹配的还有增加防御力的哈将糖，一般人会想到哼哈二将，实则这是封神演义借用佛教二密迹金刚力士所创造出来的人物，哼哈为俗称。

梵语跋折罗，华言金刚。此宝出于金中，色如紫英，百炼不销，至坚至利，金刚力士之称，乃是其强大力量的标榜，此时一心原本朽木一般的身体猛然焕发出新临的生机，浑身的血筋根根暴起，这便是来自哼将的力量护持。

就算是透支仅剩的寿命也罢，龙胤即是后盾。

第4节 第4章 秘传·龙闪

一心的右手凭空抽出楔丸，左手同时抄起一把粉红色的纸片撒在刀刃之上，那是从持有物品栏里拿出的神之飞雪，苇名神官们使用源之水制成的祭神抄纸，沐浴在纸片飞雪中能使得刀刃宿有神力，就算刀剑不可及的冤魂鬼怪，也会在神之飞雪的加持下受到极大伤害。

“小姑娘，你指出方向，我只管斩下去。”

“要是错了，你可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了哦。”

见子这小妹子快要站不稳了，却还是颤颤巍巍地张开口。

“面，面前全都是他们啊啊啊啊！！”

见子很是崩溃，但一心只是眉头稍稍上翘。

“那有何妨？”

他持刀摆于身侧，借助此时哼将金刚加持的力量，左脚踏前右脚踏后，腰部发力迅速旋转身体，仿佛有如刀片般锐利的气流从四周凝聚其身，一心将此势递与刀身之上，向前横斩而出。

仿佛樱花飘散般的灵火，却带着琉璃的烟色，随高速的破空气刃飞旋而去，前排的武士灵本能想要举刀抵挡，但那仅凭念支撑数百年的刀魂还是在气刃下似裁纸般碎裂，紧接着魂灵构成的身躯也被一分为二，切口处瞬间燃起琉璃色的火焰。

飞雪灵火轻易吞噬了这些不散的怨，向前延伸数十米的扇形之内，灵火竟似空投丢下的燃烧弹一般骤然冲天而起，却也在瞬息后湮灭殆尽，随着大部分的武士一起。

“好，好厉害！！！！老爷爷你……”

“住嘴，不要打岔！还有哪个方向有敌人？”

才刚刚目睹这惊世骇俗的剑技而缓过惧意来的见子，被一心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一吼又镇住了，缩着头显得可怜唧唧。

“还有那边，那边，这里，要冲过来了！”

可事关生死存亡，见子还是鼓着胆子伸出手来，指出那片被琉璃火烧尽的扇形外面，仅剩的漏网之鱼。

一心甚至一直保持着刚才挥刀落下的姿势没有变，他使出的正是苇名流的秘传，在一心年轻时就因死斗无数而被称为剑鬼，但无论多么残酷地提升自己，终究还是遇到了瓶颈，当普通的劈砍已毫无作用时，只得从心境出发，那时的他日夜苦思冥想，真正强大的一击究竟该如何斩出。

是想了一个时辰，还是一天，还是一个月，他都记不得了，只是当一心回过神来时，发现腰侧的刀握在手中，而身处的室墙早已被劈成了碎块。

这便是秘传龙闪，龙闪既是刀所斩出的空，也是身心所斩出的空，此言并非是佛学一般的禅理，的确是个事实。

一心身体未动分毫，与刚才同样的破空之音却凭空出现，一下就是三道垂直地面的斩击，切犁着泥土奔射而去，准确将三面之敌陷于琉璃净火，瞬息已再无施怖之敌。

没错，龙闪在用刀刃斩出第一次真空气刃后，还能不需任何多余动作地延后追加多道气刃，防不胜防，多少无备之敌在龙闪之下饮恨当场。

清楚地讲，当一心郑重地斩出第一刀时，尽管别人多半会震惊气刃这种奇技，却还是因为其有迹可循或许能挡住，然后凭经验认为如此大幅度的动作必然难以收招，多半想抓住此时一心架势的破绽欺身上前，却怎么也想不到一心摆着个刀口扣地的装逼造型也还能凭空砍人。

这怎能叫偷袭，面对面瞪大眼睛叫你看清楚了能叫偷袭吗？

“站稳看仔细了，小姑娘，还有没有敌人？”

“没有了！”

见子小脑袋四下张望着，四周早已空无一物，以往就算这些武士和足轻互相厮杀完毕，也会留下一堆恶心的碎肉与残渣，现在却因为那奇特妖异的火焰，什么也不剩下了。

“那就好。”

一心右手腕部一抖，捻住楔丸刀身旋转一圈，即刻正手将其收入刀鞘，他刚才倒也检查了下面板，怖字条已经在稳步下降，不消数息便可清空。

‘不对！’

一心愣了下，他刚才随手就耍出一套自然顺畅的正统居合收刀，但这可不是技能啊，就算是狼，也是普通往刀鞘一插就完事而已，难道……肌肉记忆真的能达到就算换了居住的灵魂也会生效的地步吗？一心很怀疑。

“欧ji……一心大人！”

猛然一声熟悉的称呼响起，一心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一些不属于自己原身所见的画面，他侧过头来，只见见子激动地将小拳头紧紧握在胸前，眼睛里满是闪着光的小星星。

“为什么这么叫我？”

“一心大人！您，您是从战国时代穿越过来的剑豪吗！？”

“哦？”

一心笑吟吟的，双手互相藏进袖口之中，环抱在胸前。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看得见怨灵听得见怨灵呀！刚才那些家伙，说着要找您报仇，那您一定是和他们同一时期某位剑豪了对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哦！！来了来了！这就是喜闻乐见的著名收徒桥段，不可以太过激动啊见子，千万不要失礼，要是可以成为一心大人弟子，以后就不用怕那些灵骚扰我了！’

见子的心理活动十分丰富，一心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嗨咿，我叫佐藤见子，今年15岁。”

“15岁，上高中了吧，电视剧看太多会分不清现实的哦。”

一心摸了摸见子的头，转身沿着田间的路走去。

“诶~~？不是，一心大人，那些灵刚才不是说……”

见子刚迈腿想要追上一心，却见一心突然右手捂住胸口，单膝跪倒在地，额头上渗满了细密的汗水。

“一心大人！您怎么了？”

见子立刻蹲在一旁，搀扶住一心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