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见
第183节 章十四 我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时钟在响,滴答滴答地滑动着指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桐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房间里准备入睡。
他的身上仍旧是那件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西装,在埋葬了少女之后甚至没时间去换一件上衣或者清理黏在那上面的血液,黑色的西装上点缀着深红色的印记。桐也抱着刀,等着藤乃缓缓入睡。
虽说早就已经答应过藤乃有什么事情要一起去面对,但是果然有些事情桐也仍旧是说不出口的。两人渴望的是平静的生活,但是桐也的做法既是在追求平静也是在打破平静。
他就像是在天平上举着秤砣的小人,无论往任何一边偏移,现有的平很就会瞬间分崩离析。
“黑山羊幼崽仍旧盘踞在这座城市里,但是信仰黑山羊的教徒已经被它吃光了。它必然会在这里传播福音,又或者是进入下一个城市。”阴影中的声音在桐也的脑海中沉浮,那声音好像是泡在水里的人在喃喃自语,介于模糊和混沌之间。
“信仰黑山羊的人召唤祂的唯一目的就是献上祭品,这些已经全部结束了,按理来说黑山羊应当离开。这必然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吸引了祂。”
桐也推开了宅邸的正门,看着身后早已经熄灭的灯光,上锁。
答案其实很容易就能得出来。
某个人为了召唤黑山羊,为他信奉的神献上祭品杀害了无数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桐也在那座宅邸之中所看到的,跌落在井中的尸体恐怕就是为那场可怖的献祭所准备的燃料。
然而七实的尸体和那些干枯腐败的尸体是格格不入的,她的死亡方式看上去不像是被谁杀死,反倒像是失足跌落进了井口之中。如果七实真的是死于意外而并非是献祭,那么就等同于“原本要献给黑山羊的贡品消失了”。
祂们是很较真的,指定的数目有多少就要有多少,指定了谁就一定会是谁。
桐也像是提着一把雨伞一样提着刀,刀鞘紧紧地吸附在了刀刃上,就算他只是紧握着刀柄也没有滑落。
挺起胸膛,展现在眼前的依旧是那栋破败的洋房。
今晚的月亮好。
散布在鹅卵石缝隙之间的血迹早已经干涸了,雨天过后,井中那些腐烂的,形同枯蒿的腐烂尸体果不其然地散发出了恶臭,但是味道并不像是很多尸体聚集在一起所散发出来的。
桐也推测可能这场献祭准备的时间很长远,被抛在井口下面的尸体是死的最早的家伙,死人堆从下面开始腐烂,味道冲进了紫阳花丛之中。
这次桐也没有再进入洋房,他所需要的调查已经足够了,余下再多的信息也不过是更加了解当时的现场情况。桐也需要知道的没有那么多,他今天是带刀过来的,带刀过来就一定会准备砍一些东西。
径直穿过被古怪的力量冲撞地崩塌的围墙,这栋洋房的后面果不其然是一片森林——这么说或许有些不自然,只是这后面的树木实在是多的让人眼花缭乱。在漆黑的夜里映衬着月光好像那些树枝在张牙舞爪地扭弄着,桐也低下头来看着泥地上的巨大脚印,这些脚印繁杂且毫无规则可言,好像有一头大象从这里冲了出去。
沿途被破坏的树枝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些粗壮的树干显然是受到了什么足以轻易折断它们的力量才被肆虐成了这副模样。桐也从没见过黑山羊幼崽,他只是听过,知道具体细节和大概。
就好像他从没见过除了犹格·索托斯之外的任何外神的正体,任何的描述在这群不可名状的生物或者现象面前都是徒劳,文字很难能够模拟出那种扭曲混沌的感觉,不同人的想象力也各不相同,对真实事物的理解也就变了个模样。
越是在这座幽暗的森林里往前走,那些脚印就越发地规则了起来,像是刚刚出生的角马在短暂的时间内学会了奔跑——从宅子内到这里的路程简直就像是一头巨兽在蹒跚学步的过程。
但是怪物怎么会有这种姿态呢?它们是黑山羊的子嗣,尽管只是那万千子嗣之中的一嗣,那同样也是外神所诞下的生命。
和人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在跟深入的地方,桐也嗅到了血的腥气,他一脚踩进了水沟里,低下头来看的时候才发现那脸盆大的蹄印被血水填满。
似乎前面就是准备仪式,召唤莎布·尼古拉丝的位置,桐也拨开渐行渐高的草丛把视线往前探去,在一片开阔的平底上,被浇筑了混凝土的圆形基盘上刻画着诡异的图案,八条刑柱庄严地围绕在了那祭坛的周围,那上面有血迹,以及从血中带出的挣扎的痕迹。至于祭坛本身则更加令人作呕,苍蝇和蛆虫在这里如同雾霾一般飞舞着,那洒满了鲜血的祭坛莎布·尼古拉丝并未品尝,活人的血液就那么被浪费在了祭台之上。
这里必然燃起过火光,就在桐也看着祭坛中央的火坛,准备走进祭坛的时候,他在黑影之中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生物藏匿才树林之间,几乎要和森林融为一体,但是那不是树,而是一个生物,一个又大又黑的东西。它在缓缓地潜伏着,好像呼吸一般地发出微弱的声音。四只粗壮的蹄子牢固地紧抓着地面,没有手臂,在它的身体上长满了扭曲的嘴,同样也没有眼睛。在它树冠一般的头顶上延伸出了树枝,但是那不可能掩盖地住藏在树冠下的四只粗壮的触手。
那些黝黑的触手在黑暗之中真的就想树木一般伸展着,上面甚至生出了繁茂的枝叶,可是对于一个临近秋天的季节来说,这种繁茂的叶子到让人觉得反常。
桐也不再小心翼翼,他挺起腰来,紧了紧自己的领带。
微弱的脚步声惊动了这只沉溺于梦境之中的野兽,随着一声雷鸣般的鼾声,那生物站了起来。它果然没有双眼,肮脏且布满了蛆虫的牙齿之间流出了橙黄色的液体。它看到了桐也。
“以你的力量是无法对抗黑山羊幼崽的。”阴影这样说道。
“我知道。”
“没关系,你是我,我也是你,要杀死一只黑山羊幼崽很简单…”
“闭嘴。”
“什么——?”
桐也从口袋里掏出了拿包被他雪藏好久的七星牌香烟,看着那庞然大物起身的瞬间点燃了烟卷,拿着神子切的右手向外一甩,楠木制的刀鞘飞一般地脱落了出去。
雪银色的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出华美的光。
“你是我,我也是你,我分的很清楚。但是藤乃是我的藤乃,七实是我的七实,不是你的,最起码在打倒这怪物的时候,别让我变成怪物吧。”
第184节 章十五 起源
和怪物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再普通的人类也会被逐渐地影响。
藤乃没有告诉桐也有关自己的梦的事情,至始至终她都认为这种噩梦是源自于自己的怪病——对藤乃来说歪曲魔眼同样也是怪病。不管是超能力还是魔术,在普通的世界之中都可以用“怪异”这一词汇以偏概全。
藤乃没有属于自己的幻痛,因为她在悲惨记忆的时候没有痛感,在伤口痛得要流干血液的时候有人来帮她弥补。那些曾经的痛要么是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要么就没有被藤乃感受到过。
因此浅上藤乃是异常的。
她逐渐地开始懂得了桐也说的“幻痛”的含义,以及自己和他人的幻痛之间的联系。
藤乃在第一次看到桐也的过去的时候,和桐也睡在一起。
同样,在梦境之中有七实出现的时候,七实也和她在一起。
感受他人的幻痛似乎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藤乃所做的事情是融入别人的记忆之中,她无法抚平这伤痛,只能远远地观望着,一遍又一遍地理解着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理解的痛。
——即使是这样。
藤乃侧躺在床上的身体偏向了一边,七实睡在她的身前,两只手紧握在了一起,呼吸声此起彼伏,除此之外这个夜晚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而藤乃便在这罂粟一般的梦境于回忆的夹缝之中缓缓地入睡。
……
火在燃烧着,那是从祭坛中心燃起的火焰,八根刑柱上绑着被铁链凿穿骨头的男人们,就如同耶稣受难时被一点一点地钉在十字架上一般的姿态,孱弱的身躯在挣扎着。那些受刑的人里,年龄最小的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但不管是拥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和经验,在这种可怖的祭祀之上也只能颤抖。
藤乃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幽暗的森林之中。七实抱着她的腰躲在她的身后,手指指向林中的某个生物,藤乃的眼睛不好,可一片模糊的世界之中好像只有那个东西的清晰的。这让她要比平时更快地发现了那怪物。
一个黑色的东西。不是树,是一个又大又黑的东西,就那么蹲坐在那儿,好像在等待什么,绳子似的胳膊蠕动着,伸展着……那个在树林里出现的,黑色的、有好多绳子的、粘粘乎乎的、像树似的东西。它爬了上来,用它的蹄子和嘴和像蛇似的胳膊,在地上蠕动着爬了上来。
就像是拔地而起的巨象,重叠的嘴中撕扯着吼出了诡异的吼叫声,那声音像是人类的哀嚎,又像是别的什么。它从树林中站了出来,不像是从前的梦境。这怪物仿佛能够看到藤乃一样,它一开始移动着蹒跚的身体,可随后就狂奔了起来。
那速度根本来不及让藤乃躲开,就连魔眼也没有时间开启,藤乃立刻反身抱住了七实,想要往左右翻滚躲开,可那怪物没有留给她们机会,就在那布满了可憎的利齿的大嘴即将要吞没两人的时候,肉山一般魁梧的怪物从两人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也直到这个时候,森林中响起了一声女孩的哭喊。祭坛的火焰在燃烧着,血液即将注满祭台。就在这一刻,那好像是树,像是蛇,又像是别的什么动物的庞然大物朝着森林外冲了出去。
魔眼开启的瞬间,连带着千里眼的作用,藤乃看到了在森林当中的那个女孩,那个穿着红色的衬衫,红色的半身裙,踩着红色高跟鞋和黑色丝袜的女孩。
七实扑在了藤乃的怀里,并没有哭泣,只是望着飞驰而去的怪物用满是委屈和失落的声音喊了一句模糊不清的:“爸爸”。
【我,被一直以来深深信赖着的父亲杀死了。】
脑海中仿佛有电流闪过,藤乃看了一眼七实的小脸蛋,看着这个穿着纯白色的长裙,有着赤红色的眼瞳和黑色长发的小姑娘。宫本七实,宫本七实。那站在森林当中的女孩不正是宫本七实吗?
她拉起七实的小手就朝着怪物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但是没有能够成功的迈出第一步,在这个梦境之中藤乃的活动范围好像就只有这么一点似得,她迈出脚步,下一秒踩进的却不是杂草丛和泥泞的土地,而是回廊。
七实也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在幽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仿佛她身边燃烧着烛火,下一秒,穿着红色衬衫和红色半身裙的女孩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的依靠着墙壁,手腕上的皮肤彰显出一种病态的白色。
随后声音便传到了藤乃的双耳——那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着骨头的声音,利齿慢慢慢慢地撕碎骨头,将骨骼在口腔里磨碎,血沫翻滚着。
女孩推开了书房的门,柔弱的声音从她口中被说出。那是藤乃第一次听到七实的声音,长大后的七实。
“爸爸……?”
在柔弱的少女推开书房的门的那一刻,什么东西在进食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嘈杂了,书房里很黑。藤乃看着少女伸出手来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黑暗的空间被灯光照亮——
——一瞬之间。
出现在面前的不是少女印象中那个显得博学的父亲——或者说待在椅子上的确实是他没有错。男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铜绿,那过度生长从而导致看上去像是犬齿的獠牙撕咬着自己的手臂,血肉和血管黏连在了铜绿色的脸皮上。那张脸的表情已经变得木讷不堪,鼻梁骨塌陷下去,耳朵也逐渐地收合,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缝隙。
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可以称得上是“人”的怪物了,少女依靠着墙壁的肩膀在看到了这突兀而又可怖的景象之时就已经止不住地在颤抖着,纤细的小腿在打着颤。看着那双合成了一条缝隙的眼睛看着她,看着她,说出了最后一句:“来……”
那句话没能完全说出口,男人那过分肿胀的背部就已经不再能够支撑他维持坐姿了,他像是乌龟一样俯卧在了地上,平直的脊背开始逐渐的膨胀,隆起,几条细密的,蛇一般的触手从皮肉之中扎根而生。而男人的四肢也已经分辨不出了形状,它们在持续臌胀着,直到那五指变成了蹄子,那颗人类的头颅完全缩进了高高鼓起的身体之中,五官留下的缝隙被重新开合,化作了一张张塞满獠牙的嘴。
第186节 章十七 鼓声般的心跳
淡淡的烟味正在让沉溺已久的大脑缓缓地苏醒过来,桐也吐出一口烟,看着黑暗的森林之中,那火星一般的烟头便是唯一的光点。
月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黯淡下去了,黑山羊幼崽在树林之中站了起来,它摆动着自己的触手,粗壮的树木应声而倒。这个巨大的畜生践踏出了一条道路,那不规则的,扭曲的五张嘴在不同的频率下张合着。
香烟的烟头被桐也抵在了神子切的刀刃根部,顺着雪银色的亮光,燃烧着的香烟一路划向了刀口,在刀刃上留下了一刀长长的火痕。
寻常的烟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它们只会在被粗暴的摁在什么东西上面之后熄灭,然而有一股平和的魔力包裹住了它,卢恩的符文在刀刃上缓缓地写下。
桐也当然没时间去写那些东西,纵使斯卡哈被再次召唤,短暂的时间里他也不可能学会卢恩符文。在这个世界上作为擅长使用卢恩符文的现代魔术师,苍崎橙子在这一方面的造诣甚至可以说是无人可以媲美。
那些看不见的符文就刻印在刀刃上。在刀刃的上方,没有直接写入金属之中,就像是漂浮在刀身周围的刻印。
这些卢恩的符文就像是极其易燃的柴草,只需要一丁点的火星便可制造出熊熊的大火。桐也滑动着刀身,燃烧着的烟头在划到刀刃顶端的时候被夺取了所有的火焰,他松开手掌,熄灭的香烟跌落在了地上。握着神子切的右手朝外猛地一转,一甩,沾染上了火星的卢恩符文被瞬间激活。
雪银色的刀刃上燃起了火,仅仅包裹住了刀刃的部分,火光将周围的森林缓缓照亮,同样也照亮了那怪物的脸。这下桐也能够更加清楚地看清它的外貌:那树桩一样粗壮的身体像是书中所描述的黑山羊幼崽一般呈类圆柱形,而是拱起的什么东西。在黑山羊幼崽仅仅挤压在一起的五张嘴外面,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印记,就像是强行把什么东西柔和在了身体上。
“啊……是的,是这样。”
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桐也喃喃自语。
莎布·尼古拉丝偶尔也会将虔诚的信徒进化成为祂的子嗣,也就是由人类之身转化为黑山羊幼崽的形态。不过这个过程更多时候是由被莎布·尼古拉丝指派的黑山羊幼崽吞食掉虔诚的信徒,并将他们的思考和记忆转化到黑山羊幼崽的脑中进行同化。
眼前的这只黑山羊幼崽显然便是那罕见的前一种情况,这也可以解释为何那栋宅邸的主人并没有出现在尸体之中——逃跑的情况更加不可能,召唤莎布·尼古拉丝的人类或者被莎布·尼古拉丝吞食,或者被传播福音之后陷入疯狂,最后被黑山羊幼崽所杀死。这混沌的畜生通常不会进食人类,只会处于兴趣使然而把他们吞下肚子品尝味道。
摆放在这里的事实已经说明的一切,造成这一切,并且致使莎布·尼古拉丝降临的便是眼前这个黑山羊幼崽,那栋洋房的主人,宫本七实的生父。
“不过——”
桐也猛地向左翻滚,躲开了那一击猛烈的冲撞,随后便有触手朝他甩了过来,他单手握刀往上斩击,淬火的刀刃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硬度,雪银色的刀刃带着火焰像是斩断树根或者是纸片一样切开了那条粗壮的触手。
黑山羊幼崽的皮肤并没有夸张地像是岩石般坚韧,那种触感更像是蛇,或者说柔软的树根,那些触手只是由于太过有力,太过粗壮而拥有了极大的破坏力。
桐也在这场战斗之中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他并非在同外神或是其他不可名状的存在作战,眼前的黑山羊幼崽是生物,即使是诞生于混沌之中,即使是那不可名状的外神的子嗣,那同样也是生物。
就连犹格·索托斯的生子都足以被猎犬撕咬致死,莎布·尼古拉丝所诞下的万千子嗣其中的一嗣又怎能打破那规则?
蟒蛇一般粗细的触手跌落在了长满杂草的地面上,失去了平衡的黑山羊幼崽冲撞进了桐也身后的树林之中,余下的三只触手和水蛇一般的小触手好像吃痛一样,颤抖地胡乱挥舞着。
桐也的身体确实没有特别地锻炼过,仅仅是一个翻滚他的呼吸就变得杂乱了起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迅速地爬起来。因为那只黑山羊幼崽起身很快,痛苦被一声长号阻碍了,那些无数蠕动着的细小触手合并在了一起,迅速地生长出了新的触手。而先前被桐也斩断的那根触手就像是失去了生机的树干迅速萎缩了下来。
那四根要比它的身体长出许多倍的触手猛地拍打地面,跌撞而倒的身体一下就跃起了数米的高度,那四只粗壮的蹄子再一次践踏在了地面上,泥土塌陷了下去,地面都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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