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见
但是比起已经死去的人的死因,桐也更加想知道的是还留在这次时间中的存在,依旧没有离去的莎布·尼古拉丝,还有那只黑山羊幼崽。它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尽管这是一个很让人好奇的问题,但恐怕它们所思考的事情也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吧。
仍然停留在某个阶段的事件,随处潜伏着的危机,有这两点就足够了。按理来说桐也应该远远避开,在被注意到之前远远地避开这一切,但是就在刚才,莎布·尼古拉丝发现他了。
不,这么说不对,被那位黑暗丰壤之女神所发现的并不是桐也,而是桐也心中的塔维尔·亚特·乌姆尔。
“孩子一句话,父母跑断腿。”
轻轻地叹了口气,桐也又一次抬眼从后视镜上看了看倒在后座上的少女尸体。他本来在找的是从前和自己有关的一切,就因为立香走之前的一句话,找了半天之后摊上了这样的破事。
就算已经是尸体了,少女身上那种独有的气质也没有消退,更是不减反增,这大概是有一些之前被莎布·尼古拉丝附身的原因。桐也能看到的实际上只有那个巨大的伤口,少女是横躺在后座椅上的,在雨水逐渐地挥发之后,血腥的味道在车里扩散开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还真是合得来的一家人啊。”
这其中自然也有先入为主的概念,但是桐也在回家的时候看到她站在雨棚下面,孩童一般纯白无垢的眼神眺望着夜空,仅仅是一眼就明白了很多东西。
宫本七实,明明是和藤乃年纪相仿的少女,死后的幽灵却变成了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呢。
因为孩子会忘记很多事情,忘记曾经的遭遇,曾经的噩梦,在记忆深处留下一个纯白色的自己。
只有……那曾经被伤害过的痛苦不会被忘记,更是会随着被放弃的记忆将更加深刻的痛附加在脑中。
“好不容易获得重生的第二次人生,长大之后会是个好孩子吗……”
在樱花树的倒影之下,银灰色的雪佛兰骤然停息。
第174节 章十 爸爸和妈妈
浅上藤乃托着下巴看着放晴的天空。
旭日东升,晨光从云层之间缓缓地照射出暖人的光线,照在了雨夜过后的小院里。屋檐上有些地方还在滴滴答答地滴落着水珠,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溅出水花来。
一个小小的,冰凉的身体枕着藤乃的胸口在她的怀里有些不老实地乱动着,左右翻滚之后又随着藤乃的视线一起看向大门。
藤乃从后面搂住了七实,几个小时之前她才知道女孩的名字,除此之外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昨晚的阵痛之后藤乃不知为何就可以摸到七实的身体,小姑娘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藤乃想起了两仪式对她说过的那种癔症,那是一种源自于失去的痛苦。依照那种说法,每个人都会有幻痛。因为每个人都不免在生命之中失去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浅上藤乃没有那种幻痛。
在七岁之前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在七岁之后患上了无痛症,之后十接近十年的生活全部都在无痛的肉体之中。
就算失去了什么东西,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也不会感觉到疼痛。对于那个时候的藤乃来说,无论是跌倒还是流血,都只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件罢了。她只是在看着,没有感觉。
或许浅上藤乃曾经有过幻痛吧?八月份的时候,桐也失踪的那一天,她是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名为失去的痛苦。就算内心再怎么去否认也无法辩解那种从心底传出的痛楚,就像是心脏上裂开了一道缝隙,酸水从里面泄露出来。
但是,幻痛被弥补了。就像两仪式说的那样,老船长疯狂地想要杀死那只白鲸,因为那种复仇能够抹平老船长失去腿脚的幻痛。桐也回来啦,那份源自于失去的痛苦便消失了。
浅上藤乃没有体会过由幻痛所带来的阵痛,她总是在没有痛觉与无时无刻地在痛着这两者时间来回切换,直到生活安宁下来,那些痛楚好像都与自己无关了。
藤乃在想着,式小姐的幻痛是对失去手臂的幻痛,失去手臂的那一刻所传递到脑海中的痛楚在回忆之中被犹如梦魇一般无限地回放。在幻觉之中手臂上再一次重新了那种痛。
那,七实又是为什么呢?
幽灵是没有实体的,因为正体早就已经死去了。
那,恐怕在七实的脑中不断回放着的,就是那份来自与“死去”的痛苦吧?在死去的那一刻所体会到的疼痛被记录了下来,那也是幻痛,是失去身体,失去生命所带来的阴影以及痛苦。
轻抱着七实的手臂这一次抱地更紧了,藤乃轻抚着七实的头发,让她靠在了自己胸口。她坐在阳台上,抬起头看着被晨光点缀上一层金边的樱花树。
桐也又是一晚上没有回来。
……如果早上再不回来的话,七实怎么办呢?带着去礼园的话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既然自己能看到七实,那么别人也能看到吧?
藤乃总觉得把七实一个人放在家里很不好,倒不是担心她会破坏什么东西,而是那种幻痛,如果像是昨晚一样的阵痛在七实一个人的时候出现了,她会很害怕的吧?
然而在下一秒,雪佛兰的引擎声便从门外传来,轮胎碾过积水溅起水渍的声音和刹车的声音让满心担忧的藤乃打起了精神。
她握住了七实的小手,指着被缓缓打开的大门:“嚯啦,七实。看看是谁回来了?”
门开的很是时候,身上半潮半湿的桐也推开大门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小姑娘举起被藤乃握住的那只小手指着桐也叫了一声:“爸爸。”
已经经过了无数刺激的藤乃已经本能的回避了这种充满刺激性的发言,她用两只手拖着七实的腋下,把小姑娘举了起来:“那,我是谁呢?”
小姑娘纯白色的连衣裙在微风下飞舞,那双赤红色的眼睛盯着藤乃的眼睛看了老半天,终于是又从嘴巴里蹦出了第三句话:“妈妈!”
“别随便乱认啊……”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打成一片的两人,桐也仍旧没有忘记自己还要做的事情,他打开了雪佛兰的后门,在藤乃好奇的眼神之中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女孩子。
“桐也,你在……”
——你在做什么。这句话仅仅是说道了一半就被藤乃咽了回去,藤乃有些庆幸自己还能保持住微笑,她放下了被她举起来的七实,再一次把七实抱在怀里,让小姑娘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不要动哦七实,先休息一会……休息一会……”
桐也放下了紧贴在唇边做“噤声”动作的食指,用两只脚关上了大门,只留下一个微小的缝隙。
说好的事。
抬起头来看了看被晨光洒满的樱花树。
无声地走到了阳台边,桐也放下了手中抱着的少女尸体,脱下身上的西装盖住了伤口。
藤乃看到少女发间别着的紫阳花发夹,额前的刘海十分散乱,嘴角却微微地折起了笑容。她原本以为女孩只是受伤了,却在看到那惨白到病态的肤色以及沉积在白皙手臂上的血色斑点之后明白了什么。再看到少女的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庞,紧搂着七实的双臂缓缓地放松,随后又紧了一些。
桐也从口袋里掏出了照片,那是他在脱下西装外套之前取下的。照片递给了藤乃,反转过来之后背面写着少女的名字:宫本七实。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虽然只是第一次这样,看起来却像是已经演练过上百遍。
‘先带她回房间吧’——无声地,桐也手指了指藤乃的房间,要传递的话便是这个意思。
藤乃脸上的凝重片刻之后才转而化为了温柔的笑,她挡住了七实的视线,轻拍了几下她的背脊之后柔声道:“‘妈妈’一上午都在这里陪着七实,好吗?”
小姑娘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柔嫩的小脸埋进了藤乃的胸前,顺便还蹭了两下。
第175节 读者问卷调查
首先声明我不是要在这里断掉开新章的意思。
今天有读者用长评表示了一下本卷的过度问题和衔接不流畅的问题,我寻思了一会之后感觉这一卷还是得静下心来好好写,但是那也不能断吧?
不管是追看的还是养肥的读者,我在这里问一下。
1:两位主角在时间线上的空档里会有很多相处的时间,你是否对这些平淡的日常感兴趣?
2: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是否愿意去看这些平淡日常的短篇(一篇大概1-2章)?
3:你是否希望能够在这本书的目录之中看到这些分割开来的番外?
4:你是否愿意在目录之间切换章节(如果真的开章,那么必然会被并入到藤乃生贺的那一卷,也就是说,直接打开这本书需要往后调换才能看到)?
问题均答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话我会选择在思考剧情的时候提前写一章这样的番外,日更或者两日一更。
谢谢。
第176节 章十一 那是梦,记忆,还是现实?
或许是天生的母性,又或者是七实本身就是很听话的孩子。从没和小孩子接触过的藤乃和七实的相性出人意料的好。
桐也看着藤乃把七实抱进了房间里,他坐在阳台上看着围墙旁边的那棵樱花树,想着待会应该在哪里下铲子。
并没有什么单独的交流,在藤乃看来无论桐也认不认识七实,尸体是不能给孩子看到的——尤其是七实现在陷入了由于自己的“死”而引发的幻痛之中,碎片化的记忆很有可能让她再度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更何况……桐也拿出来的那张照片上所写下的名字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的严重性了。
正如藤乃所想的那般,既然是幽灵,那么就必须要满足“死去”这个条件。也就是说必须得是死去的人,死去的人作为“人”存活下来的这个载体,也就是尸体。
藤乃在这里等桐也回家,实际上是想抱怨那么一下为什么桐也一整晚都没有回家,顺便把七实交给桐也,这样才能安心地去礼园上课。结果桐也回家了,事情一下子就上升了一个层次。
大概是哄着七实睡着了,藤乃过了好久才从房间里出来,她身上穿着的仍旧是礼园的校服。看得出来藤乃早上的时候还是想要去学校的,然而此时时钟已经指到了九点钟,已经来不及了。
平静地坐在桐也身边,藤乃看着躺在阳台上的女孩的尸体,遮盖住了伤口之后看起来真的像是沉沉地睡去了。这大概是藤乃看到过最完整的尸体了,完全不像是死去的模样。
藤乃看到桐也的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他不像是在缅怀着什么,看得出桐也和女孩并不熟识,甚至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宫本七实”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说明躺在这里的尸体和七实的关系了。
“桐也,那个孩子是……”
桐也把照片递给了藤乃:“比我们家还要往市区外面偏移的洋房里发现的,大概是邪教事件吧,在自己的家里……亲人也都……”
他说的十分隐晦,尽可能地想要让藤乃把这一切联想到邪教的狂信徒作案之中去,森之黑山羊在这里,在这座城市之中。它是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是藤乃实在是太容易引起它的兴趣和注意了。
藤乃没想那么多,她所能联想到的就只有来自于七实的梦——森林,浓重的血腥味,被绑起来如同祭品一般的十字架和受刑的人,还有藏匿在森林之中的巨大怪物。
还有七实在梦中如同呢喃一般地那句“爸爸”。
“是……邪教事件?”
眼皮微微下垂,藤乃并不是很像在桐也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按照两仪式的说法,每个人都会有幻痛,源自于失去的痛苦。那么桐也自然也会有那种痛。自己的梦已经展现出了那种痛苦的源头了——迷信邪教的父亲,被父亲所杀死的母亲,以及差点未能幸免的桐也。
“我……凌晨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桐也没有回答藤乃的话,如同在阐述着什么事情的经过:“那个时候七实在走廊上,你睡得很安稳。雨还在外面下,她就站在雨棚下面——还记得立香说过的事情吗?她还有个姐姐,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现在应该已经出生了。”
这个世界上三四岁的孩子多了去了。桐也自认没有因为熊孩子的一句话就发疯到看到大街上三四岁的孩子就感觉那是自己家的,但是在看到了之后还是会有些注意……更何况在这种时期,出现在自己家的小孩子本身就不正常!
藤乃听他的话只是点头,好像要之后又解释:“回家的路上……遇到七实的,那孩子只有一个人,在大街上站着。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看到我之后就在笑,所以我把她带回家了。”
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交替讲着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屋檐上积累的雨水一直在往下滴着,嘀嗒,嘀嗒,好像那上面有个巨大的储水池在漏水。
“我看到七实之后就感觉不对,然后又出去找……找啊找啊,最后找到这孩子的时候……”桐也说着,视线朝着右手边少女的尸体偏转着,“就看到了这孩子,一开始没想到她和七实……但是之后发现了这张照片。不知道名字,只是看长相。回家之后又听到你在叫她的名字,这才确认了。”
“但是,为什么——”
没理由的事情,为什么看起来和藤乃年纪相仿的少女死去之后幽灵会是个小孩子?
——不,比起那个,藤乃更想要知道的事情是,为什么她能看到那些东西?
但是同样没法说出口。浅上藤乃不想成为揭开桐也伤疤的女人。时间会磨灭幻痛,但是失去时留下的伤疤仍旧还存在着,那便是幻痛不会消失的证明。
曾经存在在记忆之中,折磨人的痛苦并不是消失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幻痛的人已经对那种痛苦麻木了。可那只是阵痛,揭开伤疤之后撕裂的痛苦同样会传遍全身。
桐也没有说话,他轻轻摸摸藤乃的头,内心里的沙漏在被他倒转。
“因为孩子会忘记很多东西啊,不好的回忆全部都丢掉——不,这么说就有些笼统了。会变成小孩子只是因为那些回忆太过沉痛了,记忆就那样被缓缓地抽丝剥茧,随着年龄被一点一点地从脑海中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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