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上藤乃的幸福理论 第116章

　　没有任何的言语，没有对话，藤乃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抱着七实朝着车厢的另一侧翻滚了过去，抬起头的瞬间看到了两仪式眼眸之中亮起的蓝紫色光晕。

　　在两仪式的实现之中，无数的线和线在车厢里交织成庞大的网，这辆电车的死线不可能会有这么多……有些线是漂浮在空气之中的，一点一点的聚集在无脸人的背后，而无脸人的死线只有胸口的一条。

　　……很奇怪，不过也没有在乎那么多的功夫，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露出了死线，那么无论是生命东西两仪式都有信心把它切开。

　　一次进攻不成，无脸人的身体开始了痉挛，他好像在抗拒着进攻一样，可是片刻之后那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便亮起了凶戾的红光，泛着幽光的刀朝着两仪式横刺而来。

　　矮身躲闪的瞬间，两仪式的手腕摁住了无脸人深处的手臂，并且以那只手为支撑点，整个身体往后翻腾而去，在这一瞬间绕到了无脸人的侧面，匕首从左往右一道划过，死线瞬间被切断了。

　　她平稳地落地，会过头来的时候自信已经杀死了这个城市新的杀人鬼，然而在她即将转身的瞬间，一股庞大的压力重击了她的后背，将她的身体拍在了车厢的玻璃上。

　　那原本应该倒下的，只是一个瘦弱不堪的黑色身体的无脸人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膨胀着……不，那并不是膨胀，而是原本被掩盖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显露了出来，人头，还有扭曲的身体，那种模样让藤乃想起了杂乱地生长在一起的蘑菇，从无脸人的后背上生根，他背负着的是背后巨大的，蠕动且臃肿的一团，数不清的人头在纷纷地呢喃着什么东西，他们的话语混杂在了一起。

　　无脸人在这个时候也呻/吟了起来，不过他的模样不再是无脸的模样，而是在那黑色的面庞上不断地闪现着不同人的脸，那些嘴都在重复着一句话……好痛、好痛、好痛——

　　——是你看着我死的！

　　肥大且臃肿膨胀的手臂黏连着无数的人头重砸在了藤乃的身前。在那攻击到来之前，藤乃把七实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侧面翻滚的瞬间眼眸之中猩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之中闪灭。

　　要把一个人的手臂折断是很简单的事情……这一点藤乃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了。

　　左眼左回旋，右眼右回旋。

　　那只重砸下来的手臂还没有把力传递到车厢上，伴随着扭曲的撕裂声，生长在手臂上的那些脸哀嚎着，在无形的巨力之下被歪曲地血肉模糊，巨大的主体也发出了怪异的叫声。

　　车厢开始晃动了起来，原因是无脸人那膨胀的身体车厢已经逐渐地承受不住了，他仍旧在嘶号着：

　　“是你杀了我……！你看着我死的！每个人！”

　　调整好身体的两仪式吐出了嘴里的血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之后，看着那些朝向着自己的一张张人脸。

　　“什么嘛……所谓的都市传说原来是这种恶心的怪物。”

　　起身——

　　“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直死之魔眼再度张开的瞬间，两仪式才明白了眼前怪物的不同寻常之处……那每一张脸，每一副连接在无脸男身上的畸形身躯全部都拥有着无数的死线，这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由无数的生命组合起来的怪物。

　　但是那又如何……？只要是有死线的东西，就能直接斩开！

　　“站在那里别被吓到了啊……浅上，我这就来——”

　　弓下身子，小腿瞬间发力，猫一样的身体像是子/弹一样在车厢里窜跳，每挥舞一刀便切开数条死线，那些生长在无脸人背后的畸形身躯在这一刀刀之下不断地被消灭了，可是转而又有新的身躯生长出来。

　　“没完没了……！”

　　无论她在后面怎样进行斩杀，似乎都阻挡不了那要前进的怪物一样，这臃肿庞大且异常丑陋的怪物似乎是盯死了藤乃，一定要杀死她一样。

　　在前进的过程之中，怪物已经没有了既定的身形了，他不再受限于人类的形体，现在从正面看上去就只是一个不断生长着肿瘤的怪物而已，只不过那些肿瘤是带血的人头，它们还会说话，会哀嚎。

　　藤乃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七实，这种巨大的吵闹声显然让小姑娘从睡梦之中惊醒了，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藤乃想起了桐也在很久之前说过的话……

　　……无论是什么，只要是物理层面的东西，只要相信自己能够破坏它，那么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在扭曲魔眼的干涉下保持原状。

　　怪物大吼着：

　　“跟我一起沉到海里去吧……！”

　　藤乃一下子抱住了因为车厢震动而失去了重心的七实，她那双已经有了些许雾气的眼中，红与绿的螺旋开始疯狂地转动——左眼左螺旋，右眼右螺旋。

　　那本来应该是可以把眼前的怪物完全粉碎的攻击，虽然代价可能会有点大，藤乃现在仍旧是间歇性的弱视，如果魔眼再度负荷，真的会失明也说不定。

　　一只手在魔眼开启的瞬间挡在了藤乃的双眼前，魔眼的力量被抵消了，转而迸发的是强烈的白色光芒，火焰从天而降，蒸腾的瞬间斩开了怪物的身体。

　　那人是从高速运行的电车上直接打破了顶层跳下来的，火焰包裹着银白色的刀刃斩开了怪物的身躯，手掌收起的时候，藤乃看到了那手中的东西是一枚古朴的戒指。

　　“你自己沉到海里去吧，可别想带着我的人一起。”

　　从天而降的男人挑了挑眉毛，转过头看着还没能反应过来的藤乃和七实：“晚上好，想我了吗？”

第242节 章十五 来龙去脉

　　“社长，你听说过太地町鲸类博物馆吗？”

　　“那是什么？海洋馆？”

　　“不是啦……太地町，还记得之前电视上播送过的杀人事件吗？事发的地点就是太地町。这个小镇是以海豚闻名于日本的。”

　　“我知道……但是这和我们调查的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吧？”

　　“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关系啦……毕竟当事人已经被社长你干掉了，想要再寻求考证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姑且是我个人的推测吧。”

　　黑桐干也有些无奈地从包里掏出了一叠连夜整理的资料，用订书机订在了一起方便查阅。

　　“首先，太地町虽然作为海豚乐园一样的地方，以海豚，海洋馆和海豚驯养师闻名，但是实际上支撑起这个小镇的大笔经济收入仍旧是小型鲸类的捕杀产业。”

　　他把那份资料摆在了桐也面前，一页一页地翻开。

　　“这大概是一项秘密的产业吧……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流传在新闻和网络上的情报很少，因为我没有亲自去过太地町的缘故，所以也不明白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但是，我觉得这张照片就可以证明真实性了。”

　　翻动纸页的手在某一页停了下来，桐也看到那张纸上贴着的是一页剪报，十分微小的照片上几乎只能看到花生米一样大小的人，背景是模糊的黑，只是在那上面有一条用铅笔画出来的线。

　　“这是……？”

　　“以这条铅笔线为中心，这一边是海岸，这一边是海，两边颜色的相同是由于黑白相机的拍摄缘故，再加上照片被刻意地进行模糊处理了。实际上这一边如果没有出错的话……”

　　“应该是血。”桐也接上了他的话。

　　“对，是被血染红的海，一个非常小的港湾，能够造成这种状态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海豚是一种听觉生物，那些渔民利用海豚的这种特性，用一种发出噪声的物体将海豚赶到了这里……可能还有别的地方，但是这里一定是那个屠宰场。”

　　“这和杀人鬼的事件……？”

　　“这里才要进入正题呢，由于海豚捕杀事件的缘故，因此有很多人开始呼吁保护海豚……找到了，这是近年来在太地町失踪的唯一一个人，三井孝雄。”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个怪物？”

　　“也只是推测……毕竟他是近年来唯一一个在太地町附近失踪的人了，失踪之前有同伴跟随……社长，海豚是一种能够带来极高利益的哺乳动物，一只训练完善的海豚能够带来的收益足够一百万美金，而太地町每年要捕杀成百上千的海豚，在这其中总会有一些脱颖而出的。”

　　“剩下的劣等品就会被杀死，是这样吧。”

　　“这样说也没有错，总而言之，在这样大的利益下，人是可以做出很多事情的。就算是现在，太地町的秘密一直也没有公之于众，这种事件一旦在日本暴露出来，国民的反应会对捕鲸产业造成极大的冲击。”

　　“所以……”桐也大概已经明白了，“捕杀海豚，或者说屠宰场绝对不能被外人看到，或者说被任何东西拍摄下来，一旦被暴露了，就要不择手段地……？”

　　“就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也就是这样了。接下来的话原本应该是由橙子小姐来解说，毕竟我对幽灵啊魔术啊什么的实在是完全不了解。但是我总觉得社长应该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说。”

　　“被杀死之后——照片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被杀死的三井孝雄，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总而言之，他并没有正常地死去，而是转化为了别的什么东西。”

　　“喔……是重生？附身？还是转生什么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肉体之中诞生了新的意识。”

　　“……不管如何，总而言之是这样出现了，在出现的瞬间就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不管是原本就拥有着记忆的可能，还是继承了记忆的新生的可能，在满是血海的水中看到海岸上的人的瞬间……”

　　“【是有人把我杀死的】，没错吧。幻痛在死亡的瞬间就作用在了意识上，实际上两种痛苦并不是联系在一起的，只是单独作用于意识，或者是更严重的叠加状态。也正是这种死亡的幻痛激起了报复心理——【是有人把我杀死的】，所以要找到他，杀死他，让他也感受到这种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嗯……他以这样的方式复生了，并且从复生的那一刻开始，新生的意识，或者重生的意识就开始混乱，极大的可能是源自于幻痛的干扰，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仍旧记得复仇——要杀死那天每一个在海岸上的人，因为是【他们看着我死的】，是他们【杀死了我】，是他们【见死不救】。”

　　“啊，我明白了。杀人鬼的源头就是这样吧？”桐也合上了黑桐干也好不容易整理的资料。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死亡事件几乎全部都是他的复仇，但是当在海岸上看到的人被他全部杀死之后，从重生以来就一直进行着复仇这一工作的意识就失去了目标，所以他开始使用未曾平息的幻痛欺骗自己——还有人在场。”

　　还有人在场，还有人在那里看着我死了，还有人杀了我。

　　“所以都市传说才这么展开的啊，从完成了原本畸形的复仇开始，他就不再是单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幽灵，而是执着于杀人的杀人鬼。完成了这样的蜕变，但是脑子仍旧不明不白的。不过这也刚巧适应了他的意识。”

　　没错，忘记了太多的东西，忘记了有多少人，所以只要我看到了你，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就一定在场，你就一定看着我死了。

　　“但是，被他杀死的人意识也没有办法超脱，只能被绑在他的身上，于此同时，那些死者的意识和幻痛也再被叠加在他的身体上，所以才会变得混乱不堪吗……难怪最后会变成那副模样。”

　　桐也把资料扔在了一边，稍微叹了口气之后活动了一下那只被打了无数绷带的手臂。阻止藤乃魔眼的时候似乎是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整条手腕全部都被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左右转了个圈，如果不是体质特殊的原因估计就要当场截肢。

　　“说起来，社长你去伦敦这么短的时间，究竟做了什么啊？真的去偷了东西？”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骗你吧？我在为以后的事情做准备啦，你听橙子说过吗？圣杯战争，如果真有必要的话我觉得我也得再去一次呀。”

　　……

第243节 初参り

　　1999年的新年，这一年对于桐也来说大概是极其有意义的一年。

　　他在遇到藤乃之前一直为了自己的命而奔波，遇到藤乃之后就开始为了两个人的生活而奔波。直到他遇到了立香——从未来而来的熊孩子，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过上提前养老的生活了，结果熊孩子给他当头一棒，日后还得为了两个孩子跑断腿。

　　不过……不过，这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桐也先生没有半点怨言。原本新年应该在家里美美地睡上一觉才对，但是半梦半醒的桐也被藤乃给拽了起来。

　　藤乃今天特地地穿上了和服，夜黑色的底色映衬上红色的腰带，和服的下摆上也画着红色的枫叶。她盘起了头发，带上了挂有小枫叶挂饰的发簪。

　　桐也被叫醒的时候一脸茫然。

　　“是新年参拜！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吧？”

　　那个对自己来说颇为遥远的词汇似乎以及很久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出现过了，桐也上一次还能够回忆地起来的新年参拜是八岁的时候，母亲死前，全家人最后一次在神社里参拜。

　　桐也以前就住在神社旁，苏见家原本就经营着神社，自从母亲死后新年参拜这种事情就变成了“别人家的活动”，每年的新年坐在神社旁边看着络绎不绝的人走过手水舍，向赛钱箱里投钱，抽签，这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随后就是去罗马尼亚，去伦敦，接近七年的欧洲生活几乎让桐也忘记了这项活动，直到刚才——藤乃在提醒了他之后，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一回事。

　　坐起身来的时候，桐也瞥见了躲在门外面的小家伙，七实的头发同样也被藤乃给盘了起来，小姑娘的身上穿着湛青色的和服，深色的腰带配上水墨一般的点缀，只是那身体在常人看来仍旧是虚无缥缈的。

　　“啊……我知道了。这就穿好衣服一起去神社吧。”

　　但愿自己还记得参拜的步骤吧。在脑内这样想着，但是其实那些美好的记忆又哪有那么容易被忘掉呢？

　　坐上车的时候桐也还在打着哈欠，七实一开始显得有些不适应，但是坐上了车座之后就一如常态。

　　“爸爸，参拜是什么样的？”

　　“我想想……大概是新年第一次全家人的活动，祈求新的一年有个好的兆头之类的吧？其实我也好久没有去这样参拜过啦，很多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要跟着妈妈一起做。”

　　藤乃听到这里，只是轻抿嘴唇，没有说话。

　　虽说的新年的参拜，但是有很多人从除夕夜的时候就在神社外面开始排队了，大家都是为了求新的一年有个好兆头，当然玄学的第一似乎也有不小的加成。

　　等到桐也他们驱车赶到最近的神社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堆满了人，桐也和藤乃姑且只能在比较远的地方停下了车，随后徒步往神社内部走去。

　　七实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凝实自己的身体，只有仔细看，才能微微地分辨出空气之中那运动着的透明的人形吧。桐也估计着要等到七八个月之后，七实的身体才能逐渐地朝着人类的方向靠近。

　　不过还好七实并不是喜欢乱跑的熊孩子，被藤乃牵着手就会很乖地跟在藤乃身后，藤乃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排队的时间其实很无聊，周围的声音很杂，桐也一开始没有在意别的什么，随着时间的一步步推进才走到了手水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