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人很有节操
慕容青山看着这个以手背遮额、躺在雪地中观夜景的女子,略微张了张嘴,结果还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嗯。”
然后,一站一躺,风雪之中,夜空之下,久久再无言。
直到良久后,慕容青山才难得的开口,有些生僻的问了句,“你要去哪。”
女子忽而失笑,眼眉弯弯如月,温婉而恬静,可随后她手上做的,却是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风雪飘零之间,让人看不清她的具体神色,站在慕容青山的角度上,只是依稀可见,她嘴角微挑着,是一抹浅淡的笑意,然后就那样在雪地上,当着他的面,缓缓将衣襟拉低了些许,裸露出了半遮半掩的香肩。
非礼勿视!
慕容青山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去,难得表情有些僵硬的避开了这一幕。
可良久,没有任何动静,慕容青山试探性的转回了视线,却是看见了让他略微发怔的情景......只见在她香肩之上,竟是遍布伤痕,而可以断定的是,这还仅仅不过只是冰山一角,在那身衣裙的遮掩之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触目惊心的伤疤!
或许,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想不到......
在那温柔似水的笑意、眼眉弯弯的绝美之下,所隐藏的,却是不为人知的、常人无法想象的可怕经历!
“你母亲曾经说过,她有着一个世上最乖巧的儿子......”
然后,这个女子若无其事的温和笑着,慢慢拉上了衣襟,话音幽幽,却让慕容青山越发的怔在原地。
直到下一刻,她看了过来,眸光温似水,笑道:“你真的很不错”
她轻飘飘的话音,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交代临终遗言一般,终于在不经意间,拨乱了螟蛉子的心弦!
慕容青山从来都不是个傻子,听得出来她的意思。
甘愿屈居于族兄慕容晔的光芒之下,默默无闻的当个身份卑微的嫡子,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的父亲,整个慕容家要的并不是单纯的一位天才,而是要那个天才,就是慕容家唯一的少主,慕容晔。
他的母亲,也一直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的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因此,他才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恰恰相反,他这个在所有人看来性格生僻不合群的沉默寡言之人,心思之剔透,目光之深远,远超同龄中人。
“你要去漳州?”
慕容青山眉头微沉。隐约已经猜到了事实。她说要走,不出意外的话,便是要去漳州了。
要知道,以当下之乱局,去漳州无疑是死路一条。
雪地之中,女子站起身来,柔顺的发间沾染着些雪花,却是笑望着螟蛉子,抬手,轻轻的为他扫去了肩头上的落雪,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你要去刺杀漳州牧。”
然而,慕容青山看着她,却是接着一针见血的道。这已经不是猜测了,而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直到这时,女子眼角的笑意终于淡了几分,看着他良久,最后只是轻声道:“我已见过你一面,此地风光,几日下来也看了个遍,已是无憾,此去漳州,也该是做个了断了......”
这已经相当于是承认了。
慕容青山忽而想起了她方才显露出来的、衣裙之下、或许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角,再加上她这番话。
此时摆在慕容青山眼前的事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个在他看来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令人看不真切、却与他亡母相识的神秘女子,背地里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惨痛经历。
而造成她惨痛经历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新上任的漳州牧。
殊不知,此时......
“阿嚏!”
远在漳州的某位莫名其妙无辜躺枪的州牧,正坐在案前处理事务,却是没由来的重重打了个喷嚏,也不知为何,就莫名的有些背脊发凉。
总感觉好像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上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荆州之龙,起势。
“坏女人,你这个坏女人!”
某间院落,娇俏可人的丸子头姑娘双手叉腰,气得直跺脚,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坐在不远处安静喝茶、笑而不语的陌生女子。
在她看来,不要说什么笑的温不温柔了,总之这个女人就是长着一张让人生不出丝毫好感来的、狐狸精的脸!
“你这样说,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坐在那儿的女子摇了摇头,看向了这个打从见面开始,就与她各种不对路的小姑娘,一手撑着脸颊,好整以暇的调笑道:“来这里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愿,而是他的意思,姐姐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呢,小丫头。”
这话说得温和婉转,却又不无道理,因为确实......从始至终,她除了在不经意间诱导与疯狂暗示慕容青山之外,几乎再没有做过任何主动之事。
果不其然,丸子头小姑娘被微微一噎,但还是涨红了一张脸,气道:“我不管!反正一定就是你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否则他才不会带外人来这里呢!”
柳蝉衣略微失笑,索性抿茶,不再言语。
不得不说,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凭借着女人独有的敏锐直觉将事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慕容青山这位荆州螟蛉子,是出了名的性格生僻、难以接近分毫,要想在短短时日之内使其的心态产生微妙的变化、甚至在她表明了离意之际,会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除了她这种莫名其妙茶艺天赋就点满了的七杀之女之外,放眼全天下,确实也没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了。
可是——
没有人知道的是,当她这个所谓为祸天下的乱世妖姬在安静抿茶之时,默默的登录游客账号,看着相隔万里之远、那个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率军西进的黑衣男人时,她的眸底,却是流露出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沉色。
世间无情之人,往往并非真无情。
慕容青山此时就坐在慕容世家的宗祠、一个本该属于慕容晔的侧位之上,而仅有的几个主位,唯有包括他生父在内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座,原本应该坐在最中心的慕容老书圣,却是并没有露面,原因在场众人也大都心知肚明。
老书圣向来不喜慕容青山这个出身卑微的嫡子,这在整个家族内,都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可以说是路人皆知。
也因此,整个慕容家宗祠上的气氛,也稍显尴尬与凝滞。
很明显,在场的所有人对这位坐在侧首位上的慕容青山,在潜龙之争中脱颖而出的荆州螟蛉子,都并不抱有真正友善、亲近的态度,甚至于,一些族内的年轻人,直到如今也仍在背地里对他这个‘隐忍数十年,一朝谋朝篡位’的慕容家嫡子嗤之以鼻。
却始终没有人在乎过,他这位荆州螟蛉子、他这位荆州之龙,究竟从头到尾,有没有想过去与自己的那位亲哥哥争这一切。
“青山,方才我等所议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主位之上,面容威严的慕容家主看向了侧首座上的慕容青山,象征性的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
“没有。”
慕容青山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说完,他便起身,默然离席。而坐在上首位的慕容家主在瞥见了这一幕后,也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继续沉着眉头,与族内的诸多长辈,共同商讨着未完的家族事宜。俨然就是一幅,有他没他都相差无多的态度。
放眼天下,各地潜龙......
大如东望反王,却也称不得州龙,只可算是半州之龙,如今不也兴兵以西,直取漳州,硬撼朝廷天威,尽显枭雄狂姿;小如各地群雄,徐州那位桀骜张狂之辈、菱花州的李家三郎,无不是人中龙凤;更别说那位与东望反王同出东望、一直以来却是互相对立的白衣郎了,已经隐隐被不少人都当作了整个西岭十三州有望最先称王、割据一方的乱世之主!
唯有他慕容青山,荆州的螟蛉子,至今仍处在如此的境地之下。
甚至,不同于各路群雄,他甚至根本就连这所谓的一州之龙都不想去当......
慕容家外,慕容青山一路走来,听见了不少出自家仆、后生之口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毫无疑问,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
门口,有着厚厚的积雪,
有裹着厚厚棉衣的老人拿着扫帚,在默默的清扫积雪。
裹着厚实大衣的慕容青山在背对着慕容世家的大门的地方停了下来,眸光古井无波,望向了那万里飘雪的隆冬天气。
昨夜的最后,他终究还是拦下了那个孤身要去漳州的女子。
不仅仅是因为对于那个与他母亲曾是故交旧识的女子心生恻隐,更加关键的一点还是因为,直到最后,那个女子在风雪之中,最后眼带温和的与他说出那句‘替你母亲好好活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彻彻底底的读懂了......
这个女子,在去漳州之前,最后回到荆州,回到这个曾与他母亲结识的破旧院落、来看他这位故人之子最后一眼......
其实就已经暴露了她一直以来所隐藏的、没有说出来的心事。
世人皆知,东望反王战漳州,十有八九败局已定,而当这条以昏庸残暴之名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黑龙陨落之后,或许也就该轮到他们这些分布于西岭各地的群龙、朝廷眼中的乱臣贼子了。
荆州,自然也不例外。
荆州境内,母亲留给他的、最后那间破旧却温馨的院落,更不例外。
这就是不得不去正视的事实。
因此,女子在这种时候突然决定去漳州,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命中注定要与那朝廷鹰犬做个了断,某种意义上其实也是想要力所能及的、替他的母亲略尽绵薄之力,守下这个对她而言充满了回忆的故地,守下他这个故人之子。
所以,慕容青山当时伸手,拉住了她。
他慕容青山,人生的前半段,是母亲那道温柔的身影在为他遮风挡雨;难道到了母亲不在的时候,又要让另一个女子,因为所谓的种种理由,来为他慕容青山、为他这条荆州之龙去做这一切吗?
‘生逢乱世,是幸也不幸,争要争,不争也要争,与其如此倒不如任性恣意、大大方方活上一遭’
那位端着破酒碗的神秘老者,临走分别之际留下的话语,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慕容青山缓缓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浮现出了种种,最后定格在了,昨夜的漫天风雪,星空之下他的一语道破,最后那个在他面前,似乎已经再没有了任何秘密的女子。
良久,待得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仍是那片古井无波。
大大方方的,为自己活上一遭......
接下来数日,似乎被当成金丝雀豢养起来的柳蝉衣都乖巧的待在慕容青山名下的院落中,与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不过要论起心性手腕,一个堪堪及笄的小姑娘自然不是她这个活了整整两世的老家伙的对手。
每次醋意弥漫,与她争锋相对,往往都以被气得直跺脚收尾。
不过,这个与慕容青山大约是青梅竹马的小姑娘,醋劲大归大,心性却不坏,不会对她使什么手段,甚至在用膳时还会双手抱胸、满脸不情愿的敲打柳蝉衣的房门,喊她一声。
而柳蝉衣几天下来,也在关注着慕容青山的一举一动。
果然,能被称之为一州之龙的人物,都绝不会是什么庸才,在丝毫没有借助慕容世家的前提之下,他逐步开始着手整顿身边的势力,如果说原本的他只是一块被剥去石衣、显露出了华美光泽、却依旧显得寂然无声的璞玉,那么如今的他便是真正的开始显露头角与峥嵘了。
其势崛起之快,就连底蕴深厚的慕容世家也略微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慕容家主,慕容青山的生父,终于开始对这个一直以来、即便成就了潜龙之势也不被他所看重的庶子正眼以待!
可柳蝉衣却是再清楚不过,光是如此,还远远不够,还欠缺了些火候。
要让慕容青山彻底破去潜势、压榨出所有的潜力,成为真正的、荆州一地的潜龙之子、乱其漳州,还缺少了最为重要、最决绝的一环!
夜深人静之时,柳蝉衣静静的来到了丸子头小姑娘的闺房,看着这个睡相正酣的小丫头,有些失笑。打从心底来说,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没什么坏心眼的小姑娘的。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与你拌嘴了。”
最后,柳蝉衣并没有惊醒她,只是在床头留下了一根让旁人看不出跟脚与来历的法器玉簪,也就当是这些天相处下来的临别赠礼了。
或许对于这个心地质朴的小姑娘来说,只不过是一觉睡醒,那个讨人厌的茶言茶语的心机狐狸精,就已在人间蒸发了,离她的青山哥哥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打搅他们的生活。
然后,柳蝉衣又以故意展露在慕容青山面前的笔法,亲笔写了一封‘遗书’,留在了房中。
同时,将住过的那个客房收拾得一尘不染,仿佛根本没有任何人住过一般。
她孤身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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