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人很有节操
所以......一拿捏一个准。
慕容青山这位荆州螟蛉子,在来到荆州之前,她或多或少在旁人的口中了解过。
母亲抑郁而终,出身卑微,分明身负不世之才却偏偏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性子生僻、沉默寡言。对于这样的人,要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去搅乱漳州局势,倒是可以温水煮青蛙,可眼下留给她的时间,却是已经不多了。
如今的徐奕,天下人眼中的东望反王,已然兵发漳州,正面寻衅大周朝廷、寻衅北斗七子、寻衅那位新上任的漳州牧。
再有五日左右,估计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所以,她必须给这位荆州螟蛉子下一剂猛药,彻底挑起他与漳州牧的仇恨。而要做到这件事,其重中之重就是慕容青山的母亲,那个对慕容青山而言影响最为深远的女人、那个据说温柔心善、写的一手好字,到头来却因为慕容青山父亲的无情抛弃抑郁而终的坎坷女子。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在全天下眼中应当桀骜不驯、目无王法的男人,却是独自一人坐在殿上,指间夹着廉价、燃到了一大半的烟草,烟雾缭绕之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色。这一次,似乎没有任何人陪在他的身边,就连毒士陆泊远,这个事事亲为、替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首席谋士也不在场。
只有一头包扎得满头绷带、只露出一双小眼睛的黑豹还匍匐在旁边。
“老徐,这么急着喊我们来干啥,外边的弟兄们还等着大干一场呢!”
不多时,门口处传来了大大咧咧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事到如今还会用这种称谓来喊他的,上到血衣楼揽月宗,下到各门各派各大势力,唯有一人而已。
身披大氅的男人看着门口处走来的人,忽而失笑了。
不知不觉间,原来当初那个被直播间亲切的称作‘下次再战·铁二牛’的怂货,也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可靠大将,满身匪气、光头锃亮,行路带风;而旁边长刀从不离手的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更是不用多说了。
“你这家伙,现在可是飘了,还学人玩起金屋藏娇来了?”
徐奕看着光头壮汉,笑骂了一句。
闻言,铁牛摸了摸大脑壳,居然也十分难得羞涩的笑了起来。
“姑娘不错,好好待人家。”
徐奕俯身去拿酒,倒了几杯,笑容渐渐淡去,嘱咐了一句。
那个绿衣女子他见过一面,给人的感觉确实不错,主要难得的是,能死心塌地的跟着铁牛。不过这事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铁牛这个二憨子,当初在连夜下菱花州时,踏碎了惘山城、拆了天下闻名的琼楼,杀了琼楼的大主管,却唯独没有碰楼内女子。
也正是因此,才误打误撞的和其中一个性情温婉的、名为绿芙的女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据说那时他还在中元城,这个二憨子光着膀子扛着马,千里奔袭而过,嘴里还粗犷无比的叫嚷着,‘谁敢动他’的时候,那名为绿芙的女子便是在队伍内的马车上,掀着帘子,默默看着他,哑然失笑。
“还说我呢,你自己家里的事咋不想想怎么解决?”
铁牛也是十分随性的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就喝,随口一提。
言下指的,便是那个死活不同意兵发漳州的醉玲珑、怯弱的侍女尧尧,还有远在敌营之中、关系却复杂到了斩不断理还乱的圣女了。
然后,就被旁边的死人脸冷幽幽的看了一眼,铁牛不由的呛了两口,自知失言,也不多嘴了。
身披大氅的男人端着酒杯,似是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也没多说什么,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然后,看向了坐在旁边、长刀从不离手的封寒,现如今的虎豹精骑大都统,真正意义上的凶将第一人,地位之超然,即便是强如楚十二、食硶等人,也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死人脸,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的......你背井离乡去东望州,就是想与苏长空切磋切磋?”
“......嗯。”
封寒还是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只是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听我一句劝,算了吧。”
徐奕无奈失笑,道:“命要紧。苏长空什么的,能别碰,还是别去碰了。”
一剑连人带城,横断整个漳州,如此大手笔,不用想也知道,究竟是出自谁人之手,那位北斗剑帝,或许如今的修为已在柳蝉衣之上。
然而,谈话至此,殿上两人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因为徐奕此次话里话外,所给人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交代后事遗言。
“老徐,你今天找我们来,究竟想说什么?”
铁牛这个光头壮汉放下酒杯,难得有些严肃的看着他。
旁边,死人脸也是相差无多。
大殿之上,只见这个身披大氅的男人默默倒满了一杯酒,端起,眸光淡淡的,说了一句让在座两人都头皮发麻的话,
“漳州一战,你二人,不得参与。”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真的很不错。
铁牛是第一个忍不住站起身来的,目光中隐隐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这个身披黑色大氅、眉宇沉静的男人。
要知道,或许在这个残酷而冰冷的千古盛世中,有着数不尽的人心险恶、世道艰难,可自从他在东望州与这个当时还只是个扛着麻袋、整天吊儿郎当、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将人家千古圣地的圣女扛回家当老婆的痞子待在一块,再加上后来的、看上去比谁都强打起来却跑得比谁都快的死人脸。
他们上到野心巅峰、俯瞰数州之地,下到风风雨雨,低谷坎坷,经历过也不知多少,个中百味,更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哪怕是如今隐隐与孙仲冉已成对立之势、被世人称之为西岭毒士的陆泊远,或许也不能理解......
有种不可割舍的关系,叫生死手足。
“这次走了,就各回各家吧,别再回来了......”
这个身披大氅的男人,分明在天下人眼中,是个醉卧美人膝、醒掌生杀权的一世枭主,起身与两人擦身而过之时,却显得那般冷清与孤独。
此时分别摆在铁牛和封寒两人面前的,是一杯他先前就已斟好、尚有余温的烈酒。
站在殿外,放眼望去,山河万里,雪飘人间,波澜壮阔。
可在身披大氅的男人眼中倒影出来的,却仅仅只是那片暗沉的天空,似是透过这片天空,在遥遥注视着那位相隔万里之远的、新上任的、神秘而可怕的漳州牧。
“如果这一次,还有命回来的话......”
这个男人放眼远眺,眸光淡淡的喃喃自语着。
“嗷?”
不远处,臃肿如猪头的黑豹缓缓步来,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发出了个意义不明的声音,似是也颇感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牵挂。
“......我就帮你上门提亲,把人家那条小黑蛇给你娶回来。”
身披大氅的男人突然哈哈大笑,拍了拍黑豹的大脑袋。这也让绝世凶兽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眼角还在不住的微微抽搐着。
如果能开口说话的话,它现在真想狠狠的回上一句——‘那我可谢谢您嘞!’
——
平静而安宁的几天时间下来,慕容青山渐渐的也习惯了,当他傍晚时分回到这个破旧的院落时,总会有个温婉的女子等候着他,恍惚之间,让他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儿时时光,虽说贫苦寒酸,可在母亲的教导之下读书写字,也让他时常感到内心安宁。
远不如现在这般......
总有着许许多多的人或事,逼着他去争些他不喜欢的东西。
这期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慕容青山或许也没有察觉到的是,他对这个神秘女子的敌意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在确定了对方,或许是出于某种怀旧心理、与他已故的母亲相识,才会来到这间破旧的院落之后,恰恰相反,从他心底萌生出的是几分淡淡的亲切感。
可这一切,却在第五日,变了。
当慕容青山来到这间破旧院落时,总会早早的便在院子里练字或看书、等他归来的女子,今日却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不知所踪!
空荡荡的院落,被风雪覆盖,冰冰冷冷,再也没有一丝生气。
慕容青山在原地驻足良久,还是不发一言的进了院子,如往常那般,手执树枝,在雪地上笔走龙蛇,挥毫练字。可如果今日他的侍卫在场的话便会敏锐的注意到,以他的习惯,每日练的字原本都是不同的,可今日所写的,却是与昨日相同的字。
这说明,即便没有表露出分毫。
但这位荆州的螟蛉子,似是多少有着几分心不在焉,比起以往专注而认真的练字,今日的他反而更像是......借着练字之名,在等什么人来。
习惯,永远是毁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
同时也是......改变一个人最好的方法。
直到深夜时分,月色朦胧,细雪飘零,庭院中,慕容青山眸光寂静的望了眼空无一人的小道,终是放下了手里的树枝,打理好院落,准备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什么重物坠地的声响。
慕容青山抬眸望去,只见在那苍茫雪地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似是不省人事的身影。
他走近,发现,正是女子。
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她似是饮了些酒,略显微醺,在雪地中身形略显单薄。
慕容青山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选择脱下身上的外衣,轻轻给这个女人披上,让她继续在雪地里安静躺着。
由此其实也不难看出,他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任何的经验可言。
还在等人来扶的柳蝉衣:......
这位螟蛉子,果然不愧是个注孤生的钢铁直男吗?
慕容青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躺在雪地中的女子,以手背扶额,往日温柔似水的美目透着几分微醺,美艳动人,却是随性的平展着身体,仰面望着那片繁星点点、大雪飘落的夜空,无声无息之中,却有着几分愁思在蔓延。
“为何喝酒?”
良久,终是慕容青山开口了。
躺在雪地之中的女子侧过头来,似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失笑,“你太小,不懂。”
“漳州。”
然而,慕容青山却只是轻声道出了这两个字。
其实,并不难猜。
近期漳州牧手执诏书上任一事已在整个西岭闹得沸沸扬扬,其后便是东望反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兵犯漳州,与之争锋相对......而就在今日,据说那位漳州牧已是毫不掩饰的在调动兵马,雷厉风行,要好好招待那位当乱臣贼子也敢当得如此明目张胆、目无王法的年轻枭雄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今日的异常,十有八九就与这件事相关。
可慕容青山并没有察觉到的是,在他说出漳州二字的时候,女子的身子有着微不可闻的、些许僵硬,不过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常态,十分微妙的掩饰了过去......因为她所思所想,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被慕容青山一语中的了。
而慕容青山只是看见,在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后,这个女子却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似乎......不论是初见,还是次见,亦或是再见,她身上永远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却也往往会在无形之中,越陷越深。
“你说......这乱世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很久,女子忽而轻轻发问。
寂然无声之中,慕容青山顺着她的视线,抬眼望去,只见夜空之中繁星密布,似如当今天下的波澜大局,群雄并起,英杰辈出,群星璀璨。
或许这个问题,天底下没有人,能够知道确切的答案吧......就如当初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老人所说过的,生逢乱世,是幸也不幸,争要争,不争也要争,与其如此倒不如任性恣意、大大方方活上一遭,功过是非,留待史书后人评说便是。
“慕容青山。”
这时,她轻轻出声了,“我要走了。”
让人猝不及防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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