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第五百零七章 血与火（上）
禁城分内外。
外层是禁军驻扎以及群臣出没之所，内城则是赵家人活动的地方。
就好比家的前厅后院，在外院的事是国事，在内院的事便是家事了。
大秦皇帝自从十多年前就再也没纳妃，更没有子嗣，皇宫里的嫔妃们也没有争宠的打算，就这么平平和和的过，后宫深院里的故事说也是说不完的。
由于老皇帝不行了，所以日子还算是安泰，各个皇子都能去自己的母亲那里看看，公主们也没太多人说三道四的管束着，就连太子也不曾为难这些无心争权的亲人。
烟栖霞披着大衣看着眼前的破败院落。
这里，是冷宫。
但凡嫔妃，听到‘冷宫’二字便会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落到这种地方的妃子，连太监宫女都可以随意欺辱，只恨自己跟错了主子，不能鸡犬升天，要把全身恶意都释放出来，往往冷宫里死去的嫔妃不少都是被宫女太监故意弄死的，就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换个岗位。
烟栖霞对此有所了解也是因为家室使然，她过去本就是为此而培育的，所以对宫斗反而有几分了解，但冷宫还是第一次走进来，白茫茫的一片，遮住了所有的枯败的风景。
这清冷的光景倒也是格外的顺眼。
“进来吧。”银色雪发的青年说：“没什么地方可坐，还是进屋子里待着，虽说是个冷宫，但也不冷，有火炉，不过得自己生火了。”
烟栖霞点头，跟着赵雅走入屋子，和屋外不同，屋子里格外干净整洁，风格素雅，墙壁上还有诗词，这笔墨字迹一看便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我经常打扫，不脏，随便坐吧。”赵雅拾起木炭丢进了火炉里，很熟练的搓了搓火石。
“你经常来这儿？”
“嗯，我母亲以前就住在这儿。”睚眦低着头，很平淡的说出了残酷的话。
烟栖霞看着他把雪压进茶壶里，放在火上烧煮，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们挺相似的。”他说：“都被赵家害的挺惨，也都被同一个人帮了很多，被他救赎了人生。”
“这也是你帮我的理由？”
“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更重要的自然是对我有帮助，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如是而已。”睚眦说：“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们这种人，从童年开始就不幸，注定不会信赖其他人，利用谁、算计谁早已是一种本能，足够自私才能活下来，否则我早该死在这冷宫里，你不是一样么？”
“早一天，我会点头。”烟栖霞说。
“现在不是？”
“不是，我跟你不同。”烟栖霞摇头说：“因为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比你幸运。”
睚眦上下打量了一眼烟栖霞，好奇的问：“你跟他睡了？什么感觉？”
烟栖霞露出嫌弃的表情。
“当我没说。”睚眦自讨了没趣。
“没睡。”烟栖霞冷淡的回道。
“听上去你怨念挺大的。”
“嗯，有点后悔了，没想起来这件事，太烦心了。”烟栖霞将一缕头发撩起：“该直接点。”
“那你没机会了。”雪发青年看着火炉说：“最迟天色漆黑，烟云燕就会杀进来，想走也来不及了。”
“我听得到。”烟栖霞望着西北方向：“有声音。”
天空另一端传来轰鸣的闷雷之音，冬雷震震。
“这不是。”赵雅对着手掌哈着气：“这是天王境交锋了。”
“天王也插手？”
“放心，进不了禁城，烟云燕会自己把所有危险都抛在宫外，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杀人，咱们在这儿待一会儿，以逸待劳就行了。”赵雅晃悠着脑袋：“待会儿先去哪儿看看？”
“皇后在的地方吧。”
“你想先动手？”
“我想想看看，一世尊荣的女人是什么母仪天下的模样。”烟栖霞静静的说：“我不跟你们抢。”
……
皑皑白雪铺着大地，银装素裹，千里雪飘。
白马寺久违的山门敞开。
小沙弥正在扫雪，见到白衣僧人走过：“师傅要出门？”
“嗯，你守着寺庙，别乱跑。”僧人叮嘱道：“这外面近些日子不太平，关了门别让人进来。”
“师傅不是要去打架吧？”小沙弥紧张道：“跑得了僧人跑不了庙的，师傅，如果坏人来了，我能跑吗？”
白衣僧人哭笑不得：“我们菩提寺的佛就在菩提树下，你跑了，佛怎么办？”
“佛会原谅我的。”小沙弥说道。
“是啊，佛会原谅你，也会原谅我啊。”白衣僧人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想跑就跑吧，但是，跑的时候别忘了把这菩提树也一起带走。”
他笑着，转身下了山。
阿罗汉入世，步步生莲，踏过石阶，冰雪消融。
……
北冥清秋出城，直奔天坛。
作为圣火教圣女，她能感受到圣火令的气息，纵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圣火意志的残片气息。
不会有错，圣火意志的断片已经出现，对方使用了圣火令的招式，必然是从圣教中攫取了力量。
北冥清秋一声不吭的赶着路，苏若水和依红泪也只能跟上去。
三位姑娘在雪地上奔走，双足踏着冰凉的积雪，每次落下都震飞无数雪尘。
她们都是江湖中人，可不知道什么天坛的位置，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天坛的方向前进。
刚刚出城没多远，路过一个小树林时，远远的瞥见一道青袍走近。
速度很快，由远及近，面容很快看了个分明。
是个中年宦官，面部并无多余毛发，表情几乎于无，比冷冽的冬日寒风更加冰冷刺骨，目中视若无人，唯有一股子杀意分明的很，真气暴戾，随着脚步奔走而滚动。
双方视线有了一瞬间的交错，本就是面向奔走到背道而驰的擦肩而过罢了。
可青衣宦官爆发出的惊人杀机打断了这次偶然的遭遇。
双方都停驻了步子，隔着二十步不到的距离保持了警惕。
三女同时停下步子，分开站立，脚步各自立定，陷入雪里，树林中白雪飘落，细细密密的停留在发丝上。
“什么人？”依红泪皱眉：“谁的仇家？”
“不认识。”北冥清秋道：“赵家的鹰犬？”
“修为很高。”苏若水警惕道：“都小心点。”
曹忠骤然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北冥清秋的身上，气机锁定了魔门圣女。
他低沉的问：“圣火教？”
“……是。”北冥清秋意识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迟疑后还是回答，她想追问：“那边是不是……”
“好。”曹忠双目欲赤，不予理会答复，唯有杀机沛然，大万象境踏雪地，半尺飞雪离地数寸：“受死！”
宦官几欲为魔，树林中惊起一群飞鸟不敢还巢。
……
烟云宅。
白泷走出了卧室，一宿时间他都在闭关。
得了些许感悟便立刻开始验证，倒也没想其他。
或许全世界被瞒在鼓里的人就是他了，别人道他聪明绝世智珠在握，天知道他其实就是个莽夫，比常人聪明不了多少，许多事不过是巧合使然的推波助澜。
“哟，下雪了啊。”白泷验证了武道境界的提升，心情颇为不错，看着雪景也觉得几分怡然。
却不知这笑容被一旁的桃红看在眼中，侍女内心苦涩，她可不认为白泷是个蠢材，而是认为公子知道一切。
他知道，所以带来了端木槿。
他知道，所以端木槿解开了小姐的心结。
他也知道，所以小姐可以安心的前去复仇了。
可小姐是去赴死，公子你为何还在笑呢，为何还笑得出来呢？
桃红内心凄然，终是忍不住内心压抑的难过和哀伤，走向一无所知的白衣青年。
“公子！”
“您难道真的要看着小姐死么？”
第五百零八章 血与火（下）
应天桥中端。
谁都没想到，守着这儿的竟然是夏侯眉。
一尊天王守着大桥，来的是千军万马也过不了这座独木桥。
合欢宗圣女的修为是货真价实的天王境巅峰，所以她的对手也不是寻常的军队人马。
倘若是朝廷的军队，她根本不出手，直接放对方过去，可如果是涉及到江湖之事，她便不会手软。
应天桥上已经躺下了不少尸体，都是被她随手捏死的。
其中包括很多六扇门的公职人员。
八部神捕中有五位都聚集在这儿，然而不得寸进。
六扇门的职位是有点尴尬的，属于公职人员，但也属于江湖中人，管的也是江湖事，很难割裂出来看。
八部神捕更是如此，之前李水生端了合欢宗在银瓶巷的产业，合欢宗圣女夏侯眉自然不可能大度的一笑置之，女人最记仇，既然都已经来堵路了，就代表没什么退路可走，她索性就出血大放送一次，干脆将六扇门也拦在了应天桥之外。
八部神捕各个都是好手，却根本过不去，想要直接渡河过去，以轻功卓绝者而言不难，可潜藏在这水下的甲士也根本不少，实际上能走的只有这座桥。
透过应天桥能够看见烟云燕的攻城已经开始，禁军的反抗显得非常的迟钝，这才没多久，几处城门都已经出现了沦陷的态势，别说半日，怕是一个时辰都撑不住，明明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却被烟云燕手下的精锐们吊着打，这可能就是长期在外作战的士兵和这群养老的禁军的质量差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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