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所见的废土原风景 第188章

作者:哲学的世界

  “博丽巫女的力量,来源龙芽圣女的意志。我们的宿命,就是被龙芽诅咒,以及抗争这份诅咒的悲歌。”

  “在我师傅那代,龙之伤的封印已然松动。”

  “我们三姐妹,为一劳永逸解除诅咒,而遵从师命,接受了各自的试炼。”

  “我最年长,跟随师傅潜入龙之伤,修习镇守神体之道,而阿萍和阿芹则远赴外界,寻找另外两件失落的圣物。”

  “她们干得很出色,阿萍在新迦南得到了无相假面的认可,而阿芹则从民本党领袖白慧音的手中,取回了青史长轴,最奇特的是,青史长轴是有独立意识的,阿芹是除了白慧音外,唯一能与这件圣物沟通的奇才。”

  “难以想象。”梅莉摇头好奇问,“为什么会有意识呢?”

  “赫恩小姐,你的能力不也是难以想象吗?三圣物若真是龙芽圣女的圣痕演化,那么也必定隐藏有龙芽圣女精心准备的‘钥匙’,作为后世传人的杀手锏。”菖蒲眸光散乱,思绪似被某种剧烈的情绪扯远,“阿芹与青史长轴视彼此为挚友,然而这份感情,却在很多年后令人唏嘘。”

  她摇摇头,转回正题。

  “我们探索如何镇压神体的仪式时,拜龙教的传人却找上门来,他们也察觉到龙之伤封印的异常,其中更有当初掀起战乱、导致我灭族的罪魁祸首。”

  “被仇敌挑衅的我,一时昏头插手了拜龙教的内乱,结果中了陷阱。” 菖蒲神色似喜似悲地轻抚上腹部,“我被复苏的部分青龙血肉侵蚀,成了集聚咒力的容器,最终诞下被污染的龙之子,引发令大半座龙脊山脉倒塌的灵灾。”

  “多么可悲啊,拜龙教百年的悲愿,最终由我这小小的余孽,以如此污秽的形式实现。”

  “师傅剥夺了我继承人的资格,把我和腐化的青龙血肉,一同打入泪泓之渊,我在孩子将被铲除的绝望中,听到了来自幽冥的声音,献祭了所有不甘痛苦和怨恨,来换取重见天日的机会。”

  博丽菖蒲仰起头,脸颊有如黑泥的泪痕滑落:“那个声音授予了我‘伪魂之卵’,让我得以爬出深渊,去夺回刚出生的孩子。”

  梅莉听到这想起莲子的困境,不得不动摇道,“请问伪魂之卵究竟是什么?有解决方法吗?”

  “这东西的本质,是心的寄生虫。剥夺他人灵魂,以心力欲望为食,扭曲真实的存在方式,产下孵化伪物的容器。”菖蒲口吻压抑道,“杀掉虫卵很难,对心力越丰厚、意志越强烈的人,越是等于不治之症,一旦扎根,只能延缓卵孕育伪物的速度。”

  梅莉死死揪紧衣袖,而隙间内的莲子,也无力苦笑着瘫坐在地上。

  菖蒲继续述说道:“我在大约十年前,来到废舰城,找到了阿芹的下落,才知道师傅借助三圣物的伟力,献祭自身,封印了青龙的血肉,将我的孩子一分为二,一个由阿芹带走,另一个托付给阿萍。她们名字也是由师傅取的。”

  “阿芹抚养的是姐姐‘祸’,她不愧为青龙的血脉,生来便拥有凌驾众生的灵力,与周围的蚂蚁们格格不入,阿芹希望能引导这力量的成长,却不知这是多么傲慢的意志,神之子又岂是人所能限制?我与祸相认,让她相信这份力量是天赐来开创霸业的神迹,祸也终于能从格格不入的心灵牢笼中挣脱。我暗地里以废舰城为中心,开始在世俗社会统合拜龙教的力量,成了阿芹憎恶的堕落巫女。”

  “近八年前,我借助教徒的情报网,找到了灵梦,阿萍带着她躲在龙脊山一座闭塞的小山村,就像我当初照顾阿萍一样,彼此依靠,生活的很幸福。阿萍希望能让她过普通孩子的生活,我却设法让她觉醒了。”

  “结果阿萍牺牲了自己,封印了灵梦‘龙之子’的本能,将觉醒的青龙神体,从这孩子体内剥离,并且违背自己的原则,用无相假面的力量,给妹红下了缚心咒,让她甘愿成为灵梦的看护者。”

  “失控的青龙神体,在沉梦之森流窜,被畏惧的民众,称为幽鬼棘龙,视为有史以来最穷凶极恶的荒神。”

  “我引导它来到废舰城,祸靠一己之力降服了姐妹的半身,与之融合,拥有了谁也无法抵抗的暴力。”

  “之后你也知道了,她踏上了霸者的宝座,随心所欲满足自己的渴求。”

  “只要那孩子满足就好,我才不在乎什么哀鸿遍野、世事兴亡。我亏欠了阿萍,亏欠了灵梦,将两人的幸福作为牺牲,至少要让祸不再受任何痛苦,哪怕是神也不能玩弄我的孩子!”

  菖蒲说到这,语调已略带癫狂,显得气喘吁吁。

  “谁知后来,白妹红将灵梦带到了废舰城,祸非常高兴,因为她终于能和妹妹团聚。”

  “我本以为两姐妹能成就十二代巫女也没能实现的伟业,摆脱青龙的诅咒,成为人类的救世主。”

  “但是——”

  “灵梦被阿萍影响太深了。在五年前政变,阿芹对我发起的对决中,天命织机唤醒了灵梦被埋葬的记忆。”

  “她突破了养母的封印,借助无相假面蓄积多年的心力爆发,完成了二次觉醒,在与祸几乎摧毁城市的死斗中,吃掉了姐姐。”

  “她在阿萍残留在无相假面中的意念帮助下,将青龙神体从体内排斥出,封印在了腑海林。”

  梅莉和莲子,已不知该不该面对菖蒲的表情。

  “灵梦内心有着巨大的空虚。”梅莉仿佛如鲠在喉开口,“她失去了养母,亲手葬送了姐姐,也与您断绝了联系,她存在于世上的根没了,因此失去了所有希望,哪怕拼命战斗,也只是在维系与过去生活的幻影。”

  “连你也看得出来吗?灵梦在无相假面上,再也感受不到阿萍的温暖,对这世界早就没有留恋,只是没有死亡的理由。”博丽菖蒲颤抖道,“而这一切,都是她们乐意看到的。”

  梅莉领悟到菖蒲在指谁,压制怒意沉声道。

  “天邪鬼、夜枭,她们到底属于哪一方?”

  “她们是‘伪魂之卵’的使徒,听从赐予‘卵’的‘尊主’的命令,率兽食人的邪化龙芽使,但所谓‘尊主’的身份,没有谁知道,我只是个代理人,和使徒们彼此利用罢了,五年前我和另一位使徒失败后,她们在废舰城的计划被迫中止,现在选择的代理另有其人——”

  “是谁?”梅莉指甲刺破了手心。

  “阿芹和叫司马烈的某名游侠,生下了一个孩子。”

  “您是说?”梅莉早隐隐预感到了。

  “没错,司马阿求。”菖蒲口吻恢复了如没深渊的平静,“你和她打交道了吧。”

  梅莉咬牙道:“阿求城主,和森罗也有合作。”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博丽菖蒲冷漠道,“五年足够让她留出时间,把水搅得够浑。”

  博丽菖蒲忽然弯下腰,像只将死之虫蜷缩着剧烈地咳血。

  “您没事吧?”梅莉不忍问。

  菖蒲仿佛肺扎开洞在痛苦吸气:“习惯了,我就是她关在这塔中的囚徒,被灵瘾和毒药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废人,明明孩子就在墙外,却形同陌路,支撑我的,只有一个约定。”

  “司马阿求答应将还给我完整的孩子,条件是我将博丽一脉的传承,全部交给她。”

  沦为阶下囚的拜龙教的大巫女,揭露更为残酷的往事。

  “阿求她父亲,不愿让孩子继承母亲的宿命,要杀了我,毁掉天命织机。”

  上一任城主吗?梅莉只听少数人提过那个男人,曾率领废舰城的义军,推翻祸统治的英雄。

  “那孩子作出了抉择。因为阻碍了她的路,就弑杀了自己的父亲。”

  狂风从窗外尖啸卷入,梅莉的瞳孔在一片光影曳动中,刹那收缩为混沌的光点。

  “匕首、毒药……亲手扼死司马烈时,阿求的表情,我只瞥了一眼,真是可怕。”

  “那完全吞没了心的黑暗虚无,却拥有殉道者的意志,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人类。”菖蒲惨然大笑,“司马阿求——是比我的灵梦和祸,更超越人的异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命的施洗者

  阿求迈过破碎的尸体,踏入涟漪晃荡的血泊中。

  少女脸上不再挂着平日如沐春风的微笑。

  鹦鹉“司礼”停落在一具残尸肋骨间,埋头啄食脏腑,身上鲜艳张开的羽毛遍染血污,它倏而抬起鸟头咽下一块撕扯下的肉片,振翅飞回主人肩上。

  阿求冷眼睥睨的姿态,映射在这凶恶血海里,亦如凌波微步的神女,从古早画卷中走出。

  ——时值梅莉抵达灯塔三小时前,废舰城依然处于混乱之夜统治下。激烈战火所卷起的烟龙,撕破了黑夜沉沉的铁幕,把燃烧的城市碎片,不断吞入喷吐着硫磺烈焰的血盆巨口内,连接天地的火云和废墟,铸成了无处可逃的牢笼,谁也无法从这恶龙盘踞的斗兽场中幸免于难。

  远离硝烟的上城区,万象集团驻亚太总部双耳大厦,地底实验场内。

  密集的无影灯,将光明投洒到每个角落,淡化了事物线条的阴影,人心的黑暗却依然浓厚。

  固若金汤的无尘室,遭遇恶意的外来者入侵,在场的研究人员无一幸存,白大褂成了在血水中泡红的破破烂烂的裹尸布。被匪夷所思的恐怖力量炸开的复合隔离墙,涂满血肉淋漓的鲜花。

  猫魅少女橙就堵在通道口上,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破损装甲机械,她就靠一双拳头,打穿了万象集团在此布置的重兵防线。

  橙背后,隶属森罗的一群黑衣士兵,正列队包围着实验室清场。

  在两座注满溶液的巨型试管内,关押着奥瑞斯祖孙。

  经过紧急治疗后,原本垂死的影鳄已修复了胸腹部夸张的剑伤。他戴着呼吸面罩,浑身缠满复杂的线路,皮肤上蔓延的由漆黑雾气凝聚成的鳞片状阴影,腐蚀了毫无生气的大半边躯壳,被影雾爬上的右边脸颊,犹如戴着半张诡异的鳄鱼面具,整个人堪比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变异人体标本。

  阿求缓步走到试管前,仰视正在转化为非人的老奥瑞斯。

  “议长,我来接您了。”

  老人低垂着头,恍惚睁开眼——爬行类黑白间杂的竖瞳,宛如点亮一盏走马灯,滚动着万事万物源于本质的剪影,亦倒映出少女真实的轮廓。

  两张同样冷漠的脸,悄然对视,影鳄再度闭目,发出无声的叹息。

  “原来你是……”

  ——————————

  “围攻‘蓬莱’号的第三装甲师和‘兔尾草’第七飞行中队已被击溃,连同部署在旧城区的五个佣兵团,遭遇不明武装歼灭,三支鹰兔战术小队,失去联络。”

  双耳大厦顶楼办公室内,靠在豪华沙发上的桐间铃瑚,正脸色铁青地听着来自军事指挥部的视频汇报。

  “这是怎么回事?”盛放红酒的水晶杯,被纤细的手指一把捏碎,铃瑚转头厉声质问侍立在身后的阿清。

  对整座城市发起反叛的哥特少女,漠然回应道。

  “守护蓬莱号的军队,已确定为森罗的安保区佣兵,领头的根源使非常强大,我军无法突破她们的战线。”

  兔子猛地从沙发上蹦起身。

  “仅仅一晚,我的部队就损失了四成战力,不是说废舰城最棘手的怪物都被搞定了吗!为什么还有杂种在捣乱!”铃瑚像犯了狂躁症来回踱步,“森罗的灵能者不要钱吗!”

  “执行官阁下。”阿清低下头,又抛出个让她更糟心的坏消息,“老奥瑞斯和艾伦刚被劫走了。”

  阿清打起响指,在空中投影播放一段还原好的监控视频。

  “领头者——是司马阿求。”

  铃瑚被视频的动态吸引了注意力,眼睁睁目睹黑衣军队闯入实验场,所有雇员都被杀死,当司马阿求来到拘禁奥瑞斯的容器前,监控器捕捉到那冷眼蔑视一切的正脸时。

  “够了!”铃瑚瞬间爆发怒火,“她们人呢!”

  “已经撤离了。”阿清闷声道,“追击的部队全军覆没。”

  被这番赤裸裸的挑衅,气得头颈直冒青筋,铃瑚原本精致白皙的脸孔,覆盖上了恶鬼般狰狞的面目。

  “安保系统呢!‘天岩户’呢!别告诉我被黑了!全是吃干饭的吗!”

  气急败坏的兔子抬手扫去茶几上的物品,在短暂的剁脚咒骂发泄后,陷入毛骨悚然的战栗中。

  自己苦心经营的老巢,却被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入,那她的人身安全还怎能得到保证?

  “一定有内奸、叛徒!”她抱肩坐回沙发上缩成一团,神经质地发着抖。

  “执行官阁下,请冷静。”阿清突然抬头,走到铃瑚正面直视她,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铃瑚茫然睁圆眼,她在阿清形成扭曲漩涡的虹膜中,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不堪。

  保养得引以为豪的兔耳,像萎掉的黄瓜,无精打采从头顶垂落,华贵的西服溅满酒污变得皱巴巴,往常的风度优雅全失,失落落魄得就像——就像多年前,被因幡帝赶出机遇城时一样。

  铃瑚像找到了发泄目标,猛地扑向她眼中的走狗,揪住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女衣领尖叫。

  “你叫我冷静!司马阿求和奈奈·翰伯顿还没抓到!都被你放跑了!现在占领全城的计划泡汤了,我可不是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我花光所有钱,才调集了这支军队,这场战争打输,足够要亚太银行破产了!你知道月都的大人物们,会怎么处理失败者吗?”

  “我才不要失败!你要我丢掉唯一能回去击垮因幡帝那杂种的机会吗!”

  “息怒,执行官阁下。”阿清——或者说取而代之的天邪鬼,恶意满盈的蛊惑输红眼的赌徒,“你还没输。”

  “白莲教那边要进攻了,您只要拿出全部干劲,夺取蓬莱号,就能破坏森罗的计划,完成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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