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看着姐姐在崩塌中摔落,泛着荧光的肉状触须从女孩背后延伸,长成十多只发光的翅膀,仿佛风中盛开的金凤花蕊。
女孩的残影比风还快地穿过落石雨,两条触须缠住西村晴的腰,把她卷到眼前。
【姐姐,抓住你了。】
望着妹妹温柔的笑颜,西村晴拼命摇头,热泪止不住滚落。
“姐姐,你为什么要哭啊?”小绿负手在空中轻盈转个圈,“你看,我的腿也好了,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下一秒,她天真的笑容凝固,一道黑光斩断了她紧系姐姐的触须。
“喂,你姐姐可不是在害怕啊。”
女孩见到她最最重要的姐姐,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那个她认得的自警队的军官,也飘浮在半空中,周身淌着墨水似浓郁的灵压,像在从体内滴落渗血的石油,无声地猛烈燃烧。
“谁都敢妨碍我……”仿佛生闷气的孩童,再压抑不了受的委屈,小绿歇斯底里的爆发,“古市!把姐姐还给我!”
绿色UFO形的光环扫荡异空间,将落石震碎成齑粉,她全身彩光闪耀,变成从无数次噩梦幻想中,孵化出的最艳丽的毒之花。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是夜莺,而非云雀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是夜莺,而非云雀
“你要离去了吗?天还未明。
那是夜莺,而非云雀,
叫穿你战战兢兢的耳穴。
夜晚她在远处的石榴树上歌唱。
相信我,亲爱的,那是夜莺。”——《罗密欧与朱丽叶》
——————————
“妹红大人,你记得我的能力吗?”
“记得。”浮动于空的焚灵之火,随心念变幻铸形,白思音周围旋转的风暴,是上百把燃烧的火剑。
“夜莺之歌能迷乱人心,而成为夜枭后,更能折射这身心的扭曲,令听众成为我的同类,在雾夜中圆舞。”
夜枭身上若迷离星夜裁剪成的黑裙,也随她飞入雾瘴中被灰白灵光浸透,周身仿佛飘起一层薄纱似的迷雾。白思音挥袖射出的烈焰剑雨,涌入迷雾像撞击礁石而破碎开的浪花漫延,侵蚀灵力以为燃料的焚灵之火,也在这灰白雾光中丧失了将万物烧毁殆尽的霸气。
两种灵光纠缠间、滋生的绚烂而妖邪的异象,却成了夜枭放·浪形骸的舞台,她拍动撒落着星尘的黑翼,在火浪追逐中飞旋、上升,然而优雅如风之芭蕾的舞蹈,却被不解风情的观众打断,青色电光在她飞行的轨迹上连环炸裂,夜枭右翼陡然喷血,半截翅膀断裂了,风裹挟着片片染血乱羽,散入灰雾深处。
伤到她的只是电光余波,像遭遇意外将摔倒的芭蕾舞者,凭借靓丽的姿势寻回平衡,夜枭连连翻滚、敛翅回旋躲过电光轰炸,又不顾喷洒着热血的右翼,极力往苍穹爬升,更致命的劈斩已无法追上她。
仅凭灵光斗铠强化的血肉之躯,硬是跳到了百米高空的恶鬼少女,无奈落回地面,她手握一把形体模糊的光剑,剑刃划过处,连空间也挥发出紊乱似春雷的波纹。
“好恐怖,如果真让那把斩龙剑碰到,我会灰飞烟灭吧。”
夜枭已飞到云端之上,双手轻轻招引,追随她遁入云霄的小提琴和琴弓落入其手。
“塔里有什么东西?”坠地砸碎一座小水塔的灵梦,再度跳上中央水塔,高举起光剑,直对潜藏于云雾里的强敌呐喊——剑刃依旧捕捉着那只鸟的踪迹,释放着连茫茫雾瘴也撕扯成碎布的烈波,那威力超脱了单纯的斩击,而更像是雷神挥动重锤在风暴里凿击——这是威震大绿海的恶鬼,与无数魔物、暴徒厮杀磨砺出的险恶剑技,只为了将仇敌碾成渣滓而召唤的破灭之光。
“察觉到了吗?”夜空中翱翔的女魔头大笑,不再当躲藏的雀鸟,她干脆浮在被雷光扫荡的空域,如俯瞰大地版图的天空君王,以双翅画出圆弧为领域,扩张开球形“废灵壁垒”,扛住了雷光锤击的洗礼。
一条金色幽灵似的八目鳗,穿过她手持的小提琴,顺着琴弦蜿蜒爬上,依偎着主人——这条吞食死魂之鱼,体内外飘浮的光斑,若无数沙金色的细小鱼卵。
“看到了吗?伪魂之卵所创造的荒神本体,或者说,它就是‘卵’存在的容器。”
夜枭像渴求着食物的雏鸟张开唇,幽灵鳗霎时滑入她口中,她竟这样把整条鱼吞入喉内,也吞噬了荒神背负的万千生灵。
“够了!”白思音勃然怒吼,“你真想让我杀死你吗!”
白发赤眼的魔女背后火翼高张,向准备高空演奏的夜枭扑去,身后留下如用澎湃熔岩为墨、来描绘江河大潮卷起的泼墨画。
“对,就是这火焰,曾照亮我人生,又把一切烧成焦黑,飘扬着灰烬和死亡气味的火焰。”
她想摘下面具,却又像初次登台的女演员,怕自己过分陶醉的表情,暴露给盯住她的观众。
“妹红大人,我无法对付你,但希音姐能代替我,完成被遗忘的复仇。”
她视野里浮现一座烈火焚烧的大剧院,陷落火海的舞台中,孤立着白玫瑰一样的身影。
“久违了吧。”她将琴弓搭上弦。
“来自月球的白鹰,交响魔女的变奏——”
“万象八音盒。”
琴弓只轻轻一拉,冲霄而起的火焰魔拳,就被来自三千世界的回响牵引错开,那余韵深远、清澈,像有人敲响造化的塔钟,起初只是单调的音阶,却用旋律缓慢地、振荡着点化了一个宇宙。
“是渚希音在操纵你吗!”飞入这奏乐激荡起的万千事象光影中,白思音——不,破晓天火曾经的领袖——“劫炎凤凰”白妹红,再度见到了那只月光鹰的影子。
“不,我就是夜莺,为音乐而生,为爱而死的萝蕾莱!”
羽翅随着拉响的旋律振动,每根羽毛都在哀叹。
夜枭没再开口说话,但出现在这片天空的音符,都成了她的口舌,替她道出心声。
【听听这八音盒的曲子吧,铭刻万籁的三大乐章。】
【记忆的叙事诗。】
由旋律编织的庞大八音盒,响应着她的心象宏伟地伫立在苍空。她从银质的发条柄端那个醒目的心形孔中飞过,于是发条摇动起来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夜莺水晶像,从开启的盒盖下升起。
她落在了夜莺像的头顶——这世间千万个舞台中独属于她的位置。
灵梦望着透过迷雾显现的神秘立方体轮廓,在水塔顶伏低身体,手握青虹、电光向腰后拉伸,就像以本垒打为目标,猛力挥打球棒,斩龙剑向着运转的八音盒,向着夜莺像上的演奏者,砍出一记跨越五公里长的袈裟斩。灵光爆裂的剑气,竟瞬时盖过了白妹红的火拳,磅礴之声势一如开天辟地的奔雷,震碎了苍空中横亘的“废灵壁垒”,却在八音盒成形的旋律前戛然而止。
弦乐的刀剑、音符的盾牌,与剑气碰撞相击——这来自少女心目中的音乐史,只要一首童谣,一支夜曲,就能让她不受世间寒暑灾祸的侵害。在这小小天地内她怡然自乐,指挥棒一举,就能带起给万象赋予生命的童话大合唱,将随春夏秋冬而逝去的遥远故事,重新带回人间。
【第七小节,回想。】
“完全……继承了她的根源圣痕吗?”多少年沉寂的胸膛,终于因这旋律共鸣起痛苦而激烈的情绪,这感觉让妹红死灰覆盖的心砰砰跳动起来。她早预料是一番苦战,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却超出她掌控——那个她一生中遭遇过的最强大敌——由月之民派遣的刺客,竟仍然活在小夜莺身上。
伪魂之卵催化的无量心力,与龙芽根源融合所升华的结界,已然成形。
边长超过一公里的巨型八音盒,成了少女认知中音乐的图腾,黑白的夜莺水晶像也开口歌唱了,从它喙中涌出一片星空光影,原本迷雾苍茫的白夜,已变成了交响乐团盛大的舞台。
【小夜莺,你又是为什么歌唱呢?】
这盘桓心底的魔咒,令她不由叹息,哪怕如今堕落成失去未来的恶徒,也仍然怀念那些纯真而渴望爱的日子。
【是啊,究竟什么时候起,只坐在观众席上的我,渴望起主角登台的待遇呢?只因为灯光中央的你,实在是美丽的不可方物。】
这场旷世的演奏,带给现场仅有两位听众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不要让我想起来啊!”
幼鬼身上维持不了形态的灵光斗铠,已崩溃为一团可怕的雷光,“斩龙剑”疯狂乱舞着,划裂水厂地面、将塔和水道胡乱摧毁的翠色剑痕,渐渐染上鲜血凝结后的暗红色。
“灵梦,停手!”妹红厉声咆哮,“塔会塌掉的!”
她无法阻止“幼鬼”失控的毁灭欲——凭借夜枭演奏而充斥这结界内的心力,会不断试探猎物的想法,释放出众多繁复诡谲的印象,只要一触发对应的联想,就会趁隙而入找到记忆弱点,把动摇的心灵拖入泡影海的深渊。
妹红终于知道所谓“伪魂之卵”的存在,不仅是仿世界再诞的孵化器,更是让寄主,拥有生命、心力、根源于一身禁忌力量的潘多拉魔盒。
【必须救下灵梦。】——不死鸟这样想着,化作火彗星从天坠落,与失控的雷光冲撞在一块,然而被泡影海加固的水塔,也再无法承受如此强烈的力量。
塔体构造塌陷,从裂缝内涌出的浓厚黑雾,像被释放的灯神体型膨胀后,又急剧收缩,那是泡影海在坍缩——而黑雾内,汲取足够多祭品生命力,正在蜕皮恢复实力的那东西,正受惊动苏醒。
夜枭再次开口宣告,和冥冥中来自天顶的旋律,合成笼罩大地的二重奏。
“第二乐章,行星的协奏曲。”
来自星辰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八音盒开始解体为无数发着亮光的管弦乐器,暴露出真正的核心——夜莺的雕像,伫立在一颗倒映着煌煌星系的水晶眼球上,而乐器群正围绕着这颗眼球,划分出纷繁如小行星带的轨道转动——那是灵能孕育的星辰们,于是星星点缀天幕,编织银河的罗网。
由造物主亲手谱写的旋律——人类自从学会仰望宇宙,便寻找千年的回声,在这片假想的星空无声奏响。
白妹红刚把灵梦击落砸出个大坑,某种怪物的咆哮,就如惊蛰之时的滚雷在地下穿行。
地层在恢弘灵压笼罩下开裂,来自假想天体的引力,拖拽着无法飞翔的灵梦,坠入破碎的深渊。
白妹红想飞去救她,但相反方向的引力呼唤,却从空中降临。
“别离开,直到夜开始,直到夜结束——”
以星座们之间牵绊为名而奏响的旋律,模拟成浩大的引力潮汐,将她拉入天空,在那华丽的水晶雕像舞台上,戴着面具一身盛装的少女,正向她伸出手期待着。
“来和我跳舞吧!”
……
灵梦在沉默中下坠,血泪从漆黑的眸子一滴滴散落,就像落入黑夜中的一串血色珍珠。夜枭奏响的旋律,令她回想起七年多前,失去“翅膀”的自己,也是这样坠入深渊。
七年前,最后一次见到那笑颜。
背部重重砸到水泥管道上,像破娃娃胡乱滚落,撞塌众多残损的构造物,她终于摔到了渊底。全程少女只是发出闷哼,她的神经早已习惯忍受这般痛苦。在她周围原本庞大的下水道系统,已被彻底破坏,像有超出生物学定义的巨型生物,在这里打洞筑巢从而改变了生态。
她感受着背后、体内大块的血肉,活跃得像不属于自己,心慢慢变战栗。
放弃了站起来,灵梦跟虫子般蜷缩着躺倒在淤泥里。谁都觉得铁石心肠的幼鬼,竟然哭了,成了脆弱到被噩梦吓醒的小孩,止不住地抽泣。污水从上方断裂的水管滴落,混着血泪流入她嘴,味道和心情一样坏。
“灵梦,你没事吧。”
微弱的呼唤隐约传来,少女停住哭声,抬头向上方寻去,那儿闪着萤火虫一样飘忽的蓝光。
“针妙丸,你怎么在这?”灵梦用手捂着渗血的右眼爬起,“汇合点的其他人呢?”
“我担心你出乱子。”小人哭丧着脸降落,“后路被鬼芽尸抄了,我只能来找你,结果你掉进洞来了——”
凑近灵梦十多米处的小人,被淡蓝灵光照亮的表情瞬间定格,一道剑痕贯穿比飞虫大不了多少的身躯,将她劈成两半。
“你不是针妙丸。”幼鬼顷刻迸发的杀意,甚至压得她自己嗓音扭曲。
“被发现了啊。”裂开的脸颊和身体切面,冒出灵梦难忘的邪恶灰雾,受这雾气裹住,两截残躯重新贴合,如水中月了无痕迹的痊愈,只是那原本无邪的眼神,至此被恶意的笑所破坏。
“被夜枭的歌迷惑后,还能恢复过来,是无相假面在给你警示吗?但我——”
“就是针妙丸啊。”以小人袖珍的躯体为核,雾气凝聚出人形的轮廓,那是灵梦在腑海林见过的混沌蜃鬼——仿佛给黑白的剪影涂上色,最终出现在灵梦面前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长着青紫色的乖巧短发,可爱似木芥子人偶的脸孔,依旧是针妙丸的特征。
“你什么时候取代她的。”“幼鬼”脸颊鼓起凶神恶煞的青筋,似乎之前的脆弱只是假象。
“我也记不太清,总之是漫长的潜伏期啊。”蜃鬼笑嘻嘻歪着脑袋,一手按在胸前,一手指天,“重新认识下吧,吾名正邪,乃颠覆的天邪鬼。”
“天邪鬼?就凭你来我面前,想被撕成碎片吗?”
“为什么要动手呢?不要在不擅长的领域和别人比,这可是我的信条。”名唤“正邪”的怪物,笑得没心没肺,“我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你,只好潜伏在你身边,使些下三滥的诡计了,和你度过这数年的时光,看着你一步步落入圈套,也蛮愉悦的。”
“你们会复活‘它’来针对我,是拜龙教的余孽?”灵梦喘息声愈来愈急促,“我身上的秘密,你都知道些什么……”
天邪鬼那属于孩子的灿烂笑容,毫无征兆转换成阴冷的笑意。
上一篇:仙子们别追了,我只是个卧底
下一篇:就算变成女孩子我也要逃了这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