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92章

　　对外公布了三天的访问行程，记者们冒着风雪，追寻着皇子的脚步。

　　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是替身而已。

　　狼牙堡深处，只有狼主凯斯特公爵允许使用的会客室内，海茵莱茵悠然的喝着红茶，面无表情的汉丽埃塔站在他的身后，用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主人。凯斯特公爵坐在对面，他端起红茶品了一口，立刻皱起了眉头。

　　“殿下，难道没人告诉过您，您的专属女仆泡茶很难喝吗？”

　　“很多人提过这事儿，”海茵莱茵隔着圆片眼睛注视着公爵，“但是我本人觉得无所谓，只要是汉丽埃塔泡的红茶，多少我都会喝下去。”

　　“哈哈，原来如此。”公爵的眼睛并没有笑，他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汉丽埃塔，“卡洛斯三世最成功的试验品，就是她吗？”

　　那一瞬间，海茵莱茵的笑容消失了，但是他很快平静下来。

　　“的确，”他说，“汉丽埃塔是死灵术的试验品。”

　　站在他身后的而汉丽埃塔依然毫无表情，好像被谈论的是其他人一样。

　　“死灵术，”凯斯特公爵摇了摇头，“虽然早有耳闻，但是没想到，那个疯子皇帝会研究这么危险的东西，他想学奥纳雷多帝变成不死者吗？”

　　“不要提那个名字，”海茵莱茵提醒，“那是帝国的禁忌。”

　　“没错，”凯斯特公爵露出凶狠的表情，“但这里是狼牙堡，凯斯特家族的领地。”

　　“的确如此。”海茵莱茵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来谈正事儿吧。”他伸出手，汉丽埃塔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他，他将文件夹递给公爵。

　　“哦，这是……”才翻了几页，公爵就扬起了眉毛。

　　“这套作战方案只是一个保险，”海茵莱茵说，“它的启动条件是我的皇妹，您的侄女，第四位少狼主，菲丽希雅统治的飓风堡遭到攻击的时候。我将毫不犹豫的命令第七舰队执行这个作战计划，进攻联邦。”

　　在之后的五分钟里，凯斯特公爵很认真的阅读了作战计划。

　　“相当大胆的攻击行动。”他把文件夹随手丢进了壁炉，看着它慢慢燃烧，“占领联邦的北方四岛，伺机南下威胁联邦首都，白色小子，你是打算开疆扩土吗？”

　　“医生说我大概活不到三十五岁，所以在死之前，我想搞个名留青史或者遗臭万年的大新闻出来。”海茵莱茵将身体靠向沙发，“不过，看这份详细的作战计划，公爵大人肯定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吧？”

　　“医生的话可不能全信。”凯斯特公爵冷笑，“据我所知，第七舰队只有不足三千人的陆战队，并不足以夺取或者控制浮岛，所以你想要凯斯特家族的地面部队。”

　　“没错，我想借兵。”海茵莱茵说，“父皇虽然把舰队交给了我们，但是却没有给我们多少地面部队，他大概是害怕我们反咬他一口吧？的确，没有地面部队的话，就无法占领浮岛，即使用舰队围困帝都，也会很快因为补给问题而自灭，但是……”他话锋一转，“凯斯特家族为了守卫北方领地准备了十万精兵，我想稍微借点用用。”

　　“进攻帝都的时候，是我和卡洛斯之间的个人恩怨，所以我才接受了你的盟约。”凯斯特公爵说，“但是，这次对联邦的攻击行动，对凯斯特家族没有任何好处，我为什么要将我的子民推向战场？害他们白白丢掉性命？”

　　“理由很简单，”海茵莱茵说，“为了菲丽希雅·冯·贝格曼。”

　　“哦？你成功的让我惊讶了，白色的小子。”凯斯特公爵像狼一样露出獠牙，“菲丽希雅是我的侄女，也是狼牙堡的少狼主，如果你对她不利，就是与凯斯特家族为敌。”

　　“恰恰相反，公爵阁下。”海茵莱茵说，“目前，我已经答应某位贵人，成为菲丽希雅的盟友，并且自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而这份作战计划的前提就是，飓风堡受到攻击。据我所知，联邦大总统罗兰·恩菲尔德是个好大喜功的蠢货，他现在正在谋求连任，为了提高自己的支持率，很可能会设法夺回飓风堡。联邦主力舰队正在进行战争准备，虽然这是秘密进行的，但是物资和弹药的运输却漏了马脚。”他将身体前倾，靠近公爵，“在未来的一个月内，联邦舰队进攻飓风堡的可能性非常高。”

　　“围魏救赵吗？原来如此。”凯斯特公爵点了点头，“前几天，霍森那个笨蛋向我报告了一次暗杀，一个自称雷比尔的男人来到飓风堡，以密使的身份和菲丽希雅会谈，不过最后会谈破裂，他就变成怪物刺杀菲丽希雅，但是却被反杀了。居然让这样的蠢货上位，民主政治真是愚蠢透顶。”他像狼一样露出獠牙，“不过，我依然无法完全相信你，白色小子，你到底在用你那有限的生命追求什么？”

　　“拯救世界。”海茵莱茵不动声色的回答。

　　“拯救世界？你中二病发作了吗？”凯斯特公爵大笑起来，但是眼中却毫无笑意，“好吧，就当你为了拯救世界而行动，你的作战计划也是为了菲丽希雅。但是问题来了……”他盯着海茵莱茵，露出捕食者的表情，“让你放弃皇位的那位‘贵人’究竟是何人？”

　　海茵莱茵不动声色的将一个半透明的宝珠放在了两人跟之间的桌子上，同时向宝珠注入魔力，一段全息影像浮现在了空中，那是古代魔导王国的珍贵影像资料。这段影像的主角是一位银发金眼的美丽女性，她大概十八岁左右年龄，略显稚气的脸庞却有着王者的威严。

　　“这是……”凯斯特公爵的瞳孔缩小成了一点。

　　“这是魔导王国最后一位魔导王，莱艾尔·布莱恩斯塔特的影像记录。”海茵莱茵静静的解释，“公爵阁下如果觉得这是我伪造的，您可以请专业技术人员检查这段影像，影像中的人，你我应该都认识吧？”

　　“尤瑟，”公爵沉声道，“尤瑟·诺因海姆。”

　　“没错，就是尤瑟。”海茵莱茵说，“虽然现在道歉有点晚了，但是公爵阁下，我悄悄地在您的地盘，具体位置在北大街122号设置了一处秘密基地，我在基地内设置了第三位阶的高等级结界和验算宝珠控制的防御系统，以及从塔隆直接转移过来的转移阵，形成一座小型魔导要塞。不瞒您说，这个基地的而目的就是在必要时送出精锐部队，刺杀凯斯特家族的主要成员，也包括您在内。”他顿了一下，“但是，尤瑟轻而易举的攻破了那座固若金汤的魔导要塞，而且反过来利用转移阵入侵了塔隆。公爵阁下，虽然您的研究方向是召唤术，但是您也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那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正是这样，”海茵莱茵说，“即使在魔导王国时代，也很少有人能做到。”

　　“也就是说，你认为，尤瑟·诺因海姆就是魔导王莱艾尔·布莱恩斯塔特本人？”

　　“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莱艾尔。”海茵莱茵说，“而且，掌握着魔导卫星兵器‘神之手’的人，也是尤瑟，所以我认为，除了魔导王本人，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神之手确实是个不得了的玩意，如果她高兴，完全可以把狼牙堡直接击沉。”凯斯特公爵点了点头，“克雷恩给我的报告中提到尤瑟可能持有神之手的部分指挥权，但没想到，真正控制先民的终极武器的人居然是她。但是……为什么？”他注视着全息影像中的莱艾尔，“为什么要伪装成小孩子？”

　　“谁知道呢？”海茵莱茵苦笑，“我等凡人，怎么可能猜透魔导王的想法？”

　　“也许只是个人兴趣？”

　　“有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既然我们的命根子现在都握在尤瑟手里，那么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凯斯特公爵说，“我会借给你五万精兵，但是你要向我保证，北方四岛中的两座将会是凯斯特家族的领地。而且必须由我挑选。”

　　“没问题，”海茵莱茵点了点头，“不过在我出征的时候，塔隆的防御就拜托您了。”

　　“我会帮你守好老窝的，”公爵提醒，“但别忘了我的条件，否则你的老窝可是会变成凯斯特家族的领地。”

　　“谨记在心。”

　　两人握了手，然后端起桌上的红茶，一饮而尽。

第十三章：塞利昂

　　狼牙堡要塞的深处，是一座防卫严密的地下研究设施，召唤阵在结界内闪耀着光芒，将异界的生物带到这个时空来。凯斯特公爵快步走在架空的走廊上，透过走廊两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下面竞技场中，两只下位恶魔正在厮杀。这些恶魔基本没有智能可言，但是它们身高超过两米，拥有人类望尘莫及的战斗能力。

　　不过凯斯特公爵完全不关心恶魔们的战斗，一群头戴狼面具的研究人员正站在厚重的装甲墙后面，记录着恶魔们的战斗情况。公爵加快了脚步，走进位于研究设施中央的主塔。一共六个区域环绕着主塔建立，公爵刚刚经过的是其中一个区域。每个区域的研究项目不同，编号为1到6，而第七区则是这座主塔。

　　主塔分为十二层，几乎掏空了狼牙堡下方的大地，在防卫最严密的第十二层，两名头戴狼面具的士兵向公爵敬礼。那是狼主专属的狼卫，他们带着狼面具，身披狼皮，这是狼卫一千年来不曾改变过的装束。

　　走进大门，公爵将自己的手放在感应球上，魔力波动就像人的指纹一样，每个人都有所差异。检测到正确的魔力波动，沉重的隔离门缓缓升起。走进门后的等待区，外门慢慢关闭，内侧的防爆门开启，凯斯特公爵走进了一个六角形的房间。

　　房间正中是个六角形的透明牢笼，周围摆放着许多设备，一些研究员正在操纵这些设备，其中几台魔导验算机甚至是古代魔导王国时代的遗物，极为珍贵。在牢笼中央，摆放着一张不锈钢束缚椅，少狼主塞利昂·冯·凯斯特的手脚被固定在椅子上，一道红色的光束直接射入他的眼睛里。

　　“情况如何？”公爵问。

　　一位穿着灰色防护服的研究员转身向他行礼，他戴着狼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但是从花白的胡须来判断，他的年龄应该比公爵还要年长。

　　“狼主，”他说，“塞利昂公子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力，是无法解除那只恶魔的洗脑的。”

　　“现在‘魔导杀手’的输出功率是多少？”

　　“20%。”

　　“提高到50%。”公爵命令。

　　“狼主？”研究员愣住了，“20%已经是极限了，如果继续提高输出功率，很可能会对塞利昂公子的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达鲁克先生，”公爵转向研究员，“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遵命，狼主。”

　　名叫达鲁克的研究员走向最近的控制台，他将黄铜手柄推向上方，然后按动开关，安装在透明牢房上方的电子管和电磁塔发出嗡嗡上，放射出耀眼的电光。

　　“输出功率50%。”达鲁克命令，“开始执行清除程序。”

　　不锈钢束缚椅上，本来表情呆滞的塞利昂突然挺直了身体，他的手脚剧烈的抽搐着，嘴里发出悲鸣。但是他的头部被牢牢的固定住了，就连眼睑也被强行撑开，使他无法从红色的光束中逃离。仔细看去，拿到耀眼的光束中流动着无数细小的咒文，这些咒文构成魔术式，透过视神经直接刻印在他的大脑中。

　　塞利昂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心率和血压很快都接近了危险值。

　　“情况如何？”公爵冷酷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依然没有效果。”达鲁克回答，“那只恶魔的等级远远超出我们的设备的输出功率，‘魔导杀手’对于魔力等级高于自身输出功率的对手是无效的。”

　　“那就继续提高，”公爵命令，“80%。”

　　“狼主，”达鲁克愣住了，“塞利昂公子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80%输出功率超出了人类的承受能力，他会死的，请您三思而后行。”

　　“没关系，”公爵用注视废物一样的眼神注视着塞利昂，“像女人一样玩弄权术的男人，不配当我的儿子，如果能从他的身上搜集到有用数据，我也没有白养他二十多年，在最后也算是给凯斯特家族做了点贡献。”

　　“遵命。”达鲁克再次深切的认识到，凯斯特公爵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变的冷酷无情的人，而塞利昂为了夺取狼主之位，使出如此阴险的手段，这件事情伤到了凯斯特家族的自尊。

　　“达鲁克，你还在等什么？”公爵用锐利的目光望了过来。

　　达鲁克立刻停止了思考，默默地提高输出功率，牢笼顶上的电子管闪光闪烁，好像要爆炸了一样，流动的电光在电磁塔之间废物，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味道。束缚椅上的塞利昂不停地抽出，鲜血从他的眼睛耳朵和鼻子里流了出来，生命体征瞬间达到危险等级。

　　“狼主，”达鲁克说，“继续下去很危险，他快死了。”

　　“好吧，”公爵闭上了眼睛，“停止实验，搜集有效数据，三小时内我要看到你们的试验报告，明白了吗？”

　　“遵命。”达鲁克深深鞠躬，恭送凯斯特公爵离开。

　　医疗班的两名急救人员把半死不活的塞利昂从束缚椅上解下来，将他抬上旁边的担架。这位曾是少狼主的男人如今七孔流血，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几乎变成了废人。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少狼主居然落到这步田地。”

　　“是啊，在狼牙堡，让狼主失望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别感慨了。”达鲁克命令，“赶快把89号试验样本抬下去，治疗之后还要进行明天的试验，还是说你们想被当成召唤恶魔的祭品？”

　　两个急救员立刻行动起来，把塞利昂抬走。

第十四章：玛莎

　　风雪之中，身披狼皮的士兵们正在列队，准备登上停泊在港口的运兵船，在过去的十四天里，总计五万名士兵被集中在了狼牙堡，这几乎是凯斯特家族掌握的陆军的二分之一，防御各个浮岛士兵皆被抽调，准备乘船前往塔隆参加重要军事行动。士兵们并没有被告知目的地，也没有被告知敌人是谁，但是他们已经准备好战斗。

　　军用魔动车在大雪纷飞的码头上行驶，雪花在前照灯的光柱中飞舞，落在地上化为污浊的泥水，整装待发的运兵船队停泊在码头边，船身下的灵子炉飘散出淡绿色的光粒子，蔚为壮观。列队的士兵从舷梯登上运兵船，他们背着步枪和装备，默默而行。重装备则由码头上的起重机吊装上运输舰，装甲车和军车被钢缆固定在船内。大量武器弹药堆放在码头上，准备装船运往塔隆。

　　在码头附近的临时后勤指挥部，克雷恩站在办公桌前，与几名军需官低声交谈，他被委任了组织士兵出征的任务，虽然并不是最高指挥官，但是他负责的后勤也十分重要。武器弹药的装载进度有些落后，主要原因是运输舰数量不足，虽然塔隆的军需处能够提供大约三分之二的弹药，但是步枪和装甲车还得自己准备。

　　门开了，寒风涌进屋内，一位浑身沾满雪和冰的士官送来了最新的报告，克雷恩接过来扫了一眼，发现第一批部队5000人已经到达塔隆，运输舰和运兵船正在返回。这些船只的归航将大大缓解现在的运输压力，如果不把武器弹药和粮食补给准备好，战争是无法进行的。很显然，第四皇子海茵莱茵和凯斯特公爵达成了某种协议，就像大约一年前进攻帝都的那次一样，两人心照不宣的藏起了秘密，开始着手战争准备。只不过，这次的主导者显然是海茵莱茵，而凯斯特公爵只负责提供地面部队。

　　重新修正运输计划，克雷恩忙到深夜，军需官们各个疲惫不堪，大家寒暄了几句之后，留下值班人员纷纷回家休息。

　　因为经济并不富裕，所以克雷恩并没有购买昂贵的魔动车，他搭乘军车在附近的十字路口下车，步行回到家中。他的家位于旧城区边缘，是一座古旧的公寓，陡峭的屋顶是北方民居的主要特征，防止太厚的积雪将房子压塌。公寓的门厅中，一盏魔石灯释放出幽幽的光辉，照亮了昏暗的走廊，在走廊两侧，共有十三间公寓，克雷恩拿出钥匙，打开了其中一间的门。刚刚进入屋子，不寻常的气息便引起了他的警觉。有人进了屋，而且还没有离开。是小偷吗？克雷恩拔出枪套中的左轮手枪，小心翼翼的进入了房间。

　　屋内一片昏暗，克雷恩端着枪小心前进。突然，手腕上挨了沉重的一击，左轮手枪倒在了地上。没等克雷恩反击，第二拳便打了过来，正中他的脑门。克雷恩被打的眼冒金星，对手很强，小偷没有这样的身手。

　　“够了，露卡。”

　　熟悉的声音响起，攻击骤然停止，克雷恩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他用手指抚摸额头，发现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屋内的魔石灯被点亮，只见一位女仆打扮的短发女性正用浅灰色的眼睛瞪着他，而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少狼主玛莎·冯·凯斯特正注视着自己。

　　“少狼主，”克雷恩礼貌的鞠躬，“没想到您会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克雷恩，”玛莎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露卡揍你吗？”

　　克雷恩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玛莎一脸怒容，“从晚上八点到现在，我在你这个有脏又破的小屋里等了你四个多小时，你去哪里晃了？”

　　“非常抱歉，”克雷恩低下头来，“部队开拔和物资运输计划必须修正，我和其他军需官一直忙到刚才，才把计划做好。”

　　“那种事情明天再做也不迟，”玛莎抱起双臂，“我想问你的是，狼主跟你说过这次行动目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