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90章

　　“死者不会说谎……”尤瑟叹了口气，“又是这群神棍。”

　　她沉默不语的打开了新的操作界面，将一千年来虚空之海质量增加的情况调取出来，数据以图表形式投射在屏幕上，望着不断上升的曲线，尤瑟陷入了沉思。

　　就像海茵莱茵说的那样，一千年来虚空之海的总质量仍在不断增加，距离水合魔素理论上的临界点越来越近，特别是最近三百年，随着大封印的减弱，虚空之海质量增加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果海茵莱茵的理论没有错的话，距离末日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不过，因为大封印被尤瑟重新修复，所以多少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尤瑟想想就胃疼。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正好现在有设备能够连接卫星网络，尤瑟利用权限远程访问了神之手的数据库，搜索不久前在魔兽之海炮击利维坦前后的访问记录，除了她自己的访问记录，还有一条陌生的访问记录。这条访问记录来自“拜因努尔航天卫星控制中心”，古代魔导王国建立的航天设施。

　　“这是什么情况？”尤瑟移动手指，打开了卫星监视系统，很快，地面图像出现在主屏幕上，随着影像被放大，缺失的像素经过CG补正，图像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只见庄严的神殿矗立在云雾环绕的孤岛中央，教会白色的礼拜船停满了附近的港口。

　　那里是翼神教的总部。

　　“我就知道！”尤瑟没好气的说，“这群神棍没安好心！”

　　“陛下？”林旭反而被吓了一跳，诚惶诚恐。

　　“抱歉，我不是对你发火。”尤瑟关闭了卫星图像，然后开始修改神之手的访问权限，将权限从一级调整到最高级，并将卫星系统访问权限全部收回，让整个天基系统与地面控制站隔离。

　　这样一来就应该万无一失了。

　　门外的打斗声逐渐消失了，看来那些死人在特里斯坦面前也逐渐失去了斗志，毕竟双方都是不死者，不知疲倦，不知疼痛，死也死不掉。这种战斗根本就是无休无止的白费功夫。

　　“这里就拜托你了，林旭。”尤瑟将一枚戒指交给他，“这是对你忠诚的回报。”

　　“啊……这是……”林旭望着那枚蕴含着魔力的戒指，骷髅眼窝中的鬼火熊熊的燃烧着，他将戒指戴在手上，血肉开始在骨骼上生长，转眼之间，他化身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哦啊……”他呼出一口气，“生命又回来了……”

　　原来你活着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

　　不过林旭完全没有注意到尤瑟惊讶的表情，他一脸感动的活动着失而复得的肉体，再次向她单膝跪倒，行君臣之礼。

　　“臣誓死效忠陛下。”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尤瑟强忍住吐槽的冲动，生怕破坏了气氛。

第十章：归途

　　死人们缓慢而坚定的走进了大厅，冻僵的肌肉使它们动作缓慢，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危险度就有所降低。在封闭的室内，空间有限，而死人的数量又太多，它们塞满了通道，像一堵墙一样压了过来。

　　出于本能的恐惧，大厅中的考察队员们一个个动弹不得，阿尔伯特勉强克制着恐惧，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瞄准最近的死人扣动扳机。枪声响起，铅弹钻进了死人的脑袋，它停下脚步，但是仅只是停下了脚步而已。死人把自己折断的胫骨掰了回来，继续前进。阿尔伯特连续扣动扳机，直到射出最后一发子弹。他终于明白了，仅凭左轮手枪是无法阻止死人的脚步的。阿尔伯特恐惧的后退，双手不住的颤抖，就连拿在手中的子弹都掉在地上。

　　而其他人根本连拔枪的勇气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加入死者的行列，阿尔伯特感到一阵心寒，父亲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想到自己在最后想到的居然是他。脚下一滑，阿尔伯特摔倒在地，死人们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

　　“退下！”

　　包含魔力的命令停住了死人们的动作，它们抬起空洞的眼睛，望着发出命令的人。考察队员们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不死者放出的瘴气正侵蚀着活人的意志，然而，身穿燕尾服的恶魔却微笑着向死人们走来。

　　“退下。”达克塞斯的话语犹如言灵一般，死人们缓缓后退，从阿尔伯特身边离开，在恶魔面前，不死者也不过是脆弱的玩偶。

　　“基里尔先生，”达克塞斯悠然的问，“您那边情况如何？”

　　“还需要一点时间，不会太久。”

　　阿尔伯特回过头去，只见基里尔正站在结界前，通过手臂上的魔纹，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魔力干涉构成结界的术式，一组咒文被分解，几条魔力线被弄断，结界的边缘开始崩溃。阿尔伯特不禁发出惊讶的声音，这位老者不但无惧不死者们放出的死亡瘴气，居然还一脸冷静的破坏覆盖大门的结界，他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呵，”达克塞斯轻笑起来，“相当巧妙的手法啊，基里尔先生。”

　　“献丑了，”基里尔回头望了一眼，“跟老弟你比起来，老夫这点雕虫小技实在是等不上台面，这样的结界，你只要触碰就足以击溃它了。”

　　“的确，强行击溃它并不困难，”达克塞斯说，“但是如果引发连锁崩溃就不好了，我的主人并不希望过度的破坏。”

　　就在这时，结界的中央部分终于崩溃了，只剩下边缘还在勉强支撑。

　　“可以了，”基里尔转向其他人，“所有人都站起来，到里面就安全了！”

　　那些浑身颤抖的探险队员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们勉强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大门内，基里尔从后面把阿尔伯特扶了起来，搀扶着他向大门走去。完成使命的达克塞斯潇洒转身，保持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走在最后。

　　死人们再次动了起来，它们向大门缓慢的移动，但是基里尔却抢先一步修复了结界，就想把断掉的线头接起来，恢复工作的结界将死人们挡在了外面。

　　“这样就暂时没有问题了，”基里尔关上了大门，并插上门闩，“大家都还好吧？有没有人受伤？”

　　他望向考察队员们，那些人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阿尔伯特公子，”基里尔问，“你没事吧？”

　　“还好，”阿尔伯特试着调整呼吸，“基里尔先生，您真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您的话，我们也许就死在外面了。”

　　“老夫不过是稍微出了点力而已。”基里尔望向达克塞斯，露出笑容，“如果要感谢的话，请感谢达克塞斯先生，如果没有他阻止不死者们的步伐，仅凭我是无法打开结界的，我们能够毫发无伤的度过这道难关，功劳全在他身上。”

　　阿尔伯特望向满面笑容的达克塞斯，他的笑容就好像一张面具，掩盖了真实的表情。恶魔就站在那里，释放着危险的气息。

　　“非常感谢。”阿尔伯特轻轻鞠躬，身为公爵家的长子，他并不擅长这样道谢，但是，自己的命被这个恶魔所救，必须保持贵族的礼仪。

　　“您大可不必这样客气，阿尔伯特公子。”达克塞斯眯起了细长的眼睛，“这都是我的主人的意志，如果您要感谢的话，请感谢我的主人。”他话锋一转，“当然了，如果您能主动解除和我的主人的婚约，我会非常高兴。”

　　阿尔伯特感到背后一阵恶寒，恶魔虽然满面笑容，但是却暗藏杀意。

　　“达克塞斯老弟，”基里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样做实在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我相信阿尔伯特公子自有考量。韦茨豪森家目前是我们很重要的盟友，他们不会对你的主人不利。而失去这位盟友，对你的主人却是个巨大的损失。”

　　“的确如此。”达克塞斯收起了杀意，“不过，基里尔先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试着等无线电恢复？”

　　“应该不可能吧。”

　　“这就伤脑筋了，”基里尔望向身后通向地下的楼梯，“阿尔伯特公子，老夫觉得，继续前进也许是个不错的注意，这里并没有战斗的痕迹，说明当年袭击者没能进入结界内部，他们要保护的东西很可能还在原地。”

　　“的确……如您所言，”阿尔伯特恢复了一些判断力，他招呼手下，“稍微休息一下，准备前进，能行动的跟我下去看看。”

　　“遵命。”

　　考察队员全都是效忠韦茨豪森家族的家臣，他们几乎都是技术人员，虽然没有受过多少战斗训练，但是却对主家的命令绝对服从。虽然刚刚因为不死者的突袭陷入了混乱，但是这些人还是很快行动起来，整装待发的考察队准备出发。

　　一行人沿着楼梯向下，由于缺少照明，所有人都打开了手电。雪亮的光束扫过冰冷的空气，结冰的台阶向地下延伸着，仿佛没有尽头。不知不觉之间，气温开始上升，腐朽的气息从下方飘来，让人有些不舒服。终于，楼梯消失了，一扇铁门出现在道路尽头，生锈的铁门紧紧的关闭着，制作它的工艺早已失传。

　　“是先民制作的东西呢，”基里尔用手电照着铁门，“我们这个时代的炼金术绝对达不到这样的精度，毫无公差，严丝合缝。”

　　“问题是怎么打开它，”阿尔伯特用手指轻轻触碰旁边的控制面板，访问被拒绝，“这是古代魔导王国的安全系统，看来只能炸开了。”

　　“在这么深的地下使用炸药可不是个好主意，”基里尔摇了摇头，“稍有差错，就会把这里全部都埋掉。”

　　“可是……”

　　“阿尔伯特公子，”基里尔望向他，“今天你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心急？这可不是你的作风。诚然，你肩负着家族的使命，但是，你太心急了，这样下去的话，只会和重要的发现失之交臂。老夫建议您先冷静下来，不要去思考太多的事情，公子您只要做您自己就可以了。”

　　阿尔伯特陷入了沉默，他的内心乱作一团。基里尔说的没错，他太心急了，但是明知道这样是错的，却依然在往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父亲的面容在心中浮现，但是那张脸却带着嘲笑。我到底是怎么了？阿尔伯特摇摇头将杂念赶出脑海，坚定了自己的意志。

　　“我已经充分冷静了，”他说，“感谢您的关心，基里尔先生。”

　　“公子您可是我们的领导啊，”基里尔露出笑容，“如果你迷失了，我们这些跟着你的人又该怎么办呢？不过，船长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她吩咐我，如果遇到基本完好，但是却无法开启的门，就用这个东西。”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半透明的卡片。将卡片靠近门上的感应区，伴随着马达传动的噪音，门被打开了。

　　“您先请。”基里尔微笑着退到一边。

　　阿尔伯特露出苦涩的笑容，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一切都在尤瑟的掌握之中。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她的话，这次探险就不可能成功。她究竟还给基里尔下过怎样的命令？这位初老的绅士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光是他通过手臂上的魔纹放出魔力，来干涉防御结界这一项，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在此之前，阿尔伯特从没想过，刻印在魔动甲胄驾驶员手臂上的魔纹还有这样的用途。自己对古代魔导王国的知识和技术的理解是如此的肤浅，阿尔伯特不禁感到惭愧，韦茨豪森家族自认为站在研究古代魔导技术的最前沿，但是今天，这份自豪却被现实砸的粉碎。

　　一行人全部进入了地下一层，出于安全考虑，基里尔最后关闭了大门，这扇门的而厚度达到十厘米，安装在极为坚固的混凝土基座上，想要用炸弹破坏它比登天还难，幸好他们没有这样做，否则的话很可能将通道炸塌。腐朽的气息更加浓厚，地下深处的温度要比上面高很多，已经突破了零度，通风系统似乎还在正常运作，用来探测毒气和二氧化碳的试剂瓶没有反应。

　　进入封闭已久的古代遗迹是有风险的，最大的风险就是沉积下来的二氧化碳，探险这会在不知不觉中窒息，等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太晚了。

　　排气扇在头顶嗡嗡的旋转着，微弱的灯光照亮了走廊，现在的位置毫无疑问是在山体内部，但是具体海拔高度却无法估计。要塞的地下部分要比地面部分大很多，一行人缓慢而谨慎的对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开探索。

　　第一个发现莫过于魔素储存设备。

　　支撑浮岛的浮游机关产生的高浓度魔素被储存在巨大的罐子里，等待与水混合之后排放到虚空之海中。直接往虚空之海倾倒高浓度魔素是自杀行为，但是跟水混合之后的水合魔素就安全的多。这座浮岛的处理设施建设在地下，恐怕设有直通虚空之海的管道。不过储存中的高浓度魔素却解了考察队的燃眉之急，只要有燃料，他们就能滞留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个发现，是十几具幼童的尸体。

　　在要塞遭到攻击的时候，大人们把孩子们疏散到了地下，但是，却没有人留下照顾他们，这些孩子无助的死在黑暗中，小小的骸骨互相偎依在一起，非常可怜。

　　第三个发现，是大量魔导王国时代的书籍和全息光盘。

　　这些珍贵的资料被存放在一个类似图书馆的设施内，大量图书和技术资料被保存在施以防止劣化魔术式的书架上，崭新如初。

　　除此之外，探险队还找到了为要塞提供能源的灵子炉，这台灵子炉要比现在这个时代的产品先进的多，转化效率非常高，而体积却很小。阿尔伯特试图将它拆卸下来，但是这个灵子炉连接着整个要塞的能源系统，拆掉它很可能造成大问题。与手下商量之后，提出了几个技术验证方案，但是却没有一个可行，最后不得不把灵子炉留在原地。

　　“我劝你们最好别动这个东西。”尤瑟的到来终结了灵子炉的拆卸工作，“这台灵子炉正在运转，强行拆卸弄不好会爆炸。”

　　“尤瑟？”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银发金眼的美少女身上，他身后一副海盗模样的男子肩上扛着弯刀，正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那些贪婪的技术人员。

　　“大小姐，”达克塞斯一脸笑容，“您总算来了！”

　　她变身成女性抱了过来，尤瑟一掌推开她。

　　“好过分……”达克塞斯眼泪汪汪的望了过来，尤瑟绝对彻底无视她。

　　“基里尔先生，”她问，“情况如何？”

　　“如您所见，船长，”基里尔回答，“阿尔伯特公子他们正在拆卸灵子炉，不过却遇到了技术问题。”

　　“阿尔伯特公子，”尤瑟叹了口气，“我劝您还是放弃吧，这个灵子炉连接着整个要塞的能源系统，如果强行拆除它，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最坏的情况是，安全系统失效，造成超负荷运转，会把整座山炸飞。”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他明白尤瑟所言非虚。

　　“还有个情况向您报告，”尤瑟说，“要塞最上面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巫妖，那家伙很不好对付，我和特里斯坦先生跟他打了一场，不过最后的结果是我们被迫撤退，强烈建议你们不要靠近那个房间。”

　　“我明白了，”阿尔伯特点了点头，“外面有很多死人在徘徊，但是居然出现了巫妖，这确实出乎意料。”

　　“幸运的是，地下应该是安全的。”尤瑟说，“除了这个灵子炉，拿走所有有用的东西，然后进离开这座死者徘徊的要塞。”

　　堵住大厅的死人们已经离开了，考察队带着所有能带走的东西。不过在尤瑟看来，那些被视为珍宝的图书和全息光盘不过是义务教育的教材和用来打发时间的读物而已，但是阿尔伯特他们却视为珍宝。

　　文明退化真可怕，还是别说破为好。

　　探险队回到了山脚下的营地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撤退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探险队员么很快拆除了充气帐篷，并把所有能带走的物资都装上雪地车。由于要塞内有大量死人徘徊，高浓度魔素的补充工作只能作罢，根据计算，探险者号如果使用尤瑟的魔力，可以安全返回帝国。不过，关于第一个目的地，尤瑟和阿尔伯特却爆发了争论。尤瑟计划绕道塔隆，与第四皇子海茵莱茵会面，但是阿尔伯特害怕海茵莱茵会抢夺好不容易到手的古代遗产，所以不同意这个方案。

　　两人争论了半天，最后阿尔伯特终于同意前往塔隆。

　　就这样，探险者号告别了这座沉眠这死者的浮岛，踏上了归途。尤瑟站在船尾，握着结冰的栏杆，绚丽的极光在天空中闪烁，虚空之海笼罩在夜色之中，仿佛没有尽头。探险者号孤独的航行在极北空域，就像一叶扁舟，在大海中漂泊。

　　极北大空洞之下，埋藏着世界终结的秘密，而知晓了这个秘密的尤瑟，必须背负起世界的命运。

　　“霍金先生，这就是你要我寻找的命运吗……”

　　寒风吞没了她的声音，没有人听到她的叹息。

第十一章：飓风堡的阴云

　　联邦军舰队撤退了。

　　伤痕累累的战舰拖着浓烟蹒跚而行，毫无秩序的撤退阵型杂乱无章，帝国第一舰队的官兵们目送败退的联邦军离开，他们阵容严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菲丽希雅·冯·贝格曼·边境公爵站在旗舰“大选帝侯”号的舰桥上，注视着逐渐消失在天际线上的联邦军，在短短的六个小时内，双方进行了激烈的交战，其结果是，联邦军舰队受到重创，被迫撤退，而以逸待劳的帝国第一舰队损失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