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88章

　　剑圣迅速挥出第二剑，火花四溅，结界依然稳如泰山。

　　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剑击，防御结界“黄金要塞”表面出现了损伤，构成术式的金色咒文开始局部脱落，但是尤瑟的精神领域在魔导机杖“辉夜”的辅助下，演算速度远远凌驾于魔术式被破坏的速度，结界的损伤在瞬间便被修复，新的咒文填充了损伤的部位，使之修复如初。而她庞大的魔力总量和强大的魔力输出保证了魔术式的强度和持久力，创造出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剑圣迅速移动，向尤瑟左侧突进，缠绕着破坏力场的剑刃斩向尤瑟雪白的脖颈，但是却在最后一刹那被黄金结界挡住，无论是哪个方向，剑圣都撞上了防御结界。尤瑟展开了黄金要塞，构成坚不可摧的防御体系。剑圣意识到无法摧毁防御结界，飞身后退，准备撤出广域歼灭术式的攻击范围。突然，它的脚下钻出了无数铁链，燃烧着火焰的铁链缠上了它的身体，灼烧着它的装甲，使它动弹不得。

　　“把对手拖入近身战，不让对手完成魔术式，看来你有跟魔导师战斗的经验呢。”尤瑟冷笑着，“但正因为如此，你的行动才很容易预测。”

　　剑圣反手握剑，斩向缠绕着自己的铁链，但是它斩断铁链的速度远远低于铁链修复的速度，很快，它就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看着头顶的术式阵完成。

　　“启动。”尤瑟用魔导机杖轻敲地面，激活了空中的术式阵。

　　圣洁的光芒从天而降，驱散了无边的极夜，将天空照耀的犹如白昼一般，虽然同在攻击范围之内，尤瑟只感到了温暖的光芒，但是对于剑圣了来说，着圣洁而温暖的光芒却犹如剧毒一样，黑色的瘴气从机体各处冒了出来，在光芒中逐渐消散。当光芒消失的时候，尤瑟面前只剩下一堆冒着烟的残骸。

　　刚才驾驶炎姬完全无法打败的对手，在魔导师的力量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尤瑟再次深刻的认识到，古代魔导师的强大。她也会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魔导王国的敌人、南部蛮族国家要研制魔动甲胄，即使付出一百比一的交换比，也要击杀魔导师。

　　因为一百比一实在太划算了。

　　走向剑圣的残骸，这台古代级魔动甲胄失去了动力，化为一堆腐朽的金属，至今为止积累的战斗损伤好像一下子爆发出来，把它变得残破不堪。将手放在锈蚀的装甲上，尤瑟试着和魔动甲胄的魔导验算机建立数据连接，幸存的备用电池依旧支持着操作系统，战术连接很快完成，GTX101“剑圣”被纳入了尤瑟的控制之下。

　　“打开驾驶舱。”她命令。

　　伴随着压缩空气排出的声音，剑圣的驾驶舱打开了，残破的舱门仅仅打开了三分之二就卡住了，然而这已经足够尤瑟看清楚驾驶员的真面目。只见，本来应该是驾驶员座位的地方，却被替换成了一个装满液体的培养槽，一颗人头漂浮在液体之中，无数数据线连接着他的后脑，腐烂了一半的脸上只剩下森森的白骨，而剩下的半张脸，尤瑟却认得。

　　“你是……”她吃了一惊，“林昌浩！”

　　一千年前的古人就在自己面前，正是他击杀了卡特罗斯，协助莱艾尔完成了大封印。但是，这样一位有功之臣为什么被改造的面目全非，还被塞进了剑圣的钢铁之躯内？古代魔导王国最强的剑客，居然沦落到这种下场，被封印在魔动甲胄之中，只能永世战斗下去，直到这具钢铁身躯彻底消亡。也许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头颅睁开了仅存的右眼，他注视着尤瑟，毫无焦点的黑色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尤瑟知道，那是对罪人的惩罚。

　　头颅的嘴唇动了几下，“让我……安息吧……”那是他最后的愿望。

　　尤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如你所愿，”她聚集魔力，“焚炎！”

　　苍白的火焰包围了剑圣的残骸，这台古代级魔动甲胄在极高温度的白色火焰中化为红色的铁水，逐渐消失。火焰的热度最终退去，寒风吹起了尤瑟银色的长发，她望着只剩下一堆焦黑铁渣的残骸，散发出逐渐消散的热度。

　　“愿你的灵魂与莱艾尔同在，”她向残骸微微鞠躬，“最后一位剑圣啊。”

　　随着剑圣的毁灭，高山之巅的光学伪装术式被解除，一座古老的要塞出现在极光闪烁的夜空下，残破的城墙上结满了冰霜，犹如恒古的监视者，注视着虚空之海彼方的极北大空洞。

　　监视者要塞——这就是这座古老城堡的名字。

第八章：监视者的要塞

　　雪地车组成的车队在铁骑的掩护下，于中午时分在山脚平原与尤瑟等人汇合。为了做好登山准备，车队暂时在山脚下的平原上扎营。阿尔伯特手下的技术人员检查了那些被击毁的魔动甲胄，由于这些魔动甲胄损毁严重，已经没有回收和修理的价值，所以阿尔伯特决定把它们留在原地。

　　尤瑟疲惫不堪的坐在地上，身后的炎姬单膝跪在雪中，受损部位释放出淡绿色的流光，扭曲开裂的装甲正在慢慢修复。这套自动修复系统可以修复机械损伤，包括装甲和传动机构，但是对于魔力回路和魔导验算机这样的精密部件就无能为力了。旁边，两台几乎全毁的铁骑倒在雪地里，特里斯坦和罗格里斯的魔动甲胄变成了两具残骸。

　　“你们被打的真惨啊，”基里尔拿着保温瓶走了过来，“要来点热咖啡吗？”

　　“谢谢。”尤瑟从挎包里拿出杯子，接下热咖啡。

　　特里斯坦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身后的罗格里斯一副警惕的样子，跟他保持者安全距离，看到这两人的样子，基里尔露出不解的表情。

　　“他们吵架了吗？”他问。

　　“更糟，”尤瑟叹了口气，“特里斯坦在战斗中化身为不死者，虽然他救了罗格里斯，但是罗格里斯好像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看到不死者立刻烧了它们，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基里尔说，“不过话说回来，船长，您居然把这么强大的不死者养在船上，也真是够大胆的。”

　　“毕竟他是别人寄放在这里的。”尤瑟苦笑起来，“而且他还帮了我不少忙。”

　　“不死者可不是小猫小狗……”

　　“我知道，我又没把特里斯坦先生当宠物。”

　　尤瑟抬起头来，却看到基里尔眼中满是笑意，她这才意识到，这位初老的绅士在捉弄自己，不由得满面通红。

　　“总之，得消除他们两个的隔阂。”尤瑟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来，“我的团队之中可不能出现互相肘腋的情况。”

　　“正确的判断，船长。”

　　“啊~~大小姐~~~”

　　柔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尤瑟的脖子被人从后面抱住，变身女性的达克塞斯身穿和尤瑟同款的防寒服，不停地用脸颊摩擦她的长发。

　　“好了，能量补充完毕，满血复活！”

　　“复活你个头啊！”尤瑟没好气的推开了她，“达克塞斯，我交代你作为车队的护卫，你怎么又变成女的了？”

　　“战斗的话，是男是女没差啦。”达克塞斯撒娇似的抱住了尤瑟，用丰满的胸部挤压她的脸庞，“不过话说回来，大小姐，趁着秦枫和夜梅不在，我们两个睡一个被窝如何？”

　　“秦枫和也没负责守卫营地，她们的工作也很重要。”尤瑟再次推开了她，“你这样偷腥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都是女孩子，没问题啦。”

　　“问题是你能变成男的……”

　　“啊啦，讨厌啊~”

　　“总之，快给我变回来。”尤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基里尔先生，让您见笑了。”

　　“老夫倒是无所谓，”基里尔望着达克塞斯，“不过，达克塞斯老弟，统计人员和物资消耗的单子，你好像还没有交给老夫。”

　　“哎！”达克塞斯愣住了，好像才想起有这事儿，她立刻撒娇似的扭动着身体，用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基里尔，“会计大人，不能宽限几天吗？”

　　“那是很重要的统计资料，老夫现在就要，”基里尔说，“该不是，你忘了吧？”

　　“没没没没……没忘。”达克塞斯手舞足蹈，“我马上就做好交给您！”

　　说完，她一溜烟的跑走了。

　　“哇哦，”尤瑟发出一声惊叹，“基里尔先生，你是怎么搞定这只恶魔的？”

　　“秘密。”基里尔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尤瑟端起装着咖啡的杯子，但是咖啡却没有喝到嘴里，“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的咖啡怎么被冻住了！”

　　她把杯子倒过来，拍拍杯子底，一块凝固的咖啡色冰块就这么掉在她的脚下。

　　“再来一杯吗？”基里尔打开了保温瓶。

　　“还是等会儿进帐篷再喝吧，”尤瑟苦笑着挠着头，“抱歉，浪费了这么好的咖啡。”

　　“没关系。”基里尔露出大方的笑容。

　　“基里尔先生，”尤瑟望着他，“总觉得，如果我有父亲的话，大概就是您这种感觉吧？温柔可靠，又会照顾人，时不时还有严厉的一面。”

　　“父亲啊……”基里尔叹了口气，“可惜的是，老夫不是个好父亲，那些孩子们大概全都恨我入骨，恨不得把老夫碎尸万段吧？”

　　尤瑟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惭愧的低下头去。

　　“没关系，”基里尔抚摸着尤瑟的头顶，“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老夫。”

　　另一方面，营地的设置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充气式帐篷很快搭建起来，雪地车往返于第一营地和前进营地之间，运来了大量物资。幸好探险者号是一艘商船，作为商船必备的大型货舱装载了大量物资和补给品，唯一的问题就是燃料。作为灵子炉的燃料基本都保存在探险者号的燃料舱中，在尤瑟倒下的几天曾经被大量消耗过，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储量。如果能在这座岛上补给燃料，那是最好不过。一旦作为燃料的高浓度魔素耗尽，将没有办法维持供暖，即使还有食物，考察队也必须离开。

　　不过既然特里斯坦找到了被称为“温水泉”的冷却水排出口，这就说明支撑这座岛的浮游机关在正常工作，作为副产品的高浓度魔素应该被储存在什么地方。将高浓度魔素直接倒进虚空之海是非常危险的行为，设立储存设施是必要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屹立于山顶的那座古老要塞。

　　在光学伪装术式解除之前，云雾缭绕的山顶似乎什么都没有，而陡峭的地形又使得那里难以接近，所以并没有被划为重点调查地区。但是没想到，古代遗迹就隐藏在最显眼的地方，如果不是剑圣被摧毁的时候发生了某种连锁反应，也许直到离开探险队也不可能发现那座隐藏的要塞。

　　登山准备进行的非常顺利，前往侦查的铁骑很快就发现了通往山顶的石阶，沿着石阶攀援而上，要塞的大门出现在风雪中。然而，大门前却是一片战场，冰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台阶上，从不同的装备来看，它们应该属于攻击方和防守方。大门也被彻底破坏，巨大的铁门脱离了铰链，横倒在地。

　　尤瑟跟着第二梯队登上要塞，由于这次考察并没有雇佣护卫，所以包括阿尔伯特在内的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防身武器。以左轮手枪为主，还有几支散弹枪。尤瑟不得不贡献出探险者号武器库中的卡宾枪，只有特里斯坦大大咧咧的将弯刀扛在肩上，毫不介意刀刃上结满了冰霜。

　　要塞内部的战况同样激烈。

　　大门被攻破之后，在中庭爆发了激烈的战斗，防御者们借助胸墙的掩护向入侵者发射弩箭，冰封的箭矢至今仍插在墙壁上，见证着当年战斗的惨烈。不过在装备了步枪、手雷等现代火器的入侵者面前，防御者的抵抗很快被粉碎了。

　　一具防御者的尸体倒在胸墙后面，他穿着白色的长袍，兜帽边缘装饰着一串三角图案，尤瑟把它翻了过来，发现尸体已经开始木乃伊化，但是，结满冰霜的黑发从兜帽下露出来。她又检查了其他尸体，所有人都是黑色头发。

　　“大小姐，您在做什么？”

　　特里斯坦的声音吓了尤瑟一跳，她猛地转过身去，只见扛着弯刀的他正注视着自己。特里斯坦蹲下来轻轻触摸尸体，然后摇了摇头。

　　“死去太久了，以俺的权能也无法问出什么。”

　　“到城堡内部去吧，”尤瑟站起身来，“说不定能够发现什么。”

　　两人合力推开了二层的门，这扇门被冰冻住，在身体强化产生的可怕臂力之下，再加上特里斯坦的帮忙，硬是把门推开。就在阿尔伯特他们还在清理被摧毁的大门残骸的时候，尤瑟和特里斯坦已经进入了要塞。

　　要塞内部同样冰冷刺骨，犹如幽暗的墓穴，散发阴冷的气息。尤瑟启动了感官强化术式“夜视”周围顿时亮了起来，但是由于没有光源，一切看起来就像是黑白照片。而特里斯坦身为不死者，本身就有夜视能力，所以黑暗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也是尤瑟为什么要跟特里斯坦一起行动的主要原因。

　　现在秦风和她的机械役鬼负责守护探险者号和一号基地，夜梅负责守卫山脚下的前进基地，达克塞斯跟着大部队，主要负责保护基里尔和阿尔伯特。罗格里斯驾驶铁骑在附近巡逻，对周边空域保持警戒。

　　尤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着大部队慢吞吞的探索。

　　“阿尔伯特，”她打开无线电，“我们从上面的入口进来了，大门情况如何？”

　　“尤瑟？你们已经进去了？你和谁在一起？”

　　“别担心，我跟特里斯坦先生在一起。”尤瑟回答，“我们发现了通向上层的楼梯，打算先往上面走，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会立即联络你。”

　　“明白，注意安全。”

　　尤瑟关闭了无线电，向身后的特里斯坦做了个鬼脸：“搞定了，现在是愉快的自由活动时间了。”

　　“哈哈，真有您的，大小姐。”特里斯坦大笑，“不过那位小帅哥对你好像一百二十个放心啊，他就不怕您偷偷把重要发现藏起来？”

　　“人和人之间是需要信任的。”尤瑟在他的胸口敲了一下，“况且我真想要什么的话，还用得着藏吗？”

　　“您说的没错，大小姐。”特里斯坦哈哈大笑，“您本身就是一件活生生的古代遗产，而且还是特别牛逼的那种。”

　　“跟这没关系吧！”

　　“哈哈哈……哎呦！”

　　尤瑟狠狠的向特里斯坦的胫骨上踢了一脚，特里斯坦立刻抱着腿在地上滚动起来。

　　展开常驻术式“广域感知”要塞的结构顿时了然于心，但是尤瑟发现，两个区域被强力结界封锁，无法进入。这些防御结界从地下的灵子炉获取能量，不过现在已经变的十分脆弱，强行打破应该不难，不过，更让尤瑟好奇的是被结界保护的这两个区域，那里究竟藏着什么？其中一个区域位于要塞的最高层，另一个则在地下一层，估计阿尔伯特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下面的区域，所以尤瑟决定往上走。

　　古老的拱顶支撑着走廊的房顶，砖石结构的拱门上结满了冰霜，就连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也结了一层厚冰，身穿白色长袍的防御者倒毙在走廊上，尸体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霜，结满冰的弓弩丢在旁边，一支箭搭在弦上尚未来得及发射。一路上，尤瑟看到不少尸体，他们要么拿着弩，要么使用弯刀和盾牌，而杀死这些人的，毫无疑问都是枪械射出的子弹。

　　人类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枪械的？

　　尤瑟翻阅自己的记忆，貌似在虚空之海覆盖大地之前，南方的蛮族国家就已经开始使用枪械等武器，到了天空历元年，人类逃往浮岛，之后文明大幅退化，再次制造和使用枪械应该是天空历三百年左右，不过从那时开始，枪械的基本结构就没有太大改进，单发步枪和左轮手枪成了军队的标准装备。

　　然而这里的防御者们，却在使用冷兵器。

　　这不对劲儿。

　　如果不是出于信仰或其他什么奇葩原因而放弃火力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枪械的话，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这座浮岛从一千年前开始就与世隔绝。

　　冰冷的楼梯螺旋上行，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就会有一个采光通风的小窗户，透过冰雪覆盖的窗口，尤瑟可以看到冰原上前进营地的照明灯，不过那灯光已经十分暗淡，远不如飘荡在夜空中的极光那样耀眼。已经爬了这么高了，尤瑟不由得发出小小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