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67章

　　“莫尔德拉克女士？”尤瑟迎了上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尤瑟。”莫妮卡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我正好有事儿路过飓风堡，听说探险者号停在这里就来看看。”

　　“教会的情报网还真是灵敏呢。”

　　“查了查港口管理处的船只登记就能入手的情报，怎么能叫‘灵敏’呢？”

　　两人相视而笑。

　　“今天来不为别的。”莫妮卡拿出一封信，上面盖着红色的火漆，“如果有时间的话，请务必到翼神教的圣地来做客。”

　　“为什么呢？”尤瑟看着火漆，“这个纹章……法皇？”

　　“没错，就是这样。”莫妮卡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该上船了，替我向那位高等巫妖先生问个好。”

　　说完，她融入了码头上的人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会啊，真麻烦。”尤瑟想把那封信扔掉，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把信收进了口袋，转身登上舷梯。

　　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探险者号拔锚起航，向北航行。

第二章：勇闯狼牙堡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秋日的阳光照耀着虚空之海，白色的云层变得清澈透明。探险者号乘着东风航行，灵子炉释放出淡绿色的光粒子，在云海之上留下美丽的航迹。它装载了十七名技术人员，一百六十吨物资，以及四台魔动甲胄，踏上了北方的探险旅程。

　　尤瑟坐在舰长席上，向灵子炉持续注入魔力，这项工作非常重要。飓风堡向北的航线只有两条，一条是取道联邦，不过现在联邦和帝国处于交战状态，恐怕不安全。另一条航线从洛卡丽兰北上，但是要进入霍森菲尔德皇子控制的空域。为了尽可能避免引发纠纷，尤瑟决定像往常一样直线航行。普通浮空船搭载的高浓度魔素有限，不可能选择这样的航线，必须在各个浮岛之间进行魔素补给，但是有了尤瑟庞大的魔力当燃料，探险者号几乎可以航行到任何地方。

　　特里斯坦站在舷窗前，哼着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歌，用望远镜搜索前方，在他身后皮肤黝黑的昆仑奴一脸严肃的握着舵轮，尤瑟的舰长席在舵轮后方，视野非常好，但是一股视线却让她如坐针毡。

　　韦茨豪森家的爱丽丝正用一双大眼睛瞪着她。

　　爱丽丝握着阿尔伯特的手，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尤瑟，她虽然表现的十分平静，但是却明显的处于冷战状态。特里斯坦好像感觉到了别扭的气氛，向尤瑟投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阿尔伯特却对此浑然不觉。

　　总觉得心好累……尤瑟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基里尔走进了舰桥，这位半老的原近卫军魔动甲胄驾驶员穿着清爽的长裤和衬衣，胳膊上露出黑色的魔纹。他将电报递给尤瑟，小声说明。

　　“海盗袭击？”尤瑟看着电文，那是驻守浮岛菲尼克斯的帝国军发出了通讯，提醒附近船只。因为菲尼克斯是霍森菲尔德的底盘，探险者号并未接近，而是从东边70海里的位置通过。不过在这个距离，依然可以收到广域无线电通讯。

　　“三天内有两艘浮空船遭到袭击，”基里尔说，“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海盗。”

　　“帝国舰队的动向呢？”

　　“似乎并没有排出战舰巡逻。”

　　“看起来霍森菲尔德殿下不想损失他的船，”尤瑟放下电文，叹了口气，他伸手拿起舰长席旁边的电话，“甲板长，命令瞭望哨提高警惕，附近空域有海盗活动。”

　　“遵命，船长。”

　　尤瑟放下电话，这套舰内通话系统是最新安装的，这套系统代替了传声筒，只要按下相应的按键就能跟对应的部门通话，还能进行全舰广播。尤瑟对它非常满意。

　　“特里斯坦先生，”尤瑟说，“你和罗格里斯少校做好出击准备，恐怕很快就需要你们登场了。”

　　“明白，”特里斯坦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昆仑奴，“给我看好航线，主要观察正前方45度的范围，其他方向交给瞭望哨，明白吗？”

　　接过望远镜的奴隶点了点头。

　　“我去去就回。”特里斯坦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走出了舰桥。

　　“基里尔先生，”尤瑟转向身旁的半老男子，“能引导阿尔伯特公子和爱丽丝小姐到船舱避难吗？战斗在十分之中内就会开始，舰桥不太安全。”

　　“遵命船长。”基里尔轻轻鞠躬，温文尔雅的仪态犹如一位老绅士。

　　“阿尔伯特少爷，爱丽丝小姐。”他走向韦茨豪森家的两位，“请二位随我来，到船舱内享受一杯红茶如何？”

　　阿尔伯特望向尤瑟，她正拿着电话下达命令，无暇旁顾。探险者号开始加速，整艘船都进入了战斗状态。阿尔伯特身为近卫骑士团的连长，参加过不少战斗，也乘坐过很多浮空船，除了军舰，他还搭乘过客船和商船。在他的印象中，一旦得到海盗来袭的消息，大部分浮空船都会逃向最近的浮岛寻求庇护，从船长到船员乱成一团，生怕厄运降临在自己头上。

　　但是，探险者号不一样。

　　训练有素的船员在银发金眼的美少女船长的指挥下，表现出犹如军人一样的素养，他们迅速在做好了战斗准备，前甲板上的隐藏炮座被打开，一门固定在发射架上的魔弹射手从甲板下升起，几名负责操纵这件魔能兵器的昆仑奴戴着头盔，表现的像专业炮手一样熟练。

　　“我能否留下观摩？”他对基里尔说，“爱丽丝就拜托您了。”

　　“兄长大人！”金发的美少女鼓起脸颊，“爱丽丝想和您在一起。”

　　“听话。”阿尔伯特抚摸着妹妹的头发，露出温柔的笑容，爱丽丝看看他，偷眼瞄了一下尤瑟，最后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到船舱去了。”基里尔轻轻鞠躬，拉着爱丽丝的手走出舰桥。

　　“全舰，第一级战斗配置！”尤瑟打开广播，“瞭望哨注意，身份不明的浮空船将从10点钟方向出现，一分钟后进入目视距离！”

　　“能让我帮忙观察吗？”阿尔伯特问。

　　“阿尔伯特公子？”尤瑟吃了一惊，但是她发现爱丽丝不见了，说明基里尔至少完成了一半的任务。“这里很危险。”她说，“海盗们第一个攻击的目标就是舰桥。”

　　“能把观察任务交给我吗？”阿尔伯特微笑着从挂架上取下望远镜，“况且，身为我的未婚妻的您还在这里，我怎么能离去？”

　　“那就拜托了。”尤瑟苦笑。

　　一分钟后，一艘浮空船出现在左前方，阿尔伯特稍微吃惊，尤瑟在完全看不到对方的情况下掌握了它的位置。

　　“射击准备！”

　　前甲板传来了号令，奴隶炮手们把魔弹射手转了过去，对准了那艘浮空船。阿尔伯特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那艘船是一艘商船，采用黑白黄三色的标准涂装，桅杆上悬挂着商业联盟的贸易旗。

　　“尤瑟，”他说，“确认对方身份，商业联盟所属的商船，底比斯号。”

　　“原来如此，他们把自己伪装成商船。”尤瑟露出了笑容，“不过，隐藏在货物后面的大炮和准备起飞的魔动甲胄似乎不是商船的标准配置吧？”

　　“需要求援吗？”阿尔伯特问。

　　“不需要，”尤瑟摇了摇头，“保持航向，用灯光信号向底比斯好询问海盗的事情。”

　　一名奴隶跑出舰桥，用耳台上的信号灯向底比斯号发出灯光通讯，但是底比斯号并未回应，全速向探险者号逼近。当两艘浮空船的距离缩小到五千米的时候，两台魔动甲胄突然从底比斯号后部起飞，甲板上的货物也被推倒，露出后面的舰炮。

　　炮火来袭！底比斯号的第一轮炮击显然打偏了，由于测距失误，这批炮弹打在了探险者号左舷很远的位置。两台海盗的魔动甲胄急速逼近，它们的头盔上画着白色的骷髅头，面目狰狞。

　　“罗格里斯，特里斯坦，魔动甲胄是你们的了。”阿尔伯特发现尤瑟的声音有些兴奋，已经被卷入战斗，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瑟瑟发抖才对。

　　探险者号两侧的舱门打开，两架铁骑腾空而起，海盗们大概没想到这艘看起来十分美味的猎物会露出狰狞的爪牙。底比斯号重新完成了测距，再次开始炮击。一枚炮弹擦着舰桥飞了过去，风压怕打着玻璃。

　　“左舵20！”尤瑟命令，“转向！”

　　舵手飞快的转动舵轮，探险者号的舰体因为惯性力矩而倾斜，急速回转，将舰首对准备底比斯号。

　　“甲板炮主意，”尤瑟拿起电话，“摧毁敌舰的动力系统，但别打中灵子炉了！”

　　“遵命，准备射击！”

　　阿尔伯特透过舷窗，看到甲板上的炮手们完成了瞄准，魔弹射手被装备在帝国海军标准的76mm甲板炮的炮座上，后方的电缆与一台单独的灵子炉连接。仔细的瞄准目标之后，魔弹射手射出致命的的魔能光束。底比斯号的舰体后部被命中，船体瞬间化为燃烧的铁渣，动力系统被完全摧毁，然后发生了大爆炸。

　　与此同时，空战也分出了胜负，特里斯坦将骑士剑刺入了海盗的驾驶舱，飞转的锯齿将驾驶员搅碎在座舱里，而另一名海盗则被罗格里斯从远距离打成了马蜂窝，坠入虚空之海，消失不见。

　　“舰载机全部干掉了！”特里斯坦大声用无线电报告，“船长，等待下一步指示！”

　　“特里斯坦先生，”尤瑟拿起电话，“麻烦你把海盗船的甲板炮全部摧毁，千万别忘记把所有的救生艇也破坏掉。”

　　“大小姐有何妙计？”

　　“任何人都需要经过审判才能定罪，而我们并不是法官。”

　　“哈哈哈，明白了，交给俺吧。”

　　特里斯坦的铁骑招了招手，示意罗格里斯跟上来，两人组成编队杀向底比斯号，开始蹂躏那艘没有防空火力的海盗船。一分钟内，底比斯号的炮位完全沉默，失去了整个船尾和全部的推进器，这艘浮空船冒着浓烟漂浮在空中，完全失去了航行能力。

　　“基里尔先生，”尤瑟拿起电话，“麻烦您发一份电文，把海盗船的位置发给菲尼克斯的驻军，如果他们动作够快，能赶在海盗船沉没之前赶到。”

　　“遵命，船长。”基里尔的声音十分愉悦，“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我们返航的时候去菲尼克斯的港口参观一下那些被挂在笼子里的海盗们，十分有趣。”

　　“我会考虑的。”尤瑟放下电话，命令，“转舵，回到原来的航线，继续向北航行。”

　　舵手立刻执行她的命令，探险者号重新转向北方。将严重受损的海盗船留在身后，继续踏上自己的航程。

　　看了看表，战斗在五分钟内结束，阿尔伯特不禁感慨万千，他悄悄望了一眼坐在舰长席上的尤瑟，这位银发金眼的美少女指挥若定，轻松击溃了前来袭击的海盗。两台铁骑降落在后甲板，而前甲板的奴隶们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降下了甲板炮，并且盖好了盖子。解除了战斗配置的探险者号恢复了轻松的氛围，许多考察队的技术人员从船舱里走出来，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使面对正规军的巡洋舰，也有五五开的胜算吧？

　　“兄长大人！！！”爱丽丝跑进了舰桥，一把抱住了阿尔伯特的腰，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含着泪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阿尔伯特安慰妹妹，冷不丁的抬起头来，却发现尤瑟正在注视着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混杂着警惕和鄙视。完全被警戒了，阿尔伯特暗自叹息，看来自己想要赢得她的芳心，路途遥远。

　　离开菲尼克斯空域，探险者号继续航行，傍晚时分，秦枫来和尤瑟换班，让船长24小时坐在舰桥充当燃料罐，怎么说都不太合适。由于两人能够分享庞大的魔力，所以约定了换班时间。把船交给秦枫，尤瑟去船尾浴室洗了个澡，然后灌满了储水的容器，通过咒文生成水，解决了船上的用水问题。所以探险者号上才有了这么一个奢侈的浴室。

　　因为船上多了很多人，尤瑟不敢衣冠不整的到处走，所以乖乖的穿好了衣服才离开浴室。她到海图室转了一圈，跟基里尔商讨了补给的事宜，然后去餐厅吃了晚餐。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月亮尚未升起，满天的繁星照耀着一望无际的虚空之海。尤瑟站在船艏，任由夜风吹起银发，身后的舰桥亮着灯，秦枫和负责夜间值班的水手们坚守着岗位。

　　伸了个懒腰，舒展脊背，尤瑟发出小小的呻吟，她赤脚没穿鞋子，下身穿着长裤，上身穿着无袖汗衫，白皙的肩膀暴露在夜风中，十分凉爽。仰起雪白的脖颈，仰望星空，繁星倒映着金色的眼瞳之中，无声闪耀。

　　本以为打发了韦茨豪森公爵，这次行动就会相安无事，接过公爵却派来了阿尔伯特，完全是一副新婚旅行的配置，如果不是爱丽丝死缠烂打的要跟来，那还真的变成新婚旅行了。虽然两人的婚约完全是情势所逼，但是韦茨豪森家族显然准备假戏真做。当然了，达拉莫中将是完全反对的，但是现在的形势又不能公开对立，所以只能用“拖”字决。

　　干嘛我非要跟男人结婚啊！

　　尤瑟灵魂之中混杂的卡尔尤斯的部分发出严正抗议，而原来属于莱艾尔的部分则保持着沉默，这种感觉真的十分微妙，微妙大让人心生烦躁。

　　叹了口气，尤瑟倾斜身体，把所有体重都压在了栏杆上，由于胸部完全没有料，所以无法做出煽情的姿态，这让尤瑟有点失落。这个身体五年来完全没有成长的迹象，虽然指甲和头发照常生长，但是身体却没有发育成熟的迹象。永远的少女，被禁锢在时间之中的囚徒，自己心中人类的部分还能残留多少？

　　“船长，原来您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招呼让尤瑟稍微吃惊，她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只见一位半老的绅士正端着咖啡向她走来。基里尔愉快的望着眼前的少女，露出温和的笑容。

　　“抱歉，老夫是否打扰到您？”

　　“稍微透透气，”尤瑟说，“心烦意乱。”

　　“因为白的天战斗吗？”基里尔喝了一口咖啡，“说实话，那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没想到完全碾压了对手。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海盗船的位置通知菲尼克斯的帝国舰队，他们现在已经俘虏了那些海盗吧。”

　　“他们会得到审判。”

　　“没错，会有一场形式上的审判。”基里尔说，“船长，既然您知道海盗会有什么下场，为什么不干脆击沉那艘船？”

　　“击沉他们也许真的一了百了。”尤瑟望着自己的双手，“但是这样一来，我就用自己的力量践踏了世间的公平与秩序。即使是一场徒有形式的审判，也是对法律与秩序的尊重，拥有力量的人不应该随意践踏弱者的秩序，肆意妄为的话会堕入魔道。”

　　“您说得对。”基里尔露出笑容。

　　“对了，基里尔先生。”尤瑟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想给你涨工资。”

　　“工资？”基里尔微微一愣，“船上包吃包住，我好像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不不不，这是我的谢意。”尤瑟说，“您来了之后真是帮了大忙，各种意义上。我因为外表的关系，总是被商业联盟的人轻视，而秦枫负责交涉的话……我必须时刻祷告她不要出手杀了对方。赛琳娜中尉干过一段时间外务，结果我亏了一大笔钱。自从您来了之后，探险者号的业务就像上了润滑油一样，走上了正轨。”

　　“哈哈哈，真是过奖了。”基里尔愉快的笑了，“老夫不过是比你们几个年轻人多活了一段时间罢了，稍微多了一点人生经历。”

　　“对了，基里尔先生。”尤瑟问，“您不担心自己的家人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基里尔苦笑，“我记不得他们了。”

　　“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