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335章

　　“甲板长和幸存者平安无事。”

　　“这里是舰桥，呼叫所有登舰人员，风力开始加强了，请尽快远离牵牛星号，它马上就要沉没了，卷起的气流会给你们造成危险。”

　　“收到，全体撤退！”

　　魔动甲胄开始加速，背后的两个灵子炉喷射出淡绿色的光粒子，哈默尔最后望了一眼牵牛星号，它的倾斜已经达到了三十度，位于船体中部的巨大裂口正在迅速扩大，逐渐伸向船底。钢铁零件和冰块不断从上面崩落，消失在飞雪之中。

　　再见了，牵牛星号，哈默尔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哈默尔沉沉醒来，他睁开眼睛注视着金属天花板，柔软的棉被覆盖着他的身体，非常温暖。稍微移动视线，只见一位留着大波浪长发的年轻女孩正在床前打瞌睡，她的下巴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十分可爱。

　　“我活下来了吗……”

　　试着抬起右手，哈默尔惊讶的看到完好无损的手指，他明明记得自己的手指都留在了结冰的舵轮上，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就在这时，船舱的门打开了，一位初老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有着健康的古铜色皮肤，发达的肌肉将防寒服撑的鼓鼓囊囊，钢针般的头发，向上竖起。

　　“哦，已经醒来了呢，”他向哈默尔露出笑容，然后用拳头轻轻地在少女头上敲了一下，“凯茜，别睡了，客人已经醒了，快去向船长报告。”

　　“唉？哇呀！”那位年轻女孩惊慌失措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她站起身来，向那位初老的男子鞠躬，然后走出了房间。

　　“我叫基里尔，出身帝国，是个平民。”他在哈默尔面前坐下，“放心好了，我们不是海盗，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的船长是个很细心的人，我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稍微改编了一下航线，刚好遇到你和你的牵牛星号，就试着救援了一下。”

　　“有多少幸存者？”

　　“很遗憾，只有你一个。”

　　一阵沉默，哈默尔望向天花板，稍微整理脑海中的思绪。作为一艘商船，这艘船上的装备是不是太充实了？光是那名前来救援他的船员身上所穿的盔甲，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商船绝不可能配备这样的装备。但是，这名叫基里尔的老人和之前那位叫凯茜的年轻女孩，又不像是军人。

　　“请问，贵舰是军舰吗？”

　　“不，我们是商船，要看我们的贸易许可证吗。”

　　银铃般的嗓音接过了话题，哈默尔望向门口，只见一位银发金眼的美少女在一位黑发黑眼的玉京美女的陪伴下走了进来，她穿着厚厚的防寒服，银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辫子。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摆。

　　“我是船长尤瑟·诺因海姆，”她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欢迎登上探险者号。”

　　啊，想起来了。哈默尔回忆起之前儿子安迪信中的那位少女，银发金眼，12岁的外表，已经带着虚幻气质的美丽容貌。那位在贝罗坦的奇幻冒险剧中登场的白色妖精，就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微笑。

　　“虽然有些失礼，”他清了清嗓子，“但你可以成为我的儿媳吗？”

　　“啥！？”尤瑟惊讶的声音都变了。

　　刷的一声，秦枫展开了铁扇，而抱着双臂的基里尔，也流露出少有的冷酷目光，眼看这位大叔就要被自己的两个手下杀掉了，但是尤瑟却还在混乱之中。就在这时，凯茜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了房间，却被门框绊了一下，脸朝下摔在了地上。秦枫不愧是玉京的妖术师，她手疾眼快的横过铁扇接住了盛满牛奶的玻璃杯，而尤瑟则俯身抓住了即将跌倒的凯茜，看着她们默契的配合，基里尔顿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哎呀……抱歉，我把杯子打破了，我会赔偿的！”凯茜爬了起来，推了推眼镜，“咦？杯子，居然没破！？”

　　她不知道，自己的冒失，刚刚救了一条人命。

　　“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吧，”尤瑟伸出托盘，秦枫把牛奶放在上面，然后她把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请问您尊姓大名？”

　　“哈默尔·达鲁克。”

　　“达鲁克？嗯？”尤瑟注视着哈默尔的脸，“等等等等，你不会是安迪的老爸吧？你们两个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应该说你的样子就是他五十岁时的样子。真是太像了！抱歉，言归正传，刚才结婚的事儿，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我早就跟安迪说过了，让他死了这条心，也请您就此打住了，可以吗？”

　　感受到来自尤瑟身后的两股死亡威胁，哈默尔知趣的点了点头。

　　“达鲁克先生，请您好好休息，”尤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真是抱歉，凯茜虽然有点冒失，但是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告诉她。”

　　“好的。”

　　“那么，我们告辞了。”

　　说完，尤瑟带着秦枫离开了船舱，基里尔跟凯茜交代了几句，然后才离开。独自被留下的凯茜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当她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哈默尔正看着自己的时候，不禁发出了“噫噫”的丢脸的声音。

第十章：黑衣的来访者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侦查巡洋舰“季风”号的舰体在风雪中摇摆不定，它的右舷推进器被厚冰冻住，挂满冰霜的螺旋桨在几名船员的敲打下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种轻型巡洋舰基本没有装甲保护，武器也非常贫弱是，甚至只有一组鱼雷发射管。但是在联邦舰队中，这种侦查巡洋舰的续航力却是最优秀的，完善的远程通讯系统保证它在被击沉前能够将敌情报告给舰队或者浮岛通讯站，足够的航速也便于尽可能地逃跑。

　　联邦军的主力魔动甲胄夜枭型是无法执行夜间巡逻任务的，它们缺乏必要的导航设备，很容易在夜间迷航。所以，警戒任务的就落在了季风号这样的侦查巡洋舰上，当然了，作为一艘巡洋舰，它也搭载了两台魔动甲胄，不过它们现在都被存放在机库中，以防止被凛冽的狂风从飞行甲板上吹走。

　　“真是鬼天气，现在才九月份啊。”

　　舰长喝着马克杯里的咖啡，厚厚的手套完全隔绝了杯子的热度，呼吸在嘴边化为白色的雾气，飘散在舰桥内。整个舰桥处于夜间工作模式，只有地脚灯的光辉隐约照亮各种机械设备，舰桥的玻璃上结了一层白霜，加热系统似乎无法完全将它们除去。即使在风雪中，季风号的瞭望哨依然持续警戒着周围，可惜的是，在这风雪交加的暗夜，目视搜索的距离是非常有限的。

　　10.8公里之外，一艘流线型的商船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了季风号把守的警戒线。

　　把联邦军侦查巡洋舰甩在身后，探险者号转向东南航行，从霍夫比南方悄然掠过，尤瑟并不打算在霍夫比停留这座浮岛曾经作为罗西亚人的后勤基地，但是在战争结束后，按照条约规定还给了联邦。此时，联邦舰队大约一个分舰队的兵力集结于此，试图牵制占据北方四岛的帝国第七舰队。

　　但是在尤瑟看来，这支缺乏重装战舰的小舰队顷刻之间就会被海因莱因手下的战列巡洋舰编队摧毁吧？

　　黎明时分，风雪开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的阴雨。尤瑟咔嚓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怀表，这个小东西是当年停留诺夫克的时候购买的纪念品，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诺夫克的位置相对霍夫比和比方四岛更靠南，气候也温暖不少，所以降雪逐渐被降雨取代。

　　即使如此，在这绵延不断的秋雨中，悄然飘散的寒意依然冷彻骨髓。

　　“好冷啊，”尤瑟裹紧了大衣的领子，“现在真的才九月份吗？”

　　手握舵轮的大副望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尤瑟的自言自语。

　　上午九点，探险者号在港口管理处的引导下进入诺夫克港区，在92号码头完成了停泊，随着液压驱动的机械臂支撑起了船体的重量，它的灵子炉也进入了低功率运转状态。为了掩人耳目，探险者号在进港之前关闭了尾部的伪装舱门，把两个等离子推进器藏了起来，仅仅依靠船体上的螺旋桨推进器航行，速度顿时慢了不少。在外人看来，它的尾部只是接受了某种程度的扩建，有些肥大。

　　在港口管理处完成了登记，并缴纳了停泊费和燃料税，尤瑟和基里尔登上魔动车返回码头，由于提前支起了雨棚，所以两人并没有被冰冷的秋雨淋到，魔动车驶过积水的道路，两侧繁华的街景倒映在车窗上，一闪而过。

　　“真是繁荣啊。”尤瑟说，“什么时候飓风堡也能变成这样。”

　　“快了，”基里尔说，“十年，不，也许只需要五年，飓风堡就会变得跟诺夫克一样繁荣，它的地理位置可是比诺夫克好多了，而且还是免税区。”

　　“哈哈，拭目以待。”

　　稍微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尤瑟握紧方向盘，向车内的小型灵子炉持续注入魔力，她驾驶魔动车驶过几个红绿灯，逐渐接近了港口区。就在这时，一辆魔动车突然从侧面撞了过来，但是自动展开的黄金要塞却把它弹开，结果就是撞上了结界的魔动车失去控制，一头冲进街边的商店，冒出浓烟不动了。

　　“卧槽，什么情况？那家伙闯红灯！”

　　“大小姐，不要减速。”基里尔说，“对方恐怕是有意为之。”

　　“明白，”尤瑟握紧了方向盘，“在警察来之前，我们最好赶快溜之大吉。”

　　在港口附近，尤瑟稍微放慢了车速，广域感知显示，周围没有可疑目标。刚才的袭击似乎早有预谋，但是作为联邦情报部的手笔，似乎又太简陋了。就在尤瑟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穿着毛呢长裙，外面加了一件短大衣的女性站在街边向她招手，她的另一只手打着伞，背后背着一个琴箱子，剪断的金发刚到耳边，给人留下干练的印象。

　　“泰蕾莎？”尤瑟把车停下，“要搭便车吗？”

　　“等你们半天了，脚和鞋子都湿了。”泰蕾莎大方的坐在了后座，“基里尔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泰蕾莎，”基里尔望着琴箱，“看来你带了个‘大家伙’呢，让老夫猜猜，是狙击步枪吗？”

　　“最新的‘雷霆’MK3型，嘿嘿嘿。”

　　“泰蕾莎，”尤瑟问，“刚才有个车想撞我们，结果被我的结界弹开，自己撞墙上了。我觉得你们情报部应该不会策划这么弱智的袭击吧？”

　　“啊？真的假的？”泰蕾莎吃了一惊，“先声明，我们比这专业多了，至少也会用到烈性炸药。”

　　“好吧，”尤瑟扫向后视镜，看着正在弄干头发的泰蕾莎，“我很想知道，我到底得罪谁了，非要闯红灯来撞我。”

　　“这件事儿，我们情报部也在调查，”泰蕾莎把头发弄好，把毛巾放进背包，“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您或许成了主要目标。”

　　“原来如此，”基里尔点了点头，“泰蕾莎，最近有没有圣殿骑士团第三战团在诺夫克活动的消息？”

　　“嗯……”泰蕾莎思考了一下，“这个……我得给罗森博格先生打个报告。”

　　尤瑟和基里尔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泰蕾莎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虽然这关系到情报机密，不能明说，但是却可以暗示。她间接回答了基里尔提出的问题，圣殿骑士团第三战团确实在诺夫克附近活动。不过在联邦领土，即使圣殿骑士团也不得不有所收敛，以免引发外交问题。

　　不过，这有点太快了。

　　探险者号登陆还不到一小时，对手就策划了袭击，这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他们要来一样。尤瑟不觉得自己的船员中还有间谍，但是却也觉得事情非常蹊跷。不过她更奇怪，自己究竟怎么得罪第三战团了，让他们开车闯红灯也要撞上来。

　　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不过既然泰蕾莎能在半路冒雨等着他们，这说明联邦情报部也已经掌握了探险者号的动向，并迅速做出应对，一想到自己正被联邦最精锐的情报机构关注，尤瑟就感到一阵胃疼。这次联邦之行她绝对没有搞事儿的意思，仅仅是路过，纯粹的路过。她准备穿越联邦到达赤道附近空域，和“深潜者”公司的高层领导会谈，商讨购买星盘的事宜，顺便在路过卡兰的时候把安迪的老爸哈默尔·达鲁克送回家。

　　不过有件事情尤瑟还不知道：中央教导团现在并没有呆在首都，而是部署在了诺夫克。

　　回到港口，泰蕾莎打着伞蹬蹬蹬的上了探险者号，开始搜索拜因的身影。不过那位达克塞斯的忠仆目前并不在这个世界，他跟其他恶魔公爵们一起，暂时返回了深渊世界，积蓄力量，等待召唤。于是，一脸失望的泰蕾莎等来了午餐时间，她在探险者号的食堂大吃一顿，很自觉的跑到前舱睡午觉去了。

　　尤瑟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这货到底来干啥的？

　　下午的时候，港口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和一名商业联盟的办事员造访了探险者号，因为之前向港口管理处报告了“牵牛星”号的情况，所以他们很快通知了商业联盟。因为达鲁克财团在联邦也算是能排的上号的大金主，再加上哈默尔是达鲁克财团名义上的CEO，所以商业联盟很快就派来了一位办事员。

　　两人在船舱内进行接洽，尤瑟则整理了一份报告，这次她听从海因莱因的建议，使用了打字机，彻底告别了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商业联盟的办事效率一向十分高效，一小时后便结束了会谈，那位办事员本来打算跟尤瑟谈一谈，但是收到她的报告之后，立刻露出了明亮的笑容，这份报告内容详细，给他节省了大量时间。

　　送走了商业联盟和港口管理处的人，尤瑟命令升起舷梯，此举让聚集在码头上的那些女人们露出了非常不满的表情，这些可怜的女人做着最下贱的工作，工作之余则通过出卖肉体来获得第二天的温饱。即使在寒冷的秋雨中，她们也不得不尽可能的裸露肉体，以吸引船员们的目光，挑动他们的情欲。

　　对于这些女人，尤瑟十分同情，但是又无可奈何。

　　天色渐晚，雨势开始加大，码头上的人员开始散去，夜色逐渐笼罩了远处的虚空之海。一个黑色的影子悄然出现在码头上，在身后留下飘散着黑色死亡灵气的足迹，它站在码头上，望向探险者号的船舷，低垂的兜帽下，阴影笼罩着它的脸。

　　轻轻一跃，黑影翻过探险者号的船舷，无声无息的落在甲板上。

第十一章：安迪

　　落在甲板上的黑影无声无息的抬起头来，从天而降的秋雨落在它的身上，兜帽下的阴影浓重的仿佛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永恒的黑暗。它缓慢的站直了身体，任由雨水在身上流淌，甲板上的水雾弄湿了它的鞋子，但是它却毫不在意。

　　违和感袭来，黑影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位银发金眼的美少女正打着雨伞，站在甲板上望着自己。她看起来不过12岁左右的样子，银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精致的容貌如同玉京人偶师的杰作，美丽，但是却给人留下无机质的印象。

　　“好久不见，张楠，”尤瑟微微一笑，“不进来喝杯热茶吗？”

　　黑影拉下了兜帽，露出一张十分苍白的脸，黑发黑眼象征着浓厚的玉京血统，但即使在联邦这边看来，她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打扰了，”张楠说，“跟我一起执行任务的泰蕾莎脱岗了，我来把她捉回去。”

　　“泰蕾莎的话……”尤瑟苦笑，“应该吃饱了在睡觉。”

　　“罗森博格上校一定会气疯的。”

　　“嗯？上校？罗森博格升到上校了？好快啊。”

　　“去年就已经升上去了。”

　　“对了，张楠，”尤瑟问，“你们究竟在执行什么任务？”

　　“监视和保护探险者号。”

　　面对张楠的如实相告，尤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依然是这么死板，或者说老实过头了。

　　“既然是‘监视和保护’，那就没必要在外面淋雨了。”尤瑟招了招手，“进来吧，里面外面都一样的，不来喝杯热茶吗？”

　　张楠不禁松了口气，她很害怕触怒尤瑟。变成不死者之后，她的感官更加敏锐，以前无法看清的东西，现在却明镜止水。眼前这位少女，绝对不是自己能够与之为敌的存在，除非有上级命令，绝对不能与她战斗。不过尤瑟的说法其实没毛病，与其在外面淋雨，不如干脆上船，“监视与保护”任务并没有规定非要秘密进行。

　　于是，张楠也作为客人在探险者号上住了下来。

　　由于女性人数一下增加到了五人，尤瑟决定重启女澡堂，她在餐厅贴了公告，并且命令甲板长传达给每一位船员。具体就是，前部船舱的澡堂，在晚上20点到22点这个时间，禁止男性使用，而货舱内的大澡堂，女性禁止使用。不过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是，尤瑟第一次把自己算在了女性阵容里面，这是个好兆头吗？

　　在舰桥处理完杂务，尤瑟准备回去洗澡睡觉。张楠和泰蕾莎住在一个船舱似乎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两人的关系就像闺蜜一样亲密。不过尤瑟也看出来了，这次罗森博格派遣的特工都是自己的熟人，情报部似乎很小心的不去激怒她。跟大幅打了招呼，尤瑟准备离开舰桥，就在这时，灵子炉的轰鸣声突然从头顶略过，借助旁边码头龙门吊上的照明灯释放的光芒，只见纷飞的秋雨中，一架灰白色涂装的猛禽在雨幕中完成了减速，稳稳地降落在探险者号的尾部飞行甲板上。

　　“教导团的魔动甲胄？为什么会降落在我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