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21章

　　少女注视着丁毅，然后屈膝行礼，十分恭顺。她转身走进大门，大约过了五分钟的功夫，提着灯笼的她又回来了。尤瑟从她手里的灯笼中感受到了魔力的气息，而且那灯笼的魔力让她十分的不舒服，有种腐朽的感觉，就像尸体一样。里面青蓝色的火焰应该不是某种燃料吧？而且灯笼的作用远不仅止于照明。

　　“二位，请随我来。”少女礼貌的说。

　　丁毅先走进大门，尤瑟跟上了他的脚步，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眼前的景色随之一变，那是气派的府邸正门，石板铺成的道路两侧挂着红色的灯笼，幽幽的光茫照亮了道路，但是道路两侧的景象却因此变得模糊。而秦府的建筑，只能用雕梁画柱来形容，就连二楼的栏杆和柱子，都雕刻了花纹。

　　如此气派的宅邸，肯定不是普通的富豪或者暴发户。

　　“不要离开引路人太远，”丁毅提醒四处乱看的尤瑟，“宅院内埋伏着很多役鬼，如果离开引路人手中的魂灯太远，就会被役鬼攻击。”

　　“这么危险？”尤瑟吃了一惊。

　　“秦家是玉京最强的妖术师势力，敌人自然很多。”丁毅解释，“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不明身份的役鬼试图闯进来，但是很快就会被守护宅院的役鬼扑杀。”

　　“你们家还真辛苦啊。”尤瑟苦笑。

　　走进了最大的建筑，尤瑟看到了更多身穿轻薄宫衣的少女，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这些少女的脸几乎完全一样，看起来好像是多胞胎姐妹一样。尤瑟集中意识，她从这些侍女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微弱的魔力波动，那种感觉果然是……人偶。

　　“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大哥吗？”傲慢的声音打乱了尤瑟的探查工作，她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法袍的年轻人正用不可一世的态度跟丁毅说话。与丁毅身上灰蓝色的军服比起来，这身黑色的法袍可是气派多了，而且那黑色纯正的吓人，好像影子的具象化一样，一看就是高级货。

　　“你还回来干什么？”傲慢的年轻人继续说着，“都被赶出去的人还有脸再回到这个家？我要是的话，就早早得找个地方死掉了。”

　　“少主，我只是回来看望母亲。”丁毅一点也没有生气，完全没有兄长的样子。

　　“切，”傲慢的青年发出一声咂舌，“母亲在维持结界，你去请个安然后赶快滚。”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

　　“你老弟还真是个二逼啊。”尤瑟叹了口气，“要不要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请不要这样做，”丁毅紧张起来，“在玉京，与秦家为敌是很糟糕的事情。”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就算了吧。”尤瑟说，“说实话，我觉得那小子对你的态度让我很不爽，我虽然没有兄弟，但是却也有十几个像兄弟姐妹一样的朋友，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情浓于血，不过……他们中的好多都已经死了……所以，你弟弟的态度让我很生气，失去之后才感到珍惜，为时已晚啊。”

　　“抱歉，”丁毅别过脸去，“这是我的家事。”

　　“好吧，”尤瑟露齿一笑，“我就当个安分的客人吧。”

　　侍女领着两人走过雕梁画柱的长廊，这里同样悬挂着灯笼，不过个头比院子里的小了很多。尤瑟已经理解了这些灯笼的作用，大概是构成类似安全区的结界。不过，在自己家院子里养着杀人的恶鬼，妖术师家族还真是重口味。

　　在西侧的会客室，尤瑟被单独留下，丁毅则从旁边的门出去，大概去看自己的母亲了吧？会客室中的陈设十分漂亮，瓷器和玉器都是玉京的高级货，飓风堡可见不到这些东西。玉京的瓷器和铜器都受到帝国和联邦的有钱人的高度推崇，并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坐在漆木椅子上，尤瑟注视着站在旁边的侍女，她昏暗的双瞳中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精巧可爱的面容配上球形关节的四肢，给人留下一种不协调的印象。

　　这就是人偶吗？

　　（否定，观测对象为魔导生命体。）

　　尤瑟吓了一跳，全能者居然在这时候开口说话了，一般情况下这个家伙总是保持沉默，不设定激活条件它只会在战斗和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来助言。不过，研究跟先民有关的事物的时候它偶尔也会作出说明，感觉像在卖弄才学。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位老者走了进来，他穿着漆黑的法袍，脖子上挂着檀木的柱子，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印象。他扫了一眼不安分的坐在椅子上的尤瑟，尤瑟立刻瞪了回去，老者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这就是那个不孝子带回来的人偶吗？”他自言自语的说。

　　“您好，”尤瑟急忙站起身来，“我在等人。”

　　老者哦了一声，晓有兴致的打量着尤瑟。

　　“相当精巧的结构啊，”他问，“你是谁的作品？叶百川吗？”

　　尤瑟觉得，这个老头绝对搞错了什么。

　　“您好，我的名字是尤瑟·诺因海姆。”她礼貌的自我介绍，“自由商业联盟旗下探险者号的船长。目前在给杨继业大人打工。”

　　“啊，失敬。居然是杨大人的手下。”老者站直了身体，“我叫秦永胜，是一位妖术师，没想到居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实在是失礼了。小儿说他哥哥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偶回家了，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搞错了。”

　　“秦先生，您好。”尤瑟礼貌的轻轻鞠躬。

　　“你不是玉京人吧？”

　　“不是，我出身于飓风堡。”尤瑟回答，“一年前飓风堡还是联邦的领土，不过现在被帝国占领了，所以我成了无国籍人士，现在指挥一艘商船到处行商。”

　　“小小年纪，真了不起。”

　　“您过奖了。”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二逼青年推门闯入，看到秦永胜，他立刻收敛了嚣张的气焰。尤瑟暗地里好笑，原来这个嚣张的家伙也有怕的人。

　　“秦江，过来。”秦永胜用不容违抗的口吻命令。

　　正准备溜走的二逼青年灰溜溜的走了过来。

　　“居然把外国人当成人偶，你也真是瞎了狗眼了。”秦永胜当着尤瑟的面教训起来，“你这个样子毫无长进，到时候怎么继承秦家？”

　　“是，父亲大人。”二逼青年低下头来，“孩儿知错了。”

　　尤瑟强忍住笑，这位父亲还真严厉，一点都不给儿子留面子，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就教训起来了，真有趣。唉，难道这就是家族吗？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尤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气氛，突然觉得很羡慕。

　　侧边的门开了，丁毅走了进来，当他看到秦永胜的时候，眼神明显的动摇起来。

　　“见过秦大人。”他低头行礼，但却没有称呼老者为父亲，明明他们的脸长得就很像，丁毅老了的时候大概就是秦永胜现在的样子吧？

　　“回来了，跟母亲说说话就赶快走吧。”秦永胜用冷冰冰的语气说，“你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人了，偶尔回来看看就行了。”

　　“是，秦大人。”丁毅低头行礼，表情十分痛苦。

　　周围的气氛变得冰冷起来，尤瑟觉得心口被什么压住了，很闹心的感觉。妖术师家族还真是复杂呢，没有魔力的人地位很难保证。

　　（警告，有什么东西正在侵入当前结界，推测为敌对行动。）

　　全能者突然开腔了，尤瑟吃了一惊，而秦永胜也觉察到了什么，他转身走出了会客室，冰风暴已经完全覆盖了天空，飘舞的雪花穿过笼罩着秦府的庞大结界，释放出淡淡的流光。一台巨大的机械蜘蛛冲进了院子，前脚上插着两只身穿盔甲的役鬼。那些役鬼面目狰狞，释放出死亡的气息，尤瑟猜想它们大概是用尸体做成的。

　　机械蜘蛛的上半身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类，左侧机械手臂上装着多管机关枪，右侧则是一把长刀。

　　“趁着结界被冰风暴削弱，明目张胆的攻进来了吗？”秦永胜拿出一张咒符，“出来吧，破军。”

　　咒符落在地面上，展开一个术式阵，一台半人马形态的机械人偶从发光的阵法中升起，它大概是从仓库直接转移过来的，身上还残留着机油的味道。

　　“好久不见，父亲大人。”机械蜘蛛开口说话了，但为什么是女性的声音？

　　“姐姐？”

　　“秦枫姐？”

　　丁毅和秦江异口同声的说。

　　尤瑟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家族问题还真多，这是要内战的节奏啊。不过，能够亲眼目睹玉京妖术师之间的战斗，她也觉得十分满足，旺盛的求知欲鞭策着尤瑟，为了今后的漫长旅途，她必须积累知识。

　　“秦枫，”秦永胜发出一声叹息，“你就这么憎恨秦家吗？”

　　“是啊，”机械蜘蛛抬起了多管机枪，“我恨不得立刻就把你碎尸万段，父亲大人，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如果你以秦家作为挡箭牌，我就把你和这个家一起碾碎。”

　　多管机枪旋转起来，穿甲弹和曳光弹雨点般的搭载机械半人马的护盾上，激起蓝色的波纹，半人马发出一声嘶鸣，挥舞长刀冲向机械蜘蛛，一场役鬼大战在院子里上演。

第三章：妖术师

　　间章：船长日记

　　我是特里斯坦，巴尔巴罗斯号的魔动甲胄部队指挥官，兼任大副，由于船长的脑袋被那个小丫头抢走了，所以终于轮到我出场了。上次不小心引发普罗米修斯效应来了个华丽的自爆，我足足花了一天才完成再生，真是悲剧啊。巴尔巴罗斯号在冰风暴的掩护下靠近浮岛苍阴，我自己开着小船上了岸。

　　头顶的天空飘着雪，冰风暴已经压了过来，乌云之中传来隆隆的雷声，偶尔闪现几道电光，给人一种世界末日的错觉。港口内几乎没有人活动，寒风吹过码头，真他妈的冷！我现在骨头上长出了肉，暂时变成活人的样子，我的计划很简单，潜入那艘高速商船，找到船长的头然后再悄悄返回巴尔巴罗斯号。

　　真是完美的计划！

　　那艘船，叫冒险者号来着……就停在码头边上，舷梯放了下来，金属栏杆上结满了冰霜。今天可真够冷的，变成活人就这点不好。我悄悄的摸上了舷梯，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哈哈哈，天助我也。船长的位置我能感觉到，即使只剩下一个头，他也是巴尔巴罗斯号的船长，我们的支配者。奥尔贝德大人，我马上就来救你了。

　　悄悄地溜进了舰桥，这里一个人都没，那是当然了，船员估计都到船舱里睡觉去了，这么大的风雪，肯定不会有人呆在寒冷的舰桥上。我沿着舰桥的梯子下到船舱，暖气果然开着，船内很暖和。船长就在前面的舱室内，我就要把他救出来了。

　　哎呦，怎么回事？这黑乎乎的是什么？

　　抬起头来，我终于看到了黑乎乎的物体的脸，那是一名昆仑奴，五黑的皮肤油光发亮，发达的肌肉犹如健美运动员一样性感。在我开口之前，浑身肌肉块的昆仑奴就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间章（完）

　　两只机械役鬼在院子里互相攻杀，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它们的主人一边维持魔力注入，一边还要操纵役鬼做出精确的动作，无暇旁顾。蜘蛛怪大战半人马，尤瑟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站在一边观战。

　　以魔导技术来看，这些机械傀儡的技术水准可是比魔动甲胄高出很多，在之前的闲聊中，尤瑟就听说玉京的几大妖术师家族似乎垄断了先民的魔导技术，各自研究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咒术。这些咒术源生自先民的术式体系，但是却又不完全相同，可以说是在原来的体系基础上进行了特化。直到今天亲眼见到，尤瑟才理解了所谓的“特化”到底是怎样的，眼前两名妖术师各自召唤出自己使役的役鬼进行对战，机械役鬼的战斗力非常强大，如果对人的话千军莫敌，可惜的是，妖术师本身也是个巨大的弱点，如果一开始就狙击妖术师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叫出役鬼。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量产，或者说是规模效应。

　　妖术师训练起来非常难，拥有才能的人很少，而各大家族又在搞家族式垄断，造成妖术师数量严重不足。即使有足够的妖术师，机械役鬼的制作也是个大问题，这种魔导机关虽然厉害，但是却完全没有量产的可能性，每一台机械役鬼都是独一无二的，这直接造成它们的数量严重不足。

　　在联邦和帝国大规模生产制式魔动甲胄的时候，玉京却还在走精英路线，怪不得杨继业将军无奈的接受帝国的援助，购入大量性能不高的量产型机械甲胄。不过反过来说，菲丽希雅的简化型量产魔动甲胄的概念是正确的，用数量抵消质量，在飓风堡战役中精锐的联邦军魔动甲胄部队因此被消耗殆尽。

　　战争更需要大量可以被消耗的士兵，数量本身就是一种暴力。

　　在不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情况下静观其变，也许是个好主意。尤瑟这样想着，站在了丁毅的身后，她忽然注意到丁毅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这家伙很不妙啊！尤瑟的不好的预感突然变得无比强烈，就在她打算做点什么之前，丁毅突然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以血肉之躯挡在了两台正在激战的机械役鬼之间。在他的身体被切碎的刹那，半人马的长刀和蜘蛛的利爪同时停了下来。

　　血亲之间的羁绊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斩断，这短短的瞬间给了尤瑟救人的机会。

　　“以最高管理者之名命令，”她对整个宅院的术式建立了战术连接，“停止所有术式，覆盖所有权限，冻结所有可用机能。”

　　刹那间，秦府范围内的所有术式全都失灵了，结界被强制解除，灯笼中的鬼火尽数熄灭。就连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女也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秦永胜试图恢复对半人马的控制，但是强制停止的机械役鬼根本毫无反应，无论他怎样注入魔力，核心术式被锁死的系统完全不接受外部指令。与此同时秦枫的机械蜘蛛也呈现出无法控制的状态，只是它并非跟秦府的术式体系紧密相连，还没有进入完全冻结的状态。

　　“可恶，”秦枫的声音透着怨恨，“今天就暂时撤退了！”

　　说完，机械蜘蛛纵身一跃，消失在浓密的雪松之后，隐去了行踪。

　　战斗结束，没有人受伤。

　　秦永胜一脸不解的收回了半人马，秦江则苦恼的看着父亲，他们只是妖术师，他们的力量依然是源自先民的魔术体系，无法逃脱最高管理者的掌控。

　　“秦先生，我们先告辞了。”尤瑟躬身行礼，“非常精彩的战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一点家事让您见笑了。”秦永胜匆忙还礼，“江儿，送客人离开。”

　　秦江一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走吧，”尤瑟拉了拉丁毅的衣角，“冰风暴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必须回到船上去。”

　　丁毅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他向秦永胜鞠躬行礼，然后跟随尤瑟匆匆离开。等二人离开了秦府大宅，尤瑟再次使用管理者权限，解除了这座建筑的术式冻结。

　　恢复机能的结界重新开始运作，秦府再次被先民的神秘力量保护起来。

　　把魔动车开进货舱，尤瑟命令昆仑奴们关闭了舱门，冰风暴的前锋已经抵达，鹅毛般的大雪飘落下来，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暴风雪完全降临前回到了探险者号上。丁毅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尤瑟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不是她这个外人能够插手的。不过，能帮忙就尽量帮忙，这是尤瑟的一个不太好的习惯。今天冻结秦府所有术式的事情应该没有暴露吧？妖术师不过是将先民的术式进行特化组合，尚未触及更深层，还不知道管理员权限的存在，所以大概不会暴露吧。

　　“主人，”大副走了过来，“我们抓到一个小偷。”

　　“小偷？”尤瑟稍稍把头歪向一边，若有所思。

　　她和大副来到下层的杂物间，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被五花大绑扔在角落里，他的打扮看起来像个水手，但是手臂上却刻印着魔术回路，跟市井小偷有着天壤之别。尤瑟用脚尖踢了踢那个人，他的嘴里发出一声呻吟。

　　“这家伙是个魔动甲胄驾驶员，”尤瑟看了他的手臂，“如果是小偷的话还好，就怕他是哪里的间谍，因为玉京并没有魔动甲胄，我们运来的那100台可能是玉京的第一批。”她在那个人面前蹲下，用左轮手枪的枪管戳了戳他肿起的脸颊，“喂，还活着吗？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艘船上来。”

　　“我是个小偷，”那个男人说，“想偷点东西。”

　　“还真是嘴硬啊，”尤瑟继续用枪管戳他的脸，“那么小偷先生，你手臂上的魔力回路是怎么回事儿？麻烦你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