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134章

　　一百多年来它一直这样驱使着我们，袭击一艘又一艘浮空船。只要核心还在，我们就不会死，就能无限的再生，我本以为巴尔巴罗斯号是无敌的，直到碰上尤瑟那个硬茬，那个披着少女外皮的怪物轻而易举的把我们打的落花流水，她真的是人类吗？

　　强烈的死亡气息在风暴中飘荡，我能感受到那无穷无尽的死亡，风声夹杂着死者的哀嚎，令我心情愉悦。就这样径直冲进贝罗坦港口！鬼船响应了我的指令，开始加速。然而，当贝罗坦海岸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我却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空气中的魔素浓度在降低，而且整座浮岛一片漆黑，就连灯塔的魔导机关也停止了运转。

　　这太不正常了！

　　狂风暴雨之中，我站在舰桥上，仔细观察这座岛。云层太黑暗了，死亡的气息又过于浓厚，很难相信这场风暴是自然现象。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要镇定，要镇定！然而风暴中浓厚的死亡灵气却让我亢奋不已，情绪几近失控。

　　突然，我注意到岸边有一片灯光，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咦！那不是尤瑟的探险者号吗？哈哈？怎么搞的？惨兮兮的躺在岸边，这是抢滩登陆了吗？我估算了一下距离，趴在草地上动弹不得的探险者号现在就在巴尔巴罗斯号主炮的射程内，给它“来一发”的想法浮现在我空空如也的颅骨中。

　　这可真是个大胆的想法，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牛逼！谁让我这么帅呢？赶快往颅骨上擦点香油冷静冷静。的确，这是干掉尤瑟的一个大好机会！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必被她牵着鼻子走啦！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准备炮击！

　　接到命令，巴尔巴罗斯号的前主炮开始转动，瞄准了海岸上的探险者号，我站在舰桥上，摆出帅气四射的姿势，优雅的打了个响指。一声巨响，380mm主炮喷吐出硝烟和火焰，一枚穿甲弹穿过狂风暴雨飞向探险者号，撞在保护它的结界上爆炸了。轰隆！海岸线上硝烟弥漫，狂风很快吹散了烟幕，我惊讶的发现探险者号完好无损！它被强力结界保护着。

　　我顿时后悔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后悔过！

　　世界上要是有后悔药就好了！

　　超想买啊！！

　　“怎么办？船长？”我的大副问我。

　　你让我怎么办？我恨不得现在就吼出来，但是我毕竟是船长啊，他们的老大！怎么能这么失态呢？而且我这么帅的人，总会有办法的。

　　啊！我想到了！

　　“发出灯光信号，”我命令，“内容为‘睡了没’？”

　　部下们投来密集的视线，扎的我后背好疼！我的通讯官就这么盯着我看了一秒钟，眼中的幽火跳动不定，目光中充满了鄙视和不屑。一百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我。然后他走向舰桥外的探照灯，按照我指示的内容发出灯光讯号。

　　一分钟后，探险者号发来灯光讯号：“搞毛啊！给我滚过来！奥尔贝德船长！”

　　我顿时松了口气，要是尤瑟有那个什么神之手给我来一发就糟糕了。

　　燃烧着鬼火的海盗船停泊在黑色的海岸旁边，化身为骷髅的船员在风雨飘摇的甲板上走来走去，这场景犹如鬼故事一般。没错，这艘船就是很多鬼故事的主角，鬼船巴尔巴罗斯号，一百多年前突然出现，在各国空域内横行无忌的亡灵海盗。尤瑟握着栏杆，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鬼船，它采用了一百多年前的装甲巡洋舰的典型设计，那个时候无畏舰还没有出现，战舰普遍装备了好几种口径的主炮。就拿巴尔巴罗斯号来说，它的前后两个炮塔装备了380mm主炮，而周围的四个小炮塔则装备了340mm主炮。那些火炮炮身粗短，初速低，弹道弯曲，早已落后于时代。虽然现在的356mm主炮口径比较小，但是有效射程、破坏力和穿透力要远高于这些老式火炮。

　　主炮口径不统一的一个巨大问题就是无法进行协同指挥，因为口径不一样，瞄准同一个目标射击的的时候，火控诸元要分别计算，而在一百多年前，机械式但到计算机还没有出现，所以在超过8000米的距离上，老式战舰的命中率十分堪忧，基本打中全都靠脸。不过，巴尔巴罗斯号装备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副炮，在近距离战斗中火力十分强大。除此之外，它的舰首还配备了冲角，用于在战斗中撞击敌舰。在魔兽之海的战斗中，它曾经用冲角将一只小型利维坦劈成两半，可见这件武器的威力。

　　不过，距离最近的永远都是友舰。

　　所以，在无畏舰出现之后，随着统一口径的主炮协同射击战术的出现，冲角这种极大的威胁友舰安全的设备就被移除了。不过，从巴尔巴罗斯号的武装和舰型，大概能够推算出的它的建造时间。尤瑟估计，这艘船应该建造于120一110年前，从舰体上残存的华丽装饰来看，应该是帝国建造的没错。

　　不过，即使变成残破的鬼船，从近距离看，巴尔巴罗斯号依然非常壮观，这艘可怕的战舰即使在它的船员全部变成不死者后，也是一艘非常漂亮的船，充分体现出帝国工程师们的造舰美学，以及重视实用的设计理念。

　　一艘小艇离开了中部的小艇甲板，向岸边驶来。

　　尤瑟注视着站在小艇上的那个不死者，他是个眼窝中燃烧着火焰的骷髅，从魔素总量上来看，应该是高等巫妖以上级别的。但是，因为是人工转化的不死者，所以他身上的死亡灵气反而十分薄弱，刚好处于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过安全起见，尤瑟依然强化了保护探险者号的结界，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船员受到影响。

　　因为炮击的缘故，固定探险者号的铁桩有些松动，十几名奴隶正在忙着重新固定船体，在大雨中挥舞着铁锤。尤瑟信步走过湿润的草地，身后的秦枫为她打着唐伞，青草上的雨水弄湿了白色睡裙的下摆，她不得不稍微踮起裙角。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骷髅海盗的影子出现在雪亮的电光下。奥尔贝德手扶弯刀，站在岸边，化为枯骨的他穿着残破的船长制服，骷髅眼窝中燃烧着幽冥的鬼火。

　　“好久不见船长，”尤瑟抬起一只手跟他打招呼，“什么风把你吹到贝罗坦来了？”

　　“老子想去哪儿你管得着吗？哈哈哈……啊！”

　　被圣光长枪钉在地上的奥尔贝德发出丢脸的声音，尤瑟额头上冒气青筋，她叹了口气抱起双臂望着动弹不得的奥尔贝德。

　　“船长，你跟人打招呼的手法还真是特别呢。”她说，“主炮一炮打过来，还用的是短延迟引信的穿甲弹，你的大炮难道不要钱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一炮就能把我干掉？”

　　奥尔贝德冷汗直流，幸好大雨把他全身弄得湿漉漉的，否则的话一个冒汗的骷髅，这实在是一点都不好笑啊。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吧。”尤瑟又叹了口气，解除了魔术式，“正好现在我准备搞个大事情，你来帮忙再好不过了。到我的船上来，我们详细商谈。”

　　“好吧。”奥尔贝德站直了身体，插在他身上的长枪化为光粒子消散。他用手指触摸手腕上的“虚伪的生命腕轮”这个魔导器的功效和尤瑟制作的“虚伪的生命戒指”基本上是一样的，但是因为加工精度差了一个等级，所以只能做成腕轮大小。

　　刹那间，奥尔贝德的骨骼上长出了血肉，身上残破得船长制服也跟着自我修复，几秒钟内，一位有着卷曲的深棕色长发，留着整齐的胡须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尤瑟面前，他身穿帝国贵族们特有的华丽船长制服，金线和银线在上面勾勒出优雅的图案，再加上马裤和皮靴，给人留下雍容华贵的印象。

　　但是看到那张脸，尤瑟却吃了一惊。

　　“基里尔先生？”

　　“基里尔？那是谁啊？”奥尔贝德把手放在佩刀上，“我是大名鼎鼎的奥尔贝德船长！鬼船的指挥官！超级大海盗！”

　　“好吧好吧，就算你是海盗。”尤瑟苦笑，“不过……真的十分相似呢，船长，您是基里尔先生的亲戚吗？你看起来简直就是年轻了十岁的他。”

　　“我可不认识什么基里尔。”奥尔贝德走向探险者号，“让客人在雨中等着可不好吧？好不容易变成人类却要面临感冒的危险，如果有酒的话，另当别论。”

　　“没问题，”尤瑟点了点头，“我这里还有狼牙堡出的好酒。”

　　奥尔贝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立刻露出了笑容。

第二十章：访客与契约

　　“啊啊！船长！你终于来接我啦~”

　　“你谁啊！滚开！”

　　面对飞扑过来的特里斯坦，奥尔贝德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特里斯坦就这样飞了出去，撞在金属舱壁上慢慢的滑了下来，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那是谁啊？”他问尤瑟，“真是没礼貌，弄脏了本大爷的衣服怎么办？”

　　尤瑟此时只能嘴角抽搐的苦笑了，不过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的确挺恶心了，没有发生这样的情景真是太好了。

　　“奥尔贝德船长，”她说，“你难道已经把特里斯坦先生完全遗忘了吗？”

　　“特里斯坦，啊，我想起来了。”奥尔贝德一拍手，“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不是把他作为不良债权 抵押给你了吗？”

　　“不良债权什么的，总觉得这个说法有点过分啊……”

　　奥尔贝德像在自己船上一样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会客室的沙发上，然后拍了拍桌子，那副模样活像一个顽劣的贵族子弟。不过，人工转化的不死者的性格都会出现扭曲，简而言之就是变成逗逼。所以尤瑟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她从秦枫手中接过狼牙堡出产的好酒，这是从塔隆起航之前，克雷恩让阿尔伯特转交给尤瑟的礼物。

　　打开瓶子，酒香四溢，奥尔贝德嗅了嗅，沉浸在美酒的醇香之中。

　　就在这时，门开了，接到召集命令的基里尔和达克塞斯走了进来。这下，探险者号的主要船员就都到齐。达克塞斯现在是男性形态，一旦他认真起来，就会变成男性的样貌。现在的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戴着白手套，一副管家的模样。而基里尔则穿着便装，T恤和长裤的组合很适合热带闷热的气候。

　　尤瑟看了看基里尔又看了看奥尔贝德，两人长得非常像，只不过现在基里尔一副平民的打扮，并把花白的头发扎在脑后，再加上那一身钢铁般的肌肉，虽然远不如肌肉不倒翁达拉莫，但是也足以给人留下干练的印象。

　　“你们是兄弟吗？”尤瑟问。

　　闻听此言，基里尔用锐利的目光望向奥尔贝德。而奥尔贝德着摇晃着高脚玻璃杯中的美酒，注视着基里尔，两人似笑非笑的对视了几秒钟。基里尔谦恭的向他低头致敬。

　　“奥纳雷多帝，没想到还能一睹您的尊容，真是荣幸。”

　　“谁？谁是奥纳雷多？”奥尔贝德发出哈哈哈的笑声，“老子是海盗船长奥尔贝德，巴尔巴罗斯号的指挥官，海盗之王！”

　　基里尔抬起头来，孤疑的神色在他脸上转瞬即逝。

　　“认错人了，非常抱歉。”

　　“看在您这么乖的份上，本船长就原谅你了，哼~”奥尔贝德翘起二郎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小口的品尝着美酒。

　　不祥的魔力波动在会客室内扩散开来，尤瑟望向达克塞斯，只见他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但是那笑容的假面之下却释放出愤怒的杀气。

　　“达克塞斯，”尤瑟举起一只手制止他，“这位是奥尔贝德船长，姑且算是我的朋友，而且是我们现在重要的援军，请你不要对他失礼。”

　　“遵命，大小姐。”达克塞斯收起了怒火，轻轻鞠躬。

　　基里尔微笑的拍了拍恶魔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开始谈正事儿吧，”尤瑟在奥尔贝德面前坐下，“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了，拐弯抹角的话我就不说了。船长，我希望借你的船用一下。”

　　“借我的巴尔巴罗斯号？”奥尔贝德放下杯子，“尤瑟，你打算做啥？”

　　“跟一个比较麻烦的家伙开战，”尤瑟说，“如果不把它干掉的话，这座岛周边的空域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那么代价呢？”奥尔贝德眯起眼睛，“使唤鬼船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即使咱们这样的关系，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如果你支付的代价不能令我满意，我会收下你的灵魂，献祭给鬼船的核心。”

　　尤瑟不禁暗自叹息，这位逗逼船长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进入认真模式。她不动声色的将一枚戒指放在了桌子上，看到那枚戒指，奥尔贝德扬起了眉毛。

　　“这是什么？”

　　“虚伪生命之戒，”尤瑟说，“就是你手腕上的腕轮的强化版本，我已经事先写进了转换术式，即使用不死者的灵能也可以驱动。而且这个东西没有使用次数限制，比你的腕轮三次的固定使用寿命，它可以随时随地把你变成活人的样子，而且只要你的灵能没有枯竭，就能一直保持下去。”

　　“哦哦，这可真是。”奥尔贝德拿起戒指，对着光仔细观察刻印在上面的咒文和魔术式，身为一位资深魔导研究者，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戒指无论是设计还是做工，都是魔导器中最高级的逸品，比他简陋的腕轮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这只是代价之一，”尤瑟拿出两个酒瓶，放在桌上，“两瓶狼牙堡出产的最高级的美酒，这可是市场上买不到的高级货，凯斯特公爵酒窖中的私藏品，就连帝国皇帝也搞不到的最棒的北方烈酒。”

　　看到这两瓶酒，奥尔贝德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没问题，成交！本船长非常满意！”他张开手掌，灵能够聚集起来，具现化为一张羊皮纸，那是鬼船的契约。

　　尤瑟不动声色的在上面签了字，契约化为鬼火消失无踪，淡淡的光芒笼罩着尤瑟和奥尔贝德，这是契约成立的征兆。

　　“嗯，等一下，”奥尔贝德突然想到了什么，“尤瑟，你还没说打算让我们做什么？说吧，你想杀谁？或者袭击哪里？海盗能做的事情我们都能做。”

　　“你们只要绕着贝罗坦航行就行了，尽可能弄得声势浩大一点。”

　　“就这样？”

　　“对，就这样。”

　　“嗯……”奥尔贝德望向尤瑟，“那你呢？”

　　“屠龙。”尤瑟露出笑容。

　　奥尔贝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表情完全冻结了。屠龙这种事儿，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尤瑟！你算计我！”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但是在契约成立的现在，奥尔贝德无法违抗契约，所以只能乖乖充当诱饵。

　　送走了奥尔贝德，尤瑟稍微靠在沙发上放松背部。本来接受了秦枫的按摩，浑身肌肉酸痛有所缓解，但是刚才那一炮打过来，把她吓的从床上掉了下去。这一下，肌肉酸痛反倒是加剧了，为了和奥尔贝德谈判，尤瑟强忍着浑身传来的阵阵疼痛。她从此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

　　“对了，基里尔先生。”尤瑟问，“奥尔贝德船长是您失散多年的兄弟吗？”

　　“您可真会开玩笑，船长。”基里尔摇了摇头，“那位大人可是百年之前的风云人物，在我出生之前很久就已经死了。”

　　“奥纳雷多？”

　　“八九不离十。”基里尔点了点头，“不过，您怎么也知道这个名字？”

　　“他自己告诉我的，”尤瑟将身体沉入沙发，“在玉京的时候，我曾经拿着奥尔贝德的颅骨很长一段时间，他还在探险者号上客串过副舰长，帮了不少忙。有一天晚上，我们谈论我的师父，夏尔·涅罗斯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跟我讲了奥纳雷多帝的事情。”

　　“那位大人的确是帝国历史上非常伟大的人物，”基里尔说，“但是最后却因为魔导实验失败，把自己和部下们全都变成了不死者，成了千古罪人。所以帝国抹去了他的名字，但是因为他留给我们太多的技术遗产，以至于这么做非常可笑。”

　　“比如帝都的自动人偶？”

　　“是的，”基里尔点了点头，“那正是奥纳雷多帝的遗产之一。”

　　帝国皇帝死后成了鬼船的船长，这是哪里的冷笑话？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今天得到基里尔的亲口证实，尤瑟不禁感慨命运弄人。

　　“对了，”基里尔突然问，“夏尔还活着吗？”

　　“死了，”尤瑟叹了口气，“师父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十多年。”基里尔微微一愣，“这么说，他突围成功了？”

　　“按照奥尔贝德的说法，”尤瑟说，“当时巴尔巴罗斯号刚好在帝都附近，他救起了双腿受伤的夏尔，并把他送到了飓风堡。”

　　“原来如此，”基里尔点了点头，“尤瑟，能问一下，夏尔最后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