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132章

　　泰雷莎强忍着深入心魂的恐惧，拼命驱动不停颤抖的双手拿起无线电，按下的通话键：“尤瑟，‘目标’出现在西北方向，正从市区向码头移动，它带来了一支死亡大军，初步估算数量超过一万。”

　　“我知道了，辛苦了。”尤瑟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秦枫会掩护你们撤退，我去会会那个巫妖。”

　　“这太危险了！”

　　“以奴隶们的行动速度，是无法摆脱追击的。所以这种时候，总得有人断后。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通讯中断，泰雷莎拼命平复心中的恐怖，那是生者对死亡最本能的反应，如今她却必须与这种本能对抗。她终于明白艾布拉姆斯少校为什么会放弃指挥官的职责，而其他的特种兵为什么会守着石墙得过且过。

　　是绝望。

　　“夜行者”的战士不愧是联邦的精锐，但是陷入绝望的他们，却一事无成。让一个小女孩为自己断后，泰雷莎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但是她心中的恐惧却催促她必须立即逃离此地。抱着矛盾的心情，泰雷莎开始移动，而仓库中，肩上扛着货物的奴隶们也排着队走了出来，踏上了返回堡垒废墟的归途。

　　一定要回来啊，尤瑟。

　　最后望了一眼从市区涌来的亡者大军，泰雷莎在心中默默的祷告，转身奔向雨幕之中，对回程路线展开侦查。

第十四章：港口血战II

　　废墟之中，亡者大军阔步向前，它们步履蹒跚，行动缓慢。浑身撒发出腐臭气息的死人们在狂风暴雨中前进，有的甚至还拖着自己的内脏。而指挥这支大军的巫妖就漂浮在它们的头顶，将近一万名不死者聚集在一起，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死亡灵气汇聚在一起，构成一片闪耀着青蓝色鬼火的海市蜃楼。怀着对生者的憎恨，死者们发出痛苦的呻吟，面对这么一支死亡大军，即使最精锐的人类军队也会因为恐惧而崩溃。

　　在港口附近的高地上，一个岸防炮台设置在这里，两门320mm加农炮和两门380mm径臼炮耸立在雨中，炮口指向虚空之海方向。这座炮台是用来保卫港口设施的最后一道防线，一般来说当它投入战斗的时候，贝罗坦已经危在旦夕。然而在过去的150多年里，贝罗坦从未遭到过攻击。长久的和平使人们忘却了这处防御工事，这座炮台中的大炮已经落后于时代，无论射程和威力都无法和最新的大口径舰炮相提并论。

　　亡者大军正从炮台附近经过，海市蜃楼般的鬼火飘荡在风雨中。但是，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头戴白色假面的男子却悠然的站在炮台的护墙上，注视着不断前进的死人们。

　　“真是丑陋啊，”他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就连死亡之后还变得如此丑陋，人类真是罪孽深重的生物呢，不，这已经不能算是生物了吧？哈哈~”

　　“拜茵，来帮帮忙，别发呆了！”

　　名叫拜茵的恶魔转过脸去，只见在臼炮旁边的，一位身穿女仆装，戴着白色假面的女性恶魔正叉着腰注瞪着他。

　　“怎么了，蘭？”

　　“这个大炮到底怎么转向？”

　　拜茵不禁叹了口气，无奈的摇着头，蘭对人类世界的知识十分贫乏，虽然同为公爵级恶魔，她几乎不会跟人类进行契约，而是通过不断屠戮深渊世界的其他恶魔，吸取它们的力量，成就自身的强大。在被达克塞斯收服之前，蘭是非常有名的狂战士，但是现在，她却像真正的女仆一样对主人俯首帖耳。

　　再次望向阔步而行的死者们，拜茵皱起了眉头。那些丑陋的尸体在生前的怨念的驱动下正向港口前进，而在港口方向，他们的主人，尤瑟·诺因海姆正准备战斗。每当回想起她的身姿，拜茵就感到内心的满足，那奇幻的银发，完美的容貌，以及与这份可爱格格不入的性格，无论哪一点都深深地令他陶醉。本来，他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君主，达克塞斯的契约者，但是当她向他们展示魔眼的力量之后，拜茵便被她的魅力所征服。

　　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大小姐就要跟这些丑陋的尸体战斗，他就感到一阵心痛。

　　拜茵伸出手，瞄准亡者大军，明明只要解放权能，只需要一瞬间，他就能将这支丑陋的军队连同半个浮岛一起从世界上抹消。但是，尤瑟强硬的命令他们不允许在其他人面前展露恶魔的权能，身为下仆的他们只能默默地遵守命令。不过，只要不用恶魔的权能战斗不就可以了吗？这座人类设置的炮台刚好位于不死者大军行进路线附近，所以，他和蘭来到这里。

　　“摇动旁边的手柄，就像这样。”拜茵教导蘭操作大炮的方法，他摇动有些生锈的手柄，慢慢的把臼炮转向死者大军的方向。

　　“然后呢？”蘭两眼放光的注视着大炮，“然后怎么办？”

　　“当然是装炮弹了。”

　　“炮弹？那是什么？”

　　拜茵因为蘭的无知而叹了口气，他伸出手，一个黑色的球体消灭了旁边的地面，露出炮台下方的弹药库，他运用念动力，将一枚380mm炮弹连同发射药包一起从弹药库中取出，然后将它们塞进大炮。

　　“这样就行了？”蘭问，“拜茵，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好期待啊！”

　　“接下来当然是开火了。”拜茵装好了雷管，“角度大概这样就可以了，姑且先来一发效力射击。蘭，捂住耳朵。”

　　“好的~~”

　　拉动击发索的刹那，击锤打穿了雷管的底火，炮膛内的发射药随即被点燃的，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硝烟和火焰从跑口中喷出，大口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了死者大军的左侧。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冲击波和弹片依然横扫了死人们的左翼，将十几个不死者打倒在地。

　　“哇哦！”蘭像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这个叫大炮的东西实在太有趣了！只听砰地一声，远处的死人们就被炸的人仰马翻，没想到人类世界还有这么有趣的东西！”

　　“以后你多跟人类契约，就会看到更多好玩的东西。”拜茵说，“不要天天窝在深渊世界，变成宅女怎么办？”

　　“呐呐，拜茵。”蘭凑了过来，雄伟的胸部贴在了拜茵的胳膊上，“这个叫大炮的东西，让我来一发怎么样？”

　　“没问题，”拜茵点了点头，“不过我要稍微调整一下，刚才打偏了。”

　　“太好了，万岁！”

　　看着蘭欢天喜地的跳进了弹药库，拜茵不禁叹了口气，稍微调整了臼炮的仰角。总体来说，蘭属于肉搏派，虽然所有恶魔都能使用念动力，但是她却从来不用。片刻之后，左胳膊夹着炮弹，右胳膊夹着发射药包，嘴里叼着雷管的蘭从弹药库中跳了出来，长度接近半米的380mm高爆弹对她来说好像没有重量一样。她按照顺序给臼炮装好炮弹，然后美滋滋的拉动击发索。

　　轰隆一声，臼炮再次开火。这一次，大口径炮弹准确的落在了死者大军的中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个蘑菇云冲天而起，数百名不死者被冲击波的暴风撕碎，这次炮击在死人的军阵中制造一个巨大的空档，不过对于数量上万的死者大军来说，这点损失不疼不痒。

　　不死者不会恐惧，它们怀着对生者的憎恨，对血肉的渴望，本能的行动着。如果遭到炮击的是人类军队，此时早已停止行军，散开来寻找掩体。但是不死者的智能完全做不到这些，它们只是前进，前进，继续前进。可是，指挥这支大军的巫妖却把燃烧着鬼火的眼窝转向炮台方向，就在这时，第三发炮弹发射了。这枚炮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弹径直向巫妖飞来，只见它抬起化为枯骨的手臂，发动了攻击。

　　黑色的死亡瘴气扑向空中的炮弹，黄铜制造的外壳立刻开始腐朽，内部的炸药也跟着化为黑色的粉尘，没等炮弹落下，它就在空中被黑色的瘴气完全吞噬。看到这一幕，拜茵不禁皱起眉头。

　　“啊，”蘭不禁发出惊叫，“我的炮弹！”

　　就像被夺走了玩具的小孩一样，蘭的肩膀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浓厚的魔力从她的脚下爆发出来，吹散了漫天的风雨。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喂，蘭！”拜茵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冷静下来，你想干嘛？”

　　“不可原谅啊啊啊啊啊！”

　　蘭踮起白色的围裙，飞身跳出了炮台，身穿女仆装的她以人类望尘莫及的速度在长满青草的潮湿山坡上飞奔，一头冲进了亡者大军之中。不死者们缓慢的转过身来，试图排除这个异物，它们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胁，所以采取了行动。但是，凡是拦在蘭面前的不死者全都被随手打飞。在她的突击路线上，死人们漫天飞舞，就如同热血漫画中的场面一样。

　　巫妖伸出双手，在手中聚集黑色的瘴气，蘭毫不畏惧的正面突击而来，巫妖在她进入射程之后，立刻向她放出海啸般的瘴气。蘭的身影被瘴气吞没，被波及到的不死者们立即化为黑色的粉末，然而一只手却冷不丁的从浓密的瘴气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巫妖的脖子。巫妖保持着放出瘴气的动作，被拽向地面。

　　“就是你弄坏了我的炮弹吗？”蘭手指用力，“啊啊，真是丑陋啊，如果让你脏了我家大小姐的眼睛，那可真是罪过。”

　　巫妖伸出化为枯骨的手，试图掰开蘭的手腕，但是却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与肌肉壮汉角力一般，蘭的手腕根本纹丝不动。巫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只手是如何抓到自己的，它现在被燃烧的鬼火包裹着，处于灵体状态，人类的手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到灵体的。难道……它眼中的幽火闪动了一下，巫妖对眼前这位身材火辣的女仆感到了恐惧。

　　“算了，”蘭收紧了手指，“消失吧。”

　　咔嚓一声，巫妖的脖子被折断了，构成它身体的灵能和魔力被蘭吸收，她甩掉了手上破碎的骨片，头也不回的一拳打飞了从身后偷袭的不死者。

　　“真难吃，唉，回去吧。”

　　于是，她毫不在意的在死者大军中又冲了一遍，美滋滋的回到了山上的炮台。拜茵从头到尾看着她胡闹，一边摇着头一边按着额头。如果蘭刚才没有控制好力度的话，这座浮岛恐怕会被她一拳粉碎。返回炮台的蘭哼着歌给臼炮装好了炮弹，美滋滋的拉动击发索，一声巨响，炮弹击中了亡者大军中央，又有将近一百名不死者被炸上了天。

　　“那两个家伙在干嘛？”

　　尤瑟放下望远镜，深深地叹了口气，此时她正站在夜枭指挥型的肩膀上，狂风把她身上的雨衣吹的啪啪作响。港口西侧的防御炮台炮声不断，每当大口径炮弹落下，就有几十上百的死人被炸上天，因为对恶魔身上的魔力本能的恐惧，没有一个不死者敢攻击炮台。于是，拜茵和蘭就这么占据着炮台，优哉游哉的发起炮击。而统帅亡者大军的巫妖已经被蘭折断了脖子，所以死人们现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行动迟缓。

　　“这样下去我表演的机会岂不是就没有了！”尤瑟气的跺着脚，然而旁边码放弹药的特里斯坦却哈哈大笑。

　　这位高等巫妖在运输行动开始前就潜入了港口，将港口防卫司令部的弹药库打开，把能用的弹药都搬了出来，然后按照尤瑟的命令在这里等待她。

　　“别生气，大小姐。”他说，“微笑，这个时候要微笑！”

　　“微笑个屁啊！”尤瑟没好气的瞪了过来，“不过话说回来，特里斯坦先生，这自然产生的不死者和你们这些人工转化的不死者怎么差了这么多？你们巴尔巴罗斯号全体船员的死亡灵气加起来还没有大副的老爸一个人厉害。”

　　“没办法，”特里斯坦两手一摊，“俺们这些人工转化的不死者可没有那么深的怨念，再说俺又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

　　“也是啊，”尤瑟叹了口气，坐在了夜枭指挥型的头盔上，“得益于某两个笨蛋的‘努力’，亡者大军的行动速度变慢了，这样的话……”她望向堡垒废墟方向，“就不用担心运输队的安全了，有秦枫在，零星的杂鱼根本不是障碍。”

　　“那么大小姐，”特里斯坦眯起了眼睛，“你打算怎么办？”

　　“计划不变，”尤瑟打开驾驶舱，“尽可能歼灭进入港口的不死者，如果敌人进行增援的话，就把增援一起做掉。”

　　“明白，”特里斯坦走向停在一旁的铁骑，“这次才是俺家的大小姐啊，不愧是联邦军最具攻击性的魔动甲胄联队的指挥官，跟您混绝对有仗打。”

　　“是前任指挥官。”尤瑟苦笑着纠正，“现在113联队指挥官是哈德利。”

　　“哈哈，”特里斯坦大笑着启动了铁骑，“总之，咱们开始搞事情吧。”

　　“按计划行动，”尤瑟拉动操纵杆，她的魔动甲胄端起了手中的机关枪，“我负责货场方向，特里斯坦先生负责调度中心和船厂，有什么事情无线电联络。”

　　“遵命，大小姐。”特里斯坦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在狂风暴雨中，两台魔动甲胄分头行动，与此同时，在不断地炮击中，仍有大量不死者进入了港口区域，它们逐渐分散，缓慢而坚定的向幸存者们据守的堡垒废墟前进。

第十五章：不速之客

　　哒哒哒！

　　机关枪射击的声音在风雨中回荡，火线穿过雨幕，将沿着火车轨道前进的不死者打的血肉横飞，消灭了左侧接近的不死者，尤瑟再次开始移动，她踩动踏板，夜枭指挥型跑动起来，敏捷穿行在堆放整齐的集装箱之间。通过广域感知，尤瑟将货场区变成了自己的狩猎场，进入集装箱堆放场的不死者迷失在复杂的地形中，被她一一狩猎。

　　另一边，造船厂附近激战正酿。手持两把链锯刀的铁骑站在铁桥中央，左右开弓，砍瓜切菜一样将源源不断涌上铁桥的不死者们切成肉块。特里斯坦狞笑着握着操纵杆，不停地砍杀那些可怜的死人们。

　　“来呀来呀！都给我过来！”他发动了巫妖的权能，两只眼睛冒出诡异的幽光，数十名不死者立刻被他控制，排着队向链锯刀飞转的刀刃走来，心甘情愿的化为碎肉。如果尤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气的大喊“作弊”，不过她现在正忙着防御自己的区域，顾不上发脾气。

　　两人分别守住港口的两个节点，最大限度的消灭从市区涌来的不死者，而在港口附近的山丘上，拜茵和蘭操作的大炮依然在向不死者的队列射击。380mm炮弹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在死人们中间爆炸，每次炮击都有大量人体碎块飞上天。但是，因为统帅这支亡者大军的巫妖已经不在了，死人们开始分散。所以炮击效果并没有当初那么好，不少被击倒的不死者过了一会儿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继续前进。拜茵和蘭只能尽量往人多的地方打，以求最大限度阻滞不死者们的行军速度，减少港口防御的压力。

　　尤瑟驾驶魔动甲胄退到了弹药储存点，麻利的往空荡荡的弹夹包里塞进压满实弹的弹夹。在港口防卫司令部的地下弹药库中，特里斯坦找到了很多弹药。这些12mm机枪弹并不是穿甲弹，而是普通的铅芯弹，这种弹药虽然无法击穿装甲，但对人体的毁伤效果更好。这正是尤瑟需要的，配合12mm机枪的强大动能，消灭不死者可谓得心应手。

　　为机关枪装填了弹药，尤瑟熟练地操纵机械手拉动枪栓上膛。身后传来了不死者的呻吟，她操纵魔动甲胄转过身去，举枪瞄准从拐角处出现的几名不死者扣动扳机。炙热的火线穿过风雨，准确的命中了不死者的身体，犹如内部爆炸一般，12mm机枪弹击中人体后失稳翻滚，产生巨大的瞬时空腔，直接撕碎死者的身体。

　　“特里斯坦，”尤瑟打开无线电，“桥那边情况如何？”

　　“来呀来呀！你们这帮脓包软蛋，来跟本大爷玩玩，哈哈哈哈~~”

　　“看起来一切正常……”

　　切断通讯，尤瑟稍微松了口气，她的双脚疼的要命，腰也快直不起来了。操纵魔动甲胄步行，这本来是用来惩罚新兵的手段，但是失去了飞行能力的现在，她只能操纵魔动甲胄充当装甲步兵。尤瑟突然开始感激她的师父，那位双腿残疾的老人——夏尔·涅罗斯教会了她如何在没有伺服系统辅助的情况下保持平衡，当年的魔鬼训练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

　　尤瑟踩动踏板，操纵夜枭指挥型跑了起来，她一边奔跑一边向正在穿过货场中央的不死者射击。哒哒哒！机关枪射击的声音在集装箱之间回荡，炙热的火线穿过屹立在风雨中的高大龙门吊，将跨过轨道的不死者打的血肉横飞。

　　再次更换了弹夹，尤瑟操纵魔动甲胄继续移动。可是，她所面对的是一万名不死者！虽然特里斯坦守住了铁桥这个关键节点，拜茵和蘭也在不断的通过炮击来减少敌人的数量，但是，仍然有大量不死者进入港口区，通过几条不同的路线开始渗透。尤瑟的任务就是展开机动防御，利用地形优势，歼灭试图通过货场区的不死者。虽然向这边移动的不死者远没有涌向铁桥的那么多，但是依然有两千之众。

　　风雨飘摇的海岸旁，探险者号歪斜着躺在草地上，它的船体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被铁桩和钢缆固定着。基里尔披着雨衣，站在有些倾斜的舰桥上，举着望远镜观察港区的战斗，狂风暴雨之中，纷飞的火线时隐时现，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偶尔可以看到城区方向腾起巨大的蘑菇云。激战正酿，但是他却只能袖手旁观。

　　探险者号船艏安装的魔弹射手已经无法使用，在仓库被围攻的关键时刻，为了尽可能一击消灭更多的不死者，基里尔命令使用超载射击模式。直接向炮身注入了三倍的魔能，结果虽然一击消灭了仓库前的所有不死者，但是魔弹射手的炮身也完全融毁，无法射击。更换炮身的工作正在进行，这件兵器本来是给魔动甲胄准备的，对人类来说实在过于巨大。留守船上的奴隶们费力的从货舱搬来备用炮身，开始进行更换作业。

　　“太慢了……”基里尔发出一声叹息。

　　虽然目前看起来一切顺利，但是这样下去，港口迟早会守不住的。尤瑟的作战计划往往极具攻击性，但是在防御战中这种攻击性却成了麻烦。机动防御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是尤瑟却没有考虑自身和魔动甲胄的损耗。魔力会消耗，机械会磨损，武器会过热，弹药会耗尽。这些客观条件都是不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基里尔猜的到，尤瑟的作战计划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对港口区的破坏，然而这种做法在他看来却有些幼稚。

　　将望远镜对准了港口一侧，巨大的白色金属罐耸立在风雨中。这些球形的大罐子是高浓度魔素的储存设施，里面装满了高浓度魔素。如果是基里尔的话，一定会制定相关的作战计划，通过将亡者大军诱导到储存罐附近，然后引爆高浓度魔素，利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彻底毁灭那些不死者。但是这样一来，巨大的爆炸一定会波及整个港口，港口设施很可能会因此被摧毁，那些停在码头上的浮空船绝对无法幸免。

　　稍微皱起眉头，基里尔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他与尤瑟的区别。

　　对基里尔来说，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支付代价获得胜利，是理所当然的。将筹码放在天平上，衡量所取得的利益，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当他登上探险者号之后，却发现自己过去的做法也许并不完全正确。明明有减少牺牲的手段，却弃之不用，仅仅为了更有效率的获得胜利。

　　这种做法，真的正确吗？

　　所以，基里尔并没有反对尤瑟的作战计划，反而从心底希望它能够成功。

　　危险的气息从横贯海岸的山脊后方传来，基里尔放下望远镜，望向风雨中的山脊，几个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越过山脊，向探险者号接近，他们每一个都给自己附加了扰乱感知的魔术式，所以在甲板上放哨的奴隶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普通人眼里，那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现象”，受到干扰的大脑完全无法识别被术式遮蔽的真相，大概只会产生“啊，那里似乎有什么，但是无关紧要”的印象。

　　可惜的是，基里尔却拥有看破伪装的实力。虽然他依然无法认知靠近探险者号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却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以及伴随而来的危险。

　　“达克塞斯老弟，”他转过身去，“你的猎物好像自己送上门了。”

　　“啊啦啦，真是伤脑筋呢。”女性形态的达克塞斯抱起双臂，撒娇似的摇晃着雄伟的胸部，“本来还想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但是没办法啦，工作第一，工作第一！”她打了个响指，身后一字排开的恶魔女仆们轻轻鞠躬，然后飞一般的跳下船舷，与不速之客们对峙。

　　风雨之中，攻击者们停下了脚步，在基里尔眼中，这些人的身影仿佛被打了马赛克一样，无法分辨清晰，但是在恶魔们眼中，这种小把戏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