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127章

　　轻轻地叹了口气，尤瑟用手中的魔导机杖轻轻敲击地面，一个术式阵在她脚下生成，那是强化数据连接的辅助术式，目的在于重新获得卫星数据。在遥远的大气层外，古代魔导王国时代的军用侦察卫星被激活，它打开了紧闭在一起的魔钢外壳，伸出十字形的太阳能电池阵列。卫星侧面的姿态控制火箭短暂的喷出蓝色的粒子流，将下方的高精度扫描雷达和多普勒成像系统对准了目标区域。

　　数据连接很快建立，卫星图像被投射在尤瑟的视野中，古代魔导王国时代制造的先进传感器穿透了云层，徘徊在废墟中的不死族被系统自动识别为“敌人”，全部套上了红色光圈。不过尤瑟取消了背后的一个锁定光圈，特里斯坦正扛着弯刀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用小拇指挖着鼻孔。

　　“锁定目标！”尤瑟聚集魔力，生成咒文，发光的咒文在上空展开了数以百计的术式阵，几乎覆盖了阴沉天空，“圣光长枪，连续复写！全弹发射！”

　　自天空降下的光之雨瞬间洗涤了大地上的污秽，成百上千的术式阵以一秒为间隔不断向地面目标发射圣光长枪，每次射击之后就根据卫星扫描结果自动瞄准下一个目标。魔导机杖“辉夜”前端配备的演算宝珠承担了大部分瞄准与数据分析的工作，尤瑟只要发出指令，然后由演算宝珠执行就行了。不过专门动用一颗侦察卫星为自身提供情报支持和火控数据，也只有拥有最高权限的魔导王能够做到，普通魔导师根本没有权限直接连接卫星系统，更别说直接控制它们了。

　　短短一分钟内，周围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不死者都被全灭了。

　　“我说……大小姐。”特里斯坦弹飞了指甲上的鼻屎，“看来您这两天积攒了不少压力啊……”

　　尤瑟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何以见得呢？”她微笑着转过脸来，“特里斯坦先生。”

　　特里斯坦扬起眉毛，果然被他猜中了。

　　“向来以德服人的您，却在一天之内两次对人使用魔眼，这相当的不对劲啊。”他说，“而且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像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四处发泄。”

　　“没错，我就是在发泄！”尤瑟用魔导机杖敲击着地面，大发雷霆，“可恶可恶可恶！真是太可恶了！泰勒那个老头子明显在陷害我！贝罗坦附近灵子炉功率下降的事情他在给我的报告中只字未提，害的探险者号差点沉船！虽然勉强抢滩登陆，但是船底和灵子炉都严重受损，30万的费用根本不会够修船啊！探险者号可是菲丽希雅送给我的宝物啊！混蛋混蛋混蛋！我回去之后一定要那家伙好看！绝对要让他跪在地上哭着向我道歉！”

　　特里斯坦看了看熔岩流动的街道和插满不死族残骸的废墟，如果让那位泰勒局长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估计立刻会哭着跪在尤瑟面前道歉吧。

　　“如果您想要发泄一下的话，”他说，“俺有一套广播体操挺适合您，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美容养颜。麻烦您就别拿这些可怜的不死者开刀了，不死者也是人啊，虽然死了，但是也是有人权的。”

　　“就好像说的跟你没人权一样……”尤瑟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好吧，我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魔力也消耗了不少，总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哈哈，但愿那些被您干掉的家伙能顺利成佛。”

　　“我可是有好好的净化它们的，”尤瑟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刚才我虽然在发泄压力，可是一点都没有偷懒的……”

　　“哦哦，这个表情超可爱！”特里斯坦大声赞叹，“不过大小姐，毕竟您的船员们都出身贝罗坦，这次撤离行动，其实是为了他们吧？”他望向化为废墟的城市，“但是这种情况，的确太糟糕了，我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的确，卫星扫描结果发现的生还者屈指可数。”

　　“等一下，大小姐。”特里斯坦警觉起来，“有个不太好的东西过来了，俺觉得您最好稍微注意它一下。”

　　与此同时，尤瑟的广域感知也捕捉到了目标。

　　“哦，这可真是得小心应对。”她在左手展开魔术式，“出来吧‘世界录’。”

　　缠绕着紫色魔力的厚书出现在她的手中，封面上的锁链咔嚓一声开启，纷飞的书页之中飘散出不祥的咒文。

　　魔导书《世界录》尤瑟获得的第一件魔导器，魔术师霍森的遗产。

　　“‘辉夜’、‘世界录’，交火联动。”

　　两件魔导器同时响应了主人的意志，数据连接权限全部开放，辉夜和世界录建立了深层次的战术连接，以尤瑟的精神领域作为缓存区域，三者结合成一个联系紧密的运算系统。与此同时，魔力等级再次得到提升，白金色的魔力从尤瑟脚下爆发出来，高密度魔力凝聚成发光的丝线，缠绕在她的身边。

　　“哦哦，大小姐彻底认真起来了。”特里斯坦自言自语的后退到安全距离，就在这时，目标出现在了散落着不死者残骸的废墟中。

　　那是一具燃烧着鬼火的骷髅，它漂浮在空中，犹如没有实体的幽灵。但是魔力等级却是幽灵的数万倍，那是被称为巫妖的中级不死者，与特里斯坦这样被人工转化的不死者不同，这个巫妖是自然生成的不死者，它诞生在生前的怨念和憎恨之中，扭曲的灵魂不断燃烧自己，用强烈的憎恨为所有生者带来灾厄。

　　“巫妖啊，”尤瑟注视着眼前的不死者，“你意欲何为？”

　　“唔哦哦哦哦哦！”巫妖发出愤怒的吼声，“可恶的生者啊！可恶的奴隶主啊！死吧！死吧！死吧！用你们的死平息我的怨恨吧！”

　　“抱歉，”尤瑟平静的拒绝，“只有这件事情不行。”

　　黑色的粒子在巫妖化为枯骨的双手之间聚集起来，下一秒，浑浊的瘴气向尤瑟和特里斯坦袭来，在那瘴气之中，就连水泥和钢铁都化为了腐朽。藉由燃烧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巫妖的固有能力“死亡瘴气”发动了，但是在这带来死亡的瘴气之中，黄金结界保护着尤瑟，在瘴气的侵蚀下巍然不动。而扛着刀的特里斯坦毫不在乎的沐浴在瘴气之中，只见他用手指抠着鼻孔，然后把指甲上鼻屎弹飞。

　　瘴气消散，巫妖消耗了相当的魔力，然而尤瑟和特里斯坦毫发无伤。

　　“总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尤瑟满脸遗憾的合上了世界录，叹了口气，“本以为原生的不死者有多厉害，结果才这么点能耐……”

　　“大小姐，”特里斯坦苦笑，“不是眼前这巫妖太弱，是您太强了。”

　　“是这样吗？”

　　两人轻松愉快的对话着实激怒了巫妖，虽然死后它的灵魂已经被怨念彻底扭曲，但是依然保持着人类的知性，毕竟巫妖是中级不死者，跟没有智能的骷髅和僵尸比起来，还是非常聪明的。但是，巫妖毕竟只是巫妖，还没有看破尤瑟实力的能力。它再次聚集身边的魔能，生成新的瘴气团，但是尤瑟却不慌不忙的激活了魔眼。

　　“跪下，”她的瞳孔缩成了一道窄缝，“让我告诉你，谁才是你的王。”

　　被魔眼注视的刹那，巫妖的身形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就如同坏掉的全息影像一样变得飘忽不定。被魔眼释放出的魔力所浸染，它眼中的疯狂消散了。降落到地面，熄灭了焚烧自身的火焰，巫妖在尤瑟面前单膝跪倒，有宣誓效忠。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巫妖，尤瑟心中暗暗吃惊。本来她只想试验一下魔眼对不死系有没有效果，结果却如此的惊人。

　　“首先是你的名字。”她问。

　　“伟大的魔导王，”巫妖恭顺的说，“在下的名字叫哈桑·萨兰。”

　　“哈桑·萨兰？”

　　尤瑟和特里斯坦对视了一眼，两人难掩惊讶的神情。他们肩并肩的后退了几步，把巫妖晾在一旁，转过身去交头接耳。

　　“这货就是大副的老爸？”特里斯坦说，“真的假的？”

　　“真是虎父无犬子，他爸居然变成了巫妖！”尤瑟苦笑，“不过，这个结果也许是最糟糕的，看他爸这个样子，应该是死透了吧？”

　　“何止死透了，”特里斯坦说，“简直都凉透了，不，应该烂的只剩下骨头了。”

　　“大副是个坚强的人，但是看到自己老爸变成巫妖的话……”

　　“那家伙，大概会无法接受吧。”

　　两人初步达成共识，一起点了点头。

　　“特里斯坦，”尤瑟说，“戒指，把我给你的戒指先借来用用。”

　　“那俺怎么办？”

　　“等下绕道去码头附近的燃料储存点，我找点高浓度魔素再给你做一个。”

　　“好吧，”特里斯坦脱下戒指，“记得给俺做个帅点的，要求上面有骷髅浮雕，下面还有两把刀，就跟海盗旗一样。”

　　“没问题。”

　　尤瑟接过戒指，在戒指离开特里斯坦的手掌的刹那，他的肉体从内部冒出了绿色的鬼火，血肉瞬间化为灰烬，变成了一具燃烧着幽火的骷髅。与此同时，被戒指压制的死亡瘴气也宣泄出来，将周围化为一片死域。

　　“你这是憋了多久啊？”尤瑟坏笑着调侃，“量这么大？”

　　“大小姐，总觉得您在暗喻很不好的事情啊。”特里斯坦说，“别看俺这个样子，有事没事还是会去有很多漂亮小姐姐的店玩一下的，俺可是很注意精神卫生。”

　　对此，尤瑟只好苦笑了，有好多漂亮小姐姐的店，她也想去啊。

　　“哈桑·萨兰。”她转向跪在地上惊讶不已的巫妖，“把这个戒指戴上。”

　　巫妖无法违抗尤瑟的命令，它伸出化为枯骨的手接过戒指，恭敬地将它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下一秒，它化为枯骨的身体上长出了血管和神经，肌肉纤维开始缠绕光秃秃的骨骼，内脏与结缔组织也开始再生，最后是皮肤和毛发。转眼之间，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浑身上下长满精壮肌肉的男人出现在尤瑟面前，他的面容和大副十分神似，两人都有着黝黑发亮的皮肤和一口洁白的牙齿。只不过，这个肌肉壮汉目前是一丝不挂的状态。

　　“我……”他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又复活了？”

　　“萨兰先生，”尤瑟的脑门上蹦出了青筋，大吼，“快去把衣服穿上！您难道是个**变态吗？我对肌肉兄贵没兴趣啊！”

第六章：废城风雨

　　片刻之后，穿好衣服的哈桑·萨兰回到了尤瑟面前，他换上了贝罗坦人的传统服饰，**着上身，大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水在他黝黑健壮的肌肉上流淌，但是他却毫不在意。从本质上说，他依然是个死者，感冒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尤瑟、特里斯坦和哈桑·萨兰在街边的咖啡馆坐了下来，那座建筑物基本完好，但是室内却一片狼藉，地板上残留着大片的血迹，玻璃窗上布满弹孔，可见当时战斗的激烈。幸运的是，一张咖啡桌却奇迹般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旁边还放着三张椅子。

　　“其实我想点单的，”尤瑟放下了烧毁了一半的菜单，“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服务员能帮我们泡咖啡。”

　　特里斯坦打了个响指，放出大量魔力，柜台方向突然传来了异响，一具烧的焦黑的尸骸站了起来，它穿着服务员的制服，但是也被烧掉了大半。特里斯坦使用了高等巫妖的权能，将服务员的尸体转化为效忠自己的不死者。

　　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看到这一幕早就吓的夺路而逃或者干脆昏过去，但是尤瑟心中却毫无波澜，她认识整整一船各种各样的不死者，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且，从严格意义上说，她自己也是个死人。僵尸服务员向咖啡桌走来，这张座子前坐着一个巫妖，一个高等巫妖，还有魔导王本人。普通服务生大概早就吓的全身颤抖，可是僵尸服务员却像生前一样麻利的准备好了菜单。

　　“卡布奇诺蛋糕，”尤瑟翻着菜单，“还有这个咖啡。”

　　“我要酒。”特里斯坦说，“度数越高越好。”

　　“笨蛋，”尤瑟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这里是咖啡店，怎么会有酒呢？”

　　“对面不是酒吧吗？”特里斯坦打了个响指，“没问题，酒保看起来还徘徊在附近，我把他叫来了。”

　　“你这家伙，能不能别这样使唤死掉的人啊！刚才是谁在我面前给死人要人权的？”

　　“有何不可？反正他们已经死了。”

　　说话间，一个半透明的男人抱着酒瓶和酒杯从对面的废墟飘了过来，尤瑟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双腿。

　　这是个幽灵啊。

　　酒保幽灵给特里斯坦倒了一杯酒，特里斯坦端起来一饮而尽，但是酒却从他空空如也的下巴下面漏了下去，洒在他的裤子上。

　　“卧槽！怎么会这样！”

　　“笨蛋，你现在是骷髅好吧，哈哈哈~”

　　“大副的老爹，”特里斯坦转向呆坐在一旁的哈桑萨兰，“跟你商量个事儿，戒指，戒指先还给俺，有酒不能喝，这是地狱啊！”

　　“别这样，”尤瑟出言制止，“哈桑·萨兰的精神状态依然受到死后的怨念影响，现在还很不稳定，让他保持这个样子是最安全的。”

　　“好吧，”特里斯坦盯着酒瓶，骷髅眼窝中燃烧着鬼火，“俺……大小姐，您能不能现在就把俺的新戒指做出来！俺想喝酒，想喝的不得了！”

　　“忍耐，忍耐，你是大人吧？”尤瑟抱起双臂，“在我面前撒娇一点用都没。”

　　“可恶啊……”

　　噗嗤一声，哈桑·萨兰笑了出来，尤瑟望向他，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原先险恶的死者气息已经明显的消散了不少，重新获得肉体的他，精神状态也随之安定下来。

　　“萨兰先生，”她郑重的说，“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商业联盟旗下的自由贸易船探险者号的船长，名叫尤瑟·诺因海姆，您可以直接叫我尤瑟。”

　　“您说……探险者号！”哈桑·萨兰一下子站了起来，“难道……”

　　“没错，就是那艘船，因为某种原因流转到了我的手里。”尤瑟注视着他，“您的儿子现在就在我的船上担任大副，他的身体十分健康，请不用担心。不过，现在探险者号出了点小问题，它坠毁在港口附近的悬崖边上，灵子炉无法启动。”她望向窗外，皇宫上空的旋涡正释放着深紫色的电光，“如果我们不设法停止那个现象的话，贝罗坦空域的魔素浓度就无法恢复，没有任何浮空船能够离开这里。”

　　“怎么会这样……”哈桑·萨兰坐了下来，“我的儿子……居然回来了。”

　　“很抱歉，这是我的错。”尤瑟坦率的道歉，“我本以为可以穿越封锁线，然后装载足够数量的幸存者离开，但是没想到会出现灵子炉熄火的状况，毕竟我的船员几乎都是贝罗坦出身，说实话，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但是如您所见，我把事情搞砸了。这都是我这个船长过于自信外加能力不足所致。所以，我恳请您帮助我。”

　　“我明白了，”哈桑·萨兰点了点头，“但我想看看我的儿子，请让我见他一面。”

　　“没问题。”尤瑟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让你戴上戒指变成活人的另一个原因，您的儿子非常优秀，他一直为您感到自豪。”

　　“谢谢，”哈桑·萨兰低下了头，“真的非常感谢。”

　　就在这时，僵尸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蛋糕，尤瑟顿时两眼放光，虽然不知道这块蛋糕是怎么逃过战祸的，但是拿起银亮叉子，挑起一小块放在嘴里，牛奶和巧克力的香味立刻在舌头上扩散开来。

　　超好吃啊！尤瑟一脸幸福的捧着脸颊。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在风雨交加的废墟之中，一个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潜伏着。泰蕾莎身披伪装斗篷，这件斗篷上附加的魔术式可以降低她的存在感，虽然无法做到完全的光学伪装，但是会让附近的人产生

　　“那边什么都没有”的错觉，再加上斗篷本身的颜色与废墟的环境十分接近，总体来说是非常不错的伪装。

　　泰蕾莎放下望远镜，难掩脸上的惊讶，实际上已经不需要望远镜了，前方五公里的地方，数百个发光的术式阵几乎覆盖了天空。下一个瞬间，光之雨从天而降，以惊人的速度歼灭废墟中徘徊的不死者们。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内，便将整个区域的不死者歼灭殆尽。这种景象是她前所未见的，犹如做梦一般。广域歼灭型魔术式，这是仅存在于古代文献资料中的传说，没想到今天却能亲眼目睹，泰蕾莎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她违反命令悄悄溜出堡垒，得到的回报却超出想象。

　　（注：看过上一章的读者都知道，实际上这是尤瑟在卫星辅助瞄准下大量连射第六位阶的魔术式‘圣光长枪’，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广域歼灭型魔术式。但是从特蕾莎这边看过去，其规模大得难以想象，被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