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我明白了,一开始我大概是站在了畸变空间的边缘,所以还来得及逃跑。但是他刚才边连续后撤,边把我引诱到了畸变空间的更深处。为什么他没有选择趁着我先前尝试接近广播塔的时候放我深入,大概是因为当时容易引起我对于空间变化的警觉,会让我在谨慎之下立刻撤出去吧,所以他得在缠斗中偷偷完成这个环节。
他是铁了心,要把我困杀在这片畸变的空间里!
三秒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我已经穷途末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钉头锤从一公里之外的地方轰击过来。
但是我绝不可能坐以待毙。我积蓄起自己所有的力量,挥动了塞壬之刃。巨大的靛蓝色刀罡骤然暴起,以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向广播塔轰射而去。也就是在这时候,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了。
在我的觉察感知里,由真灵之力组成的巨大刀罡竟像是短暂地撕裂了畸变的空间。说是撕裂,空间在肉眼上倒是没有破坏的痕迹,然而巨大刀罡似乎是突破了空间的畸变性,以正常的运动模式飞行了过去。连狂信徒好像都大吃一惊,动作缓慢了下来。
不过越是往深处走,空间的畸变性密度越是高。巨大刀罡在跨越数百米之后,终于在距离广播塔只有一百米的地方陷入无止尽拉长的空间之中,在半空中“停滞”了下来。
而趁着这短暂的撕裂,我毫不犹豫地后撤,一口气便撤出了畸变空间的笼罩范围。
……
我撤退到了看不到广播塔和真灵之力漩涡的地方。期间,狂信徒没有追逐过来的意思。这也是当然的,他在畸变空间之外的地方不是我的对手。
同时,我也彻底明白了,只要狂信徒还在那个地方,我就绝对不可能赢得了他。
乔甘草所说的“离开迷雾的线索”应该就在广播塔,可我是不可能接近广播塔的。虽然已经明白我的刀罡可以撕裂畸变空间,但那对于广播塔周边百米是毫无用处的。
诚然,我尝试的次数仅仅是一次,但仅仅如此就足以让我产生铁一般明确的觉察——那是无可跨越之壁。
只不过,为什么我的刀罡可以撕裂畸变空间?因为那是真灵之力吗?但狂信徒又不是不知道我会真灵之力,且对于真灵之力的研究只会比我更多,更不是第一次面对我全力的刀罡了,他当时却显得那么吃惊。而要说我这次的刀罡与上次有什么差别,那就是强化了“真实杀伤”这一环。
这个强化后的“真实杀伤”在其他情况下毫无崭新之处,只可能与其他的真灵之力发生更多的互动。按照我的推测,畸变空间恐怕也是真灵之力的产物,所以才会在那时出乎狂信徒所料地被撕裂。
这下就不好办了,虽然拜此所赐我才得以逃生,但是我不能天真地以为狂信徒会看不出来这点。也就是说,我针对狂信徒梦幻不死身的手牌已经在刚才暴露出去了。
另外,我在战斗的时候也活用处于敏感峰值的觉察力窥探了广播塔上空的真灵之力漩涡,也算是得出来了一些简单的观察结论。
那个真灵之力漩涡,似乎是个“梦境”。
我也不是很好说明自己的感觉,按理说梦境这种东西是无法用肉眼在现实世界里看见的。但是那个梦境好像集中了过于巨量的“真实”——也就是真灵之力,所以变得就连在现实世界都可以观测到了。
以及,狂信徒与其之间好像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因此我初步判断,狂信徒的本体大概就在那个真灵之力漩涡里面。
这些都不过是暧昧不清的感觉而已,我也无法说这些一定是正确的。
那个真灵之力漩涡给我一种特别的预感,同时从视觉上也可以看得出来,那里面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在与狂信徒战斗的时候,我多多少少感觉得到他的心境。他虽然说是对我怀有必杀之心,也确实就是那么做的,但是之所以要杀我,为的是应该“拖延时间”。至于是为了什么拖延时间,我没有更多的线索,也只能暂且往那个真灵之力漩涡怀疑了。
我反刍着战斗带来的情报。与此同时,我还可以感觉自己内心的角落有着淡淡的、难以忽视的失望之情——我没有遇到咬血。
遇不到咬血是好事。在超主力级术士的面前,我再怎么穷尽技巧和战术也是无力的。现在的她要杀我就像是术士要杀一般人一样简单。然而我依旧无法阻止自己的内心对于咬血流淌出强烈的欲望。欲望落空,自然就会失望。
我能做的,就只有全力地压下自己不可告人的杂念。
当下,我只好先返回安全局废址,再思考之后的行动方针。而就在这时,沉寂已久的塞壬,突然在我的脑海里响起了声音。
“我破解‘改造门禁’了!”她开心地说。
第143章 真灵术士
自先前在“改造门禁”上碰壁之后,塞壬似乎就完全投入了研究如何破解这面墙壁的工作中,再也没有发出过半点儿声音。此刻听到她突然说话,尤其是听到她说话的内容,还真是把我惊讶到了。
“破解成功了?”我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反射性地回了一句。
虽然她先前逞强地说了“再试试看”,但别说是我,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怎么抱希望吧。将“门禁”升级为“改造门禁”的人极大概率就是狂信徒,他再怎么说也是隐秘世界的顶级科学家,很可能就是在柳城吃了“门禁”被破解的亏才会将其更新换代的。这样的人自信地拿出来的技术成果怎么可能说被破解就被破解。
“成功了!”她强调的声音里夹带着成就感,又说,“这个‘改造门禁’的复杂程度是先前的数十倍,但是不知为何,那些复杂的巧思几乎都花在了形同虚设的地方上。我一开始也被吓住了,但是仔细拆解之后才发现没什么好怕的。”
“形同虚设……”我忍不住怀疑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狂信徒对于“改造门禁”的心血都是无用功?怎么可能。
塞壬补充,“另外,这个‘改造门禁’还有个新的功能,那就是如果检测到宿主即将被活捉,就会自动杀死宿主。先前那三个恶魔术士之所以会突然死亡,就是因为这个功能。”
“应该是吸收了柳城那时候的经验教训吧。”但是这对于以杀人为前提读取记忆的塞壬之刃来说是不管用的,这种方法可阻止不了我。我边说,边慢慢地有了些许推测。
或许这里面真的没什么陷阱,塞壬是真的单纯地破解了“改造门禁”。我想起了塞壬在学习秘密知识时候的特殊表现。狂信徒很可能以为在柳城集体昏睡事件里破解“门禁”的是个术士,不如说,他几乎不可能想到除此之外的可能性。因此在后续的改进方向上也是以“手腕高超的术士”作为假想敌的。
然而塞壬非但不是术士,甚至不是人类,就连看待秘密知识的角度也异常特殊。狂信徒在“改造门禁”上做的绝大多数努力,对于仿佛以其他宇宙的理性看待秘密知识的塞壬来说都是“对牛弹琴”。
我的这个结论应该没问题吧。坦白说我还没有多少真实感,虽然她先前也说过“彻底研究过了‘门禁’”,但我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成果。不过如此一算,旧的“门禁”仅仅拦截她一次就被破解了,新的“改造门禁”最多只算是拦截了她半次。难不成她对于法术的破解力其实非常强悍?
“那么,我现在可以看那些恶魔术士的记忆了吗?”我问。
“可以的。”她说完了好像才想起来,“对不起,我只是破解了‘改造门禁’,还没有把他们的记忆提取出来。请再等等。”
“好。”我边回应,边继续向安全局废址移动。
结果还没来得及移动多长距离,她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提取完毕。鉴于你现在不在梦境里,就以你问我答的形式,由我口头转述他们的记忆内容吧。你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询问我。”
“这么快?”我惊讶。这速度可比以前快多了。
“以前大部分的处理时间都用在了要将其他人的记忆处理为你能够安全阅读的形式,而现在少了这个环节,速度自然会快。”她理所当然地说,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算是这样也快过头了吧。我以前就觉得她花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处理其他人一生的记忆是不是太快了,没想到还能再快上那么多。她是什么超级计算机吗。
我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低估了她的“性能”。
不过现在比起这件事,还是情报更加重要。我按照塞壬所建议的“你问我答”的形式,向她抛出了自己心里的诸多疑问,而她有着那些恶魔术士的记忆,对我的疑问大多数都做出了条理清晰的回答。
现在已经可以完全证实了,那些恶魔术士确实都是狂信徒的手下,因此知道不少情报。不过就算是他们,也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首先从问题的源头——这片迷雾开始说起吧。
与我先前在战斗里对狂信徒抛出去的推测差不多,这片迷雾是狂信徒用他从柳城里掠夺得来的海量灵性,结合咬血转交给他的木盒里的雾气创造出来的。不过这片迷雾并没有自己的意志,也就是说它并非“新的雾之恶魔”,而是狂信徒的“歼城兵器”。
为了能够让迷雾成为稳定地笼罩蜃楼市的结界,而非在放出来之后自顾自地散失,狂信徒像是在上次事件里一样命令众多恶魔术士在蜃楼市里布置他指定的法阵。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蜃楼市安全局的句重作为眼光和实力都异常卓越的术士,有可能会识破并阻碍到狂信徒的计划,因此狂信徒通过某些安排将其除掉了。
句重一死,蜃楼市安全局顿时大乱,狂信徒趁此机会展开自己的布置,并且顺利地让迷雾笼罩了蜃楼市。
同时,为了防止蜃楼市安全局在迷雾里困兽犹斗,狂信徒还通过某些利益交换,委托咬血将其毁于一旦。
按照接下来的走向,那些恶魔术士也应该从变得危机四伏的蜃楼市里撤走了。但是问题也在这时候出现了,原来狂信徒压根儿就没有给他们准备安全撤离通道。非但如此,迷雾里出现的恶魔也没有把他们识别为自己人,在狂信徒的默许之下向所有的恶魔术士发动了攻击。
他们原先一个个都做着“从龙之功”的美梦,却不料转眼间便深陷困境,连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至于这个“从龙之功”是什么,其实与狂信徒展开迷雾的目的有关。在计划还处于准备工程阶段的时候,狂信徒明明白白地告诉过自己的手下们——
他的终极目的,就是成为“真灵术士”。
真灵术士是大术士的其中一种,一旦狂信徒成为大术士,在前夜里的地位就足以与领袖“黎明”平起平坐。
而迷雾虽然不是新的雾之恶魔,但在很多地方与雾之恶魔相似。例如,在迷雾里活动的所有恶魔其实都相当于它的捕食器官,而所有在迷雾里被恶魔杀死的人,灵体都会被迷雾所消化,分解为无数的灵性。
那些灵性继而会在狂信徒的幕后操纵之下集中到广播塔的上空,并且被他以独有的超级技术转化为海量的真灵之力。这就是真灵之力漩涡的由来。
普通的灵性力量确实是可以转化为真灵之力的。实际上,塞壬也经常通过燃烧灵体碎片释放出灵性力量来为塞壬之刃充能,换个角度来看,她的这种特殊能力也可以视为“将普通的灵性转化为真灵之力”的“超级技术”。
狂信徒打算通过这海量的真灵之力,强行将自己升华为真灵术士。
那些恶魔术士只知道这些,却无法理解狂信徒为什么会在展开迷雾之后就抛弃所有手下,不过他们也算是习惯了背叛和流血,因此很快就镇定下来组织防御,并且尝试探索脱离迷雾的办法。
他们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在于,他们里面有着不少实力和眼界不俗的角色,而这片迷雾又属于恶魔领域,正好撞到了他们的专业上。
他们没有打算去破坏自己先前布置的那些法阵,那么明显的破绽,狂信徒是不会留下来的。那些法阵在迷雾展开之后就与迷雾本身融为一体了,事到如今再想着去破坏已经晚了。
但是在迷雾的某处理应还存在着某个“将迷雾固定于地表的锚”,这个“锚”应该是个相当难以破坏的物品,不过只要先抢到手,花费时间和精力将其破坏,就可以使得迷雾本身烟消云散。
没过多久,他们就顺利地找到了那个“锚”。
而失败则在于,他们就算找到了“锚”也毫无用处,因为他们发现那个“锚”已经与狂信徒的身体合二为一了。狂信徒之所以这么做,或许是为了将自己与迷雾紧密相连,在升华之际更好地借助到真灵之力漩涡的力量吧,而将“锚”抢到手的前提就是杀死他。
且不论那些恶魔术士有没有办法杀死一个主力级术士,单单是要接近狂信徒就已经难如登天。狂信徒基本上都待在广播塔里,他们无法跨越那一带的畸变空间。
他们将畸变空间称之为“天堑结界”。
在他们的计算里,别说是他们这些连主力级都不是的术士了,如果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就连超主力级术士都绝无可能跨越天堑结界。
一些人逐渐绝望,脱离了攻略迷雾的队伍,其中,就有在与我的战斗中死亡的三个恶魔术士。
塞壬暂时结束了自己的讲述,为我留出整理和消化的时间。
想要成为大术士,这绝对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很多术士都想要成为大术士。但我以为狂信徒就算想要做,也应该是做梦想术士,毕竟他过去拿出来的种种技术都与梦想术士有关。但是他居然要成为真灵术士?
因为塞壬之刃大概就是真灵之力,所以我过去也检索过很多与“真灵”和“真灵术士”相关的情报,却只得到了一些不怎么深入的知识。比如说,与极度形象的“肉体”不一样,“真灵”是极度抽象的概念。而灵体则有着介于抽象与形象、主观与客观之间的性质,是真灵与肉体之间的桥梁。这也就是为什么灵体被消灭,人就会永远失去意识。因为那时候真灵就与肉体失去连接了。
术士的世界里对于真灵术士也是众说纷纭,毕竟谁都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真灵术士,唯一明确的就只有真灵术士是“自证真灵的术士”,也就是“能够证明自己的意识本身存在于何处的术士”这么简单的描述。
而根据过去光头恶魔术士的回忆里狂信徒所讲的“真灵术士都是死人”的说法,我联想到了某个关于真灵的假说。
在这个假说里,所有人类的意识在某种更加本质的层面上是统一的,而这个统一意识则被称为“真灵”,或者“大真灵”。
我们每个人虽然都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个体,有着独立的“我”,但这不过是大真灵的幻觉而已。打个比方来说,一个人在面对同一个事物的时候可能会同时产生复数的思考,有时候这些思考甚至会彼此冲突,例如糖尿病患者在吃高糖分食物的时候,可能会既贪婪美味,又担心血糖。而对于大真灵来说,每个人类的自我就是自己同时存在的不同思考,生活在地球上的数十亿人类皆是如此。
更进一步地说,或许不止是人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也都源自于这个大真灵,而我们感知到的物质世界则不过是大真灵内部的演绎。乔甘草在中间人事件结束之后对我提及过某个有争议性的说法,“对于真灵来说,异空间仅仅是梦境,而现实世界则是更加巨大的梦境”,就是从前面这个假说里来的。
而真灵术士所谓的“自证真灵”,就是要解答哲学的终极问题——“我是谁”。
但与此同时,这也就意味着要破除“我执”,意识到“我不存在”。
这与死亡同义。
虽然这只是个假说,谁都不知道真灵术士到底是什么情况。恶魔术士们只知道真灵术士很强大,却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产生“从龙之功”的幻想。我也很难说自己能够断定。但是既然狂信徒相信“真灵术士都是死人”这种说法,那也就是说他是相信那个假说的。
念及他对于真灵之力的研究,他对于真灵术士的发言自然比起其他人要更加有说服力。但如此一来,就有了某个怎么都无法忽视的问题。
他处心积虑地毁灭蜃楼市,杀死了城市里几乎所有的居民,为的居然是自杀?
第144章 鸣义
“狂信徒”这个绰号,原本是白驹对于那个疯狂科学家的蔑称。因为狂信徒将科学定义为追求真理的学问,并且宛如狂热信徒一样视其为自己的“宗教信仰”。
假设狂信徒是为了追求真理,我可以在逻辑上明白他为什么企图自证真灵。因为在大真灵的假说里,我们的世界就是大真灵所做的梦,大真灵就是流出森罗万象的源头。换句话说就是“道”或者“上帝”,也是古代哲学家所说的“自在之物”或者“绝对精神”,以及“真理”。
而这仅仅是在逻辑上明白,在感情上我还是无法与其共情。
相信很多人都有思考过宇宙的起源和终结,以及自己是谁、从何处来、往何处去这些深奥的命题吧。但是就我自己来说,这些命题最多也就是在上厕所大便的时候或者临睡前思维发散的时候才会想想,绝对没有执着到为了知晓答案而穷尽一切手段的地步,更加不要说是为此而付出生命了。
如果狂信徒只是自己做自己的研究,我一定会尊敬他,说这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伟大求知精神;但是他为了达成自己的欲望甚至牺牲了整座城市的人,那么我就只能说他作为人类已然故障,心理病态至极无药可救。
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糟糕了,但是我还有个更加糟糕的推测。
“历史上从来没有人接触过真正的真灵术士,从来没有。要么是真灵术士从来没有出现过;要么是出现过,但是都变成了‘谁都无法接触的形态’。”我把自己的推测说给了塞壬,“而想要离开迷雾,则必须破坏‘锚’,问题在于,‘锚’已经与狂信徒合二为一了。”
“如果狂信徒真的升华为了真灵术士,‘锚’有可能会与他一起,转化为‘谁都无法接触的形态’,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她问。
“如果‘锚’在转化之后失去了原本的性能那倒还好,迷雾会自动烟消云散。”我说,“但如果只是改变了存在形态,却还保留着原本的性能,那就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永远地被封锁在迷雾里了。”
这是最坏最绝望的情况。
最好的情况是狂信徒升华了,“锚”还留在原地。但即使是那样,局面也是绝望的。因为谁都无法跨越广播塔周围的天堑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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