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校长看起来可不像是寂寞的人。”
“因为我还有事要做啊。外表老去并不是真的老了,心态上的老才是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东西,有的企业家五六十岁还跟年轻人一样朝气蓬勃,有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眼神老的却像是早就死掉了,你说这两种人到底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去呢?”
尽管那杯茶的味道不佳,昂热还是慢慢地把它喝光了,茶叶曾经是全世界最风靡的饮料,数百年前欧洲人都以品茶为荣,如今这种风尚成为了很多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昂热去英国的咖啡馆里喝的往往不会是咖啡,而是茶叶。
“校长这个职位还是不太合适吧?其实校长更适合当个将军,屠龙的将军。”犬山贺闻弦歌而知雅意。
“不,我蛮喜欢当校长的,其实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教育家,喜欢和小孩子呆在一起,看他们热热闹闹的自己心里也会舒服些,而不是和你这样的老家伙喝花茶。这感觉就像两个老到发霉的老肥猫窝在一起取暖,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昂热微笑。
“我确实是有点像只老肥猫,没有了年轻时的进取心,只想安享晚年。”犬山贺摇摇头,为昂热新添上一杯热茶,“校长这次来是为了日本分部集体辞职的事么?”
“你们归执行部管理,你们集体辞职,该烦心的是施耐德教授。我这次来主要是来看看老朋友,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适合出行,但总有些人不想让我好好看樱花。”昂热说。
犬山贺不动声色,他已经明白了,昂热看起来是硬打进源氏重工里来的,浑身都像带着敌意,但他并不是真的想跟蛇岐八家为敌,日本分部集体辞职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大事,教给拿什么施耐德教授去处理就好了,他自己来是为了更大的事。
“高天原的事已经被弄到了台面上搞的人尽皆知,几十年来秘党一直觊觎着蛇岐八家的秘密,所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欧洲贵族,才会屈尊降贵跟黑道合作。”犬山贺的声音骤然变冷,奉茶不过是先礼后兵之计,稳住昂热他就要开始发力了。
“我可不是生来的贵族,也没有鄙视你们黑道。”昂热淡淡地说,“那所谓的神从来都不是你们日本人自己的事,你们把那东西看做是自己的宝藏牢牢掌控,就像三岁的小孩挨揍也要拽紧手里的糖果,可那孩子不知道那糖果上有致命的毒药,是要拿去祸害老鼠的,要是他吃了那就得完蛋啊。大人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小孩子不给,就只有给他一巴掌先抢过来再说,命这东西,比尊严可重要多了,你听说过韩信么?”
“在校长眼里我们只是抱着糖果的孩子?”犬山贺的目光凌厉如剑,蛇岐八家自建立以来,唯有在面对欧洲秘党的时候才会如此屈辱。
“这取决于你们长没长大。”昂热把玩着古朴的茶杯,“白色的皇帝是能与黑色的皇帝平起平坐的东西,人类花了多久才找到黑王的弱点给了他致命的一击?日本又有多少混血种能经得起那样的战争?你们觉得自己一定就能掌控那东西?考虑过代价可能是你们无法承受之重么?”
“不,校长您搞错了。”犬山贺冷冷地说,“我们没打算把白王的遗产据为己有,也不愿意把它交给任何人,只是想毁灭它。它是我们蛇岐八家的祖先,也是纠缠千年的恶鬼,家族无时无刻不受它的折磨,这件事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做个决断。但我们的动作晚了一步,龙渊行动炸毁的只是高天原的残骸,藏匿其中的神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果是这样想的,你们就该早点与我们合作。”昂热叹了口气,“这不还是小孩子的思维么?执拗的以为自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很多年前我们就是这样啊,还记得1946年么?”犬山贺说。
“那一年我代表卡塞尔学院来日本,你代表蛇岐八家跟我谈判。在一间和室里你找了一群漂亮女人来陪酒,吃饭吃了一半就开始露出咄咄逼人的嘴脸,说日本的混血种不可能臣服于外国人。你现在跟我说话的口气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只不过我们都老了几十岁。”
“日本就是这样的国家。”犬山贺双手撑膝,如佛像那样巍然不动,直视昂热的目光,“纵观历史我们不过是古代的渔民后裔,身材矮小连饭都吃不饱,大米对多数人来说都是奢求,直到近代才有机会踏上时代的浪潮。但就是这样的我们才能凝聚到一起,白道有白道的社会,黑道有黑道的法则,我们曾尝试掠夺他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在那之后就在自己的领地上悉心培养,想要打造成属于自己的一方乐土。”
“我们当然知道白王的遗产会带来什么东西,古代的先烈们为了封存那东西付出过很多代价,直到今天都还有人在觊觎着它的权能,妄图踏上封神之路。”犬山贺说,“这就是白王给我们的诅咒和恶意,珍贵的东西就算会祸害人间,人们还是会因为它的美丽强大而臣服,想要把它据为己有。我们不确定这样的玩意儿流落到外人手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只能是我们来亲手了断,无论是校长您,还是与整个秘党为敌,我们都只能这么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从来都不代表所谓的正义,难道不是这样么?校长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昂热没有立刻回话,卡塞尔学院的校董具体都是谁,对外界一直都是秘而不宣,但很多混血种世界的人都能有个合理的推测,因为他们也抱着一样的想法。那些慷慨支付巨额资金的大人物们,建立起卡塞尔学院绝非心怀人与龙殊死之战的正义,付出的代价总要有所回报,这其实是一种投资,他们想要的是龙族的遗产,那些能征服世界的伟大奥秘,会选择昂热当他们的执剑人只是因为他有足够的仇恨和理由,愿意担当起屠龙伟业的领导人。
如今已经有龙王接连死于卡塞尔学院之手,这代表崭新的世界已然掀起新的篇章,如果不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得到一份龙骨十字,也许他们早就把昂热给开除了。如果牧羊犬的后代能做到比先辈那些恶狼更好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养着那条很容易不服管教的狂狼呢,只要拍拍脑袋给点骨头就会开心的小犬们,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昂热忽然问。
“我的老师,卡塞尔学院的校长,秘党的执剑人。”
“不,那些都是虚伪的名头和职称罢了,是他人对我身份的印象,而不是我自己。”昂热的黄金瞳缓缓点亮,犬山贺在那里看到了如龙般的怒意,威仪具现,仿佛有无形的刀剑从他全身向四面八方刺出,“我是个复仇者,仅仅是个复仇者,这就是我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真不敢……想象……校长居然徒手打了三十层楼梯!”路明菲扶着应急楼道的扶手迈动双腿,觉得自己喘的好像一条长跑之后的哈巴狗。
源氏重工的层与层之间挑高比一般写字楼更高,这就导致它的三十层更加巍峨,虽然已经不是当年爬五楼都会觉得累的姑娘了,但一路上要蹦蹦跳跳的避开那些没法行动的人或是散落的武器,不亚于是把这狭窄的楼道变成了越野竞赛。
“那可是最强的混血种啊,用你喜欢的东西来说就好比是海贼王里的白胡子,别觉得他老了,他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带着血与刀。”恺撒倒是还有余力,他和源稚生走在最前面,回头拉路明菲还有绘梨衣。
“老大你还看动漫?”路明菲很意外,“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校长的样子,可是在学院里我从来没有在守夜人论坛上看到过他的传说,大家只是说他很强。”
“因为他的故人都死光了,连同他的往事,都被埋葬在一座座坟墓中。你想听故事可能得去挖点陈年老坟,再用个死灵术什么的才能问话,或者可以试试问问你的组长。”恺撒指了指自己,抬头看了一眼好像还是望不到头的楼梯,“就当是闲谈吧,缓和一下劳累的气氛。”
“跟许多人的想象不同,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个孤儿,他的姓氏昂热源自法语,但他其实出生在英格兰的约克郡,岂止不是贵族,小时候还过的非常困苦。收养他的父母以训练孩子乞讨诈骗为生,昂热是这些孩子里最特殊的一个,十二岁的时候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自学了拉丁文。这让他获得了当地主教的赏识,提供给他一笔年金供他去伦敦读书,这样他才有机会进入剑桥大学。”恺撒缓缓道来。
“我去,这听着就像主角的剧本啊,跟张无忌似的!”第一次听到校长的密辛,路明菲顿时精神饱满,伟人的故事总是比虚构出来的东西更加玄幻精彩,小说都不敢那么些的东西但他们就是真的做到了。
“在剑桥大学昂热遇到了真正改变他人生的人,梅涅克·卡塞尔,卡塞尔家族的长子,秘党狮心会的创始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屠龙者之一,我们的学院就是基于他的名字才诞生的。”
恺撒接着说,“同样身怀龙血,梅涅克一眼就看中了人群中的昂热,两人迅速发展成亲密无间的好友,梅涅克待昂热就像兄弟,热情地把他引荐给狮心会中的每一个人。这或许是昂热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课堂上他可以如饥似渴地充实自己,在课外男生们对他青睐有加,以和他结识为荣,女生们对他暗送秋波,偷偷在晚上约他见面。今天的他还是一副花花公子的形象,其实都是那时积累下来的习惯和积累。”
“今天的狮心会只不过是卡塞尔学院中的一个学生社团。”
只不过这三个字恺撒有意说的很重,针对楚子航是他人生中必修的一环,即使大家看似和解了,但也还是对手,奚落一下是必然的。
“可在那个时候它是秘党的青年团,唯有最精锐的混血种才能加入,打造出一支精英中的精英,屠龙的特战部队。狮心会给予昂热的不仅是友情,还有梦想和荣光。按照那个时候昂热的受欢迎程度,他很有可能成为梅涅克的接班人,下一任狮心会长。但巨变就在这时候到来,在被称为夏之哀悼的事件中,秘党本部的卡塞尔庄园遭到龙族夜袭,一名龙王级别的敌人混进庄园内部,而死侍群从外面包围了他们,狮心会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陷入绝境。”
“不对,这很诡异。”楚子航打断了恺撒,“在你的描述里,这个龙王表现出和人类相近的行为模式,采取谋略,发动了类似军事打击的夜袭,这不符合龙族的行为模式。龙族生来骄傲蔑视人类,它们应该用无与伦比的暴力直接毁灭任何敌人,不屑于使用阴谋。”
路明菲心说师兄啊师兄,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是只小白兔,没见过耶梦加得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夏弥那与其说是计谋,更多的像是为了隐藏自己和达成目的采取的迫不得已,她已经在卡塞尔学院里成功呆了那么久,却没有发动过一次类似的袭击,就算是最后在地铁站里打起来,也确实是正面进攻完全不拖泥带水,这和恺撒描述的那个使用计谋的龙族并不一样。
第292章 末代狂徒(五)
恺撒点了点头,“合理的怀疑,但没人能证实,因为有关夏之哀悼的全部记录是秘党的最高机密,上百年过去了,秘党没有对校董会以外的人公布事件的任何调查结果。但是种种证据都表明龙类确实发动了那么一场夜袭,他们直接从核心突破,本该彻底摧毁秘党的精英们。然而绝世的天才梅涅克·卡塞尔竟然爆发出匹敌龙王的力量,阻止了龙族的阴谋。当时的狮心会几乎全军覆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就是昂热校长。”
“既然是秘密,恺撒君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源稚女觉得很有意思。
“我叔叔弗罗斯特就是校董会成员中唯一一个公开露面的人,他有阅读最高机密的权限,有些文件通常就会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我去的时候就会顺手翻一翻。”恺撒说。
“那么不小心?”路明菲傻眼了,“我还以为那种顶级大佬都是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不能说是不小心,应该说是有意为之。”恺撒轻蔑地笑笑,“帕西是弗罗斯特的秘书,也是近臣,同时服务于我,弗罗斯特,还有我爹。作为专业人士帕西当然不会犯没有及时收好重要的文件这种低级错误,那只能是弗罗斯特授意的。他想让我看到,所以我就会看到,这点小把戏骗骗三岁小孩子还行。”
路明菲知道恺撒和家族的关系向来不好,这在卡塞尔学院里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可如今听起来恺撒的家里人其实对恺撒一直都很不错,尽管知道他很敌视,但还是最大程度上地容忍着他的叛逆,对恺撒做过最具威胁的惩罚不过是停了他的卡。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总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恺撒不喜欢他的家族但他还有个家,自己想念爸妈却好多年没见过了。不知道他们在世界哪个旮沓角里刨土坑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他们在地球上还有个女儿,这么些年过去了,说不定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他们都会认不出来自己吧?
“高富帅家里也有难念的经。”源稚生淡淡地说。
“你这口气就好像你不是个高富帅一样。”恺撒大大咧咧地拦住源稚生的肩膀,“没办法,我们男人就是这样,在外要光鲜亮丽,身后受的气都不能成为阻挠我们前进的理由,而且要时刻做好斗争的准备!说真的我有认真考虑过跟家族彻底闹掰了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也许来日本开个私人餐厅是种不错的选择,这里的人很容易接受欧美的餐饮习惯,我会做很多东西。”
“校长当时不在卡塞尔的庄园里?”楚子航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不,他在,而且跟龙王近距离接触过,受伤之后跌入了地窖,处于假死状态,才有幸存活。整个夏之哀悼得以被记录下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昂热校长的亲眼目睹,而在他昏厥之后的部分,则是有一个秘党成员一直在现场手工记录发生的事情,为后人留下宝贵的第一手资料。”恺撒说,“校长醒来后用双手从尸体堆里挖出了自己的朋友们,把他们烧成灰烬,他埋葬了那些灰烬,也埋葬了自己的往事。”
这是段悲伤的往事,有关昂热那不为人知的过去,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肃静,虽然大家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但作为混血种,都会对那些过去英勇奉献于屠龙战场上的英雄前辈们致敬,也许站在这里的其中某一个人也会在未来迎来同样的结局。
“校长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很久之后才醒来,医生一度把他当成了植物人。但在苏醒之后,校长并未消沉,而是表现出惊人的活跃。由于夏之哀悼使秘党高层精英损失殆尽,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昂热校长一举跨入秘党高层掌握大权,某种程度上说,他是这次悲惨事件的最大受益者,因此一度产生了针对他的阴谋论。校长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过去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孤高而铁腕的复仇者。”
恺撒叹了口气,像是惋惜,又像是敬仰,也许在他的心中昂热那样的人就是最伟大的男人,远比他家族里的那些家伙要讨人喜欢的多。
“现在明白为什么只有他可以成为卡塞尔的校长了吧?”恺撒说,“他曾经贫困孤苦,因为与梅涅克·卡塞尔的结识而获得崭新的人生。可是一夜之间,他所珍爱的荣誉,朋友,还有梦想都被龙族毁灭殆尽,他怎么能不憎恨龙族呢?如果是我有那样的遭遇,我也会穷极一生都要把这些混账东西挨个杀死,亲手送进坟墓里掩埋啊!”
“为了复仇而活着的人生,真的值得吗?”犬山贺轻声问,他曾经是昂热的学生,虽然不像恺撒那样知道夏之哀悼的全貌,但清楚昂热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了那一天失去的每一个人。
“中国有一句古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昂热慢慢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每当回想起那段往事的时候,唯有烟味可以冲淡心中的悲悯,“人这种东西,最自大的地方就是喜欢替别人着想,要么说这是为你好,要么说我能理解你,再不就是想着要去纠正自己眼中他人的错误。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别人的人生要怎么走也用不着另一个人来指指点点,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的事。我就是执拗的复仇者,无时无刻都在准备着战斗,希望在自己踏入棺材之前尽可能把每一条龙都割断喉咙挖出心脏。”
“校长,我们已经臣服于你六十年了,六十年还不够么?”犬山贺沉声说,“你的学生们都还活着,龙渊计划之后警卫队有传来目击报告,我们不欠秘党什么东西,我们只是不想秘党介入我们的事,连这也不行么?”
“不可以,在屠龙这件事上,任何人都没法跟我谈妥协。”昂热把刚刚点起的香烟在喝干的茶杯中掐灭。
“那么多年来你还是没有改变看法啊。”犬山贺长叹了一口气,“在你眼里我们只是一帮自以为是的黑道分子,根本无法和高贵的秘党相提并论。我们杀不死的龙王你们能杀死,我们解决不了的危机你们能解决,你们从来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自始至终!”
犬山贺振开和服,露出腰间一段深红色的木柄,他握住刀柄,出鞘的咆哮声贯彻整个露台。
他有试图和昂热谈判,借着过去师徒的名分,可昂热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在白王这件事上他必须是独裁的领袖,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他让步,大家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日本分部向秘党低头了六十年,如今少主和大家长接连失踪的当下,昂热又用这种近乎藐视的方式打上门来,简直是向蛇岐八家的脸上打了最后一记致命的耳光。若是任由昂热继续下去,黑道的至尊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老师,时隔六十年我又来向您讨教了!”犬山贺振刀反握,这样一来他用以进攻昂热的就会是迟钝的刀背,并不致命也不锋利,“这么多年过去了,校长还记得当年在日本学过的刀术么!”
“我怎么会忘记呢?打人的时候我可喜欢用你们日本人的刀术了,足够优雅,富有艺术感,这样会显得我很帅气,会让小姑娘们尖叫。”昂热把带来的球棒抗在肩上,十足的漫画街头流氓做派。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蛇岐八家彻底与秘党决裂了,来之前昂热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这群日本人的心思,六十二年前让他们低头的时候也是这样,战后的蛇岐八家可怜到连武器都派发不够,却还是敢对扮成水兵们的秘党挥舞刀刃,说要战斗到家族最后一人叽里呱啦的玉碎什么的。
昂热很讨厌他们所谓的武士精神,这种感觉就像中二病阶段的小孩,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问题,明明只要大家想办法退让一点就还有解决的余地,但就是要大声嚷嚷着我已经无路可退,皇帝陛下板载,冲上去毫无意义的送死或者切腹自尽,还自以为这样可以青史留名,实际上只是一群自我感动的二百五罢了,从未珍惜过任何人的生命。
犬山贺横握长刀,摆出居合的架势,据说长刀在离鞘的瞬间可以达到肉眼看不见的神速,对手往往在中刀之后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黄金瞳无声地绽放,犬山贺低吟着古老的咒文,他的言灵没有领域,直接施加于他自己。
言灵·刹那!
长刀出鞘,带着冰寒的流光,桌上的茶壶和茶碗无声地零落,它们只是刚刚裂开,甚至碎片没有触及桌面,太极圆桌表面像是被某种激光刀切过不留痕迹地粉碎,犬山贺的刀锋就已经到了昂热的面前。
这是神速的拔刀斩,在言灵刹那的加持下则更加迅速,达到了平常的128倍,刹那可以让犬山贺以128的速度进行这次居合。源稚生是少主,橘政宗是大家长,他们的血统都比犬山贺要高,但他们都无法接下犬山贺128倍速的居合斩。
昂热用来格挡的球棒被切开了,即使只是刀背,如果快到了一定地步,那它也会是一往无前的利刃。但昂热自己并没有受伤,因为他可以看清楚居合斩的极限,那一刀再怎么快长度也只会是刀锋的长度,斩出的是一个圆弧,居合之后就是收刀的动作。大家都坐在一张桌前,犬山贺站在什么位置能斩多远的距离昂热一清二楚。所以他只是微微往后扬了一下脖子,犬山贺的刀就擦着他的脖颈切过,却不能伤到他。
言灵·时间零,言灵周期表中的悖论,它在表中的排名甚至比不过君焰,但君焰面对它绝无获胜的可能,加持了这一言灵的昂热就是穿梭在时间缝隙中的阴影,他永远不会在时机上犯错误,任何对手的动作在他眼中都是几十分之一的慢放,就像电影缓慢的倒带。从不在时机上犯错误的人是无懈可击的,除非他的对手速度能快到抵消这个效果。
答案就是刹那。
刹那的位阶比时间零要低,进化后的结果就是时间零。但言灵的真正战斗力绝不以排名先后来决定,只会取决于环境时机和用法,就像在黑暗中镰鼬绝对比进化后的吸血镰要好用。
刹那可以成倍地提升释放者的行动速度,犬山贺的居合斩被加速了128倍,所以他这一刀在时间零的领域中也依然是128倍速的斩杀,昂热眼中的居合斩仍旧快的惊人,他只是精确地计算到了长刀的距离,还有犬山贺的心态……
这个学生要为了自己的家族和尊严而挥刀,但他并不想真的和秘党彻底一刀两断,他知道那样的后果,蛇岐八家绝无可能有胜算,在两位家长都不在的当下,作为外五姓之一,他没有决定家族命运的权利。
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昂热并未打算把还是小孩的犬山贺收为学生,但后来他发现了犬山贺的言灵,惊喜不已,因为这是能够直面时间零的力量。所以昂热特意培养犬山贺,想把他当做自己的对手,更想让他成为自己在蛇岐八家中的一名眼线。虽然后来眼线断开了,犬山贺却仍旧达成了昂热最初的目的,128倍超速的居合斩,就连时间零也无法看清的神速。
“够了,犬山君。”源稚生轻轻按下犬山贺握刀的手,站在粉碎的太极桌中间,以自己的身体隔开犬山贺与昂热交汇的视线。
“少主!”樱井七海眼睛一亮,但在看到源稚生身后另一个样貌相似的人时立刻陷入了疑惑。
“你们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昂热微笑着交叠双手,看向卡塞尔小组,看的出来中断联系很久的学生们和源稚生达成了某种默契,所以才会一起出现。但老实说这会儿如果没有他们会更好,因为昂热真的想挑战一下自我,想知道对手无视时间零的时候,自己还有没有能挑战龙王的能力。
第293章 末代狂徒(六)
“我以前从未觉得看到校长您是令人如此开心的事情。”恺撒说,三人小组一字排开,背着手站立,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普鲁士军事风格做派,他们现在不在学院里,而是在遥远的日本,当大家见面的时候就不会像学院里那么随意。
“这话说的好像你以前见到我都很糟糕。”昂热说。
“我的意思是最近我们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令人烦心,但看到校长坐在这里我就觉得一切都还有救。”
“看起来日本之行让你学到了很多,都开始学会拍马屁了。”昂热微笑,他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满脸人畜无害模样的源稚女,其实不止是他,蛇岐八家的家主们也对这个长相和大家长一样的清秀男孩好奇,很显然这个人是源稚生带来的,他们在等待源稚生的答案。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久闻您的大名。”源稚女注意到了昂热的目光,很有礼貌的用日本人标志性的双手贴裤线鞠躬向昂热问好,“我是源稚女,源稚生的弟弟。”
“长得像个女孩。”昂热给出了和绝大多数人一致的初印象,继续看向三人小组,“龙渊计划之后你们就完全失去联系,但我想我钟爱的学生们可不是去一趟深海就会嗝屁的货色,说说你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很复杂,总之就是我们和源稚生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来源氏重工准备展开调查,但没想到校长会坐镇这里……而且是一路打上来的。”路明菲觉得昂热这么干真是酷毙了,但是当着日本分部的面她不好说的太多。
“我想这种时候由我来说可能会更简洁明了一些。”源稚生把随身带来的资料递给昂热,其中一部分则转交给在场的家主们,“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自始至终都在与猛鬼众的王将赫尔佐格合作,两个人分别在日本境内最大的两家黑道势力中搅局,赫尔佐格使用能够提升血统的药物技术,在猛鬼众中大肆宣扬封神之路,号称得到白王的遗产就能进化为神。而橘政宗则负责派人去杀死赫尔佐格故意放出来的恶鬼,由此提升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把我们和猛鬼众都用作自己实现目的的棋子。如今橘政宗已经被迫揭下了他的面具逃离家族,我作为获得多数投票支持的继承人,现在宣布全权继承蛇岐八家。”
资料上的种种内幕触目惊心,犬山贺,樱井七海,还有风魔小太郎以极快的速度阅读,相互交换眼神,虽然在短时间内要快速消化这些真相非常艰难,但源稚生靠着他多年来积攒起来的威望征服了家主们,无论是家主还是家族下面的人,都非常信任源稚生。
家主们一起向源稚生鞠躬致意,以这个动作表面了自己支持和接纳的立场。无论橘政宗的当下如何,源稚生都是获得了家族认可的未来接班人,只要橘政宗不在,源稚生可以用任何理由宣布自己的上位,只是他一直没有这么做。现在他回来了,带着橘政宗背叛的消息,这意味着他要亲自来清理门户。
“赫尔佐格。”
昂热翻看着资料,把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中,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在这些资料上不难推断出这个人的具体来历,无名港口驶出来的列宁号,船上的龙骨,暴走嗜血的死侍,陈姓中国男子,这些很快就能把一连串的事情连接起来,有理有据。
“赫尔佐格和橘政宗20年来一直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我们的将军一击把这两个人彻底推向了一边,现在这两个旧时代的老狐狸恐怕正在忙于搜寻神的孵化所,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是他们先找到,他们手中的基因技术不知道会搞出什么结果来。”恺撒说,“觊觎神之遗产那么多年的人,恐怕手里真的会有能得到宝藏的钥匙。”
“家族曾与学院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我没有想要为那些辩解或是恳请原谅的意图,家族上下一心,每个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日本是我们的日本,我们要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源稚生凝视着昂热的眼睛,“但我得说这种态度是错误的,执拗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结果就只有被人蒙蔽步向歧途。现在掌权家族的人是我,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接受来自他人的好意,神的遗产是必须毁灭的东西,无论是谁,只要能做到就是我的朋友,任何妄图染指那东西的人都必须被斩杀在黄泉之路上!”
“日本人的大义啊。”路明菲小声跟楚子航说,“为了所谓的大义可以杀戮也可以欺骗,这种文化真是叫人不爽,不过换了源稚生来讲好像味道就好了很多。”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好像对日本人有很多偏见。”楚子航也小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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