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证据确凿前不应下结论’！”
“不，他每件案子都要说的那句。”
“我想想，‘不愧是阿加莎小姐’？”
“不，是案件开头的那句。”
“额，‘快去请阿加莎小姐过来’？”
“不。”卡洛琳深深叹气，她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故意的，“是‘我保证这不是巫术所为。’”
“啊……”夏若蒂有些尴尬，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你也可以保证一下吗，卡洛琳？”
“抱歉小姐，这是巫术。我以为昨天跟您说过。”
“是的，我想起来了。”夏若蒂低着脑袋，把刚做好的烟斗又丢进黑匣子，这回黑匣子削出来一小堆木屑。
如果是巫术，有没有密室根本无所谓，隔空取血这种巫术是存在的，指不定施术的巫师住在离这几百里的高塔里，或者海盗船上。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女人倚着门，她的身躯过于壮硕，门口的灯光只好从缝隙挤进来，把她的影子拖的很长。
“调查苏珊夫人的死因，我们认为这是巫术。”夏若蒂垂头丧气的说，“请问，您听说过有关巫师的事情吗？或者其它特异能力？”
“管这事儿做什么？这里死个人再正常不过。”女人的神情出现一点变化，可是逆着光，夏若蒂看不清楚。
“骑士不能漠视平民的苦难。”夏若蒂背上黑匣子，“如果您不知道，我就去问其他人。反正我非得查出真相不可。”
女人掏出一根长条形物体，叼在嘴里，又抽出一根细长物体，在鞋底一划，一团火光出现——一根火柴——她用火柴点燃嘴里的烟，狠狠吸一口。
夏若蒂走到门前，说：“女士？能否请您让一让？”
女人抽出烟，吐出一大圈烟气，夏若蒂赶紧退开，免得被呛到。
卡洛琳站到女人与夏若蒂之间，她对这女人的第一感觉算不上好，甚至有些厌恶。如果她非要阻挡小姐的去路，卡洛琳也不介意用一点强制手段。
“你们，听说过六脚鸡吗？”
听到这个词，夏若蒂来了兴趣，赶忙问：“请问，那是什么？迷雾妖？还是奇异生物？”
“没听过你嘴里那些奇怪的名词，六脚鸡就是六脚鸡。”女人又吸一大口烟，“它差不多，嗯……”
女人打量了下卡洛琳，指着她说：“跟你的人偶差不多长，平时都爬着走，六条腿，挺矮的。它的嘶嘶声就是死亡的预兆，它的毒能使血液干涸，就像苏珊那样。六脚鸡在这里很久了，至少比这村久，它杀了大概九个人吧，不算多。”
夏若蒂眨巴眨巴眼睛，她没能从脑袋里翻出类似的生物。
“哦，它长得像鸡。”女人补充了一句。
这点补充没对夏若蒂的记忆起到帮助，好消息是有了线索，她知道该做什么了。
“谢谢您，好心的女士，我不能不知道您的名字……”
“凯丽，没有姓，就是凯丽。”
“凯丽女士。我名为……”在夏若蒂准备介绍自己和卡洛琳时，女人转身走了。
夏若蒂皱起好看的眉头，又很快重新展开，她已经有些习惯这些人的无礼了。
“卡洛琳，”她走出屋子，一边跟卡洛琳说话，“你觉得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六脚鸡这种生物，会是新发现的奇异生物吗？”
“对不起，小姐。我不知道。”卡洛琳跟在她的小姐身后。
“没关系，卡洛琳，我们会知道的。”夏若蒂努力在心中勾画六脚鸡的形态，“如果它只会用毒的话，可以把它交给你吗？”
“请交给我。”显然人偶是不怕毒的，再厉害的毒素，只要它没有腐蚀性，就不可能对金属的人偶产生作用。而从苏珊的遗体来看，六脚鸡不具备腐蚀性毒素。
卡洛琳见夏若蒂没有往旅馆走，问她：“小姐，您已经想到去哪里寻找六脚鸡了吗？”
夏若蒂转身，睁大了眼睛看着人偶，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她，“你会去哪里找一只鸡？当然是鸡舍啊！”
第八章 六脚鸡的传说
“卡洛琳，你觉得‘六脚’会不会指的是六根脚趾？”
“不，小姐。我觉得凯丽女士说的很清楚：六只脚，而不是六根脚趾。”
“卡洛琳，你看那只鸡，它脚的数量是不是不太对？”
“是的，小姐。它折了一只脚，我猜过段时间它就会被端上餐桌。”
“卡洛琳，我觉得这只鸡长得有些奇怪。”
“如果您非要把它当成鸡的话……是的，它很奇怪，但是我建议您当它是鸭子。”
卡洛琳看得出，夏若蒂有些着急了。小姐的耐心更多在炼金术和阅读，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多嘴，她们现在估计都到索沛伦了。
“要傻到什么程度，才会在鸡圈里找六脚鸡啊。”凯丽一手放在鸡圈的篱笆上，支着脑袋。她怀疑是不是太高看这位贵族小姐了。
“凯丽女士，您有什么好教我们？”说这话时，卡洛琳伸手，摘掉夏若蒂头发上的一根鸭毛，没有看凯丽。
夏若蒂发现了这个失礼的行为，她不明白卡洛琳为什么对凯丽有敌意。可她也觉得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不是办法，“嗯，请问凯丽女士，我们可以在哪里找到六脚鸡？”
“反正它不在我鸡圈里。”旅馆店主威尼姆拿着一杯酒。白天没人去旅馆喝酒，那他就可以喝一点。
“我想，威尼姆先生说的没错。小姐，您要不要先从鸡圈里出来？”
“也许我们可以……哦。”
夏若蒂有些不甘心，她想说也许要等到晚上，蚀日出来，在它的黯光之下，会有一只鸡长出六只脚。但卡洛琳的眼神不容许她拒绝。
虽说身份上，夏若蒂是主人，但两人的关系更像没长大的妹妹和成熟的姐姐，——其实这样说也没错，夏若蒂的父亲是卡洛琳的创造者，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称得上上卡洛琳的父亲——更何况出发之前，亚曼伯爵还赋予卡洛琳监护人的职责。
夏若蒂轻松越过一人高的篱笆，她搞不懂为什么鸡舍要把篱笆修得这样高。
看到这一幕，凯丽的眼角略有抽动。
“卡洛琳，我衣服后面还有鸡毛吗？”夏若蒂扯着衣服一角，尽量将后面的部分拉到眼前。还是卡洛琳解决了最后几根毛。
在卡洛琳对付鸡毛的时候，夏若蒂试图从凯丽嘴里再撬出点情报，“凯丽女士，我可以请您喝点什么吗？”如果想从别人嘴里打听点什么，最好的办法是请他喝点儿，喝进嘴的越多，嘴里出来的情报也越多。
嗯，不仅是小说，贵族们也是这么干的，所以肯定没错。
“走吧。”凯丽倒是挺干脆，她最近几天唯一的单子就是苏珊的羊，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苏珊没给钱。
威尼姆哀叹一声。白天加班是他最讨厌的事，没有加班费。
凯丽端起茶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在确认要不要把这玩意儿喝下去。
平心而论，夏若蒂泡红茶的手艺还是很高的，有幸喝到她红茶的人少之又少。卡洛琳不能吃喝，清理起来会很麻烦；亚曼伯爵从不喝红茶；而同为贵族的朋友，他们玩的时候，从来不抢仆人的活计。
算来算去，除了夏若蒂的父母，能喝到她红茶的人，竟然只有凯丽。
凯丽最终还是决定喝掉这玩意儿，它闻起来还是很香的。只是喝的方式跟喝麦酒一样，端起来，倒进喉咙。
“请您为我们讲讲，六脚鸡在哪儿出没？”夏若蒂期待的看着她。
凯丽没有立刻回答夏若蒂，她回味着刚才的红茶，有些后悔自己喝得太快，也许慢慢品味才是喝这种饮料的正确方式？
“那是一直流传在索沛伦的传说，”回味了许久，凯丽给自己点上烟，才用“老奶奶讲故事”的语气，缓缓开口说道，“具体传了多久就没人知道了，反正是在帝国建立之前，那时候索沛伦在闹瘟疫。一只老不死的公鸡下了蛋……”
“我听说是只被蛇上了的母鸡。”威尼姆插嘴道。凯丽骂了句脏话叫他闭嘴。
“一只老公鸡下了蛋，”凯丽接上被打断的话，继续说，“然后它就被凯尔文——那时候统治这里的巫师——给要去，连同它的蛋。”
“然后凯尔文就死啦，死得干巴巴的。有人看见一只没长毛的鸡崽跑出来，几天后那人也死了。”
“这就是六脚鸡最早的传说。消停了几百年，它最近又出来了，就在这附近，我不知道为什么。科克曾试图杀它，听说用长矛给它来了一下，然后六脚鸡的毒顺着长矛，把科克毒死了。”
凯丽用下巴指着威尼姆，“顺带一提，这家伙是最早见过六脚鸡的。”
威尼姆一边点头一边喝酒，酒漏出来不少，看样子他可能喝得有点多。“没错，那玩意儿脑袋上有个鸡冠子。”
威尼姆竖着一只手掌，放到头上。
“眼睛像蛤蟆。”
他用力鼓着眼睛。
“还有条蛇一样的尾巴，所以我说它老妈是蛇。”
摆动手臂，做出游动的姿势。
“爪子像……啊……像六脚鸡……反正就像这样。”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比喻，于是用手在空中乱抓一通。
“啊……谢谢您的表演，我想我明白六脚鸡的相貌了。”夏若蒂有些咋舌地看完威尼姆声情并茂的表演，想的却是另一种生物。
“如何找到它？”卡洛琳问出关键问题。
“找个人当诱饵，开玩笑的。”凯丽说这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它吃蛇，还有别的有毒玩意儿。我们可以抓条蛇，绑根绳子，再找棍子……就像钓鱼那样，等它咬勾，我们就——嘭地一下！”
威尼姆可能多喝了不止一点，双手握着想象中的鱼竿，猛地往后拉，“嘭！”他脑袋撞到了柜台上。
“直接去树林子里找也行，六脚鸡踩过的草都会死掉。”凯丽抽完最后一点烟。
“感谢您的情报，凯丽女士。以及，威尼姆先生，”夏若蒂看向倒在地上的威尼姆，“感谢您的演出，考虑去索沛伦的剧院工作吗？我想您一定能干的很出色。”
“马戏团或者动物园也行。”卡洛琳插嘴说。
“索沛伦……哦……我不能去，他们不让……进城。”威尼姆发出鼾声。
夏若蒂与卡洛琳交换眼神，“凯丽女士，我们失陪了。”
夏若蒂带着卡洛琳向她们的房间走去，她有了猜测。
第九章 步入迷雾
夏若蒂把自己丢到床上，卡洛琳点上蜡烛，确定没人偷听她们的谈话，关上门。
“鸡蛇。”夏若蒂见过这种奇异生物的标本，在她父亲的藏品室里。喜欢收藏奇异生物标本的炼金术士，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有钱人总有些奇怪的爱好，如果是有钱贵族，那这个爱好还能更奇怪。由此来看，她父亲还算正常。
“在亲眼见到它之前，还不能确定。”与之相比，卡洛琳则谨慎很多。
“那就找到它！”夏若蒂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晚上吃炖肉”，她背上黑匣子，催促卡洛琳，“我们找到它，然后把它剁碎。”
卡洛琳摇摇头，说，“抱歉，小姐。不是‘我们’，小姐您就留在这里，我去找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