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卡洛琳心想。她熟悉自家小姐，知道夏若蒂行事冲动，这段她重复了三遍的话，都是说给夏若蒂听的。
至于加尔加诺姐妹，从她们不事先说明，就敢跟过来这点，卡洛琳估计她们也不是冷静谨慎的类型。
夏若蒂抬头看看头顶的红月，它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大得令人窒息，也美得妖冶；夏若蒂入迷了，不由得向红月伸出手，如果她站的再高一点，也许就能触及这血色天体。
卡洛琳拦下夏若蒂向天空伸出的手，摇摇头。卡洛琳知道艾博格家族与红月有些关联，小姐贸然的举动，也许会引来不曾预料的后果。
她们脚下，是一栋十几层高的楼房，输送蒸汽的黄铜管道盘绕其上，它应该是索沛伦当代的建筑，甚至可能是从现实转移到梦境中的产物。
楼下的街道上，是她们进入梦境以来，除了彼此，发现的第一、二个人类。
梦境里的东西，会在不注意时变得模糊，而那两个身穿粗布衣物的男人，即使用眼角余光看，也是那么清晰，显然他们不是梦境的一部分。
男人们脚边，有一个井盖打开的下水道入口。看来这些邪教徒对下水道情有独钟，就算是在梦中，也要在下水道里干坏事。
卡洛琳在高处，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周围。梦中的房屋，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另一重梦境，她完全不担心有人在房屋里监视。
两个男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站着抽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他们之间离得很近，相隔不过一米。
夏若蒂指指下面那两个人，用眼神询问卡洛琳该如何行动。
卡洛琳没有说话，目光像真正的人偶一样了无生机。她向前走到楼顶边缘，没有停下，向虚空之中一步迈出。
高楼沐浴在血色月光下，月光同样染红了卡洛琳雪白短发，风从她身边逃逸。卡洛琳张开十指，如苍鹰张开利爪，利刃覆着血一样的光。
她落地，像枫叶飘落，无声无息。
两颗头颅碎裂，切面光洁如镜，无首的尸体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倒下去。
卡洛琳甩甩利刃，她其实没必要这么做，因为速度够快，利刃上根本没沾血。
夏若蒂与加尔加诺姐妹随后过来。加尔加诺姐妹对卡洛琳刚才那一招表示惊叹，知晓卡洛琳真实战斗力的夏若蒂更在乎那个下水道井口。
她走进嗅嗅，没有异味，太棒了，在梦里打架真好。
第八十四章 无光之途
即使是在梦里，下水道也依然是黯淡无光的。好消息是梦中的下水道没有异味，也没有老鼠。
夏若蒂点燃炼金匠之火，驱散一片黑暗。卡洛琳不需要光线也能看得清楚，她和加尔加诺姐妹却不行。
红月就在她们正上方，可是她们脚下，并没有与红月有关的东西，除非是下水道的某块砖石让索沛伦想起了红月。
卡洛琳俯下身，指头敲敲地面，地面还以厚重回声。她应该庆幸淤泥没有跟着进入梦境，不然这一下不会有效果。
夏若蒂不知道卡洛琳从回声中听出了什么，难道底下有个空洞？但是夏若蒂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这下水道应该是分层的，下面至少还有三层。”
卡洛琳回头告诉她们。连这都能听出来，夏若蒂对卡洛琳机能的认识又深入了一点。
“我们可以直接往下挖吗？”
夏若蒂对下水道的错综复杂有所认知，她们手上又没有下水道结构图，要是靠走，谁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加尔加诺姐妹倒持长枪，已经准备开挖了。
卡洛琳认为这个主意更不靠谱……挖地洞，亏她们想得出来。姑且不论水泥地面挖不挖地动，挖地洞的声音也太大了，等她们挖通，邪教徒估计早就在下面设好陷阱等着。
而且，她们这次行动的关键在于隐蔽，动静太大可不行。也许在下水道里到处晃效率低下，但是以卡洛琳的听力，只要邪教徒出现在附近，哪怕隔着几堵墙她也能听见，相当于搜索范围变相扩大。
“继续走吧。”
她否决了夏若蒂的提议，兴致勃勃的女孩们因为这个新奇的计划被否决，同时发出失望的声音。失望归失望，她们还是听从卡洛琳的安排，乖乖用脚走。
她们都知道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由着性子乱来。虽然她们已经很乱来了。
她们在黑暗中穿行，唯一的光亮只有夏若蒂手中白色火焰。不必担心这火焰会暴露行踪，周围的黑暗将火光压缩在一个小范围内，有人发现这亮光之前，卡洛琳就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下水道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就连中间原本留着泥浆的水渠也像新修好的一样干净，显然不是人力打扫可以做到的。不知道是不是邪教徒将下水道搬来梦境时，能控制什么可以过来，什么不可以。
结果就是，她们没法像上次一样，用脚印分辨该往哪里走。
卡洛琳突然在夏若蒂手心的炼金匠之火上，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夏若蒂心领神会，知道卡洛琳是听到了什么，于是她熄掉了火焰。
“请您在这里等着。”
卡洛琳附在夏若蒂耳边轻声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在这里等着。”
夏若蒂将这句话学给了加尔加诺姐妹。
卡洛琳确实听到了三个人的呼吸声，再往前走一点，拐角漏出一点橘黄色亮光，在黑暗中尤为刺眼。
就算是邪教徒，在黑暗中也需要亮光。卡洛琳脚步轻盈，贴着墙壁，接近拐弯的地方。
墙的另一边，有三个人在呼吸，两个呼声悠长，另一个稍短。三个邪教徒，睡了两个，醒着一个。
卡洛琳根据声音，推测他们距离比较近，黑暗中抱团算是人类的本能，就算有灯光，也不见得就能让他们安心。
可抱团并不意味着安全，有时候，抱团更方便被一网打尽。
卡洛琳一只手飞五#{已依=灵-&一~气@死->四~五=|酒/#記|号&就%<把斯記/$N={j号>一N~+J@}灵|#久>巴+期{八~把|零=七}=瘤{|一快掠过墙壁，向三个人丢出一枚圆加-|1|0>1{}７{-4}#5-%9{4%9~8球。
还醒着的人看见拐角处有个影子一闪而过，以为是幻觉，接着他就看见那枚圆球；再接下来，圆球炸裂，内部蜷曲的铁丝失去束缚，旋转着绽放，它们憋了太久，需要很多空间来舒展身体。
这一幕是很美的，无数细丝在空中飞卷，线与线构成缕空的立体图案，金属独有的光泽在它们之间流动，像是流星雨点亮夜空。
观赏流星的人，会对它许下美好的祈愿，可如果有人挡在流星前行的道路上，就不见得有许愿的心思。
金属丝足够细，也就意味着它足够锋利，可以轻易切断挡在它面前的肌肉与骨骼。
卡洛琳听见三个呼吸声与金属共振的声音融合，金属声音消失后，呼吸声也停了。卡洛琳从藏身处走出，灯光已经熄灭，她没有注意到脚下，踩到一摊血。
切裂魔旋发挥了预期效果，三个人变成三堆尸块。卡洛琳不担心杀错人，这三个怎么想都是放哨的邪教徒。
她们明明不是来剿灭邪教的，可现在已经有五个人死在她手上。
只要杀光发现我的人，我的潜行就是完美的。
卡洛琳想起了夜莺骑士团某位刺客大师的名言。这位大师以出手不留活口而在某些圈子里著称，因为他执行完任务后，现场情况太过惨烈，除了知情人士外，没人会将这件事与行动隐秘的夜莺骑士团联系起来。
另一边，夏若蒂与加尔加诺姐妹在黑暗中等待卡洛琳归来，沉默在她们之间蔓延。卡洛琳只走了一会儿，可她们认为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夏若蒂谨记卡洛琳的指使，没有再点燃炼金匠之火。她伸出手，连指头也看不清楚。
“塔塔尼？塔尼尼？”
夏若蒂轻声叫着加尔加诺姐妹的名字，想要确认她们是否还在她身边。
“嗯！”
姐妹俩的声音在她右边响起，音调明显比平常高了一点。
黑暗隐藏未知，未知催生恐惧。
就算是战斗力远超常人的贵族后裔，她们也正常人所有的情感，当然也包涵恐惧。
卡洛琳已经多久没有回来了？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夏若蒂对卡洛琳的实力充满信心，知道一般人，甚至是一般骑士，都不是卡洛琳的对手。
但是，这可是能催生神骸的邪教徒。夏若蒂可没见过卡洛琳与神骸战斗，万一真的遇上“钢琴家”这种级别的神骸，卡洛琳还能回来吗？
也许他们已经解决了卡洛琳，正向她们靠过来呢？应该不会吧，夏若蒂听觉虽然比不上卡洛琳，但也称得上敏锐，有人靠近，她不可能听不见。
加尔加诺姐妹轻轻扯住夏若蒂的衣袖，说：
“有没有——”“——听到声音？”
夏若蒂耳朵支棱起来，她听见三个呼吸声，一个是自己，两个是加尔加诺姐妹。
还有一个脚步声。
夏若蒂没有动，加尔加诺姐妹缩在她身边，也没有挪步。脚步声不属于她们。
脚步声来自她们前方的黑暗，每一步相隔的时间几乎一样，像是经过最严密的计算。脚步声的主人在黑暗中，向她们逼近。
第八十五章 谁在暗中？
夏若蒂没有点燃炼金匠之火，不是因为她死板的记着卡洛琳叮嘱的话，而是不敢。
是的，身为温泽帝国的统治阶级（未来的）、贵族骑士（预备）、白炼金术史上天赋最高者（仅次于矶珐），夏若蒂小姐被黑暗吓着了。
她甚至不敢看看潜藏在黑暗的是什么。
加尔加诺姐妹又往她身后缩了一点。
喂喂，你们怕归怕，别把我往前推啊！
平常这个时候，夏若蒂都是躲在卡洛琳身后的。可是现在，她身后的两个女孩子年龄比她还小，她再怎么怕也得挡在加尔加诺姐妹前面啊。而且，夏若蒂还答应过格拉蒂丝夫人，会尽可能帮助她们的。
群体不一定会稀释恐惧，也有可能放大恐慌。夏若蒂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不管是邪教徒、巨鼠还是神骸，她都有与之战斗的经验，除了这两样，夏若蒂想不出下水道里还会出现什么。
可她就是怕，因为身边的加尔加诺姐妹都得厉害。恐惧在她们之间往返，经过一个人时，它就变大一点，最终将三个女孩吞没。
虽然很害怕，夏若蒂还是站住了，握住黑匣子中的剑柄，厉声喝问：
“谁在哪里？”
她很努力的想让声音充满威严，可音线还是有些颤抖。
脚步声消失了。
是要发动攻击吗？
夏若蒂剑尖指着声音最后消失的地方，这种时刻，她反而不怕了。隐约听见更高处传来柔和的钢琴声，琴声令她想起头顶的红月。如果加尔加诺姐妹在前方，就会发现夏若蒂的眼睛正逸散出红光。
加尔加诺姐妹在身后缩地更紧，此时不能指望她们，只希望自己可以帮她们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小姐，是我。”
恐惧消失无踪，夏若蒂与加尔加诺姐妹同时长出一口气。
炼金匠之火燃起，火光驱散黑暗，卡洛琳出现在那里。夏若蒂用小脑袋蹭蹭卡洛琳的胸部，表示不满。
加尔加诺姐妹在她身后保持同一频率点头，附和说：
“是啊是啊——”“——下次要出声。”
卡洛琳觉得奇怪说：
“如果感到害怕，您为什么不早点点火照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