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如果你愿意把圣塞比西的骨雕给我，我就能早点回去。”
威德心里一咯噔，知道战斗不可避免，他终于放弃了最后一点希望，像是在宣读自己的死刑判决，说：
“我不能。”
“哈！我还以为你想跑！”
施丹弗倒是开始兴奋，他舔舔嘴唇，身上血管凸现。战胜贝莉卡，一项多大的荣誉！
威德伸手阻止他，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你去念咒，我尽量拖住她。”
施丹弗瞪大眼睛，“你疯了？”
孤身一人迎战贝莉卡，威德必死无疑。只有他们一起上，才能战胜那个老女人。
“蠢东西！”威德低声骂着，“红月高于你我生命，还是说你真以为我们打得赢？”
眼前的贝莉卡看上去只是个弱不禁风的老太婆，没有传闻中半点威风，这个年纪的她还能保有多少实力？施丹弗可不相信他们两个连个老太婆都打不过。
可这老太婆毕竟是贝莉卡，据说她后来又接受了矶珐.艾博格——当代炼金术士中无可逾越的顶峰——的教导。想到这里，施丹弗又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如威德所说，毫无胜算。
思虑再三，施丹弗还是点点头，脸色难看地退下。
他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他们肩负的使命必须完成。他不得不承认，威德的提议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建议你们一起上，也许还能活着离开。”
贝莉卡向他们提议，然后她看见威德退后一步，跪在塑像前念起经文。
施丹弗则上前，两手举到胸口。对着她的手背皮肤下，血管正在游走，说：
“我要是怕死，就不会与您为敌了，师父。”
“啊，你是要以平等的身份向我挑战？”
索沛伦炼金术士间的古老传统，学徒可以向师父挑战，如果能得到师父认可，就算出师了。
这条规矩近年来已经废除，被毕业考试取代，师徒传承也改为了课堂教授。可贝莉卡是老一辈炼金术士，见到威德独自上前，她也有些怀念。
“不，”威德说，“是死斗。”
若不以性命相搏，他转瞬之间就会败于贝莉卡之手。
在这命运已经注定的时刻，威德反而不怕了。既然套索已经套上脖颈，他能做的只有放平心态，生命的最后时间若能如烟花绽放，也算是一桩美事。
贝莉卡突然问：“你就这么相信你们的主教？”
“我相信他的信念，也知道要付出的代价。与世界相比，这点牺牲算什么？”
贝莉卡曾经教过威德，如果决心为某个信念去死，至少得知道那个信念是否值得为之牺牲。
威德知道贝莉卡是担心他受到蛊惑，他心下感动，也告诉自己的师父，他相信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况且……
“很多人死在我手上，死是我应得的结局。您没必要怜悯我这个罪人。”
一根根血管刺破威德四肢末端的皮肤，向后翻转，将他包裹起来；血雾升腾，威德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快速干瘪下去。
贝莉卡小姐合上眼睛，像是不忍心看威德嬗变时的惨状。等她站起来，睁开双眼，眼里闪烁着燃素燃烧时的辉光。
第六十章 圣遗物
夏若蒂又来到了炼金术士行会的门前。
她跟卡洛琳说要补充炼金魔旋，但是制作魔旋只靠黑匣子就行，用不着特意跑炼金术士行会一趟，也许她只是想避开卡洛琳，独自想一想。
夏若蒂本来已经忘了卡洛琳的告诫，离开魔鬼酒吧前，切茜娅的一番话又让她想了起来。
一个乞丐坐在墙角边咿咿呀呀地唱，身着正装的男人弯腰，在他碗里丢了一枚硬币；一个衣着华贵的人刻意避开乞丐，走上另一条街道。
他们与我无关。
夏若蒂心想。
教堂顶端的光芒不减。门前，父亲的两座铜像闪着辉光。
他们为什么给你塑像？只是因为白炼金术吗？
夏若蒂摸着塑像基座，仰望父亲面容。如果是您，会怎么做？
“一半的烦恼都是闲出来的，”夏若蒂说出了父亲会说的话，“从七点忙到十九点，一周忙七天，哪还有闲工夫想这屁事？”
卡洛琳与切茜娅之间，她决定听父亲的，先搞点小发明静静神，能拖则拖，时间会给出答案。
夏若蒂是想找茱莉亚女士的，但是她的柜台前，已经有两个人了。看上去是两个小女孩，比夏若蒂还要矮一个头。
月已西垂，炼金术士行会不在夜间营业，大厅里的人比起上午少了许多，这时候来的人，大都有特殊理由。更何况是两个小孩子。
好奇心驱使夏若蒂走过去，悄悄打量她们。
她们看上去不超过十二岁，长相几乎一样，是一对双胞胎；金色长发披落双肩，鬓角末端不起眼的角落，金色头发变成白色——拥有圣徒血统的贵族。
白炼金术在贵族之中也算是显学，十二岁的贵族炼金术士不算少见，夏若蒂十二岁时都拿到了“铜”阶徽章。
白炼金术在伦蒂尼贵族中的兴起与夏若蒂父亲有关，在温泽十几位哲学骑士中，他是唯一受女王亲自册封的哲学骑士。
对贵族——至少是温泽群岛的贵族——来说，诸多荣誉之中，没有比面见女王更大的赏赐。
于是白炼金术在贵族间风靡。但也只是风靡而已，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往炼金术士行会跑。对贵族们来说，白炼金术更多是兴趣或者吹嘘的资本，也是闲聊时不错的谈资。
用炼金术赚钱，他们必然是不屑的。整个帝国的贵族都有这毛病，不肯亲自劳动赚钱，好像他们只要碰一枚沾上汗水的硬币，就会被削官去爵、立刻贬为平民一样。
贵族也不会租用行会的炼金工坊，贵族的一大特征就是有钱。身为帝国的政治与军事基础，温泽各地都有相关政策，保证贵族老爷躺在床上都能收钱。
综上所述，贵族们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跑来炼金术士行会，就算是夏若蒂，来到索沛伦之前也没去过炼金术士行会。
特别是与教会有关系的贵族，更是躲得远远的。炼金术再怎么说也是巫术，黑暗时代的教会曾因与巫师勾结，以至于教皇被女王手下的公爵砍了脑袋，枢机主教都换了一茬。
因为这段历史，现在的教会想尽一切办法不与巫术扯上关系。
所以，这对姐妹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还是在这种时候？她们甚至没有随从相伴。
有九条命的猫，也会被好奇心害死，可如果你是猫，就没法不好奇。
虽然偷听不太道德，可夏若蒂还是决定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至少现在，好奇心不会要了她的命。
她听见茱莉亚女士说：
“我只能给你们四里达。”
里达金币，与达特利银币、五}已-期&八*把%记@*号$就||把零#{七>瘤{一涅尔铜银合铸币（简称铜币）同属于帝国统一之初发行的古老货币。多数时期一依*灵@一%气~死&四-五*酒-斯%~久+-巴金币相当于三十银币或二百一十铜加/1#|0%１+@7~4*5}}9@N>j4N%>J}9>~8币，具体兑换率记+号}一%靈取决于当时金银的价格。
迷雾时代，城市之间联系稀少，以至于在帝国中心已经废除金银币的今天，大陆不少城市还在使用古老的金银铜币。
“不可以——”
“——至少七枚”
姐妹俩的话语相互补充，完美衔接，声音甚至语气都一模一样，像是同一个人在说话。
她们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银色吊坠，世界蛇缠绕的树——伟大之树的圣徽。银制圣徽的一角有暗红色血迹。
夏若蒂没什么经济头脑，对钱也没啥概念，她对金币的理解全部来自小说中一段“主角用两枚金币买了一头公牛”的情节。
就算经济知识如此贫乏的夏若蒂也知道，若不是它上面的圣力对白炼金术士有用，一枚银圣徽是绝对不值四枚金币的。
介于上面有暗红色血迹，夏若蒂认为它也许是某个教徒的遗物。有传说度加成的物品在炼金术上有特殊意义，炼金术士会因为它的圣力与事迹而开出高价。也许这正是她们要来炼金术士行会的原因。
“对不起，两位小姐。我只能出四枚里达金币。”
茱莉亚坚持说。
“但是，它属于——”
“——圣加尔加诺。”
“石中圣枪”圣加尔加诺？
夏若蒂心中泛起波澜，她听说过这位圣徒的故事。
传说这位圣徒出身贵族，年轻时挥霍无度，后来在梦中听到圣子的声音，要他散尽家财，过隐修生活。加尔加诺自然不愿意，他回答说：
“这比把长枪插入石头还难。”
圣子便让他试试。他就将长枪插入脚下的巨石，长枪刺入巨石竟像刺入水面一样轻松。
不久后，他的马在战场上受惊，带着他脱离战场，逃到了山顶上。加尔加诺见山顶上的巨石与梦中相似，就将手中长枪刺入石中，接下来梦境重演，长枪轻易刺入石中。
加尔加诺便如梦中所示，将财产全部捐给教。那柄刺入石中的长枪也被赋予神力，它能像加尔加诺用它刺入巨石一样，轻易贯穿甲胄与敌人。
如果这枚圣徽确实属于圣加尔加诺，那它确实值七个金币。
夏若蒂打断她们的对话，“对不起。你们说这枚圣徽属于圣加尔加诺？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姐妹俩迟疑一会儿，将圣徽递给她。
白色丝络爬上圣徽表面。收回丝络，夏若蒂可以确定，它不仅仅是圣加尔加诺的圣徽，还是这位圣徒死前紧握之物。
它是一枚圣遗物，价值无法估量。
第六十一章 圣徽归属
夏若蒂将圣徽递还她们，
“它确实是圣加尔加诺的圣遗物，你们清楚它的价值吗？”
如此珍贵的圣物，不管卖多少钱都算得上“便宜”，而她们竟然只想卖七个里达金币。
夏若蒂不禁心生疑虑，可它确实是圣加尔加诺的圣徽，金属同调不会出错。
她窥视茱莉亚女士，茱莉亚神色自若，对这个结论不感到惊讶。也对，身为炼金术士行会的接待员，鉴定能力肯定不会差，她应该早就看出圣徽的价值。
也就是说，她真的只想用四枚金币换这个圣徽？
“没人比我们更加——”“——清楚它的价值。”
“它是圣加尔加诺——”“——战死前紧握之物，”
“它的价值——”“——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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