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火焰熄灭，但是鼠群还在吱吱作响，看来一枚魔旋没能杀光它们。几只老鼠用力撞着门板，夏若蒂有些顶不住，门板被撞开一条缝，一只巨鼠的脑袋挤出来，卡洛琳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上去。
老鼠惨叫一声，留下一滩血迹，掉了下去。鼠群又尝试了几次，但是有卡洛琳踩着，它们再也撞不动门，撞击的次数和频率就渐渐降低，直到彻底消失。
再过一会儿，底下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夏若蒂长舒一口气，靠在卡洛琳身上，轻轻喘气。操控如此暴躁的炼金匠之火，她的消耗也不小。
她们在一栋废弃建筑的内部。内部空间广阔，没有用墙壁隔开，几根柱子支撑住天花板。地上堆积着大型废弃物，夏若蒂很确定，它们都是同一种生产机械，可能是从某个工厂淘汰下来的。
月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洒落地面。窗外可能是拆迁区，没有生活迹象，只有残存一半的房屋，像是被遗弃的古老城市废墟。
卡洛琳等她的呼吸渐渐平静，才问她：“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只是一个梦。”夏若蒂愤愤地脱下风衣，塞给卡洛琳，如果不是这件衣服碍事，他刚才就可以拉住卡洛琳的手。
如果卡罗林掉下去了，该怎么办？下面老鼠那么多，他们的牙看起来可不普通。夏若蒂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那些笼子正是被老鼠们破坏的。
“小姐，您能不能再解释一下，您是怎么站着做梦的？”卡洛琳并不满足于一个模糊的回答。
“不是我的梦，是索沛伦在做梦，我闯进了索沛伦的梦中。”夏若蒂只好详细说了一遍他在梦中的见闻，不过她省去了与鹿首女士跳舞那段，
卡洛琳听着眉头直皱，“您与一位巫师达成了契约？”
“我……当时也没办法嘛，”夏若蒂委屈的解释说，“你又不在那里，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小姐，您不能与巫师做交易。您知道黑暗时代的巫师做过什么，他们残杀平民，驯养人类，他们的每一份施法材料都是一条人命。他们凶残且狡诈……”
“卡洛琳！”夏若蒂嘟起嘴巴，娇嗔说，“我不想复习历史课。”
“但是您没有从历史中什么也没有学到。”卡洛琳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转而要求说，“等会儿去教堂要些圣水，以免那巫师在您身上下咒。您还要记得忏悔。”
夏若蒂轻声嘀咕说：“那是迷信。圣水不能净化巫术，黑暗时代教会也与巫师勾结，教皇脑袋都被马克沁公爵砍了。”
卡洛琳听见夏若蒂在嘀咕，向她解释自己的用意，“小姐，问题不在于忏悔和圣水有没有用，而在于您的态度。您可以说当时是迫于无奈，既然已经脱身，您就必须要忏悔，让其他人知道您当时确实无计可施。”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教堂。我可以向女王忏悔，她会原谅我的。”
夏若蒂可不想去教堂，她对教会向来没有好感，而且她们现在正被通缉，教堂位于索沛伦最中央，难免会出差错。
女王是教会所承认的地上神，向女王忏悔也是被教会所允许的。
“先不谈这个。卡洛琳，你有看清那些巨鼠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夏若蒂果断转移话题，这时候，她与卡洛琳都听见了异响。
第五十三章 魔鬼连锁酒吧
“咕噜~咕噜~”
两人同时看向夏若蒂的肚子，夏若蒂小脸微红，捂着肚子，躲开卡洛琳的视线。
“先别管那些老鼠了，小姐，我们先考虑如何安抚你的肚子。”
“可是……”夏若蒂看下地下室，如果能知道巨鼠从哪里来的，或许能找到一条重要线索。
更何况巨鼠出现的时机实在不巧，她们刚进来的时候，一只巨鼠也没有，想要离开时，却又正好有一群巨鼠冲出来。
简直就像有人在幕后操纵巨鼠，逼她们离开。
如果真是这样，真有人在暗中操纵老鼠，而且正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那她们最好的对策，就是趁操纵者还没离开的时候，找到操纵巨鼠的人。
“小姐，关于邪教徒的事，我劝您不要太上心。”卡洛琳说，从一开始，她就不支持夏若蒂来找邪教徒。
“这是索沛伦自己的事情，您不知道其中到底牵扯到多少人，多少事，又有多少人不希望这些事曝光。您更不知道这些人在索沛伦是什么地位，要知道您只是一个外来者，而且您的祖先与此地的领主有不小纠纷，这种事情我希望您不要过多参与。”
卡洛琳知道太多见不到光的事，在凯海德，她甚至亲身参与其中。她不相信索沛伦的骑士团都是是酒囊饭桶，邪教徒能存在至今，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与索沛伦上层有所联系。
她可是记得，邪教徒曾称呼其中一位领袖为“主教”。
“可是他们残害平民……”夏若蒂试图为自己找理由。
卡洛琳突然抓住夏若蒂肩膀，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小姐，看来你忘了昨天我跟你说的，这座城市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您。”
夏若蒂又回想起了那天晚上，卡洛琳当时的话，对她造成不小冲击。她没有忘记，只是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她暂时把这件事压在脑海深处。卡洛琳现在提起，夏若蒂立刻就想起来了。
“那……就算是为了贝莉卡小姐……”贝莉卡小姐为她们提供食宿和庇护，在她们刚到索沛伦时，还帮她们摆脱了骑士团追捕。
既然贝莉卡小姐希望她们能解决邪教徒的问题，作为报答，夏若蒂当然要尽最大努力。
“若不是为了她，我甚至不会允许您进行调查行动。贝莉卡小姐于我们有恩，但您为索沛伦所做的一切已经足以报答。小姐，我必须提醒您，您不能太过信任一个认识不过三天的人。”
卡洛琳看得出贝莉卡对她们心怀善意，但这不足以放任夏若蒂以身涉险。更何况，善意不代表可信。贝莉卡小姐身上依然有不少秘密。
卡洛琳拉起夏若蒂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去。夏若蒂还在思考卡洛琳说的话，浑浑噩噩地任由她牵着走。
建筑中废弃物堆叠，途中有好几次夏若蒂的衣服挂到了铁丝，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上，而她浑然不知，卡洛琳只好停下来帮她解开。
走出建筑，卡洛琳发现她们周围并不是拆迁区。这里曾经被什么东西破坏过，有战斗的痕迹。
这块地方确实没有什么人，正当卡洛琳思虑着要不要抱起夏若蒂飞奔出去找一家餐馆的时候，夏若蒂的注意力被一个招牌吸引了。
对于不开心的事，夏若蒂总是放的很快，很快就会注意到别的，能让她心情好起来的事。
那个招牌很破旧，歪歪斜斜的挂在门上，上面的字体都褪了颜色，但夏若蒂还是能勉强认出上面写的字——魔鬼酒吧。
“卡洛琳，你觉得魔鬼在白天会提供食物吗？”夏若蒂站在招牌面前不走了。
卡洛琳知道，夏若蒂又把自己说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等夏若蒂吃了亏，她才会得到教训。卡洛琳只能希望这个教训的代价不要太大。
于是她妥协了，“好吧，小姐，如果您坚持，那我们就进去看看。”
卡洛琳推开半掩的门，里面很暗，没有开灯，有好几张圆桌，再往里是一个吧台，吧台后有一扇紧闭的门。让卡洛琳觉得不巧的是，椅子都倒放在圆桌上，顶上的吊灯也没有亮。看来这间酒吧在白天不营业。
兴奋的夏若蒂跟在她身后进来。夏若蒂听说过恶魔酒吧，那是地狱与温泽帝国达成的一项协议，每一间魔鬼酒吧，都相当于地狱在人间开设的大使馆，里面的魔鬼允许与人们进行交易。
而位于伦蒂尼的硫磺大使馆，则作为魔鬼酒吧的总部，确保交易的公平与公正性，当然还有合法性。
对于温泽人来说，魔鬼是比巫师更值得信任的存在。
“没有人吗？”夏若蒂十分失望，她是第一次来到魔鬼酒吧。六岁前她在凯海德，公爵不允许魔鬼在那里营业。至于伦蒂尼，找魔鬼的话直接去硫磺使馆就好。
她以前还不知道魔鬼酒吧是什么样子，现在难得有机会，却发现这里不营业。等到晚上，卡洛琳肯定不许她出来，而且她也没法熬夜。
她俩转身要离开酒吧，此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哎呀，两位暂请留步。”
酒吧里突然亮了，顶上的吊灯发出光，吧台紧闭的门后，款款走出一个身穿红色礼服的女人。
女人的礼服看起来很新，裙子开叉恨不得开到腰部，V型领深得让夏若蒂尴尬。她留着绿色长发，血红的眼睛周围不知道是画上去的眼影，还是黑眼圈；她的嘴唇同样鲜红，像是抹了血，随时会延唇角滑落。
女人打扮地光鲜亮丽，整个人都是新的，肌肤像婴儿一样娇嫩，像是刚刚制造出来。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酒吧的破旧，桌椅都缺胳膊少腿，上面积着一层灰；看起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们都没有被使用过。
夏若蒂发现女人有一条翠绿色的爬行动物尾巴，眼角长着绿色细鳞，一直蔓延到本应是耳朵的部位。
女人没有耳朵，至少没有耳廓。
“两位光临小店，是要做些什么呢？夏若蒂小姐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纪吧？我要是卖给你酒，上头会找我麻烦。”
女人开口说出了夏若蒂的名字。
第五十四章 魔鬼和她的学生
“您认识我，还是认识我的父母？”
夏若蒂可不认识哪位魔鬼，她只能认为眼前的女人是从父母那里得知了自己的相貌。
“魔鬼认识所有人的灵魂，亲爱的。要知道，在不朽的女皇之前，所有人类灵魂都应属于地狱。”
女人走出吧台，伸手想去摸夏若蒂的头发，卡洛琳将她的手挡开，呵斥道：“注意你的态度，魔鬼！你眼前是一位帝国贵族。”
女人望着卡洛琳的眼睛，目光又下移到她胸口，尔后又笑了，“第一原质。你就是那个人偶？别激动，我对您的小姐充满敬意，只是想知道，她的头发为什么是这种颜色。”
“呃……这个……形式所迫。”夏若蒂磕磕绊绊地解释，自己只是用了一点染发剂。
女人掩着嘴巴，笑出声来，“形式所迫，哦，形式所迫。扎贺图的天秤可不在乎这个。”
夏若蒂知道女人的笑声中并没有恶意，她只是在笑夏若蒂的天真。至于扎贺图，大概是魔鬼们信仰的某位神灵吧。
“放尊重点儿，魔鬼。嘲笑一位贵族不会为你带来什么好处，需要我提醒你黄铜协议的内容吗？”
帝国曾与地狱签订一项协议，其中一条规定，温泽帝国的贵族与地狱贵族地位等同。夏若蒂不在意女人的嘲笑，卡洛琳却不能。
“人偶小姐，请不要生气。我对夏洛蒂小姐充满敬意，只不过说到尊敬……”女人抚过自己的嘴唇，暗示夏若蒂。
夏若蒂也摸摸嘴巴，她摸到了一块坚硬冰冷的金属。
“啊！抱歉。”夏若蒂赶紧摘下过滤器，带着这个东西去人家店里，还就这么跟人说话，确实不太礼貌。
“我还没问过您的名字……”夏若蒂捂住嘴巴，她从哪里听说过，魔鬼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抱歉，可我听说魔鬼不能让世人知道自己的真名？”
“因为很烦啊，总有人想让魔鬼帮他们实现愿望，让他们知道了真名，就得一天到晚听人在你耳边嘀嘀咕咕，连个觉都睡不好。”
“好了，闲话到此结束。”切茜娅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像一只攥住心脏的冰冷的手；她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之中，眼里发出红光，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
“找寻此地，欲求为何？”她的声音带有莫名的磁性，像无底海渊，寒冷、深邃、恐惧、不可预测，引人向下堕落。
有人皓首穷经，有人历遍险境，只为与魔鬼做一桩生意。为满足自己的欲望，即使灵魂坠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当人们最需要帮助时，魔鬼会在第一时间回应，而魔鬼所求的报偿，不过是本应坠入地狱的灵魂。
因为那场该死的战斗，切茜娅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这里太过荒凉，子爵又不允许她在别处开店，上门推销更是有失魔鬼的尊严。渐渐的，人们都忘了这只魔鬼。
在她看来，夏若蒂费尽心思找到这里，必然是有所求。
一位贵族的灵魂，而且是出身温泽群岛、女王亲自册封贵族的灵魂，四百多年来，没有一个这样的灵魂坠入地狱，如果她能成功做成这场生意……
“您这里有吃的吗？”夏若蒂这样问她。
切茜娅沉默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羊皮纸与羽毛笔、还有用来放血的小刀，扯着嗓子向屋里喊：“德拉库拉！德拉库拉.北月，出来接客！”
屋里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应答，然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乱七八糟的碰撞声。切茜娅又喊了一声，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男性青年。
他头发与夏若蒂差不多长，以至于夏若蒂第一眼以为他是女性；眼里布满血丝，黑眼圈很重，显然白天不是他正常活动时间。
这名叫德拉库拉的青年一开口就是抱怨，“哎呀老板，说好白天不上班的。今天能算加班费吗？”
对德拉库拉，切茜娅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少废话，一天到晚屁事不干，老娘不还是给你书！赶紧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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