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请您恕罪！收回这朵花，卑贱的亚德里恩没有资格参与这节日！我只会让您蒙羞。请您收回您的赏赐！”
“亚德里恩先生，您言重了。谁都可以参加亡灵节，这朵花您收着吧。”
趁卡洛琳拦住亚德里恩的工夫，夏若蒂赶紧开溜。
“亡灵节……伟大之树啊！贵族给全城人送花只是说说而已，做个样子就行了。你知道亚曼耶尼鼎盛时期有多少居民吗？哪有挨家挨户送花的道理？”
娜塔霞将夏若蒂送来的万寿菊别在胸前，她手上还有一朵花，是送给她奶奶的。
“现在也就一百多人了。”夏若蒂忍不住打个哈欠，“娜塔霞小姐，我送得过来。”
“你都累成什么样了，卡洛琳，你怎么不说说？”
娜塔霞责怪似得盯着人偶，卡洛琳无奈道：
“娜塔霞小姐，您应该知道我家小姐的性格。
娜塔霞知道，卡洛琳已经劝过，但是劝不住，
“还剩多少花？花篮给我，剩下的我替你送。”
夏若蒂将花篮倒过来，倒腾几下，
“已经没有了，娜塔霞小姐，您是最后一家。”
“那就赶紧回去睡觉。”
“我会的，”夏若蒂说道，“不过，亡灵节还有最后一件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夏若蒂小姐可以通宵吗？
小教堂的祭坛上生着一堆火，夏若蒂拿着一根树枝，时不时拨动火堆，往里头丢根木炭。
夏若蒂坐在卡洛琳搬来的一张长椅上，眼皮一个劲儿打架，哈欠连天。
只能偶尔站起来伸个懒腰，活动一下，以免睡过去。
另一点是椅子磕着屁股疼。
卡洛琳拿过来一张毛毯，铺到长椅上，劝说道：
“小姐，您回去睡吧，没有人会参加亡灵节舞会。”
“不，卡洛琳，我没事儿的。”夏若蒂打个哈欠，跺跺脚，强打起精神，说道，“亡灵节的传统是，领主必须留在小教堂，照看篝火，为所有归来的亡灵指路。如果我不这么做，亡灵就找不到来亚曼耶尼的路，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卡洛琳望向教堂外的城市，万寿菊白色花瓣漫天飞舞，城市的灯火已经熄灭，多数人都睡了，
“按照传说，亡灵们只是来参加亡灵节舞会，与生者跳一支舞。可是，小姐您看外面，他们都睡了，不会有人参加舞会，也不会有亡灵前来跳舞。”
“德琳小姐和娜塔霞小姐肯定会……”
“我当然相信德琳小姐和娜塔霞小姐，可是您没有告知她们需要参加舞会，您甚至没有说清楚接下来您要做什么。”卡洛琳提醒道，“何况，守灵是领主的职责。我猜，娜塔霞小姐也不知道您需要她参加一个舞会。”
“呜~”
夏若蒂苦着脸，垂头丧气地坐回长椅上，柔软温暖的毛毯增长了几分睡意。
夏若蒂抬起屁股，挑起毛毯一角，递给卡洛琳，
“卡洛琳，把毛毯拿走。”
卡洛琳没有接过毯子，反而将其按下去，说：
“小姐，长椅用的这种木料很硬……”
夏若蒂打个哈欠，揉揉眼睛，解释说：
“我知道，但是垫着毯子我想睡觉。我答应过艾雅女士，会尽力过一个亡灵节。”
又是那魔鬼……
卡洛琳无奈，只能将毛毯收走。
夏若蒂眼皮不住打架，卡洛琳不忍心看着自家小姐白白等候，问道：
“小姐，是否需要我通知亚曼耶尼的居民，让他们准备参加舞会？”
“不，卡洛琳，别打扰他们……哈——”夏若蒂拍拍脸颊，好让自己更精神一点，“让他们睡吧，我自己的约定，用不着牵连其他人。”
那个魔鬼，她自己怎么不来？
自从艾雅早晨消失不见，卡洛琳一整天都没见着艾雅的影子，只有自家小姐忙前忙后，让她对艾雅又生出几分怨气。
卡洛琳让自己冷静一下，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换了个劝说方式：
“就算是艾雅女士，也会认为有人跳舞的亡灵节，才是真正的亡灵……”
卡洛琳最后的声音放缓放轻，因为夏若蒂的眼睛已经慢慢合上，小脑袋靠上长椅靠背。
自家小姐终究还是败给了睡意。
卡洛琳小心地铺上一层毛毯，再将夏若蒂放到在毛毯上，撩开一缕跑到夏若蒂脸庞的发丝，轻声说：
“睡吧，我的小姐。”
墓地的小教堂不是睡觉的地方，但是这里生着一堆火，外面的围墙也足以保证安全。
卡洛琳担心抱起夏若蒂会吵醒她，小姐好不容易睡着，要是被吵醒，不知道下次睡着是什么时候。
转过身，卡洛琳去取另一张毛毯，东西就放在小教堂门边，她早就做好了自家小姐会在小教堂睡觉的准备。
“……不行！”
刚走了没几步，卡洛琳就听见夏若蒂迷迷糊糊的声音。
夏若蒂猛地从长椅上跳起来，使劲儿拍拍自己的脸颊，把脸蛋拍得通红。
“小姐，您还是睡吧。”卡洛琳实在忍不了了，问，“请您告诉我那魔鬼在哪儿？我带她来见您。”
“不只是因为艾雅女士，也是……为了亡灵。”夏若蒂说，火焰一点点吞噬木材，她好像看见今天净化的那位骑士在火中变为灰烬，喃喃说，“也许会有亡灵，需要指引归途。卡洛琳，去给我打盆冷水。”
“您……算了，您总是不肯听我的。”
卡洛琳无奈，大步走出去，步伐不像以往那样平稳，夏若蒂从中看出卡洛琳心情不太好。
夏若蒂坐下，丢进一根木材，继续挑动篝火。
小教堂里只剩下夏若蒂一人，还有随风飘进来的白色万寿菊花瓣。
火的光影在夏若蒂脸上跃动，篝火从底部透出一点儿纯白，就像一朵白色万寿菊在火中燃烧。
与睡意抗争，一定要睡足八小时的夏若蒂精神受到极大折磨。
卡洛琳怎么还不回来？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小教堂里没有时钟，没有可以判断时间流逝的东西。
也许，只过去了一会儿吧？
想睡但是又不能睡的时候，时间便显得格外漫长。
篝火一点点模糊，焰心的白色一点点扩大。
小教堂里的一切变得模糊，黑暗从视线边缘侵入，只剩下篝火，纯白的篝火，像一朵盛开的白色万寿菊。
半梦半醒间，有什么东西飘落在夏若蒂身上，伴随着脚步声。
夏若蒂猛然清醒，小教堂似乎发着微光，纯白篝火噼啪作响，火中不断飞出白色花瓣，花瓣向上，与散发微光的教堂穹顶融为一体，就像雨消失在水中。
她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夏若蒂听出这不是卡洛琳的脚步声。
一个全身包裹在漆黑铁甲里的人走来，头盔上原本应该有兽型装饰，而今却被磨平。
他冲着夏若蒂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篝火前。
他将什么东西丢进火里，火中飞出无数白色万寿菊花瓣，火焰烧得更旺，冷声道：
“艾博格家的狼崽子。”
听声音，是一个中年男人，那副盔甲则无疑属于一名骑士。
夏若蒂睡意全无，她从没见过如此没有礼貌的骑士，他的话语中还有十分浓重的口音。
夏若蒂听不出这口音属于哪里，亚曼耶尼本地人也不是这种口音。
最起码，夏若蒂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因为这点，夏若蒂决定还是以礼相待，
“抱歉，请问先生您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艾博格的血脉
“别管。”黑甲骑士冷冷哼道，“狼崽子。”
他脚下有一条由万寿菊花瓣铺成的路，只有稀稀落落的薄薄一层花瓣，夏若蒂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不是风的杰作。
黑甲骑士拾起一片花瓣，放到头盔的缝隙前观看，冷声哼道：
“至少不是苹果花，亚曼还没如此偏袒艾博格。”
黑甲骑士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夏若蒂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这种人交流，从黑甲骑士的表现来看，他也不像想好好交流的样子。
夏若蒂便不再搭理他，望向小教堂之外，如雨花瓣片片飘落，教堂内，火中飞出的花瓣向上飞舞，融入教堂穹顶的微光。
夏若蒂掐了自己一把，没有丝毫疼痛，她也不想睡觉了。
如此一来，夏若蒂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好吧，”夏若蒂自言自语说，“看来我在做梦。”
“就没醒过。”黑甲骑士冷声哼道，“狼崽子。”
知道是梦，明白现在的处境，夏若蒂心态就好多了。
梦里出现什么，都不值得意外。
她重新坐回长椅前，面对黑甲骑士，问：
“既然这是梦，先生，让我们好好聊聊吧。是您闯入我的梦境，还是我惊扰了您的安眠？”
亡灵节、梦境、白色万寿菊花瓣，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眼前的黑甲骑士并非活人，而是一个亡魂。
夏若蒂甚至怀疑，黑甲骑士就是她从地下迷宫里拖出来的那具干尸。
“哼，野狼崽子也学会这一套了？”黑甲骑士好像不冷哼就不会说话，“旧贵族的一套！哼，装得再好，你祖宗也就一放羊种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