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不管怎么样，只要卡洛琳在，夏若蒂就能安心，她与卡洛琳之间的情感不容置疑。
被子的一角感受到压力，一个人出现在夏若蒂的卧室里，坐在床边。
夏若蒂用力一拉被子，遮住半张脸，迷糊地说：
“艾雅女士，我睡觉了。”
“你没睡觉。”艾雅说，“别想骗我，夏若蒂小姐，你祖宗都骗不过我。”
以艾雅的资历来看，她这句话恐怕没有夸张的成分。
夏若蒂又把遮住脸的被子拉下来，不高兴地说：
“如果您不打扰我，我已经睡着了。”
昏暗中，艾雅往夏若蒂这边挪了挪屁股，信心十足地说：
“睡不着的。有个梦魇在你床头，你不敢睡。”
夏若蒂决定最后挣扎一下，
“最起码，艾雅女士，您得敲个门吧？”
“咚咚咚。”
艾雅蜷起尾巴尖，敲敲床柱子，清清嗓子，故作姿态说：
“夏若蒂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夏若蒂无奈地说：
“艾雅女士，那是床柱子。”
“差不多差不多，声音都是‘咚咚咚’。我可以‘进来’了吗，夏若蒂大人？”
床边的艾雅如是说。
夏若蒂无可奈何，从床上支起来，理理头发，拍拍脸颊，对一旁的艾雅拖长声音说：
“请进——顺便点一下蜡烛好吗，艾雅女士？”
艾雅打个响指，蜡烛上猛地燃起火苗，光明充斥卧室。
夏若蒂长出一口气，打起精神，问：
“艾雅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
“明天是亡灵节，身为亚曼的领主，夏若蒂大人，您不认为应该将居民组织起来，好好过个节吗？”
亡灵节夏若蒂是知道的，那是祭奠死者的节日，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艾雅突然想过亡灵节。
再说……
“明天是亡灵节吗？”夏若蒂一脸迷茫，“艾雅女士，我不记得了。”
夏若蒂离家已经太久，她也不知道亚曼耶尼的时间到底应该怎么计算。
亚曼耶尼的时间流动肯定存在问题，夏若蒂的感觉就是，一条分成几百条枝干的河流，在不同的物体或区域上体现出不同时间。
比如守望者之塔，它现在依然屹立闪亮，这座高塔至少是苏帕缇娅时代的建筑。
而伯爵宫地下的那坨大铁门，它消失所对应的时间，应该是梅诗金在位时期。
这对父女的时间，在某个更大、更宏观的时间中重叠了。
艾雅指指窗外的天空，说：
“没错没错，我推测过星象了，星星是不会骗人的。”
夏若蒂小声说：
“我对此持怀疑态度，艾雅女士……”
她不怎么会看星象，但是，身为炼金术士，最起码的知识还是有的。
夏若蒂至少会通过星星的位置判断四季，而亚曼耶尼的异常时间流动肯定也影响到了星空，在苏雅兰的寒冬考验时呈现冬季星象，而凡蒂尼考验时的星象则是夏天。
夏若蒂不知道艾雅是怎么通过星象判断节日的，而且能精确到天……夏若蒂十分怀疑这是否可以通过单纯观测星象做到。
“不会有错的，而且我一直记着时间。”艾雅说，“亡灵节可是个历史悠久的节日，它的历史绝对比你相信的更长。对于我们魔鬼来说，亡灵节的意义更是重大，我不会记错这个日子。”
夏若蒂仔细想了想，伦蒂尼的黄铜大使馆，在亡灵节这天好像确实不开门。
魔鬼的酒吧也不在这一天营业，更没有听说过亡灵节有魔鬼活动的痕迹。
“但是，”夏若蒂揪揪头发，有些为难地说，“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艾雅女士，明天……过零点了吗？”
艾雅如实相告：
“没有。距离明天还有三十六分钟。也就是说，三十六分钟后就是亡灵节。放心吧，东西都是现成的，只要你组织一下就好。”
夏若蒂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我？我怎么组织？”
“你是亚曼的领主，只要你说一声，其他人自然会组织起来。相信吧，在亚曼，亡灵节也是相当重要的日子。即使在轮回中过了几百年，这里的人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为什么啊？”夏若蒂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要过亡灵节？”
亡灵节在亚曼是什么地位，夏若蒂不知道。
但是，不管是在凯海德还是伦蒂尼，这个节日似乎是可有可无的。
连学校都不放假的那种节日。
艾雅一只手按在胸口，仰头望向窗外的天穹，说：
“很快，你就能通过考验。亚曼耶尼将迎来新的一周，迟到两百年的未来。两百年里，很多人迷失在无尽的轮回中，很多人消泯于轮回。我认为，我们应该祭奠。祭奠死者，告慰生者。”
在夏若蒂听起来，这似乎是个合理的理由。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好吧。但是，他们真的会听我的话？”
对于自己领主的身份，夏若蒂其实没啥自信。
就在上一周，她的子民还公然违抗过她的命令。
那场面，放在其他地方，绝对称得上“叛逆”。
“放心。”艾雅安慰说，“你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着。他们遵从你，不仅因为你姓艾博格。”
第一百七十章 亚曼往事
“姓艾博格的人很多，但是，不是每一个艾博格都有资格成为领主。”艾雅说道，“我认识无数艾博格，但是如你这般的，却从未见过。相信我，他们会支持你的。”
夏若蒂狐疑地问：
“真的？艾雅女士，您没有骗我？”
“多少试一试，又不用你出钱。”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夏若蒂可能会更有自信。
她摇摇头，说：
“还是算了吧，时间实在太仓促了。”
虽说亡灵节的主要活动集中在晚上，她们有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准备，但是明天夏若蒂还需要准备净化仪式和葬礼。
如此一来，本就不充裕的时间又紧迫许多。
艾雅见夏若蒂心生退意，便换了个话头，说：
“这样吧，我的领主，咱们做个交易。”
“艾雅女士，卡洛琳不让我跟您交易。相信我，卡洛琳对您没有恶意，只是……嗯，她不太信得过魔鬼。而且您应该记得塔尼尼的事情。”
艾雅一说起“交易”，夏若蒂便想起塔尼尼，态度冷下来。
虽然她不认为艾雅在那件事情上有太多过错，但是心中梗塞一直存在。
艾雅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烛光下的面容蒙上一丝阴霾，
“塔尼尼的事情，我非常遗憾。那场交易的主导者其实是她。亚曼耶尼所有孤儿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从不主动提出代价如此沉重的交易。不知道这样说，能否让你耐心听完交易内容？”
夏若蒂沉思一会儿，才点点头说：
“请说吧，艾雅女士。”
“梦魇不会叨扰你的梦境，我会让你有个好梦。作为报酬，你得提议举办亡灵节——只需要提议，其他人参不参加、接不接受，都与这场交易无关。”
“艾雅女士，您请回吧。”夏若蒂又躺回床上，拉上被子，“睡不睡得着是我的私人，不能拿这件事打扰大家。”
艾雅双手抱胸，歪头看着夏若蒂。
夏若蒂则用被子盖住眼睛，挡住艾雅的视线。
艾雅手指摸摸自己的大角，叹口气，看似无奈地说：
“你和你的人偶去地下了吧？再加一个，我可以告诉你伯爵宫地下是什么，这个问题或许与你的考验有关，怎么样？你的考验涉及整个亚曼，总不算私事吧？”
“卡洛琳不许我与您交易。”
夏若蒂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
“她不会知道的。你的人偶现在可忙。”
夏若蒂又将被子拉下来，学着艾雅的样子，长长叹气，说：
“好吧，成交。艾雅女士，亚曼耶尼的地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漠仅存在于大陆的中间地区，夏若蒂可不记得在哪幅地图上见过海边的沙漠，更何况那股有沙漠气息的热风还是从地底吹出来的。
艾雅面色凝重，说：
“是亚曼耶尼。”
“亚曼耶尼底下是亚曼耶尼，谢谢您，艾雅女士。”夏若蒂模仿艾雅曾经的口气说，“我上次听见这么正确的回答还是在上次。这可不能算是回答，艾雅女士。”
“此亚曼耶尼非彼亚曼耶尼，”艾雅的手指顺着大角根部，一直滑到角尖，“地下亚曼耶尼，是萨苏人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