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为什么？巴伐维利先生，您明明快要活过来了。”
“这就是极限了，小东西。”
巴伐维利的声音又恢复成原先的疲惫，它趴下身，又将头放在地上，闭上眼睛，好像一块真正的巨石。
“这个世界不允许我索取更多，迷雾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几天，它又会消失，沉淀进世界深处。”
夏若蒂继续问：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变成石头和死了没有区别吧？”
巴伐维利抬起一只眼皮，望了夏若蒂一眼，又合上眼皮，说：
“你可以试试，变成石头却保留意识的感觉，我无法向你形容。不过，可以让你切身体验。要试试吗？我还能用出几个咒语。”
卡洛琳上前，一把将夏若蒂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说说而已，人偶。用不着这么紧张。”
夏若蒂不知道龙会不会笑、应该怎么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若蒂总感觉巴伐维利说这句话时，在笑。
“怎么样，同意吧，答应吧，对我承诺吧！亚曼的领主，如果你不放心，怀疑其中有诈，可以请这片古老的土地作为见证。你要相信你所守护的这片土地，它绝不会欺骗你。”
“我……”
夏若蒂有些犹豫，她也曾想过，做一个能屠龙的骑士。可是，
在夏若蒂的幻想中，她的战斗对象应该个为祸一方、凶恶灵活的巨龙。
而不是个跟她叨叨半天的半身不遂老龙巫师。
“我死后，不管留下什么，都属于你。我还会帮你吸收左臂上残留的烈阳之血的力量。所以，答应吧！亚曼仁慈的管理者。”
巴伐维利最后的声音，已经近乎祈求。
“好吧。”
夏若蒂勉强答应，她从卡洛琳身后走出来，走到巴伐维利的鼻子前，伸手触摸这头求死不得的龙。
她问：
“我应该怎么做？要试试龙息素吗？或者无烟之火？无烟之火什么都能烧掉。”
“你得有足够伤害神灵的武器。”巴伐维利说，“龙族是旧日神灵的同类，除非你有可以伤害神灵的能力，否则，即便摧毁我的躯体，也不会让我死亡。月亮盈亏一次后，我又将从石头中复生，又将被这副身躯囚禁。”
“那就是无烟之火了！”
能伤害神灵的武器，夏若蒂想到了无烟之火。
可以焚烧神瑛的无烟之火，应该可以给巴伐维利一个解脱吧？
夏若蒂说不清自己的内心是激动还是悲伤，她手中闪烁着无烟之火的术式。
“啊，置换焚焰之火的术式……不，这是……你管这玩意儿叫什么？无烟之火？”
巴伐维利抬起脑袋，尽可能远离夏若蒂构建无烟之火术式的手，巨龙的眉头明显皱起，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它能伤害神灵的错觉？”
夏若蒂回答：
“我用它焚烧过神瑛。”
“小东西，焚烧神瑛与伤害神灵是两回事。神瑛是神灵在凡间的躯壳，只是神灵化身的遗留。你手上的东西能烧掉神瑛，但是，它不能真正伤害到神灵。就好像凡铁可以杀死人类的躯壳，却不能湮灭人的灵魂。”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作为炼金术士的夏若蒂，不会被几句话轻易说动。
而且，作为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巴伐维利说无烟之火有不足，夏若蒂自然不会服气，一定要试一试。
巴伐维利威胁说：
“如果你坚持，那么没问题。但是，你若不能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我就会让你用余生去感受我的痛苦。”
夏若蒂想想无烟之火焚烧哲人王桂冠时的成绩，那缓慢的燃烧速度显然达不到巴伐维利的要求，她不高兴地说：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小东西，不要急躁。”巴伐维利又将脑袋放下来，懒洋洋地说，“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等你找到那个东西再回来，也不迟。”
夏若蒂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问：
“巴伐维利先生，您似乎很相信，我可ｎ@|J以杀死您，给您一个痛快的五#&已{>期-八-=把依*灵~一+气@死<四记@}号/就+=把/五}酒~斯@>久@巴+%零=七/>瘤加*1%{0}>1=记<-号&一}*灵$7#4$5&%9&４N{J<９@8@一死法？”
“在这个诸神难以干涉凡世的时代，顺从命运，才是巫师的守则。”巴伐维利缓缓说道，“据此，我们得以从命运中窃取力量，得以窥探命运的流向。是的，命运仁慈的告诉我，我的生命必将终结在你手上。”
命运？
夏若蒂对这次宏大的词没有多少好感，她不喜欢“命运”，不喜欢被某个高高在上的神秘存在安排。
那个存在，十有八九不会在乎凡人。
“好吧，巴伐维利先生。如果您真的如此相信，那么我答应您，我会尽力寻找可以彻底杀死你的武器，一旦找到，就立刻前来履行承诺。”
夏若蒂对巴伐维利许诺道。
“那么，依据契约，我将告诉你如何越过眼前的困境。
追随你先祖的足迹，遵从她的选择，斩下你的头颅，将其安放在守望者之塔的顶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卡洛琳在生气
“什么！”卡洛琳忍不住喊出声，她拽过夏若蒂，转身就走，“小姐，我早说过这头巫师有所图谋，它的话，您一个词也不能相信。”
夏若蒂挣扎着，想从卡洛琳手中脱身，
“等一下，卡洛琳，我想听巴伐维利先生说完。”
卡洛琳拽地更紧，同时加快脚步，
“不，您没必要听它的谎言。”
她们身后传来一股吸力，风与粘稠的迷雾从洞口涌入。
巴伐维利开始吸气，卡洛琳只能停下脚步，找一个避风处。
夏若蒂趁机挣开卡洛琳的手，借着风势，跑回巴伐维利身边。
“小姐！”
卡洛琳焦急地喊道，声音很快被风带走。
“你果然会回来。”
在巴伐维利身边，夏若蒂感受到巫术的气息。
她刚才能顺利在风里穿梭，应该有巴伐维利巫术的帮助。
“请继续说，巴伐维利先生。”夏若蒂跳到巴伐维利鼻子一侧，避开风暴，“我去过守望者之塔，但是，没有找到进去的方法，我又不敢强行开路。”
“很简单，守望者之塔只会让它的‘灯烛’进入。如果你已经决心献祭自己，守望者之塔自然会让你进去。”
夏若蒂耳边满是风声，可巴伐维利的声音，依然从它的胸腔传进夏若蒂耳朵里。
夏若蒂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压过风声，问：
“我需要证据，巴伐维利先生。您所说的答案，对我来说太危险，我至少要知道，您是从哪儿得到它的。”
“苏帕缇娅.艾博格。”
巴伐维利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能证明什么，巴伐维利先生。所有亚曼人都知道亚曼第三任伯爵的名字。”
“她就是这么死的。”巴伐维利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守望者之塔只能由两种人点亮，一是以智慧照亮族群前路的智者，一是带领族群在黑夜中前行的领袖。
苏帕缇娅的时代，有人告诉她，亚曼耶尼有两人符合标准。其中之一，是她自己。”
“另一个呢？”
夏若蒂追问道。
“苏帕缇娅拒绝知道另一个人的名字。”
巴伐维利说。
一人一龙陷入沉默，隐约间，夏若蒂从风声里听见卡洛琳的呼喊。
“所以，苏帕缇娅死了。”巴伐维利徐徐诉说，关于夏若蒂祖先的故事，“她的长女远在伦蒂尼，年幼的次女为了姐姐的梦想，担负起她无法承担的重任。”
“那，德琳小姐是怎么回事？”
没有对德琳不敬的意思，可是，不管夏若蒂怎么想，德琳都与上述两种人靠不上边。
“谁知道呢。其实，从来没有人考虑过，为守望者之塔准备祭品的事情。谁是领主，谁就上去，这是苏帕缇娅为家族留下的遗产。”
巴伐维利止住呼吸，它之前与夏若蒂和卡洛琳对话时，一直都在屏气。
卡洛琳冰冷的声音传来，夏若蒂听到卡洛琳用这种语气说话，不觉缩了下脖子。
卡洛琳一把抓住夏若蒂手腕，这一次她用上不少力气，握地夏若蒂手腕生疼。
但是，自觉做了坏事的夏若蒂不敢喊疼。
“小姐，我们回去。别管这头龙说了什么，巫师与龙的结合，就意味着两倍的恶毒！”
卡洛琳不容夏若蒂再多说什么，拉着她往回走。
夏若蒂最后看了一眼巴伐维利，巴伐维利蜷缩起身子，只有两个鼻孔露在外面，又变回她们一开始见到的“石头”。
有那么一瞬间，夏若蒂以为这儿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她和卡洛琳在听一块石头说话。
像是为了否定夏若蒂，在她们快要走出洞口时，巴伐维利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
“没有太阳的长夜，哲人的头颅绽开，光迸裂而出。他们砍下哲人的头，以为那是太阳。”
一路上，卡洛琳一言不发，夏若蒂感受到卡洛琳的心情，同样不敢说话。
她们走在迷雾深处，雾好像有实质，向她们挤压过来。
夏若蒂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她怯生生地开口说：
“卡洛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