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一个声音，在夏若蒂心底深处响起：
“你做不到……”
夏若蒂低声吼道：
“闭嘴！”
“你做不到……”
“闭嘴……”
“……因为父亲做不到。”
“他没做过……”
“他做不到，你也不行……”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夏若蒂近乎崩溃地大喊。
她必须做到，因为卡洛琳快要坚持不住了，她必须救下卡洛琳。
就算父亲没有做过，就算父亲做不到，她也必须做到。
她必须完成这个炼金术式，不管父亲能不能，她都可以完成这个炼金术式。
因为卡洛琳需要她。
因为她是天才，只要是炼金术，就不可能难倒她。
因为她是夏若蒂.艾博格，她一定会成为比父亲更伟大的炼金术士。
因为……
“因为你是矶珐.艾博格的女儿。”
心底深处的声音嗤笑一声。
这声嗤笑像一颗石子，投入炼金术式中，溅起一点涟漪。
涟漪不断扩大，变成波涛，夏若蒂在汹涌浪涛中心，努力维持术式稳定。
这种情况，夏若蒂再熟悉不过。
她试图使用焚金秘法时，试图使用超出父亲能力的术式，都会发出这种情况。
但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喉咙里发出嘶吼，新的炼金术式在波涛中一点点构成。
夏若蒂双眼血红，输出炼金术魔力的手臂有溃烂迹象。
这是体内魔力崩溃的预兆。
对于白炼金术士来说，体内魔力崩溃是不可能的。
白炼金术魔力最为温和，只有红炼金术，或者通常意义上的巫术，才会出现这种征兆。
疼，近乎无法忍受的疼痛，在夏若蒂手臂上蔓延，一点点扩大。
魔力崩溃，最先溃烂的地方是神经。
而且暴走的魔力，可不会让神经轻易坏死。
放弃正在构建的术式，安抚魔力，就可以阻止魔力继续崩溃。
可夏若蒂还在坚持，术式就要成功了，她已经摸到倒影世界的边界，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冬之女神没有阻止夏若蒂的意思，她走到冰冻的无头舞者面前，抚过冻结的锁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死去的恋人倾诉：
“多么璀璨、多么坚定的希望啊。吾爱，这便是你久居之地的领袖，这便是庇护你的树荫。让我们修补破碎的契约，让牧羊女的血裔再度统治吧。”
小兽毛茸茸的大尾巴围住冬之女神脖颈，像一条围巾。
冬之女神打个响指，世界在此刻颠倒。
“小……姐？”
卡洛琳看着从倒影中出现的女孩，喉咙里发出声音。
“卡洛琳！你等一下。”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夏若蒂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的炼金术式明明没有完成啊，为什么就到了卡洛琳身边？
因为炼金术式的消失，崩溃的魔力逐渐恢复平静。
没时间多想，不等魔力完全平定下来，夏若蒂强行控制住魔力，点燃炼金匠之火，小心化开冻结卡洛琳的冰霜。
冬之女神静静看着，不说话，也不趁机发起进攻。
她安静的等候，直到卡洛琳在夏若蒂帮助下站起来。
人偶机体基本恢复，确定卡洛琳没什么大事，夏若蒂才放下心，看向一旁静候的冬之女神。
她这才明白，冬之女神刚才放水了。
夏若蒂向冬之女神行礼致谢，
“感谢您的帮助，北风的主人。”
冬之女神同样还礼，说道：
“不需多礼，亚曼未来的领袖。为你们，我已经违背了亚曼的契约，至少，让我们跳完这一曲吧。”
“不，我不打算破坏这场考验。如果让卡洛琳与您跳舞，是亚曼的意志，我选择遵从。
但是，我才是亚曼的领主。这场舞会，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下！”
夏若蒂退到卡洛琳身后，对卡洛琳点点头，轻声说出指令：
“卡洛琳，托付己身。”
“您的意志。”
冰冷的灵魂之声出自卡洛琳胸腔，象征白炼金术曾经顶峰的纹路爬满肌肤，眼中光明熄灭，所有魔力供应战斗。
夏若蒂操纵起卡洛琳的身体，与冬之女神跳完剩下的舞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冬逝夏至
灵魂丝线连接女孩与人偶，女孩心念一动，人偶便在丝线牵引下起舞。
经由冰面无数次反射的光，扩散为明亮的雾。
人偶修长的双腿舞出一步，踏破氤氲的雾，金属光泽的锋芒破开锐利的雪，撕开风的剑刃。
她再舞出一步，将冰面倒影踏成粉碎。
手臂化作的长枪如游蛇，避开锋利得能切开思想的镰刀，贯穿寒冷的悲伤与绝望。
“咔嚓——”
像是初春，冻结的河面化开，冰面裂开第一条缝隙，一个非常、非常细微的声音响起。
象征冬天逝去。
冬之女神低头，贯穿胸口的长枪上显出她的影像。
她点点头，变成一阵温暖的风。
风吹过夏若蒂的脸颊，夏若蒂感到风中有一丝燥热。
夏天的气息。
“这就结束了？”
虽然亲自指挥了这场战斗，夏若蒂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那可是一位神祗，冬天的化身，就这么轻易地被她们打败了？
这……不真实，太不真实了。
夏若蒂感觉自己还在梦里，冰封的舞厅……
不，已经没有冰封的舞厅了。
冰在消融，不是融化成水，而是融成风、翠绿藤蔓，融化成春天……不，这个季节比春季要炎热一点。
一个冰冷的物体压到夏若蒂脑袋上，夏若蒂不由得惊叫，一个哆嗦从头顶到脚尖。
“哎呀，这可真是……啧啧，冬姬放水有点儿严重啊，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常来亚曼。”
夏若蒂往前跳一步，回头，一个身穿火红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那里。
她与冬之女神近乎相反。
冬之女神的宫廷礼服繁重华丽，层层叠叠像落满雪花的松树，头顶的冰晶冠冕总是让人联想到古老王室的公主，雪白长发梳理整齐，透过惨白肌肤能看见青灰色血管，身上总有一股死寂。
而此刻出现在夏若蒂身后的女人，语调活泼轻快，卷发乱得像荒野里的长草，充斥着旺盛的生命活力；野花编成花环，是农家女会戴的那种。
还有她小麦色肌肤，在两百年未见太阳的长夜，难以想象会有如此充满阳光气息的肌肤。
若要说她与冬之女神有什么相似，大概就是脸上都戴着一个蝴蝶面具，不过冬之女神的面具是深沉的灰色，而她的蝶翼五彩斑斓。
“夏之女神？”
虽说与记忆中的形象有些出入，但夏若蒂很快就猜出了女人身份。
神灵嘛，有几个不同形象很正常。
夏若蒂还相信冬之女神有几千万个化身，不然她怎么在一夜之间给所有窗户画上窗花？
“夏姬。”夏之女神打个轻佻的响指，光雾氤氲的舞厅消散，变回剧院舞台，“没必要对我讲究这些，夏若蒂，我跟冬姬不一样。”
“那么夏……呃……夏姬女士，我这算是通过考验了吗？”
夏若蒂尝试改变自己的语气，用一种更随意的心态与夏姬对话。
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算得上伦蒂尼贵族的必修课了。
就算是夏若蒂，在伦蒂尼生活的这些年，或多或少也学到了一些。
夏姬挑挑眉毛，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