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直刺,最简单的招式,也最粗暴、最有效。
夏若蒂每一步都是舞步,她在舞蹈,身侧是长枪卷起的狂风。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驾驭风暴。
枪身龙脊椎液蚀刻出的花纹在变化,汹涌癫狂的杀意让身为凶器的它也感到不安。
龙脊穿刺又感到兴奋,它毕竟是杀人的武器,感受到类似主人的气息、与主人相似的枪法,它渴望能再度饮血。
红衣笛手没有后退,与夏若蒂之间的距离瞬间被跨越。
长枪看似还在夏若蒂手中,实际上已经出手,手中的不过是一道残影。
枪尖穿过红衣笛手的身躯,扎进身后的石墙,石墙还未触及枪身便被卷起的风暴撕裂。
可红衣笛手依然在那里,干枯的身躯与往前有所不同,但微丝未动。
夏若蒂穿过了祂,如同穿过月光。
如果夏若蒂还存有常规意义上的理性,就会发现红衣笛手的眼角长出羽毛,枯爪般的手更像真正的利爪。
但是她已经放弃了理性,仅存的理智早已淹没在舞会乐曲中。
她没办法思考,她不需要思考。
红月的加持下,乐曲的效力比往常强上几个档次。
如果说之前的乐曲只是乡村庆典上蹩脚乐手演奏的通俗小调,而今血液中响起的,则是音乐家扼住命运咽喉,谱写出的不朽名篇。
长枪再刺,像一枚毒牙,穿过红衣笛手。
一枪之后是第二枪、第四枪、第八枪!
长枪刺出的速度俞快,超出常人目力所及,第一枪明明还未收回,第四枪已经刺出。
残影与枪身早已混在一起,无法区分。
银色枪身上红光闪烁,如宴会酒杯闪着烛光。
恍惚间,仿若觥筹交错,每一道闪光,却是一道杀机。
第二百零八章 逆孵之卵
长枪搅碎月光,搅不碎月光下逐渐恢复生机的尸体。
寒芒与月影交错,光影中的枯骨纹丝不动。
红衣笛手面部生出细小羽毛,嘴部拉长变尖,类似鸟喙。
祂居于风暴中心,任凭夏若蒂怎样挥动长枪,任由长枪如何撕风怒吼,巍然不动。
像是头顶的红月,不为凡人的努力而触动。
无数个红月高升的夜晚,无数人在月光下死去。
死去的人早已融入泥土,红月照常升起,月升,月落,不因凡人而变。
夏若蒂一个旋身,收枪,从红衣笛手身边退开。
她不明白为什么红衣笛手还站在哪里,对舞会的邀约无动于衷?
超出人性的癫狂指引她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方向。
夏若蒂头顶之上,不是天空。
一轮红月挡在她与天穹之间,几乎占据整个视野。
红月不会变大,它只是临近了地面。
即使在梦里,索沛伦的教堂也有钟楼,钟楼在梦里还是最高的建筑物。
钟楼散发着红月的辉光,尖顶几乎刺入红月。
这个距离,夏若蒂同样鲜红的瞳孔中,映照出红月的影。
夏若蒂眼中的红月,血管交织成网,兜住血淋淋的肉块,血液滴落,在半空中蒸腾为光。
像是吊在船上装满鱼获的渔网,滴着水。
比起红衣笛手,这轮红月更接近真实。
不需要思考,全凭借本能,夏若蒂拖曳长枪,向着教堂钟楼的方向而去。
鲜红月光构成的湖面在她脚下,不管她跑得多么快,相对于湖面来说都是停在原处。
教堂石壁表面凹凸不平,不同年代的浮雕拼合一起,骑士剑下是荒冷时代的圣徒,巫师身侧有绝迹已久的巨龙,还没雕刻完的蒸汽列车行驶在林中小道。
夏若蒂踩着不知道哪一年的浮雕,轻易升上钟楼。
“湖面”在她脚下延伸,夏若蒂去到哪里,“湖面”就蔓延到哪里。
夏若蒂抓住钟楼时针,二十四个刻度的钟时针指着六点整,分针却指向二十一点。
她正要一口气跃上塔尖顶端,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夏若蒂头也不回,长枪仅凭直觉向身下刺出,然后一抖。
一只手被枪花搅碎,“湖面”下又伸出两只手。
再往下,“湖面”凸出更多只手,一层叠一层,“湖面”涂满整面墙,密密麻麻都是手掌。
手掌向上努力延伸,拖出手臂,手臂拖出躯干与头。
月光湖面下“淹没”的尸体,而今全部浮出水面。
一个人身上生出另一个人,像是被水泡得太久的烂泥,在重力作用下剥离滴落,重新融入“湖面”。
长枪又搅碎几只手掌,更多人拖着“湖水”,向夏若蒂而来。
手掌间存在一点距离,对于夏若蒂来说,这点儿距离争取到的时间已经足够。
速度暴涨,这一次,连月光湖面都没能跟上她的速度。
她脱离了“湖水”范围,也脱离了那些手臂、尸体。
夏若蒂站在钟楼塔尖,红月在她头顶,似乎触手可及。
身下是如泥尸骨,他们面带微笑,向夏若蒂伸出手,手上长出另一只手,另一只手带出另一具躯体。
夏若蒂似乎无路可逃,她来到塔尖也不是为了逃避。
她来邀月共舞。
她知道的,此时此刻唯有明月,才是真正值得共舞一曲的对手。
她仰脸看着红月,向着月光伸手,月光有些刺眼,枪尖寒光更甚。
泥浆般的身躯如潮水般扑来,淹没夏若蒂原本立足的地方。
夏若蒂不在那里。
向着月光、向着明月,夏若蒂舞出一步。
这一步,踏足天空的领域。
这个世界的光比别处懒惰许多,它总是慢黑暗一步。
长枪直刺红月,撕开月光。
满天鲜红中,夏若蒂身后拖曳着一条长长的缺口。
这道缺口中,万物被重新赋予血色之外的光彩。
她的身下,无数具交错生长的躯体因重力而散开,如花朵开放。
每一瓣花瓣,都是数不尽的人类尸体交叠而成,躯体又像花瓣绽开。
夏若蒂就在这朵盛放的妖异花朵上,划过明月。
她落地,轻盈如花瓣飘洒。
一曲终了。
“啪!”
脚下的月光湖面寸寸碎裂,化为光华消散在空气中。
红衣笛手消失了,连带着月光湖面、妖异的人体巨花。
没了干扰,那个小小的夏若蒂又能重新指挥乐手,血液中的乐曲渐渐止歇。
红光逸散,理性又回到夏若蒂眼中。
有什么东西,混入了覆盖梦境大地的红月光辉。
遮蔽天穹的红月上裂开一道缺口,缺裂里漏出光明。
不同于清冷月光,它炽热、躁动,鞭促牧草发芽、生长、枯萎。
夏若蒂觉得这光明有些熟悉,她曾经感受过这样的光明,但又有所不同。
在夏若蒂的认知中,这光明应该更慈爱,二者的区别,恰如裹挟炽热沙砾的风暴与轻抚树叶的微风。
夏若蒂听见头顶的细微破碎声,不由抬头仰望。
红月上的缝隙逐渐开裂,漏出耀眼的光线足以刺瞎双眼,直视这光明的夏若蒂却不觉双眼有异。
因为那更慈爱的光,存在于夏若蒂体内,即使她并未察觉,也不妨碍她直视同等明亮却性质相异的光。
红月继续开裂,夏若蒂看见红月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流淌。
好像是一条金色的河,就算通过炼金术让黄金耀眼一千倍,也不能与这条河相提并论。
它就像是光明浓缩为液体,在红月内部流淌。
夏若蒂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条河不应该出现在红月内部,而应当高悬天际。
源头在东,流向西方。
夏若蒂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感觉它不是河流,而是蛋液。
红月是一枚卵,孕育着某个辉光万丈的古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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