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我又不知道死后会去哪里，万一这就是冥界呢？按照教会宣传的流程，等会儿我是不是应该找女王忏悔一下？
夏若蒂想起她死前还没忏悔过，虽然她不常去教会，但死前忏悔这种一生一次的事情，还是有必要尝试的。
我应该在一艘船上……夏若蒂一手扒着床头的舷窗，窗外是望不到头的黑暗。
很正常，在一些神话里，冥界有冥河嘛，当然有船……夏若蒂编了个解释，细细打量这间房间。
这间房不大，一张床和书桌就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应该是普通旅客会住的房间，但是它……整洁过头了。
不止是地板，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反光，被子白得刺眼，桌子亮得不像话，天花板照着地板的影，墙壁能当镜子用。
如果房间里有什么脏东西，那它也应该是闪闪发亮的。
夏若蒂喜欢干净，但这间房未免干净得过头了。
她又低头看看身上穿的衣服，一套白色睡裙，很合身，可能是量身定做的，微凉如河面晨雾。
触感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夏若蒂有种什么也没穿的错觉，令她尴尬。
于是夏若蒂又从黑匣子里东翻西凑，找出一套换上，才算解决了着装问题。
拉开房门，房门响起与光洁外表一点儿也不相符的“吱嘎吱嘎”声。
夏若蒂呆望着房间外，“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要不还是别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航行在海面下
也许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夏若蒂深吸一口气，默数“一、二、三”，猛地一脚踹开门。
一只铰链忠实的履行职责，没有断开；另一只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腥臭味潮水般涌进来，确实是“海潮”特有的味道，小渔业码头的海潮，死鱼、烂虾、来历不明的内脏随着潮水起伏。
伦蒂尼与凯海德都是临海的城市，夏若蒂算是在海边长大，但这股腥臭味依然对她的鼻子有害。
就算捂住鼻子，异味儿还是试图往鼻腔里钻。
夏若蒂无比怀念她的呼吸面罩。
门外与门内截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门内的房间闪闪发亮，门外的过道昏暗潮湿。
夏若蒂不明白她睡觉的房间是怎么镶嵌进这里的。
总不能这里真是死后世界，夏若蒂可没听说死后世界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要是一直停在这里，夏若蒂就不是夏若蒂了。
她抱着卡洛琳的理智发条，一步踏出房门，靴子敲打潮湿陈旧木板没什么声音，但触感却有些古怪。
湿气长年侵蚀，木板已有些许腐朽，脚踩上去会下陷一点，就像踩着某种生物的肉。
似乎是起风了，风掀起海浪，船身随着海浪摇晃，夏若蒂本想扶着墙壁，保持平衡，但湿漉漉的墙让她心生退意。
船舱里的湿气比夏若蒂想象的更加严重，有些地方都积起水洼，这可不是单纯的“湿气”就能解释的。
墙壁上的油灯不甚明亮，飘散出些许烟气，夏若蒂只能勉强看清前路。
夏若蒂认得烟气的味道，是鲸油燃烧产生的烟。
夏若蒂想要摘一盏油灯下来看看，她向油灯伸手，够不着。
有必要挂这么高吗？
夏若蒂嘟起嘴，不服气地踮起脚尖。
她又跳起来，骑士的弹跳能力发挥作用，夏若蒂这回轻易抓住了灯座。
灯与墙壁的连接比看起来牢固，夏若蒂吊在上面，灯却纹丝不动，连火光都没有晃动。
炼金术的白色魔力化作丝络，爬上灯座，溶解掉它与墙壁的连接。
灯掉下来，夏若蒂双腿落地，但腐朽的木板没法承受突如其来的重压，闷响一声后折断。
夏若蒂后退好几步才站稳，差点儿撞到墙壁。
声音在走道里回响，夏若蒂突然担心这声音会不会引来怪物。
这么一艘诡异的船，上面有点儿恐怖的生物也算理所当然吧？
油灯在前方的某处消失了，似是有实体的黑暗盘踞在走廊尽头。
如果真有怪物，该怎么办？也许前方的黑暗本就是巨兽。
夏若蒂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她没看见自己的圣剑，应该是被熔毁了，没有武器，也就等于没有有效的自保手段。
夏若蒂心脏跳地更快，紧紧搂住卡洛琳的理智发条，理智发条亮着微光，好像在安慰她的小姐。
回声停了，夏若蒂没听见别的动静，但这不能让她安心太多。
除了回声，她只听见潮水拍打船身，甚至连风吹船帆的声音也没有。
这艘船不知道有多大，但夏若蒂是唯一的客人，除了自己，夏若蒂未听见任何活物的声音。
夏若蒂疑心这船是不是刚从海底打捞上来，幽灵船可是有名的海上传说。
也许她能从角落里找到珊瑚或者藤壶之类的东西？
夏若蒂对恐怖传说充满好奇，但她并不想成为恐怖传说的主角，这类故事的主角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可是夏若蒂明明记得，她听到过一位先生与夫人的声音。
这艘船上肯定有人，夏若蒂很确定自己听见的不是幻觉。
她拿着油灯，鼓起勇气往黑暗处继续走。
油灯铜制底座上有繁丽纹饰，是某种夏若蒂不认识的海兽，湿气使它湿润，灯火的燃烧令它有了一点体温，就像手里握着一条蛇。
这感觉可算不上好，但它毕竟是个光源，如果夏若蒂不想浪费魔力燃起炼金匠之火的话，就只能依靠它了。
夏若蒂踏入的区域，已经没有灯了。
可能是湿气加重带来的错觉，夏若蒂感觉黑暗好像具备实质，将火光压缩在一个小范围内。
随着脚步，油灯的火光颤抖，火光退一步，黑暗就进一步，她就像被黑暗包围了，也许下一刻，就会被吞没。
夏若蒂不敢想象，被吞掉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也没有！只是黑而已！”
她干脆大声喊出来，自己的声音给她凭空添了不少勇气。黑暗好像都后退了一点。
一声叫喊没有引出什么妖魔鬼怪，也没有巫师突然钻出来要抓她炖汤。
看，什么事儿也没有……夏若蒂心想。
“咚咚咚——”
夏若蒂浑身僵硬，一点点回头，望向身后。
那里有一串脚步声。
炼金匠之火猛燃，驱散一大片黑暗。
什么也没有，只有被夏若蒂甩在身后的壁灯还在幽幽燃烧。
我听错了？
夏若蒂不敢确定，更不敢否定。
回头继续走，脚步声随之响起。
脚步声与夏若蒂脚步落下的节奏一致，像是夏若蒂自己踩出来的声音。
但夏若蒂很确定那不是自己的脚步声。
幽灵船嘛，有几个鬼魂不是很正常。要不是剑没了，就把你们都劈了……夏若蒂硬着头皮继续走，她流着骑士之血，寻常鬼魂奈何不了她。
走廊尽头，有一架向上的楼梯，湿气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随时都可能倒塌。
夏若蒂小心翼翼地先踩一只脚上去，脚尖用力，确定楼梯能承受自己的重量后，再慢慢将另一只脚挪上去。
楼梯比看上去要坚固，直到夏若蒂走到甲板上，都没有出现问题。
夏若蒂踏上甲板，三根桅杆立在面前，但是没有常见的风帆。
左右望去，周围尽是黑暗；抬头，头顶黑暗深不见底。
夏若蒂低下头，不敢再往上看。
她总有一种错觉，再看头顶的黑暗一会儿，就会掉上去，陷入无底的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只有脚下踩着的坚实甲板，才给她一点儿信心，让她知道自己不会往上掉落。
但是船底下透出光亮。
夏若蒂闭上眼睛，一点点挪到甲板边缘，抓着栏杆，探出身子往下看。
船底是海面。
海面下有星光。
不，不是海面下有星光，是自己在海面下……
噩梦般的念头闪过，夏若蒂意识到这一点时，脚下的引力消失了。
她向着海渊坠落。
第一百九十三章 海上巫师
“哇噻，汈哦，大晚上在蚀日上乱跑还没死，不愧是贵族大小姐！”
夏若蒂听见一片脚步声，还有嘈杂的话语声，大概有一群人围在她身边说话。
肌肤感受到丝丝海雾的冰凉，海雾有一股力量，将她从甲板上托起来。
抬起眼皮，眼前人影憧憧，似是隔着一层雾气，只能看见几个模糊影像。
“哦，这是醒了。好了玫蒂莎，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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