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升如挽歌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阿尔弗雷德立刻做出判断。
“你现在想见见你的父母吗？”
莉达轻声问。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屁股的感受
问题答案似乎很简单，阿尔弗雷德当然想再见父母一面，但他犹豫了。
因为夏若蒂，那个册封他爵位的女孩。
她抱着双膝蹲在墙角，令人不自觉想要服从的魅力、踏碎千万险阻的勇气、迫使命运顺服的坚定，都已弃她而去。
她像个失去依靠的平凡女孩，身子向一边倾斜，倚靠着她人偶的残躯。
阿尔弗雷德记得，她的那具人偶，是叫“卡洛琳”来着？
德拉库拉语无伦次的向她解释，说：
“我们半道上被人袭击——我得说你的人偶真重——呃……不是，袭击者肯定是玛塔斯的人……大概……”
“不，”阿尔弗雷德移开视线，回答莉达说，“等我解决了玛塔斯，砍下他脑袋，我再去见他们。”
阿尔弗雷德没有说的是，他怕自己绷不住。
还有许多问题等待索沛伦的领主解决，他不能流露出一点软弱。
但是见到父母的遗体，阿尔弗雷德怎么能撑得住？
他是索沛伦的领主，有许多人、许多事都要等他裁决。
他必须撑下去。
阿尔弗雷德向楼上走去，莉达跟在他身后问：
“你要去哪？”
“去……父亲的办公室吧。告诉他们，把东西都放那里去。”
每一任子爵都在那间房里处理领地上大小事务，阿尔弗雷德不想成为例外。
“好吧，希望玛塔斯帮我们收拾干净了。”
莉达一边说，一边跟着阿尔弗雷德踏上楼梯。
石墙上被约什拉撞出的凹陷还在，血都洗干净了，无论那血原本属于玛塔斯、约什拉还是霍普威克子爵。
阿尔弗雷德推开办公室的门，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两场战斗造成的破坏，都已经被抹除。
阿尔弗雷德猜测，玛塔斯本来也准备使用这间办公室，派手下修葺过。
他抹去了前任子爵的所有痕迹，阿尔弗雷德不知道是好是坏。
阿尔弗雷德不需要担心因目睹父亲的遗物而情绪崩溃，但他以后也没办法从这里找到父亲的影子。
他一只手撑着桌子一角，慢慢绕到后面，坐上椅子。
父亲不许阿尔弗雷德在办公室有座位，他不允许除母亲外的任何人在办公室坐下。
那是独属于子爵的权力。
阿尔弗雷德坐下，看见他的姨妈、莉达. 巴洛维。
她低垂着头，身子有一点弯曲，向前倾。
目光向左移，子爵办公室有个小小阳台，通过它，能看见大半索沛伦。
这就是成为子爵的感受？
阿尔弗雷德挪动他的屁股，椅子上放的软垫感觉不错，如果不是父亲的遗产，就是玛塔斯挺会享受。
他得说真不错。
真不错。
“好，莉达，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点儿什么？”
“什么？”
莉达皱着眉头，她发觉阿尔弗雷德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他父亲。
“随便，比如说一些人事安排？”
阿尔弗雷德也不知道能让莉达做什么，但莉达毕竟是他的姨妈，是长辈。
在她面前，阿尔弗雷德总感觉不自在。
从他坐上这张椅子，这种“不自在”就令他越发在意。
“好吧。桌子上的文件，你应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玛塔斯的下……”
“用不着你来教我！”
出于某种本能，阿尔弗雷德出声打断莉达的建议。
他从未感觉被人命令是一件如此难受的事情。
莉达抱着双臂，一只脚不停在地上打拍子。
阿尔弗雷德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紧张地望着姨妈，好像她会从背后摸出一柄战锤，敲爆他脑袋。
最终，莉达只是叹了口气，没有拿什么东西敲阿尔弗雷德。
“你是子爵了，我没法再管你。”莉达说道，“但你得想想你父亲，好好想想。再想想你要成为什么样的领主。”
“咔嚓——”
关门声响起，莉达离开了，只留下阿尔弗雷德独自一人。
他望着桌上一盏油灯，火光亮的刺眼。
它本应该挂在天花板上，但父亲执意要将它摘下来，看来玛塔斯没来得及将它重新挂上去。
父亲从不肯听别人的意见，除非与他的主意一致。
他不喜欢有人违抗他的意志，特别是作为子爵时。
臭名昭著的《紧急法案》，据说就是他被市民代表气急了，才允许通过的法令。
而且他默许了玛塔斯的暴行，因为他想让市民们知道，只有他才是正确。
他总认为事情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他掌握的事情不比玛塔斯多。
那么，我呢？……阿尔弗雷德问自己。
他看向窗外，大教堂收敛光辉，灯火渐明，光点连成光线，向他而来。
“没有履行领主的义务，就别想子民尽到本分。”
在密室里，阿尔弗雷德万念俱灰的时候，夏若蒂是这样跟他说的。
阿尔弗雷德依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他视野尽头，有个模糊的目标。
索沛伦的执政方针是该改变了，可以先从子爵的椅子变起。
阿尔弗雷德认为他得换一个硬点儿的椅子，屁股用不着那么舒服。
还得换个窗帘……别要窗帘了，从这里就能看见他的领民，是一件好事。
话说这窗帘是不是有点儿亮？亮的锐利，能杀人的那种……
德拉库拉在夏若蒂身边不停晃悠，他说的话夏若蒂一句也没听进去。
不过他很烦，真的很烦。
“月北先生？”夏若蒂称呼德拉库拉的姓氏，不是生气，只是想表达她真的很希望德拉库拉能这么做，“能让我与卡洛琳待一会儿吗，不受打扰的？”
“好的，夏若蒂小姐。当然，夏若蒂小姐。夏若蒂小姐，我这就走，”
德拉库拉连声说，很快消失了，像是害怕夏若蒂追究他的罪责。
夏若蒂静静倚靠着人偶残躯，她知道卡洛琳并未死去，理智发条才是她的本质。
但卡洛琳一直是用这具人偶素体陪伴她的，无数个夜晚，夏若蒂都是听着卡洛琳零件运转的细微声音入眠。
母亲赠予卡洛琳形象，父亲则制作了她的灵魂。
从卡洛琳身上，夏若蒂可以感受到三份爱。
夏若蒂想取出卡洛琳的理智发条，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又担心理智发条会遭受损坏。
“有人值得你依赖，但你不能依赖任何人。因为你是未来的亚曼伯爵，你是山与海，是亚曼耶尼的依靠——即使我们已经失去了亚曼耶尼。”
某个雨夜，父亲是这样对她说的。
“我不能依赖你了吗，卡洛琳？”
卡洛琳现在不能安慰她的小姐，夏若蒂是在问自己。
似乎是要回答夏若蒂的问题，她的话刚说完，一个声音就传入耳畔。
但它不是在回答夏若蒂。
那是阿尔弗雷德中气十足的声音：
“有——刺——客！！”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个刺客有点萌
夏若蒂反应过来时，巨剑已经抓在手里。
刺客？会是损毁卡洛琳的那些人吗……夏若蒂想到这里，心中生出一股火气，三步作两步跨上楼梯，奔向阿尔弗雷德所在。
越过几个匆匆赶去的卫兵，她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门锁又一次愤愤不平地跳到地上。
门后，阿尔弗雷德像只猴子上窜下跳，银光从各个角度向他刺去。
枪影满天，阿尔弗雷德却未被伤及分毫，只是外衣被擦破了几道口子。
等夏若蒂看清刺客的面容，不由得愣住了，心里火气也消了下去。
阿尔弗雷德见到夏若蒂，露出一副见到救星的表情，朝夏若蒂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