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在我死后。”
......
又是相似的下坠感。
洛烟已经很难记清她在什么时候感受过这种下坠感了。
总之，很熟悉...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却与闭上眼睛时没什么区别。
周围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浓郁的漆黑包裹着她，寂静无声的环境令人惊惧。
这并不是一个生者应该踏入的世界。
因为之前有过很多次经验，在苏醒过来之后，洛烟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即便这个环境诡异到可怕也没能影响到她。
“我刚刚应该是在‘沉怨璧’里与‘绷带女孩’接触才是...”
洛烟仔细地回忆着，“这是她的意识空间？不，就算是死了...意识空间也不应该是这样。”
空无一物。
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一般。
这并不是意识空间的特征，反而像是某种刻意制造的真空地带...
“你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轻灵稚嫩却带着沧桑语气的嗓音响起，就在洛烟的身边。
洛烟立刻扭头望去，却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能看到。
不过这一次，她“感受”到了。
“绷带女孩”...或者说“一”，就站在她的身边。
“这里是哪...”
洛烟下意识地问道。
“冰棺之中。”
一轻声回道，她于漆黑之中抬起头，与洛烟对视着。
虽然无法看到一的眼睛，但洛烟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目光，平淡且哀伤，与之前在外界短暂接触的迷茫女孩全然不同。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一盯着洛烟好一会，轻叹一声，略带失落地说道，
“果然，你不是洛烟...”
又一个这样说的人出现了。
洛烟的心稍稍一沉，难道一同样什么都忘记了吗？
但是，一的下一句话，却让洛烟难得地露出震惊的神情，
“但是，我认识你。”
“认识...我？”
洛烟指着自己，低声喃喃道。
她稍稍冷静了下来，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问道，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好像除了‘洛烟’以外，还有一个和我很像的人...”
“绝死魔女，或许应该叫她绝死，你现在的模样跟她几乎一模一样。”一平静地说道，“至于绝死...她已经放弃并失去了‘魔女’的权柄。”
苟存在这片空间之中，一的记忆并没有像先生或者十二圣徒们一样被抹去，而是完完整整地保存了下来。
不过关于后一句话...
“可是，绝死魔女还在，她没失去什么‘魔女’的身份。”洛烟一边从脑海里斟酌着记忆，一边说道，“在几百年前，曾经出现过一场绝死魔女和人类的战争...”
“...我没有说‘绝死魔女’消失了，我只是在说，绝死失去了魔女的身份。”一继续说道，“总会有另一位‘诸世之恶’诞生，填补‘魔女’的空缺...但这只是猜测，因为我已经待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同样因为从去世之后，意识就一直被困在这个“冰棺空间”里，一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包括数百年前的战争。
她留在外界的躯体里的，只有一道孤苦伶仃的执念而已。
因为如果留存了哪怕一丝意志...别说被当成“冰棺武器”了，恐怕离开冰棺之后，她就是人形自走的“灭”级灾厄。
到时候，哪怕是冰棺都难以抑制。
只有待在这里，一才能继续保持自我，才能保证死后的自己不会危害到世界。
一个由失控意识掌握的躯体，和一个仅凭执念和本能施展能力的躯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么，我是谁？”
洛烟的神情认真了些许，问出了这个她追寻许久的问题。
“你...”一的语气罕见地犹豫了起来，“老实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并且拥有着‘洛烟’的名字和生命气息，还有‘绝死’的外貌。
“因为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只是一团不规则的...银白光芒。”
“...啊？”
洛烟顿时就听懵了。
虽然不知为何她们就这样平淡地聊了起来，而且聊着聊着，似乎蹦出一些奇怪的词语。
但...显然，洛烟找对地方了。
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回答她问题的存在。
“胚胎？”洛烟神情古怪，“还是说...别的孕育方式？”
好歹在炎城的这段日子，洛烟是好好补过课的，一些常识还是懂得。
但没懂有谁出生的时候会是一道光...
“抱歉，这个不清楚。”一摇了摇头，虽然是在一片漆黑之中，洛烟却依旧感受到她淡然且忧伤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因为我只在彻底昏迷之前匆匆地见了你一面，在那段刻骨铭心却又被抹除的记忆里...直到意识沉浸在这个空间的时候，我才找回了这段记忆。”
她叹了口气，说道，“但我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除了你以外，恐怕谁都无法进入到这个囚笼一般的空间里。”
“是谁把你关到这里面的？”洛烟微微皱眉，问道。
待在这个无光无声的寂灭空间之中，但凡拥有理智的意识都会被逼得发疯。
但一似乎没什么影响。
“...是我自己，”一轻声说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破晓第一位先生，‘一’。”
“这是‘洛烟’给我们取的名字。”
“零”先生，她与她的故事 : 第六十五章 生命
“...一先生？”
“嗯。”
“‘洛烟’...给取的名字？”
“对。”
一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丝毫听不出任何情绪。
洛烟眨了眨眼睛，她着实没能料到一会是这样的身份。
她在心底消化着这个消息，同时因为一的名字，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九”。
洛烟和九曾经有过一段还算愉快的谈话，那段谈话里，九曾提过他来炎城的目的。
再加上这相似的名字...
“你就是...九的姐姐？”
洛烟沉声问道，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凝滞了些许。
“如果你所说的‘九’是我认识的那个‘九’，那就算是吧。”一淡淡地说道，“而且也只有他会这样叫我，其他的弟妹都把我唤做‘兄长’。”
...确实是破晓成员之间的称呼。
洛烟曾经跟一位破晓干部在“幽灵小镇”里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他们这个组织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这些古怪的规矩和称呼，就是源自于旧日的先生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洛烟就算再笨也明白了，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老人，正是破晓组织最后一位先生。
一位从旧纪元活到现在的传奇，想相处的时候却只像是一个普通的垂暮老人，还在为子孙后辈的未来而烦恼。
就在这时，洛烟垂下的手臂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冰凉与柔软，是一稍稍牵起了她的手。
一的手很小巧，明明没有任何生者的温度，洛烟却莫名地感到了一种由心生出的温暖。
“确实是...‘洛烟’姐姐的气息...”
一的嗓音似乎有些颤抖，但轻微得像是错觉。
“我没有认错...”
一垂下眼眸，缓缓地低下头，把小脑袋靠在洛烟的手臂上。
“一模一样....”
“...一？”
洛烟有些被吓了一跳，但又不好把一甩开，只好继续这样僵着。
从见面到现在，这是一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情绪，之前的平淡与冷漠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与洛烟一贯以来的淡漠不一样，一像是刻意隐藏和抹除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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