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先生抬眼看了一下林诚，扯着嘴唇露出一抹不知该说是扭曲还是痉挛的笑容。
他背着手，站在林诚的身边，与他一同望向远方。
记*{号-3"4记"号7一}|零+^① ⑦+!④*五#酒.%④ ⑨⑧ “孩子，你们把这个地方建得很美...这些天来，我都看到了。”
先生低声说道，嘶哑的嗓音里像是夹杂着一口浓厚的痰，刺耳且模糊不清。
但林诚还是仔细地倾听了先生的话语，然后弯腰恭敬地行礼道，
“多谢‘先生’的夸奖。”
“可你的手下们却在——”
此时孙必武忽然沉声说道，神情里带着隐隐的怒气。
但话还没说完，林诚却抬起手，稍稍侧脸，对着孙必武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
先生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但他却只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林诚看得很明白，如今的先生已经无力去掌控破晓。
他可以是破晓的创始人，可以是活着的传奇，可以是他们的长辈，他们的家长，被他们恭敬有加，顶礼膜拜——
但唯独...不能是领袖。
破晓这条大船，已经无法由一位在旧时代里驻足不前的老人来掌舵了。
因为他是这艘忒修斯之船里最后一块老朽的木板，迟迟不肯卸下。
“我听过你的名字...林诚，是吧，你的父辈把拓荒了这里，把这个地方命名为‘炎城’....”
先生抬起头，乌云遮蔽了漫天的星光，但他却依旧能从这些乌黑的间隙里窥见一丝一丝的璀璨，犹如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你知道吗？其实...在炎城之前，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座城市。”
“什么！”
林诚瞳孔微缩，但很快他便想到了“沉怨璧”。
先生扭头看了一眼“火种”高炉，眼里闪过些许回忆，继续说道，
“‘诺亚’并不是第一座依靠‘火种’建立起来的城市，曾经存在于此地的那个城市...才是。”
听到这里 ，林诚的呼吸忽然紧张了起来。
他意识到，先生正在向他说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辛，一个埋藏在炎城的古老秘密。
“它并不大，没法容纳几百万人，但在那个蛮荒的年代，却是第一个足以让三千人左右生存下来的世外桃源。”说到这里，先生自嘲一笑，“只可惜到了最后...连十个人都住不下。”
“拯救世界...”
先生又想起了她这具狂妄自大又惹人发笑的话，却是认认真真地从她口中被说出。
尽管...这一切已经全都毁于在一场掩盖真相的大火之中，与无数的哭嚎与悲鸣一同埋进了尘封的历史。
“它的名字是...‘拂晓之城’，它的出现，意味着旧纪元的永寂黑夜即将度过，第一抹拂晓即将出现...”
“可拂晓沉没了，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沉怨璧’。”先生扭头望向“沉怨璧”的方向，“曾经的拂晓之城拥有着几十间‘沉怨璧’来对抗灾厄，但现在这是最后一间。”
“零”先生，她与她的故事 : 第六十四章 一
当发现“沉怨璧”里存在着被人侵入过的痕迹，又察觉到先生就在炎城里的时候，林诚就知道，先生一定会来到这里。
来到“沉怨璧”的旁边，这座“火种”高炉附近。
林诚没有试图去阻拦过先生，因为他知道仅凭现在的炎城还做不到。
炎城可以拦下很多强敌，甚至就连倾尽全力的破晓都被阻在第二防线之外寸步难行，但唯独拦不住...它的主人。
...换个说法，这片土地曾经的主人。
“父辈们曾经告知我一个秘密，”林诚沉默了一会，说道，“一个关于炎城建立的秘密，和您所说的有些相似。”
先生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洗耳恭听。
“——炎城并不是由拓荒者们亲手开拓而成，在他们找到炎城的‘火种’时...这里，就已经是一片废墟。”林诚一字一句地说道，“一片远离人类踪迹，破落不堪却又闪烁着些许文明气息的废墟。”
很明显，地里是不会长出“沉怨璧”这种东西的。
它具备着很明显的人工痕迹，是由某种伟力制作出来的。
因此，当先生说出“沉怨璧”是他或者说曾经的先生们一起打造出来的时候，林诚并没有惊讶。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先生的另一句话。
像“沉怨璧”这样足以抗住“殆”级能力者全力进攻的严密建筑，在过去曾经有数十座。
起初听到先生说“拂晓之城”只能庇护三千人的时候，林诚还带着些许疑惑，因为早期人类的一些大型聚集地就已经达到了这种规模。
仅仅三千人，哪能称得上是巨型城市的前身。
第一座巨型城市“诺亚”的建成是划时代的，因为初生的“诺亚”，容量就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
并不只是能够给三十万个人一个住得下的地方，而是提供足够让三十万个人活下去的一切资源！
而当时在无尽荒原里苟延残喘的人类，能不能超过五百万都是个未知数...
当然，现在的“诺亚”已经扩建到惊人的程度，容量在五千万左右，随着发展还在不断地上涨。
炎城如今的三百万容量与其对比起来，确实只算是穷乡僻壤的小城市。
但是...数十座“沉怨璧”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沉怨璧”在静置的时候就拥有着足以保存“冰棺武器”的强度，林诚可不相信连血脉认主这种离奇的功能都有的“沉怨璧”，没有其他更强大的能力。
这样现在看来都让炎城望而却步的造物，在那个巨型城市雏形“拂晓之城”里竟然拥有着数十座...
等等？
用来保证三千人生存的城市...该不会...
林诚思索至此，神情已经忍不住地震惊了起来。
先生读出了他的心思，轻声说道，
“没错，这一切都发生在旧纪元里...当时那场重置整个世界的灾厄‘厄难之潮’尚未发生，或者说，即将发生。”
先生叹了口气，稍稍抬头，看着星光不现的夜，继续说道，
“我们抱着让‘拂晓之城’成为点燃人类第一盏烛火的信念，却不知这道信念本身就是一场阴谋，让我们与这个世界从此...万劫不复。”
他扭头看着林诚，浑浊的眼眸里析出些许难以察觉的晶莹，“所以你们看到了这片废墟，看到了‘沉怨璧’。”
本来“沉怨璧”并不叫这个名字，当时她定下的命名是“拙焰”。
可这数十座凝聚先生们全部心血的“拙焰”，却成为了这场阴谋的温床。
当那场覆灭“拂晓之城”的阴谋结束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座因为尚未完工而幸免于难的“拙焰”。
愤怒的五先生用他的长剑斩出了刻骨铭心的三个字，为这座阴谋的遗漏者命名。
——“沉怨璧”。
在那之后，“沉怨璧”庇护着先生们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艰难岁月，直到决定成立“破晓”的时候，先生们才离开了“沉怨璧”，重新现世。
因此。之前先生在时隔几个世纪之后再次见到“沉怨璧”的时候，才会由衷地感叹一句“老朋友”。
“老朋友”对老朋友当然不会触发警戒系统，即便先生没有警戒认证者的血脉。
“真是一个...让人料想不到的故事。”
林诚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如果这些故事不是从先生口中说出，林诚只会当成一个可笑的坊间传闻一笑而过。
随便一座遗迹废墟就能追究到旧纪元，这也太扯了吧？
就算是“诺亚”里面，旧纪元流传下来的东西也不算多，一些针对恶魔的仪器就已经弥足珍贵，更别提像“沉怨璧”这么大的东西。
可是，这些却是由亲历过这些历史与往事的先生亲口讲述，一种历史尘埃的沉重与沧桑扑面而来。
“那，这枚‘火种’...”
林诚心虚向后看了一眼，“火种”高炉掩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之前也只是想着，或许这里是破晓曾经的基地，只是因为灾厄被毁了而已。
可没想到，确实是被灾厄所毁，也是破晓曾经的基地...只不过毁去这里的灾厄有点远有点强，而且还是先生们最为重视的故地...
“这枚‘火种’是你们的，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先生低声说道，“我们曾经拥有过它，但这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尘封往事而已。”
“所以，您来到这里的目的...”
这下林诚更加困惑不解了，又不是为了火种，又不打算要回“沉怨璧”，先生到底想做什么？
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苍老的手臂，触碰着这场似乎无穷无尽的暴雨，低声呢喃着，
“一样的雨夜...”
“什么？”
“我要找一个人，”先生收回了手，目光微垂，“她曾经就在站在这个位置看着我们，看着那场由她亲手缔造的阴谋发生，随后消失不见，再也无法寻到她的踪迹。”
“......”
林诚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
“我清楚了，先生请便。”
先生跟他说了这么多尘封的秘密，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他想要借用“火种”的力量，在临终之前一窥他所追寻的答案。
这比林诚先前所准备的几个预案情况要好很多，至少先生愿意和颜悦色地站在这里交谈。
“火种”爆发固然可以给“殆”级甚至是“灭”级能力者带来威胁，但对于一位从旧纪元存活到现在的古老传奇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这枚“火种”最初的主人，就是破晓的先生们。
“...谢谢，你比我想象得要更聪明一些。”先生低声说道，嗓音浑浊，“还有，你们把这个地方建设得很好...就这样好下去吧。”
他缓慢地转过身去，继续以不紧不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迈向“火种”高炉。
“战争会结束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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