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的勇者终成银发龙娘 第58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梅因手腕翻转,短刀落入手心,他撬开石英罐的盖子掰开一条足够的缝隙,把博尔吉亚扔了进去,重新密封好,从罐子上一跃而下,哼着轻快的小曲。

屠杀秽鬼久了,人自然也会有点奇怪的变化,梅因就是这样,乐于看到每个倒霉鬼死在自己的面前,欣赏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

罐子里的空间几乎都被那颗卵给挤满了,博尔吉亚落到卵的上方,就像一枚被投入湖泊里的鱼饵,无数鱼群争相竞食。接触到活物的气息,本就沸腾着的污秽剧烈翻滚起来,卵壳上迅速长出无数细小触手,尖锐的像是针尖,狠狠扎进博尔吉亚的身体里。

博尔吉亚一颤,眼睛陡然睁大,肉眼可见的红色顺着肉瘤灌进去五脏六腑,他的皮肤渐渐渐渐干瘪下去,那些肆无忌惮的污秽正在他的身体里感染一切能触及到的东西。这就像是在进食,或者说融解,和过去见过的任何污秽都不一样,它们的目标已经不再是生者的灵魂,而是这具身体里一切具有活力的东西,它们要把这些都占为己有吃掉。

梅因微笑着欣赏一代君王的生命落幕,杀死一位国王带来的快意和杀死一个普通人截然不同,他的心境前所未有的畅快。

普通人死了,会为他伤心的也许就那么几个亲人,再加上一点朋友。梅因还记得艾莲希娅会战之后他回到帝都,是怎么对付那些在会战中失去家人的王国军亲属的,他假仁假义,抱着悲伤的面孔,和他们说那些军人是如何如何英勇,若没有他们这场战争又会怎样怎样,他们的付出换来了我们的未来,历史将永远记住英雄的名字。

那些亲属们微微点头,在梅因的怀抱中悲痛的啜泣,希望能从这位老人这里分享到一点温暖,却从来没有人发现梅因转过头离开时嘴角按捺不住的微笑。

亲手送葬一些人,再去主持他们的葬礼,浅唱各种好笑的颂词,用各种方式去把自己扮成一个善解人意,又刚毅无情的神父,是梅因最大的乐趣。他的一生中玩过很多次这种游戏,当下这是第一次送葬一位国王。也许在这之后回到帝都,他可以再重演一下剧本,去找找那位即将接替博尔吉亚的女王,告诉她一切都是阿扎尔的作为,神圣灾难是无奈之举。

听说那女王还挺年轻的,而且很漂亮,梅因有些蠢蠢欲动,博尔吉亚这种混账东西居然也能老来得子,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那神不是睡得太久,就是瞎了眼。作为神父,梅因的年纪早就很大了,看着那些年轻可爱的白巫女整日在眼前晃悠却摸不到,心底里偶尔也会生出些罪恶的想法,可他没办法对白巫女们出手,那就只有把目标放在某些修女,或者能接触到的大小姐们身上。

一开始博尔吉亚鼻孔周围还冒出些呼吸的气泡,渐渐地,他不动了,睁大着双眼,也不再呼吸。梅因敲了敲罐壁,想试试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死掉了,如果他还活着,梅因可以站在胜利者的立场上,再去狠狠嘲弄他一番。

博尔吉亚没有反应,肉瘤触手吃光了他的身体,从他的脑袋刺穿出来,一个正常人只会死到不能再死。

梅因满足的开始盘算要用什么说法来给博尔吉亚的死编个理由,眼角忽然不自主的一抽,猛的抬起头。

他觉得博尔吉亚好像刚刚眨了一下眼睛。

本该死去的君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在罐壁上以同样的节奏巧了两下。不是错觉,他真的还活着!在被污秽掏空了身体之后仍然还活着!

博尔吉亚缓缓地眨了眨眼睛,那双空荡荡的眼眶里已经没有人类的眼睛了,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光。他的皮肤犹如沸腾那样涌动,肉瘤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钻出来,如雨后的春笋,本已经干瘪的身体重新焕发出活动的迹象,红色的肉瘤重新建立一起一套全新的血管,只不过这一次不能叫做生机,浓郁的死亡气息仿佛钻透了罐子,直击梅因心脏。

博尔吉亚冷笑着活动嘴唇,说出了几个字,梅因死死地盯着那张正在重新年轻起来,也同时是在堕落如恶鬼的面孔,读出了那句话。

“你上当了。”

噼啪,就像一枚鸡蛋忽然被敲碎,一道裂痕在罐子上出现,随后迅速地沿着表面延伸,绿色的溶液从破口处渗了出来。那颗红色的卵仿佛被丢进了一锅沸腾的热汤里,剧烈的翻滚着长大,比之前要快上几十,或者说几百倍。它的主躯干长在了博尔吉亚身上,逐渐缩小,融进他的胸膛里,其余的部分则在扩张,细小的触手变成章鱼腕足那么长的鬼影,一下又一下狠狠鞭打石英玻璃。越来越多的裂痕噼噼啪啪扩散开来,撕裂的声音令人牙酸,几秒钟的时间里,到处都是裂缝了。

流体汹涌的声音仿佛揭开的封印,梅因莫名有种想法,自己错误地放出来了一只恶魔。

博尔吉亚张开嘴,锋利的长牙如水晶般剔透,他无声地咆哮起来,石英罐子应声破碎!

梅因后退几步,圣骑士们冲了进来挡在他面前,随手递给梅因一把长刀。

“你好哇神父。”博尔吉亚微笑着说,现在的他那完全不能说是笑了,普通女孩子看一眼大概就会直接昏过去,那同时是蟒蛇,虎豹,恶鬼以及魔王的集合体,就像一具多年的干尸忽然蹦起来给你来了个热诚的拥抱,还在抚摸你的脸庞亲吻。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了么?”梅因微微皱眉,博尔吉亚的状态不亚于神父们的深度污秽化,但神父们的是49%,博尔吉亚则是99%,尚存的理智是博尔吉亚唯一能称之为人类的东西,除此以外的身体完全由污秽肉瘤构成,诡异的苍白鳞片镶嵌在肉瘤里,令他看上去就像一只会行走的金属魔鬼。

血红色的,浓郁的污秽环绕着博尔吉亚飞舞,就像污秽的万民欢呼王的诞生,梅因人生中第二次感觉到了叫做压力的东西,另一次是面对圣教皇。

“当然,因为你们都要死啦。”博尔吉亚狮子般舔袛着自己的爪牙,“真可笑,那分明是你们教会的东西,可你这神父却不知道。”

“教会的东西?”

“那是魔力之种,百年之前,夏国皇帝送给你们教会的礼物。根据记载,一共有十二颗魔力之种深埋于西方世界的土地中,这个研究所的建立可以追溯到百年之前,在你们秘密埋下魔力之种之后的几年间,这颗魔力之种就被找到了,苍白恐惧研究所正是因为它而存在。”博尔吉亚低头看着自己胸膛里的那个东西,以诗人般伟大的语气赞美。

“这是让整个西方世界彻底洗牌的神物!如今一切便利的科技和魔法都建立在魔力之种上,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强大的力量么?当然没有!你觉得它很眼熟对不对?是啊,魔力之种的真面目只存在于记载中,那里说它们是红色的结晶。可当它被埋入地下,这东西生长出来的枝叶就足以弥漫数个国家,每时每刻都发散出无尽的魔力。魔力即是污秽,污秽即是魔力,它们本质上就是一种东西,只不过一种稳定一种不稳定,西方世界的秽鬼根本就是因为你们把这些东西带到了我们的世界里,教会才是秽鬼之祸的罪魁祸首!“

“真是个荒谬的笑话!”梅因冷笑,“如果是我们故意做了这件事,何必要费尽心力去对抗?在对付秽鬼这件事上教会的付出比任何人都要多!”

“你还没有明白么?我亲爱的神父!”博尔吉亚慢悠悠地说,“那个时候的教会也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只是为了自己能掌握最大限度的魔力这种私欲,就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夏皇的话,把这罪恶的种子埋在自己的土地上,圣骑士和那些强大的装备就是这么来的。你们当然要尽心尽力去对付秽鬼,因为这就是你们犯下的过错!教会不敢告诉任何人这种真相,否则整个世界都将声讨你们这些罪恶的源头!你们能和世界为敌吗?”

“这种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就算你得到的那东西是真的魔力之种,背后的故事你也没有途径知晓,你和我一样,都是这个时代的人,百年前的历史早就成为史书上的文字了,那年代可没有现在这么丰富的记录手段。“

“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就总有人能记住。”博尔吉亚装模作样的向着四面鞠躬,“这得感谢各位国王,我们是利益的共同体,百年前你们不允许我们留下任何记录,但我们可以各自记录自己知道的那一部分,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历史的真相。这是教科书也无法改变的铁证,只存在于每一位国王手里。”

“果然不止你一个人在做这件事,看起来我们得把所有国王杀光才行了。”梅因轻描淡写地说。

“不不不,我亲爱的神父,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也没有机会了。你们的突袭来的太早,导致我们对魔力之种的研究不够透彻,我可以和它融合得到新生,但它也会彻底摧毁我作为代价。”博尔吉亚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透着一丝阴冷,“我本可以用这颗种子得到永生!是你们这些摧毁了整个世界的混蛋,又来摧毁我的夙愿!今天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我不能,你也不能!”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前所未有的巨量红雾从博尔吉亚胸膛中喷射而出,吞没了他自己,也吞没了圣骑士和梅因。

那是能弥漫数个国家的污秽,就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地方被悉数释放而出,一切事物都在被侵蚀,视银白色的盔甲于无物,圣骑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梅因释放了自己的深度污秽化,但仅仅只是几秒钟,肉瘤就反过来吞噬了他自己,他的意识就存活了那么几秒就归于无尽的污秽中被囚禁。

区区那么点污秽的改造在魔力之种面前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暴风所到之处,厚达十多米的污秽在墙壁上弥漫开来,所有东西都在死亡,地砖开裂,长出黑色的肉瘤,天花板粉碎,水泥上弥漫着血水,管道爆开,冷气染成致命的红雾,生生把这片天地化作地狱。

暴风席卷了整个地下,从地面上打开的那个缺口喷射出去,数百米高的龙卷把整个废墟连同附近的所有居民区都整个掀了起来,勇者们在暴风中肉体撕裂,血红的光笔直冲向高天撕裂云层炸开,整个耶拉西亚的苍穹一片赤红,血色的冲击波一口气扫过周边数个国家,从此带来无尽的痛苦。

那一天,雨开始下了。

那是死亡的雨,也是噩梦的雨。

仿佛永无止境的雨,仿佛无休无止的雨。

106.大小姐与忠犬? 一

艾莲希娅。

在那场血腥的会战之后已经过了四个月,向东南方向的道路还是处于封闭状态禁止通行,每日每夜都有教会勇者往来巡逻。据说如今那里依然会偶尔发现没有消灭干净的秽鬼,尽管数量稀少,存在的威胁仍不容小觑。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万里无云的澄澈晴空就和墨青的心情一样好,一大早起来她就换上了紫罗兰色的雪纺裙乖乖坐在桌边,满心期许地浅唱着小调。

她是个拥有东方血统的女孩子,父母都是多年前来到西方世界的夏国人后裔,墨即是一个古老的东方姓氏。

今天是她八岁的生日,爸爸说要给她一个很大的惊喜,在她还没醒来的时候爸爸就出门了,妈妈笑着说

几天前爸爸就去偷偷订了个很大的慕斯蛋糕,待会他回来你可要装作是第一次见到,别说是我泄露的秘密。

这时候一阵狂风袭来,把窗帘高高挑起。妈妈过去压住纱帘关上不安分的窗,向外看了一眼,铅灰色的云块正从远方天际迅速推过来,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雨。

真奇怪,分明早起的时候还是那么阳光明媚,才过了两个小时,忽然就天气猛的一变。

她暗自担心起来,希望老公可以早点回来,除了蛋糕以外他肯定还心血来潮的买了不少东西要送给墨青,所以才会这么慢。

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在窗户上叮咚作响,外面听起来很是嘈杂,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变的太快行人都没有防备,被淋了个透彻忙着到处奔走找地方躲避。

壁炉里点起了温暖的薪火,淋雨而来的人总是需要取暖的,奶油炖菜的香气已经飘到了客厅里,妈妈抱着墨青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书,这个角度正对着大门,可以第一时间去迎接她们喜欢的那个人。

咚咚咚,门被人敲响了,急促的像是打鼓,妈妈和墨青手拉着手一起去开门。她们都在想外面的那个男人恐怕也和其他行人一样湿漉漉的,两手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爸爸!”门开了,墨青欣喜地张开双臂,往常总是这样,她去给爸爸开门,爸爸就会抱着她的腋下举高高。

但这一次没有在脸上蹭来蹭去的亲切胡渣,没有爱人深情的目光,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门外的男人抱住墨青的脑袋,上下颚以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张开到180,一口把墨青的脑袋吞了下去。

墨青甚至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耳边尽是神经和肌肉撕裂的声音,痛苦伴随着残存的意识挣扎,满脑子里只有那是谁的疑问。

一击必杀,男人抬起血盆大口,牙齿如荆棘漫布,他的头部呈现出诡异的枝条状,五官当中只剩下一张口,几乎占据了他整个面部的大小。死亡前心中的执念是给女儿过生日,他就这么一路赶了回来,期间不断沐浴在死亡之雨中,身体也随之不断改变。

他看向屋里那个尖叫着跑向房屋深处的女人,张开魔爪追随而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那女人,只是觉得似乎只有那女人才是这世界上他唯二需要的东西,另一个则在刚刚已经得到了升华,现在他需要完成自己未竟的事业。

几乎就在同时,耶拉西亚的教会关上了他们向来都引以为傲的大门。这扇高达十米的雕花石门象征着教会的荣誉以及地位,就算到了深夜他们也不会关上这扇门,更不会在教会里留守太多人,因为没有盗贼敢来这种地方偷东西,教会以此当做自己的殊荣。

但今天是几十年来这扇大门第一次被关上,修女匆忙地招呼着最后几个在台阶上奔跑的勇者,圣骑士们正在合力推动那扇因为年久失修而只能人力启动的大门。

沉重的摩擦声仿佛雷鸣,古老大门渐渐合上,勇者们成功赶在最后几秒钟里冲了进来,台阶下方那些追赶着他们的东西终于也到了。隔着缝隙,修女看的非常清楚,都是些刚刚堕落不久的秽鬼,大都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肉瘤正沿着他们身体表面的每一处生长。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年轻的和身体残缺的,无一例外都是附近曾经来做过弥撒的居民,修女甚至能叫出来他们中很多人的名字。

“怎么会变成这样?刚刚那阵红色的暴风是什么?去查看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她回过头,忽然愣住了,那几个赶回来的勇者就站在她面前,弯着腰一语不发,衣衫下的后背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她的呼吸为之一震,轻悄悄地打算躲开,血色的触手忽然刺破衣衫从勇者们的后背钻了出来,如魔鬼的长鞭扑向她的喉咙。

边陲二之国帝都,铅色的阴云在几个小时内推进到这里。

小孩站在自家的花园里把玩望远镜,他惊奇地发现那些正在席卷过来的阴云根本不是黑的,只有隔着镜片或者某些光学仪器,才会看到那些云层里翻滚着的深红,浓郁的像是鲜血。

小孩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件足够载入史册的大发现,喊来自己正在屋里鼓捣老花镜片的爷爷。爷爷匆忙戴上眼镜赶过来凑到望远镜边眯了眯眼睛,脸色陡然一变,夹起孙子就往家里跑,同时点亮水晶球,叫自己正在城墙上守备的儿子赶紧回来。

但他发出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应,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那早已是城务队长的儿子正蹲在自己的哨所边,分享属下美味的身躯。

这片黑红色的阴云肆无忌惮地横扫过天际,花了十八个小时蔓延至周边五个国家的领土,降下永无止境的死亡之雨。

各国接连接到了污秽泛滥的报告,教皇和国王们震惊于规模之大的同时,也在思考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出现问题的。但是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疑问,释放魔力之种的博尔吉亚自己也不知道这颗种子能做到什么地步,整个边陲二之国平日里所有引以为傲的系统在死亡之雨前全部瘫痪。

你可以建立一支大军去防备秽鬼,你可以集中所有逝者把他们火化,你可以每日每夜的巡逻在秽鬼出没的土地上,但你要怎么去防备污秽的雨呢?

水无孔不入,就连圣骑士的铠甲也没法防御,任何遭到雨水侵袭的人没多久就会堕落成为秽鬼,诺大的城市中每一个秽鬼的出现都是致命的因素,普通人完全没有对抗这些东西的经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紧闭在房门里,关上所有窗户,杜绝任何可能漏水的地方。

但这又能撑多久呢?人总要出门去寻找吃的东西,可外面根本没有任何容身之处了。

边陲二之国东南的密林里。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林荫间的雨总是和城市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混合着叶子,泥土的气味,还有瑟瑟发抖跑到斯坦因重机底下来躲雨的小动物。

席可微微睁开眼睛,陌生的金属天花板一时间让她想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去过大海,深不见底的海水寒冷彻骨,看不见阳光,到处都一片幽暗。她想离开这里,拼命地向上游动,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身体就是没法动起来,反而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的下坠,滑向海底的深渊。

那种感觉真的让人恐惧,她少见的哭了出来,害怕自己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阳光,再也没办法穿着漂亮的白裙子整天蹦蹦跳跳。

这是惩罚么?因为自己总是没心没肺的,上天觉得应该给一点痛苦,好让这个女孩子没法那么快乐的笑?

可这惩罚未免太过沉重了,叫人根本承受不起。

席可意识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抬起手背轻轻擦了擦。她不知道那个梦境到底持续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天,似乎直到刚刚她都还泡在无尽的海水里,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整个世界都在离自己远去。

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头发长出银白发丝的时候,她其实是有点恐惧的,因为耳濡目染,从同学们那里知道了白巫女的故事,那是个既高贵又危险的职业,得到很多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要失去很多。

席可很怕死,不止是死亡,一点点痛她都会怕。但她从来都不说,痛楚和悲伤这种东西你一个人难过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去让身边的人也和自己一样不好受么?

很多认识席可的人都以为那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似乎永远不知道何谓黑暗与泪水。只有席可自己才知道,她才不是什么都不怕,只不过没有人看得穿。

身边响起某人轻柔的呼吸声,席可努力眨了眨眼睛,好让自己的视线和意识更加清醒一点,扭过头去。

哈娜就靠在她旁边的木箱上,两个人共同盖着一张毛毯,睡的很熟了,略显丰满的胸口微微起伏,月光照在她柔软的额发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亮痕阴影。

以前睡在一起的时候,席可很多次羡慕过哈娜的身材和美貌,不管什么时候哈娜看起来都仿佛笼罩在一层光里似得,分明她没化妆,明亮的脸色就是比别人化了妆还好看。

可这一次席可看到的是一张黯淡的面孔,透着股精疲力尽的怠倦,哈娜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曼妙的神采。

席可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在看到哈娜睡在身边的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安全了,从那种地方逃出来想必很不容易,哈娜用尽了她所有的办法,以至于变得这么无力。

席可淡淡地笑了,那么漫长的一觉过来,身体感觉好受了不少,她坐起身轻轻枕在哈娜的肩膀上。

哈娜眼皮微微一动惊醒,手指下意识地往身边发狠,像是被吓了一跳,她的睡眠总是很浅,因为要随时提防周围的情况。

“你好呀,睡美人小姐。”席可眼眸弯弯,像只露出犬齿的小狐狸,发现了可口的猎物,迫不及待要追过去咬上一口。

哈娜默默收回了手指,背到身后去,像个做错了事怕受罚的学生。因为她刚刚惊醒的攻击狠狠捏在席可的胸口上……要是在收力的晚一点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让大家都不愉快的事。不过席可看起来没有在乎,那哈娜就顺应着也当做没发生过。

那张熟悉的面孔透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这让席可看上去又美丽了几分,以前的她总是过于闹腾,以至于让人没办法安静下来好好欣赏她的好。如今她刚刚从睡梦中苏醒,借来的睡衣还是盛夏时的,半拉肩带掉了下来,漂亮的锁骨下大片大片的雪白一览无余,第一次让哈娜觉得原来席可也不总是看起来甜甜的可爱姑娘,她也可以妖冶又性感。

“你醒啦?”

“都四目相对了还说这种话,你不觉得自己是在说废话吗?”席可眯眯眼,摇头晃脑的笑。

“总要问过才知道,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哈娜还是很担心,“我不知道那个药会不会有问题,只是试着就给你用了。”

“合着你是把我这死马当活马医了啊!”席可惊呼,“不过没关系,姐姐我现在精神焕发生龙活虎一蹦能跳三尺高!”

“你比我小。”哈娜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