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
……
现实世界。
以顾与秋为中心，三米之外，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无数高楼倾塌，钢筋从碎裂的混凝土中展现，尘埃漫天飞扬。
片刻前，这里还是东京最繁华的地区之一。
烟尘微散后，远方那些大楼的身影再一次清晰起来，与此间的废墟相比，生出了一种极致的压抑感觉。
那位苏颜的心腹，天灾信使的重要人物看着这幕画面，脸色自然难看，但眼里却有着一抹难以看见的怪异情绪。
她视线微转，目光落在顾与秋的背影上，心想你究竟是有多么喜欢无罪女皇？
她很确定，从前的怀念根本不可能提前通知她进行疏散，在意民众的生命安全，视而不见是最大的可能。
她想着这些事情，望向那些注视着自己的瀛洲各势力的代表人，平静说道：“只要人还活着，那一切都可以接受。”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假如顾与秋死在了今天，那苏颜可以接受吗？
……
……
虚境，战场最中心。
原初意志所化作的虚影，静静看着顾与秋。
在两人上面的天空，层云都已经被撕碎，松糖与劫海僧的战斗仍在继续着。
如闪电般的光芒不时出现，照亮下方的世界，那是白猫最为狂暴的利爪！
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劫海僧早已陷入了下风，只能不断防御的境地。
问题在于，他之所以被称之为石人，便是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防守，自灵气复苏以来鲜有败绩。
数年前发生在瀛洲的那场动乱被平息后，仍然活着的五阶并非只有他一个，但最终苏颜却选择他作为自己的代言人，其中存在着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
——假如瀛洲再次迎来一场阴谋巨变，劫海僧是最有可能活下去，坚持到苏颜赶来的那一个人。
陷入这场战斗中的松糖，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顾与秋很清楚这一点，心中从未有过不现实的希望，并不会因此而感到绝望。
哪怕此刻巨大虚影的拳头，直接轰落在她的身上，这种平静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轰的一声。
烟尘再作。
随后是无数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残破的墙壁再一次被破开，出现了一个看着有些秀气的缺口。
顾与秋就在这些缺口的尽头处。
她衣服微乱，不复先前整洁，发绳不知道在那一次碰撞中断裂，如瀑般的银发就此散乱，沾惹上尘埃。
她的神情依旧平静，模样却真的有些凄惨，看着已经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你终究只是一个三阶，要是再不动用幽眠古卷……”
原初的声音自远方传来：“你会死的。”
顾与秋没有说话，伸出手掸去衣服的那些灰尘，走过自己撞出来的缺口，回到了天空之下。
如果这具体身体不是她作为神明时，亲手制造出来的完美，无论相貌还是什么地方，那么她这时候已经死了。
就像这句话的内容一样，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三阶，面对原初意志的化身，没有任何的胜算。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比起这更为关键的是，那些为她所掌控的力量，正在离她而去，只剩下那些原先就被她拥有的。
换句话说，她正在成为一个普通人。
这才是她被那一拳正面击中，没有做出半点反抗的一个原因。
顾与秋望向远方，看着那个巨大的虚影，那片湍流着的深沉雾气，挥了挥手。
天空忽然明亮。
无数强大的攻击凭空出现，如烟花般照亮了整个世界，然后化作流星，须臾间穿过了数千米的距离，坠向那个虚影。
人们看着这一幕画面，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接着才想起这是先前被顾与秋以梦境掩埋，所消弭的那些攻击。
此刻竟被她从梦境中召唤归来，成为自己的武器，以此来对抗原初的意志，难免令人感到意外。
然而这没有任何意义。
原初看都没看这场烟花一眼，笼罩着它身影的雾气自行流动，形成数个旋涡，直接吞没了那些攻击。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顾与秋神情不变，对此早有预感，身形骤然消失。
——在她的判断中，五阶以下的一切攻击，对于原初都是没有意义的，而这次攻击就是为了确定这个想法。
如果她想错了，四阶便能够伤害到那个虚影，那她将会毫不犹豫地踏入四阶，直接结束这场战斗。
可惜她是正确的。
在她消失的同一瞬间，深沉的雾气如潮水涌来，与废墟直接碰撞，发出轰鸣般的巨响，吞没了她原先所在的位置。
她没有回头，感知着身后发生的一切，却只感受到一片虚无。
那片虚无，即是最深层次的虚境化。
这才是原初所化的虚影，放弃所有超凡手段，而是选择以最基础的方式战斗，背后的真正原因。
至于先前那一拳，若不是确定了没有威胁，顾与秋又怎敢去吃？
问题在于，这些事情的确定对于这场战斗的胜负而言，似乎起不到半点作用。
……
……
“你被我断绝了力量的来源。”
“你不可能直接突破到五阶。”
“你的积累再如何深，始终还是有一个尽头。”
“放弃吧，只要你放弃幽眠古卷，就能像过去一样天下无敌，很随意地战胜我。”
“难道你就不觉得，现在的你到处奔跑，不停躲闪的模样，很狼狈，很像是一只在被玩弄的老鼠吗？”
“这不值得你愤怒吗？！”
……
……
风浪声，轰鸣声，无数战斗所发出的声音当中，混杂着这道缥缈而细碎的低语。
这道声音不断徘徊着，无论顾与秋位置如何变化，始终缠绕在她的耳旁，从未有过停歇。
她的反应格外平静，似乎没有遭受到半点影响。
然而这对于战况的影响依旧不多。
数次攻击后，那片笼罩着巨大虚影的雾气，渐渐散往虚境的四方，在边缘处形成了一层淡薄的雾气。
这层薄雾如同结界一般，在隐约挡住观战者的视线之余，同样熄灭了他们在关键时候进行干涉的想法。
那位特事局驻瀛洲的情报人员，看着若有若无的雾气，心里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想要找到那位老局长。
新楚和东京的距离不算太过漫长，乘坐民航飞机只需要不到五个小时，而特事局所掌握的万象之路，速度无疑是极快的。
如今距离那通电话的挂断，过去了将近十分钟，老局长作为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的近神强者，理应赶到了才对。
为何现在却见不到人影？
他看着顾与秋若有若无的身影，想着这个问题，然后得出了一个答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
……
虚境中狂风不断。
于是尘埃始终无法落定。
当虚影再一次出拳，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导致相同的结果出现，而顾与秋仍然成功躲开后，战斗没有再继续下去。
原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感受到了吗？那种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孤身一人，举目无亲的感觉。”
这种感觉即是孤独，亦是随时死亡的预兆。
顾与秋站在一面断裂的墙壁上，下方是淡薄的雾气。
她抬起手，整理着自己微乱的发丝，轻声说道：“有一些了。”
原初漠然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始终不动用幽眠古卷，就算你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也可以烧上一页缓解局势吧？”
这是它最为不解的问题。
顾与秋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我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今天久违的遇见了，所以也就忘了吧。”
话音落下，原初身旁的雾气骤然翻滚，宛如起伏的海浪一般。
它的声音变得高昂了起来，问道：“既然你现在想起来了，像你这样的人，也该放弃自己的坚持了吧？”
“你们……是不是有一个地方想错了？”
顾与秋看着它，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场谈话的内容，没有避开虚境之外的那些旁观者，整个世界都听得很清楚，没有一个人错过。
人们不禁茫然想着，思考着自己到底想错了什么。
难道你其实还留有后手，根本没有走到绝境，先前的一切惨状只不过是伪装？
又或者说，是苏颜已经悄然到来，正在某个角落看着事情的发生，准备在最后一刻将你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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