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
“也许我真的无法想象你的强大，但我可以确定你此时的虚弱，以及另外一个重要的事实。”
原初俯瞰着顾与秋，语气平静而漠然：“这个世界上不愿意看到你死去的势力，似乎一个都没有。”
虚境一片安静，于是这道声音没有被十公里的距离掩盖，切实落在了外界。
这句话的确是说给顾与秋听的，但不禁是说给她，更是说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但这并非是警告，只是劝说。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难明白，为什么自己老能听到这种废话？”
顾与秋看着那个巨大的虚影，叹息说道：“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很无聊，除了拉低自己的格调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吗？”
原初沉默了会儿，说道：“只要能够阻止你，那就是有意义的。”
顾与秋的视线移动，望向那些自虚影流淌而出的神圣光芒，微嘲说道：“看来你很喜欢我对你的评价。”
那个评价是名不副实。
装什么神圣高冷，扮什么虚无缥缈，落到现实中的依旧是俗不可耐。
本质再如何了不起的东西，一旦被赋予了自我，那就无法避免走向庸俗。
原初没有说话。
那个代表着它意志的巨大虚影，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随着这个动作的出现，笼罩着虚影的深沉雾气不再平静，如热油遇见了水，骤然沸腾涌动了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
狂风忽至。
高楼与大厦，混凝土与钢筋直接爆炸开来，变成了无数道碎片，向着四方飞溅而去。
这只不过是余波。
在这一切混乱当中，一道目光穿透尘埃，落在顾与秋的身上。
与此同时，那只手缓缓紧握。
顾与秋不在掌心，与那巨大的虚影还有数十米的距离，却同样遭受了影响，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时候的画面很是奇妙。
以她为中心，十米以外是无数现代文明的建筑正在破碎，宛如遭受到了核弹的攻击，走向破灭。
而十米之内却是风平浪静，她就像是暴风雨下的一块礁石，又像一束阳光，独立于世界之外。
但这些终究无法长久。
在许多旁观者为此感到惊讶，茫然不解顾与秋为何如此强大的时候，其中那些真正强大的人，已经注意到一个现象。
那块礁石正在破碎。
那束阳光正在微弱。
直径为十米的圆，不断地缩小着，在满天尘埃的映衬之下，变得尤为显眼。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轰鸣声终于消散。
尘埃开始落定，本来干净的街道上，再也找不出半点先前的整洁。
唯一的例外，是顾与秋附近。
然而在轰鸣声结束的时候，以她为中心的圆形，只剩下了不到三米的距离。
她抬起手掩住口唇，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看着身前堆积成山的建筑废料，看着再次遥远起来的虚影，若有所悟。
不等她抢先出手，将这些所误转化为战斗，那个巨大的虚影所握紧的拳头，突如其来的就动了。
与此同时，海浪声再次传来。
那是虚境的反应。
……
……
黄昏世界中。
当苏颜说完那两个字，同样紧握着的拳头落向前方，隔着漫长的距离，却没有道理的攻击到对方时，战斗自此结束。
秋叶春海的身体早已走到极限，不再是一具天然合格的躯壳，随着这个拳头落在虚无中，意志随之而出。
沈暮蝉不再旁观，拖着重伤的身躯，抱住了将要坠入海面的少女，望向天空。
在夕阳为背景的天空下，一个虚影悄然出现在天地间，被橘红色的光线映照着，散发出一种衰败的气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这就是片刻前还占据着秋叶春海身体的那道意志，以其此刻单薄的影子来看，无疑也是到了极限。
只不过让苏颜感到不解的是，这道虚影除了虚弱以外，找不出丝毫混乱的意味，格外的纯粹。
这与她设想中的不一样。
或者说，这和她从顾与秋那处听到的描述，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那个虚影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明白了她为何仁慈，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自己，感慨说道：“原来你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沈暮蝉微微一怔，心想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
那个虚影看着苏颜，说道：“没错，我就是原初，但我无法代表整个原初，只是它的其中一部分。”
苏颜安静了会儿，忽然说道：“那你们就变得可以杀死了。”
是的，原初的本质是那片虚无的大海，只要超凡力量存在这个世界上，便不可能被杀死，但这并非是绝对的。
她只要能够毁灭那些诞生自海中的意志，令那片海失去自我，那就是杀死了原初。
这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进行意志上的毁灭，首先要毁灭者的意志足够强大，或者说比起被毁灭者的意志强大数个级别。
离开神座前的顾与秋，在神国的加持之下可以做到，但她已然不在神国。
除此以外，再无一人接近。
哪怕是强如苏颜，同样无法做到这一点。
但如今的情况，却不再是这样的了，因为原初对自己做了一件事。
“这是唯一的选择。”
那个虚影平静说道：“如果我不对自己动手进行切割，让各个意志独立，不再混作一团，那就不可能做到现在的这些事情。”
在它想来，另外一边的自己距离事成理应不远，只剩下最后的一步了。
这一切的牺牲，便是值得的。
苏颜看着它，想到了一个很值得去问的问题，说道：“为什么是你来阻止我？”
无论是怎样的计划，面对她的这一个原初，都是注定了要被牺牲的那一个，不可能存在另外一种情况。
“因为……”
那个虚影叹了声，说道：“在选择谁来面对你的时候，我作弊失败了，很不幸地输给了另外的自己，只能被自己牺牲。”
苏颜明白了。
她再无任何疑问，抬起手对准虚影的咽喉，隔空握住继而收紧。
夕阳余晖之下，那道虚影越发缥缈，就像是一道摇晃不断的烟气，渐渐要消失在阳光下，随风散去。
这个看似短暂的过程，最终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道虚影仿佛下一刻就要散去，但又始终存在，变成了幽灵一般的事物。
这是最为直接的意志对抗，胜者将会带走对方的一切，无论记忆，还是别的什么——关于今日的一切谋划，当然也在其中。
沈暮蝉脸色越发的苍白，望向苏颜说道：“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如此长时间的展开黄昏世界，她早已经不堪重负，疲惫到了极点，随时都有可能先一步倒下。
“你必须要坚持住。”
苏颜面无表情说道：“只要你不倒下，时间就永远都能来得及。”
第171章: 第十九章 林牧诗的醒来
沈暮蝉咬着下唇，沉默片刻后说道：“那你快点。”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色忽然不正常的红润了起来，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苏颜没有回头，仍然注视着那道虚影，只是嗯了一声。
沈暮蝉这时候已经是在拼命。
控制时间的流速，对于自身的消耗无疑是极大的，而她先前才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伤势沉重。
此刻强行维持黄昏世界的存在，将时间近乎静止的减缓，以此争取苏颜能够赶上现实世界的那一边，是在极大的伤害着自身。
更重要的是……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了顾与秋拼命。
她和顾与秋的关系不像苏颜，没有任何利益之外的情分。
她在过去曾经遭受很多次羞辱，而这所有都来自于顾与秋，是她足以铭记一生的事情。
还有很多很多，她在很短的时间内想到了无数理由，此刻完全有道理转身就走，但却始终没有离开。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暮蝉想不明白，自嘲一笑。
鲜血从她的唇角缓缓溢出，她依旧闭着双眼，平静承受来自于灵魂的痛苦，然后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说这一切的不应该，都是因为她由恨生爱……但那难道不是言情小说里才有的恶心说法吗？
她睁开双眼，望向苏颜的侧脸，认真说道：“等到这些破事都结束之后，我有一个问题要和你聊聊。”
苏颜嗯了一声，想着这时应该要照顾她的情绪，有些生硬问道：“是什么？”
沈暮蝉说道：“聊我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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