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顾与秋看懂了。
特蕾莎是在握剑。
一把以纷飞不断的雨水为剑身，以狂暴不息的疾风为锋芒，看似无形却真实存在着的一把巨剑。
天地忽然明亮。
继而雷鸣。
雷霆自高天之上降临，落在了无形巨剑之上，形成了刺眼的亮蓝色光芒，令人难以直视。
这是一把源自于自然万物的巨剑。
她就这样握在右手。
斩向顾与秋。
……
……
特事局大楼，顶层，直升机坪上。
远方那束阳光消散已有数分钟时间，陆修静静站在边缘处，任由暴雨将自己打湿，目不转睛地看着，没有一次眨眼。
钟重山看着陆修的背影，久久未能等到那道雷霆的降临，终于无法忍耐下去，冲进了茫茫雨水中。
随着他的前行，寒意随之浓郁，落下的雨珠被骤然冻结成霜粒，然后如细小的冰雹般落下，带来簌簌声响，碎了满地。
“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陆修的侧脸，着急问道。
陆修说道：“没什么……大概是这里风景太好看了？”
钟重山怔住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陆修笑了笑，感慨说道：“于是有人希望我继续看下去，不要让风景错过，那我只好看着了。”
这一次钟重山听懂了，不再疑惑，问道：“是那位？”
有资格让陆修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淋着雨看着的人，这个世界上一共不到十个人。
其中有两个是凭借着权力，而另外那些则是实力。
此刻指向的，毫无疑问是后者。
“不确定。”
陆修叹道：“而且这种事我怎么和你说呢，你要明哲保身的。”
钟重山低声说道：“就算道理是这样，但我们总归是要乐观面对的，不能垂头丧气，否则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陆修没有理他，看着那些如雪般的霜粒，说道：“不过你来也不错，我算是不用被雨淋着，还要时刻准备出手……”
话未能说完，他忽然睁大了眼睛，盯着远方那座变得极小的桥梁，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钟重山正准备唠叨几句，比如勉为其难地表演一下久违的单口相声，好让陆修的压力不那么大的时候，注意到了同事骤变的神情。
他下意识望向远方，发现了那头的变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骂出了那经典的两个字。
“我操！”
……
……
当钟重山忍不住骂出那两个字前，白猫跳到了顾与秋的肩上，与深红对视。
高架桥上的变故，自然无法瞒过这一人一猫的感知，因为苏颜早已知晓了他们的存在，留下了通道。
“有一件事很奇怪。”
深红看着白猫，缓声说道：“我从前听的都是狗比猫忠心，猫只是将人类视为自己的仆人，而不是朋友，为什么你来得这么特别？”
白猫没有回答她。
深红微微挑眉，说道：“既然你这么相信她，认为她必然能以弱胜强，就算林牧诗弱的可怜，那你现在又是担心些什么呢？”
白猫看着她的眼睛，心想你难道觉得明知故问很有趣？
与先前不同，这时候的顾与秋已经彻底降临，意识不再停留在自己的身体中。
换句话说，现场只剩下一个人和一只猫。
白猫心想自己作为她最亲密的战友，当然要担负起责任，断绝任何意外发生的可能，哪怕你看起来没有这个意图。
深红明白了，微笑说道：“我现在只想亲眼见证她……”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霍然起身望向窗外，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事？
白猫比她更早一步感知到，直接跳到了顾与秋的头上，抬起头盯着那头，妖异的瞳孔里满是担忧。
片刻后，它听到了深红发自内心的感慨。
“这样突破到第五阶，虽然注定要死去，但应该也是无憾了吧？”
……
……
随着那道由自然万物造就的巨剑出现，新楚的天空再次生出变化。
一道庄严圣洁，乃至于神圣的气息悄然而生，引来了有资格旁观这一战的三人一猫的震惊与担忧。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但所有人还有猫都清楚，这一剑已经跨过了那道门槛，再上了一阶。
自人间前往星海，朝神明的领域踏出了最为重要的第一步，不再为人。
与特事局的两人不同，深红和松糖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直面这一位五阶，燃尽生命最后一击的人，是顾与秋。
苏颜只会冷眼旁观，恨不得她死去。
而它和深红，此刻都没有可能出手或爪，因为苏颜不可能允许。
这将是一场完全公平的战斗。
除了林牧诗实在太弱。
……
……
巨剑横空，风雨更烈。
特蕾莎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艰难地握着巨剑，眼神仍旧炙热看着前方，哪怕她的视线里，世界已经一片血红。
那些自身体各处溢出的鲜血，不断消耗着她的精力，让她迟迟无法落下这一剑。
即便她的精神已经踏入了近神的领域，肉体却仍旧无法超越，始终只是凡人，意志只能受其连累。
因此这一剑高悬于天，太过强大，而她哪怕用上了双手，还是难以斩落。
顾与秋就在前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应该要尝试直接打断这一剑，将特蕾莎在挥剑之前将其直接斩杀，令一切成空，但她没有。
苏颜一点都不意外。
多年相识，曾经相知，她很清楚顾与秋到底有多么的高傲。
当然，这与高傲的关系也许不是那么的大，更可能还是特蕾莎是她的信徒。
这就是等待的理由。
伴随着巨剑迟迟未能斩落，天空中的雷鸣越发激荡，那些湛蓝色的光芒，如坏了的灯泡一样，不断地闪着。
那壮观无比的剑身越发清晰，仿佛要有了真实的形态。
巨剑之下，特蕾莎的身影变得高大至极。
这种高大宛如神明，但又更像是要将邪神斩于剑下的圣者，至死方休！
顾与秋神情平静。
特蕾莎看着她，微仰起头，好让雨水冲洗走眼前的鲜血，令视线重新清楚，而后从不知何处找到了力气，将双手压下分毫。
这里的分毫，落在巨剑之上即是上千倍。
便在这时，顾与秋终于抬起头，近距离地看了一眼这把无形的巨剑。
然后她做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这也是她自降临以后，第一次真正的出手。
她将那把来自于深红的长剑，放了下来。
就像是长剑太重，而她又等待了太长时间，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疲惫，便懒得继续了。
紧接着，她就这样在风雨中缓缓前行，随意地提着那把长剑，任由剑锋与地面产生碰撞，发出了声响。
那把悬之欲落的无形巨剑，就这样被她彻底无视了。
她来到了特蕾莎身前。
自端坐云端之上的邪神，再次成为了人间的过客，不再那么的遥远。
顾与秋抬起了手，落在了金发少女的脸上，替她擦去早已粘稠的鲜血，动作很慢，难得温柔。
她看着特蕾莎，叹息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尽力了。”
第107章: 第一百零五章 开始即是结束的修罗场
按照官方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确定可以通往登神长阶顶端的道路，共计不到二十条。
事实上，真正存在的道路远不止这个数目，只不过那些都是不被承认的，换句话说就是旁门邪道，而其中的原因十分简单，那便是行在那些道路上的超凡者，未曾能有一人超越凡俗，自人间踏入星海，朝着神明的领域走出最为关键的一步。
在那共计不到二十条道路当中，神意行者所掌握着的秘言与律令之路，恰巧是较为特殊的那一条，这并非在于其诡异，以诡异而言幽眠教会毫无疑问是第一，它之所以特殊是在于……不上不下的尴尬。
就像林牧诗所记得的那样子，秘言之路最不可能被以弱胜强，最为适合以大欺小，而行在它道上的超凡者们，却也因此存在着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几乎没有能力对抗比自己强的人。
这里的强，指的并不是战力，而是敌人的位格，以及那片虚无大海中所处的高度。
对于秘言之路的超凡者们，在面对比自己位格更高的敌人时，是一件头疼到极点的事情，因为他们最常使用的律令死亡，将会难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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