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铳枪，丘比特 第13章

第二十章 “我不知道”

每个人在孩童时代都曾自命不凡，无论愿意还是不愿，现实都令他们回到自己应有的位置，容不得颠覆，于是超越平凡就从理想变成臆想。

如今，臆想有机会变成现实，童年纯净又浪漫的幻想涌入大人的世界，林嘉德怎么可能平静下来？

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起来，杜鹃笑着说道:“我想起我学第一个魔法的时候，也是你这般模样。”

“你的第一个魔法是什么？”

“是痛苦魔法，成就恋爱的四种魔法之一，但痛苦魔法，用来拆散爱人的次数比促成爱侣的次数多的多。”

林嘉德不明白:“为什么要拆散有情人？”

杜鹃垂下眼眸:“人们可以尽情相爱，但相爱的人未必常伴，世事无常，从来如此。这是丘比特的使命，受祝福的人把我们视为天使，被拆解的人诅咒我们是魔鬼。

我自己也不明白，丘比特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我们缔结的爱情，究竟是转瞬即逝的昙花还是恒久流传的精灵？”

“？”

林嘉德觉得杜鹃的话里好像有什么不对。

丘比特解释：“精灵比黄金还保值，在钻石骗局炒作起来之前，智人种贵族订婚时曾以赠送对方精灵，来组成求爱仪式的一部分。”

林嘉德觉得刚刚稳固的三观又有崩坏的痕迹，他按着额角说道:“为什么钻石取代了精灵呢？”

“因为钻石成本更低，赚的更多，没有买卖精灵面临的道德上风险。就算明白它不值，但习惯和虚荣会逼得想要结婚的人必须消费它。”

“……好像能接受这个设定。”

杜鹃看上去有些迷茫，林嘉德伸出手来，一秒之后他犹豫的缩了回去，然后握成拳头粗暴的在大腿上砸了一下，像是给自己鼓劲。

疼痛带来的勇气让他如愿以偿的把手放在杜鹃头顶，丝滑的触感在他指缝里流淌，仿佛他抚摸的是上好的绸缎。

杜鹃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她并未反抗，而是抬头看着林嘉德说:“我是被你可怜了吗？”

“我认为我们是朋友，这不叫可怜，这叫安慰。”

“我只感觉到你把我的头发搞乱了。”

林嘉德的手掌离开，杜鹃这时候却抓住他的手，他不解的看向对方，而杜鹃用另一只手点在他手心，把属于她的发丝捏起来。

脱离本体之后，她的头发几秒内就失去了伪装效果，变回桃色。

“呃，不好意思。”他说。

杜鹃笑了笑，又把发丝放回他手心里。

“为什么？”他问。

“拿着吧，说不定能带来好运呢。”

丘比特也许是神，也许是神之使者，林嘉德不敢随意丢弃，他找个空盒子保管起来。杜鹃看到笑了笑，继续阅读魔法书剩余的部分。

林嘉德上午下午都有公共课，傍晚回来的时候，发来的包裹被杜鹃揽收完毕，都放在客厅里。

林嘉德飞快的拆解包裹，检查原材料但没有熬煮魔药，因为今晚还有茉莉的授课。所以他又拿出教材温习一遍，吃过晚饭，在和茉莉约好的时间他抵达那里。

门开的瞬间，林嘉德看到茉莉从轮椅上站起来，他以为她腿脚好了，但茉莉很快又坐回去，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因为杜鹃说茉莉身份X，所以林嘉德不由得多看了茉莉几眼，但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茉莉就是个人类女孩。

“怎么了？”茉莉问。

“感觉你今天穿的很漂亮。”

茉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校服:“你的品味可真独特。”

林嘉德尴尬的笑了笑：“人漂亮的话穿什么都好看……呃，我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过为什么会是校服？”

“因为去见一个很讨厌的人，所以换上最丑的衣服去……不是说你。”茉莉说，“学习以外，有需要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林嘉德拿来一次性纸杯，来到饮水机旁边，在附近有个隐蔽的小柜子，上面摆着茉莉和家人的合照。

林嘉德有些在意的看了眼相框里的男人，正是他送给自己魔法书，又抹去了相关的记忆和魔法书的存在。

若不是丘比特降临他身边，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可是这人已经不在了，这件事就成为无解的谜团。

他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又给自己续一杯，然后来到茉莉卧室。在从客厅无法看到的地方摆着一张木桌和一条长凳，茉莉艰难的离开轮椅坐到其中一边，林嘉德占据了另一边。

“高中的时候我还坐过这样的凳子，每回去厕所都要和同桌商量。”他感叹道。

他看向茉莉，发现茉莉也看着他，即便两人视线碰触，她依然坦率的看着他。林嘉德的尴尬以指数爆炸的形式攀升，他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我脸上有什么吗？”他问。

“我只是在想，你喜欢我吗？”茉莉回答。

茉莉就像朝林嘉德发射了一颗炮弹，砸的林嘉德头蒙蒙的。少女碧色的眸子被灯光点亮，她持续传递来压力。

因为体型的原因，茉莉没有杜鹃那样的压迫力，所以林嘉德勉强还能应付这样的关注。

“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说。

“之前你和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现在却突然接近我，很奇怪。”

林嘉德慌忙解释道:“那时候我有自己的事要忙，现在的话终于有余裕。然后，我们在梦里相遇，一起快乐的玩踢球游戏，让我对你在意起来。”

“一开始，我以为你要害我。”茉莉说。

“？”

“你所做的一切一切，都像是刻意为之的结果。”

林嘉德紧张起来，他虽然没有恶意，但茉莉描述的事实确实容易让人产生FBI警告的联想。

“但是，坏人不会如此……单纯。”

林嘉德叹了口气，他知道茉莉想说他蠢，以她只有七十分（满分150）的语文成绩，她能找到一个温和的词汇来描述他，已经算超水平发挥。

“所以我想，你是因为喜欢而接近我吗？”茉莉说。

林嘉德明白，如果他不给出回答，那么今晚茉莉会一直追问下去。所以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竭力向茉莉传达真诚……真诚的回答:“我不知道。”

第二十一章 补偿

茉莉歪了歪脑袋:“不知道？”

“我不是那种擅长把握内心的人，在课堂上走神，在绿茵场上快乐奔跑的角色更适合我。所以，人与人之间纤细而细腻的心思我搞不明白……哪怕是我自己。”

林嘉德敲了敲课本:“看到你，我产生了想要接近你、保护你的感情，和你说上话让我感到快乐，但那个感情是不是喜欢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要来，一边打工一边搞明白自己的心意，原本我想保密进行……可惜没瞒过你。

等我自己搞明白了，我会给你答案，也希望那时候你给我一个答案。而现在，我们专注学习上？”

林嘉德很担心茉莉会结束她和他的合同，但茉莉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微不可察的点头。林嘉德在她的注视下心跳加速，向着一边偏头。

“学习吧。”茉莉说。

林嘉德如蒙大赦，征得她的同意，他看了她试卷的影印版。在他读高中的时候，每次考试的成绩在班里都会张榜公布，重要的期中期末考试榜单，在家长会还会再放送。

而现在，考试成绩已经成为学生的隐私，似乎连把最优秀的学生按照成绩排名，选拔进特别班，让他们相互竞争的传统也丢掉了。

林嘉德自己的语文成绩也不过120上下浮动，但教一个考70分的，他信心充足。

稍微看了一下，他就找到茉莉语文试卷里最辣眼睛的两个部分:一个是阅读理解题，她只拿了3分，另一个是作文，她只拿了27分。

这两个部分的答题都是有格式的，都属于在一个框架里根据文本和问题填充内容。格式林嘉德已经忘记了，但老师的教导还记在课本上，所以他先针对阅读理解题教导茉莉。

林嘉德的课本和茉莉的课本贴贴，一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一本则干净如同白纸，他的勤奋与茉莉的懒惰对比鲜明。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臂与茉莉的手臂也贴在一起。他的手臂结实又温暖，体温穿过衣料，给茉莉冰凉的肌肤带来刺痒的感觉。

茉莉看向他，但林嘉德沉浸在教导者的角色里，她不明白认真的他，无法理解他的认真。明明她自己都已经接受了下坠的命运，他却选择拉她一把。

这是因为爱吗？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茉莉审视着林嘉德，她明白林嘉德不是个坏人，但未必做坏事的都是坏人。他有一团令她不安的阴影，在她看清楚之前，她无法给予林嘉德信任。

林嘉德上完人生里第一堂辅导课，同时收获一个教训，那就是不调动起学生学习的主观能动性，两边不好好配合，那么填鸭式教育的结果只是事倍功半。

他给茉莉布置作业，也给自己布置作业，他要更多的了解茉莉，才好因材施教，对得起她开给自己的工资——

女孩出手很大方，她通过手机转账，林嘉德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那是令林嘉德羞愧而无法拒绝的时薪。

他很需要钱，昨天光是埋身魔法的采购就掏空他的积蓄，而埋身魔法只是基础，后面的法术需要更多花费。

在金钱的粉饰下，茉莉在他眼里变得更美了，她对他的冷淡与戒备成为无关紧要的瑕疵。

结束授课后，茉莉没有送他，他走到门后的时候又折返，站在她卧室门口说道:“你现在还在吃外卖吗？”

收拾东西的茉莉点点头，林嘉德说道:“以后每周授课的三天晚上，我给你带点吧。老吃那些对你恢复健康不利。

我的手艺未必好，但对于营养学的研究，我自认为有些心得。”

对于认识但不熟悉的林嘉德突然更进一步的殷勤，茉莉眯起眼睛露出警惕的表情。

林嘉德无奈摊手:“你给我开的工资是大学生在这行兼职的五倍。我清楚，我的能力对不起这份工资。

可我需要钱……所以我很愧疚，只能在其他方面稍微弥补你一些。”

茉莉的表情缓和下来，林嘉德轻声说道:“可能你的遭遇会让你觉得人世间充满恶意，但我会证明，也会有人向你传达善意。”

茉莉只是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没有光亮。林嘉德知道，他的言语并没有打动她，但没关系，无论是在考场上杀出一条血路，还是在绿茵场上一带一路，他都是依靠行动来得偿所愿。

他斗志旺盛的回家，就像遇到棋逢对手的将军，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看到没关卧室门而在里边换衣服的杜鹃，他的心情又被慌乱和羞涩取代。

“你看也无所谓，”杜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说过我自带圣光魔法，想要解除它，你要用同等分量的暗影法术来中和。”

“我学的魔法里有暗影法术吗？”

杜鹃眼中盈满笑意，她问道：“你想学吗？”

“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

林嘉德拒绝的同时也略微感到遗憾，一秒之后，他又为自己的遗憾之情感到羞耻。

杜鹃回到客厅，她把头发盘起来，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收紧的腰身勾勒优美的曲线，黑色窄裙下伸出的一双美腿，被蕾丝装饰的黑丝包裹。

这身教师服过于修身，穿在她身上不像园丁，反而有种在玩cosplay的感觉。

杜鹃之前都是少女风的搭配，具体来说就是参考时尚搭配，然后用魔法变到自己身上，简直像动画片里魔法少女变身一样。

林嘉德曾对杜鹃的魔力表达过担忧，但她表示视觉魔法在这颗星球的消耗很低，她一晚回复的魔力，就足以支撑她七天维持服装的消耗。

“还挺……新奇的。”林嘉德看了两眼扭头评论道，“果然，漂亮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接下来是严肃的时刻，所以我也穿一身严肃的衣服应景嘛。”